那群人哼哼唧唧的从地上爬起来,见势头不对,便想偷偷溜走,青篱淡笑道:“还未说实话,便想走么?”

说着朝那些人道:“说吧,现在给我说实话,到底在我们的地里干什么?”

魏子强抹了一把嘴角沁出的血迹。恶狠狠的道:“李小姐,我劝你还是打听打听,这长丰县之内哪个敢惹咱们魏府,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青篱嗤笑一声:“魏府么?不用打听我也知道。四个字,声名狼藉。说吧,你们到底为何而来?”

魏子强见这位李小姐油盐不进,以为她初来不知道魏府的靠山,便又恶狠狠的道:“咱们三小姐是京城庞左相之子的爱妾,你打了我们,左相怪罪下来,你们全部都要下牢狱!”

陆聪哈的怪笑一声,青篱瞪了他一眼,这人居然抢了她的台词。

青篱回头朝着魏子强,眉头微微一挑嗤笑道:“左相?!好大的官儿!可惜呀,你不是左相,更不是左相府的下人,也不是左相之子府中的下人,更不是左相之子爱妾身边的人。——你不过是左相的儿子的小妾的哥哥的家奴。”说到这里顿住了,朝着魏子强道:“我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不过是沾点亲带点故,就仗着左相的名头行这强霸田产之事,想来这位庞左相听到这样的事儿。也不会夸赞你们的。”

她身后几人忍着笑意望向魏子强一干人。魏子强恼羞成怒,一张脸憋成猪肝色。

张贵在一旁插话道:“还不说实话,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为何而来?”

魏子强见搬出庞左相的名头也不顶用,对方又有一个武艺高强的人在,心知自己今日讨不到好上。为今之计只有先回到府里,叫大少爷想想办法,他日定然将今日受的加倍讨还回来。

想到这里,便张了张嘴,可是嘴张几下,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饶是他这样的恶霸泼皮,亲口说出自己是来霸田产的话,也有些说不出口。吭吭吃吃的好一阵子,猛然一闭眼,大声道:“大少爷叫我们来筑一道墙,把地圈了,霸占李府的田产。”

陆聪一挑眉毛,扬声怪笑道:“本少侠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人把霸人田产的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自魏子强的话一出口,他身后跟着的一些喽啰便齐齐的低了头,因陆聪的话,这头低得愈发的低。

青离强忍住笑意,朝向李大郎道:“去附近的村子借了笔墨来。”无赖之所以称为无赖,并不是他们没有一点做人的良知,而是良知对于他们而言只是某一刹那的产物,就如现在这般。只要事情一过去,他们仍然会恢复无赖行径。此时他们即是认了,那就白纸黑字的写个明白。青篱知道,今日他们承认只是迫于眼前形势。回去之后定然会想法子再找她的麻烦。

李大郎一溜小跑儿的去了小李庄,那帮人灰头土脸的站着。青篱无事,信步在荒地行了几步,见荒地之中已然有不少小草冒了头,大多仍然是茅草。

过了不多时,李大郎手里拿着笔墨纸砚等物件儿行了过来,青篱刷刷刷的将事情经过写了一遍,又给众人念了一遍,朝向那些人道:“我这写的可属实?”

魏子强不情不愿的点点头。青篱将笔与那纸交给张贵,让那些人一个不拉的全部在上面画了押。

待这些人刚刚画完,远远的见朱县令一身常服,带着两个下人模样的人赶到,在他身后有两位身形高高的年轻男子并排而来,不紧不慢跟在离朱县令十四五步远的地方。

青篱眯起了眼睛,望向来人处。那两位男子她倒都见过,一位是立春那日见到的沈府三少爷沈墨非,另一位身形略瘦,身高与岳行文差不多,也是一身的白衣之人,是她初至长丰县时,立在客栈二楼往下看,在淇河桥头看到的那人。

待这三人走近,青篱才看清这沈墨非和另外年轻男子的容貌。若以季节相比。沈墨非给人的感觉是春风和醺的春季,五官虽不甚出采,却自有一股温和而超然的气质,与沈府的大地主名头甚不相配。而那白衣男子,则似凛冽阴沉的三九寒冬,狭长的眼睛射出犀利的光芒,身上仍然是带着她初见时的狠戾之气,让人不由心生惧意,想要离他远远的。

朱县令行到众人跟前儿,见魏子强等人鼻青脸肿满身的泥污狼狈不堪,知道这事儿已然了了。却仍然皱眉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青篱来不及细想这朱县令怎么来了,另外二人怎么也跟着来。听到朱县令问话,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末了举着手中的纸道:“小女子被人趁机欺到头上,强霸田产,府里的人气愤不过,与这些起了冲突。这是那些人的供状,原本就是想回头呈交给大人,今日正巧碰上大人巡查到此,就请大人过目,为小女子讨个公道。”

朱县令一愣,随即明白,这李家小姐不愿让这些人知道他是专程为了此事来,想来是怕魏府将他一块儿恨上,遭庞左相的排挤。不由暗赞她想得周全。

伸手将那供状接了过来,粗略扫了一眼,暗自点头,时间地点事由等写得简练明了,下面又有魏府一众狗腿的画押。

将供状袖了,朝向魏子强道:“李家小姐所说的,你们已供认画押,单凭这个,本官便可以治你们的罪。念今日并非正式升堂审案,李家小姐所递的供状也并非诉状,本官今日就不予追究。若是你们再生事端,欺霸平民,李小姐到衙门递了诉状,本官就连这件事与你们一道清算。”

朱大人的一番话正合青篱的心意。她也不想如此针尖对麦罔的与魏府在这件事上争出个长短来。左右等她将佃户招好,身边有了人,到时候也不怕魏府的人再打这田产的主意。

那魏子强等人还未说话,便听到一声怒斥:“滚!”

青篱众人惊得朝那发声之处望去,只见那位白衣男子眉头紧皱,混身散发出的狠戾之气比之前强了数倍。魏子强等人似是很惧怕这人,方才他一出现,原来满不在乎的气焰登时不见了踪影,又突闻这一声喝斥,惊得一个哆嗦。忙不跌的转身就跑。

此人正是平西侯府小候爷李谔。今日被沈墨非拉了去朱县令府上小酌,几人还未坐定,便见李府差人来送信,好好的搅了他的兴致不说,偏偏沈墨非也要跟着来这荒郊野外,令他更加不痛快。

魏子强等人不消一会儿便跑得无踪影,留下那些干活的村民,大眼瞪小眼的站着,他们从昨天开始干,已然干了一天半的活计,如今这魏府的人一走,他们连半个铜板的工钱也拿不到。

青篱将这些人的神色看在眼里,不由暗叹一口气,合该她倒霉。招了张贵与他耳语几语。

张贵将那些村民招集到一起,将小姐的意思说与那些人:“我家小姐说了,你们的工钱由李府按一人三十文补发。现在请大家将这沟平了。另外,我们府上这几日便要招佃农,各位老乡回去转告一下,过两日便有人专程来做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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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二章 遭遇田霸(三)

第四十二章 遭遇田霸(三)

那些村民闻听此言。惊喜连连,也有不少人心中愧疚,他们虽是魏府雇佣来的,但这事儿到底是些缺德,这不是成了魏府的帮凶了么?欺侮一个未成年的娇弱小姐。当下便有人说这工钱不要了云云。

朱县令在一旁见了,抚须而笑:“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笼络人心的本事倒不小。”

青篱暗叹一声,能用金钱笼络到的人心她从来不稀罕,但是此情此景此况,不用金钱又该用何物?

便朝着朱县令笑道:“这么一大片地将来还要靠他们耕种。算是互惠互利罢。只是大过年的打扰朱县令,倒叫李青儿心中甚是不安。”

朱县令哈哈一笑,道:“无妨,这本就是本官的份内之事。来,我与你介绍两个人认识。”

“这位是平西侯府的小候爷”

青篱从善如流的随着朱县令的介绍,朝那白衣之人行了一礼。那人淡淡的哼了一声做为回应,同时将头扭转到一边,似是看到一个什么不堪的物件儿,对她的不屑丝毫不掩饰。青篱登时怒火上头,死命的压制着不让显到面儿上来。

朱县令见了连忙朝着沈墨非道:

“墨非,你不是惊叹那排耙、双滑犁与取暖火桶的奇思妙想么?”

说着指了指青篱道:“那些均是这位李府的李青儿小姐想出来。”

沈墨非脸上浮现几丝笑意,上得前来。朝着青篱拱手道:“久闻李小姐大名,今日有缘得此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青篱连忙将身子闪在一旁,笑道:“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小玩艺,我可当不起沈三公子的这番夸赞。”

沈墨非的脸上浮现温和的笑意,“李小姐过谦了,那些农具不但新奇,更是极为好用。不瞒李小姐说,沈府已然照着李小姐的农具各定制了二十把,想来李小姐应该不会怪罪。”

青篱摇摇头,这事儿她年前就听说了,于是便道:“听说城西铁匠铺的刘掌柜因此也挣了不少的银子。”

沈墨非微愣一下,随即哈哈一笑,“难怪李小姐能想出如此新奇的农具。今日得此一见,才知李小姐是如此与众不同。”

趁着两人寒暄的空档,张贵与李大郎将那些干活村民又重新安排了去平整刚刚挖好的沟壑。青篱见他们事情忙完,正欲结束对话,便听见小侯爷李谔在一旁极为不耐烦的道:“墨非,还有完没完?”

沈墨非朝她歉然一笑,道:“沈某听说李小姐也是精于耕种之人,他日沈某定当登门拜访,与李小姐探讨一番。”

青篱不置可否的一笑。

沈墨非转身向李谔走去,刚刚行了几步,又转头笑道:“前几日从贵府买回的新鲜蔬菜甚是可口。只是这价钱”话未说完,又是一笑,便朝着李谔走去。

李谔听到新鲜蔬菜几个字,脸色一变。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寒光直直射向青篱,“你就是那奸商?!”

青篱微微一愣,随即淡笑着大方的点点头,“那菜确实出自我们府上。只是不知小侯爷为何要与我冠上‘奸商’的名号?物以稀为贵,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先不说我那菜是花了大力气种出来的,单是平西侯府上门求菜,害得我失信与人,这就不是区区二百两银子能买到的。”

沈墨非并不知这李府与平西侯府还有这一档子官司在,见因自己随口无心的话,竟然为李府的李小姐招来了麻烦,扯出几丝含着歉意的笑容来,青篱朝他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朱县令见这三人说得热闹,又说到什么新鲜蔬菜,平西侯府何时与李府做起了生意?自己一点也没听到风声呢。

便问道:“小侯爷所说的到底是何事?”

李谔冷哼一声,不回应朱县令的问话,朝着青篱道:“在长丰县还没一个人敢诓骗本小侯爷,你最好别叫我知道你所谓的“庐州酒楼’是子虚乌有,否则哼!”

青篱见他嘴上说得狠厉,可是心中却不信。他为了那区区二百两银子还真能把自己怎么着。倒不是她猜眼前这人心善,而是对于这样的侯府世家而言,二百两银子根本是连九牛一毛中的一毛都算不上。

再者他方才的神情让她心中颇为不爽,便也不回应小侯爷的话,朝着朱县令将温室种反季蔬菜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见小侯爷李谔臭到极至的脸色,略微一思量,朝着朱县令笑道:“长丰县的气候适宜湿润,冬季相对较短,且不甚寒冷,极适宜发展温室种植反季蔬菜。——还有许多菜,虽然并不是反季种植,但在温室之中,可以将其的结果期提前,早于陆地种植的蔬菜一至两个月上市。若是朱大人将此法推广开来,岂不是又是一项有利于当地百姓的大好事?”

这些日子,她闲着无事,将温室种菜的成本粗略的核算了一番,虽然比陆地种植的成本高出五六倍,但是售价却可以提高几十倍,这样的高的投入产出比,是什么样的营生都比不了的。

想到这里又笑道:“可将长丰县一举打造成为全国知名的反季蔬菜之乡,若是朱大人有此意,李青儿愿将种植之法倾囊相授。”

朱县令一听喜笑颜开,连声的叫好。而青篱却在心中暗自叹息,若非怕这小侯爷真的会找自己的麻烦,她也不至于现在就将这挣钱的好门道无私的贡献出来。

这可是好大的一块肥肉啊。

沈墨非与李谔都看出她转移话题再加寻求保护的用意,沈墨非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而李谔狭长双眸中的寒光更盛。

朱县令一连问她温室种菜如何种植等等,言语之间颇为急切。青篱想了想。目光扫过沈墨非,然后道:“朱大人,这温室蔬菜虽然效益可观,但是投入也大,并非一般的平民百姓人家能够承受的。再者我也是头一年种植,技术并不成熟,一旦那些百姓操作不当,可能血本无归呢。李青儿可不愿叫朱县令因此而背上骂名。不若从长丰县中挑几家有实力的,做为试点,待这技术成熟,再做大面积推广,您看如何?”

朱县令微微一愣,沈墨非接口道:“李小姐思虑得甚是周全。”

李谔见自己的话题被这李青儿轻描淡写的转移,还引得朱县令与沈墨非二人兴趣大增,颇有深入一淡的架式,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向外面走去。

沈墨非与朱县令二人连忙止住话头,跟在李谔身后去了。青篱见这些人终于走了,也松了一口气。

交待张贵与李大郎几人在此地守着,又将陆聪也留了下来,这才带着杏儿与柳儿两人回府。

张贵与李大郎几人天将擦黑才回来,青篱听说挖出的沟壑已然被填平,还有些村民自告奋勇的说。若是那些人再来,便遣人来知会,她这才放下心来。

如此过了三四日,荒地那边也无什么动静,而招佃户的事情也于前两日放出了风声,这几日李府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除了小李庄与小赵庄的人,丁香巷子里的街坊以及周边居民听说了这事,也有不少前来报名的。

粗略清点了一下,光是县城之中竟有五十户之多,还有县城更远地方的人家不断的前来报名。青篱略一思量,便止住了县城中的报名。

在她心里还是略偏向于小李庄与小赵庄的人。那些人整日侍弄土地,能吃苦,也有经验,离荒地又近,若是再碰到诸如这次被人强霸田产之事,那些人也能及时赶到,是最合适不过了。

这一日傍晚,张贵与李大郎四人从荒地回来,将一大摞子名单交给小姐,青篱见最上面一张分别写着小赵庄一百二十户,小李庄一百五十七户,再加上县城之中的五十多户,共计三百三十户佃农。再往下细细翻看,大多是五六口之家的,青篱在心中略做盘算,在这样耕作工具落后的古代,若是精耕细作,一个壮劳力顶多耕十亩的地,平均耕作也就是五六亩的样子。这些佃户粗略按人头分算下来,一家耕种约二十五亩。三百三十户便是八千二百五十亩。对于她这块荒地来说,这些劳力已然足够了。

接下来就是找些对喂养牲畜在行的农户和有经验的果农。

张贵四人按照小姐的吩咐,对报名的农户进行一一的排查,主要是怕有人为了多佃田,而虚报人口,到时地种不过来,白白的荒废了。

一连查了四五日,才算是弄了清楚。将结果报与小姐,青篱略微听了听便让他们自行做主去。

经过这些日子,她看这张贵、李大郎、贺松、贺竹四人都是精干之人,除了贺竹有些年轻气盛的炸刺劲儿,其它三人行事也极有分寸,便有意识的放一放权,自己好躲些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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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三章 狭路相逢(一)

第四十三章 狭路相逢(一)

日子在忙碌中流逝。转眼到了正月十五这日,青篱一大早与几个丫头出了门,今日她出门倒不是为了逛庙会看花灯,而是听说这正月十五开福寺的庙会除了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之外,还专门设有果木苗木牲畜幼仔的交易场所,她今日正是奔着这些东西去的。

开福寺庙会一如即往的热闹,马车顺着人流车流行了许久,在将要进入庙会的热闹地带时,向东拐了进一条偏僻小道,这条小道的两旁已然有许多农户都摆上了摊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牲畜的腥骚之气。

福伯将马车找了个位子停好,青篱带着丫头们一下马车,便有两名中年男子行了过来,经过相询才知这二位都是经纪牲畜的牙侩,见这几位赶着马车前来,猜测是来了大主顾,特地上前来拉生意。

青篱还未说话,便又围上来几人,争着向她推荐牛马羊等牲畜。青篱只得将她的要求说了,要大批的猪幼仔小羊羔以及小牛犊子和壮年的耕牛,另外还要数千棵的枣树苗,一千棵的苹果树苗、一千的梨树苗以及一千株成年的葡萄树苗。

原本她是不打算栽种枣树的。但是民间有“桃三杏四梨五年,枣树栽下就见钱”之说,这话是说,桃树种下三年才结果,而杏树则要四年,梨树则要五年。而枣树则当年便会见效益,又因枣树抗旱,适宜在沙地种植,便又改了主意。

这几位牛马经纪牙侩见这位不小姐年纪不大,张口就是这么大的数目,一时间都有些半信半疑,青篱淡淡一笑也不作解释,抬腿向那些摊位走去。

这时一位脸膛黑黑的,身量不高,年约三十岁的青衣汉子在她身后叫道:“敢问这位可是丁香巷子李府的李小姐?”

青篱顿住脚,望向来人,点点头。那汉子笑道:“小的姓武,是专做牛马经纪的。因与西市的李牙侩相熟,听他提及过小姐,所以才开口相问。”

青篱了然。那汉子又道:“李小姐方才所要的一干物件儿可有时限?”

青篱笑道:“这么说武牙侩是有法子?”

那武牙侩摇摇头,笑道:“无甚好法子。不过小的想接李小姐这笔生意,少不得多跑些腿,县城方园百里,四里八乡的,挨村窜户的去收购一番。”

这武牙侩倒是个实诚之人。青篱便笑着点点头,“即是与李牙侩相熟之人,我还是信得过的。今**先带我瞧一瞧这牛马市中可有合适的。剩下的你明日到我们府中,再与你说详细的要求。”

武牙侩见这位李小姐三言两语便将这么一大宗生意交与他,喜不自胜,连忙慇勤的在前面带路,领着青篱主仆五人一路看过去。

剩下的牙侩们傻了眼,不过略一闪神的功夫,便叫那武矮子抢了先儿。这么一大块肥肉,生生叫他自己独吞子。

这时才有人回过神来,“唉呀,刚才那位李小姐,兴许就是前一阵子在城东门外小李庄附近买了一万亩荒地的那位。”

众人一听这话,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是她!早就知道是她,就是她说要买一万株的树苗,一万头的牲畜幼仔,他们也是信的。这些牙侩们懊恼的叹息一番,才不情不愿的散去,只是那步履之中都带着十分的无精打彩。也有几个不甘心的,尾随在青篱众人之后,想趁机搭上话,拉个生意做做。

青篱随着武牙侩在这街市上转了一圈儿。心中有了大致的印象。那些牙侩们说的不假,她要的这些东西,一时下还真的难以凑齐。这些街市上摆摊的都是些零散的农户,卖的东西也是自家所产所出的。最多的一家不过只有十几头猪仔,果树苗子更是难寻踪迹,立在原地思量了一会儿,便朝着武牙侩道:“方才看了一圈儿,这牲畜的幼仔倒还好办,只须如你所言各家各户的收集便是。只是那果树苗子,却一棵也未见着,莫非你有什么好办法?”

武牙侩笑道:“也没甚好办法。也是到各家各户去收,紫蓬山中有好些农户家中都有小姐要的果树,大都是已成年挂果的大树,这些东西本来在山里就极为常见,他们也不甚看中,若是有人肯出钱收购,他们定然是愿卖的。”

青篱不由暗赞这位武牙侩心思活泛,收购成年的果树,与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只是,不知这果树与牲畜几项下来要花多少银子。现下还有许多事儿未办,花大钱的地方要数那修房舍,鸡鸭牛羊舍以及各项农具种子的投入还有眼前的这档子了。

略想了一下,便把银子的事儿暂时抛开。朝着武牙侩道:“果树之事,可以先办。趁着现下树木未发芽,易移栽易成活,那牲畜之事倒可以暂缓。”

这话的意思就是将这生意彻底的交给了武牙侩,武牙侩脸上的喜色比方才更浓,一连声的应了下来。

说完这些事儿。青篱几人从小道上转入庙会的主街之上,一路走一路看着,走到一个卖花灯的摊子,她定住脚步,与青阳一起看花灯的记忆竟然那般久远了。

杏儿等人见她立在摊前不动,以为她有心要买,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评论开来,一个说这个好看,另一个说那个好看,几人正叽叽喳喳的说着,便听见身后有人高声道:“大少爷,就是她!”

青篱从回忆中醒过神来,转过身子。一眼看到那魏子强,便知道眼前这个肥头肥脑,一脸猥琐之气的锦衣男子是何人了。

魏府大少爷魏元枢,贪吃贪色贪财,家中共有十房貌美小妾,其中有四位都是他强抢来的。别看他身子肥胖,肥头大耳的蠢模样,其为人却不甚蠢,不但不蠢,还极为恶毒卑鄙。其同父异母的妹妹是魏府已故五姨太的女儿,于六年前被当朝庞丞相之子庞约收为第七房小妾。从此魏府便仗着这个大靠山在长丰县愈加的作威作福。这些是青篱算那次霸田事件之后打探来的。

杏儿与柳儿二人也是知道内情的,见这帮人来势汹汹,心中大急,不过这二人虽然脸色已然苍白不堪,却仍然双双展开双臂,将青篱护在身后。

青篱将魏元枢与魏子强二人脸上的狠戾,以及那身后众狗腿子的愤恨表情看在眼中,心知今日之事定然不能善了。心中甚是懊悔不该强着把陆聪赶去荒地那边儿。

虽然已然猜出最坏的结果,但是她脸上仍然极力保持平静,将杏儿与柳儿二拨开,从这二人身后走了出来。淡淡的立在这些人的面前。

魏元枢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拉长了音调道:“这么小的年纪,胆子倒是不小,敢打我魏府的人。”

围观的众人听到这话,齐齐发出一声轻呼,似是赞叹她的胆大,又是在惋惜她的倒霉。

青篱淡淡一笑,学着他的模样拉长了音调道:“你胆子也不小,朗朗乾坤之下敢命家奴强霸他人田产。”

魏元枢被她一句话噎得猛的瞪大眼睛,那脸上的肥肉随着他的这一动作忽扇扇的轻颤起来。

随即魏元枢又笑将起来,在她面前左看看右看看,朝身后一挥手:“来人,把她们给我绑回府中。”说着将手中的扇子朝青篱指了指了,笑道:“这小妞儿生得不错,脾气又辣,本少爷喜欢。你跟了本少爷,日后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享享清福多好,何必跑去开什么荒地?”

青篱暗暗叫苦,这恶俗的戏码,自己终究是没躲过。此刻该如何应对?这魏元枢魏猪头根本不可能单凭三言两语就能放她们脱身的,若是武斗,她们这边满打满算才五六人,还是老弱妇孺,对方可有十来个如狠似虎,又对她极为愤恨的狗腿子呢。

虽然文斗根本不可能,武斗也斗不过人家,但是也不能坐以待毙。心思电转,用眼睛余光打量了两边的摊子,离她不远处有一处卖刀具的摊子,看到这里,心中已然打定主意。

猛然一转身,往那刀具摊子扑去。魏元枢的狗脚子见她身子动了,以为她是想跑,个个都做出拦截的架式,却没想到她扑到旁边的刀具摊上。

青篱快速将刀具拿了,一言不发快速的塞往杏儿几人的手中。最后她拿了一柄长剑,护在那几人面前。

她的这一举动,惹得魏元枢与他的狗腿子哈哈大笑起来。青篱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很可笑,可是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应对的办法。

那一干人惊天动地的笑了好一阵子才停歇,魏元枢看着见这几人不喊不叫不哭不闹,只是一副全身戒备的模样,觉得甚是无趣,朝着身后的众人一挥手,那些人便如弓弦上的箭一般,向这主仆几人冲来。青篱双手紧紧握住长剑,朝着那扑过来人群砍去。

刚砍了没几下,不但没砍着人,倒让对方手中的棍子把手中的长剑磕飞了,紧接着围观的人群之中有人发出唉哟的轻呼,许是剑伤着人了。紧接着一声大吼:“住手!”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狭路相逢

第四十四章 狭路相逢

刚砍了没几下,不但没砍着人。倒让对方手中的棍子把手中的长剑磕飞了,紧接着围观的人群之中有人发出唉哟的轻呼,许是剑伤着人了。紧接着一声大吼:“住手!”

正在混战的众人均是一愣,齐齐的停了手。杏儿几人连忙围在小姐左右。

青篱抬眼看向来人,只见小侯爷李谔,一手捂着脸颊,从人群外围走进了来。狭长的双眼中射出如刀子般的寒光,直直盯向她。

李谔走到她的不远处,站定,将捂着脸颊的手放了下来,将带着淡淡血色的手掌伸到她面前,“是你划伤了本小候爷的脸?”

青篱见那道血痕似是不浅,此时还不停的往处渗着血,不由暗自苦笑,真是漏房偏遇连阴雨,这么倒霉的事儿也让她碰上了。

心思微动,把手一伸,指向方才将她手中长剑磕飞的魏府狗腿子,道:“不是我,是他!”

被青篱指到的人吓得浑身哆嗦,将手的中棍子一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的磕头,口里叫着不是我,不是我。

青篱寸步不让,冷声道:“不是你,又是谁?你们魏府仗势欺人,强霸人田产不成,又来当街行凶,方才围观的众人可都看得清清楚楚呢。”

说着指了魏元枢,怒声道:“你,还不快向小侯爷赔礼!你的人胆敢划伤小侯爷的脸,我看你和你的狗腿子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这一番怒斥倒把魏元枢以及李谔给说愣了。青篱趁他们愣神儿的功夫,朝丫头们使了个眼色,挪动脚步就要溜走。沈墨非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刚行了一两步,便听见身后一声怒喝:“你给我站住~”

随即眼前一道身影闪过,一片绣着绿色藤蔓的白色衣角映入眼中。青篱叹了一口气,悄悄的朝丫头们摆摆手,叫她们赶快去报信儿。

青篱抬起头,迎向小侯爷的满目寒光,淡淡一笑:“小侯爷有何指教?”

李谔重重哼了一声:“划伤本小侯爷的脸,还想偷偷溜走?”

青篱打着哈哈,一笑,问道:“小侯爷何出此言?划伤小侯爷的是魏府的狗腿子,与我无干,小侯爷要找人出气,自该找魏府。即此事与我无干。又何来偷偷溜走之说?”

目光触入他脸上仍然不断沁出血丝的伤口,心思微动,笑道:“以我看,小侯爷脸上的伤势不轻,若是好了,定然会留下疤痕。我那里正好有上好的伤药,可保小侯爷脸上不留疤痕。我这就回府差人将伤药送到平西侯府。”

李谔被青篱这一番东拉西扯转移话题的举动,激得怒意愈盛,脸色愈加的阴沉。

青篱见他脸色愈来愈臭,讪笑一声:“即然小侯爷不感兴趣,就当我没说。我先告辞了。”

说着又要开溜。沈墨非连忙叫住她:“李小姐,等等!”

青篱无奈只好将刚刚迈出的一只脚收了回来,“沈三公子有何指教?”

沈墨非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问道:“方才李小姐所说的不留疤的伤药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