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是王爷皇子,有人说是世家权贵,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争得起劲儿,最后有人高叹一声,管他们是什么身份,光看看他们那一身的气度,就是不你我比得了的,还是好生干活儿挣钱是正经。

“豪客来”此时正是生意红火的时候,门外的马车停了长长一溜,据说是县城稍远一些的富户,以及周边近镇之上的富户们特意赶来这“豪客来”用饭的。

虽然生意火爆,但却没有惯常平民小店的那种噪杂,人们安静的吃着早饭,偶尔与身边的低声交谈着,跑堂的小二也不似一般的店那般大声的招呼与吆喝,而是见了客人进来,先领到位上坐定,然奉上一册图文并茂的菜单,请客人点,待客人点好,这边便飞速的拿特制的笔在五寸见方的纸上记了,飞速的传到里间,不多会儿,便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饭菜端了上来。

朱县令一行人将走至“豪客来”时,魏府的大少爷魏元枢与几个狗腿子正立在自家的酒楼朝着对面指指点点,猛然看见这群人,魏元枢肥胖的身子突然变得出奇的灵活,如一团肉球滚动着一般,快速跑到朱县令跟前儿,看了胡岳二人一眼,扯出谄媚的笑意:“哟,朱大人,您这是招待贵客呢。”

朱县令止住脚步,偏头望去,也不接他的话茬儿,只是不咸不淡问道:“魏大公子找本官有事?”

魏元枢将朱县令的神色看在眼中,油肥的脸上,笑容微滞,随即又浓了三分,笑道:“无事,不过是许久不见朱大人到我们酒楼用饭,特来问侯一声。”

朱县令打着哈哈,一笑,朝着胡岳二人拱了拱手,才道:“今日也不凑巧。这二位大人从京中来,本官要请他们到‘豪客来’尝尝鲜儿,你那里,改日罢。”

说着便移动脚步向前。把魏元枢生生的扔在一旁。

魏元枢脸色青红紫白,好一阵子,肥脸才停止轻颤,豆大的眼睛里射出狠厉的光芒,似乎不止冲向朱县令一行人,连带将食客不断进出的“豪客来”也笼罩了进去。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相见(一)

第六十三章 相见(一)

尽管豪客来的吃食新奇美味。尽管朱县令等人慇勤有加,胡岳二人仍然显得有些不在焉,朱县令几次想开口相询,却最终没说出口。

直到早饭用完,朱县令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我说岳大人,这方田清丈究竟如何个清法?”

岳行文放了茶杯,淡笑道:“朱大人不必着急。也无甚特别,只须按以往登造黄册时那般即可。”

朱县令如何能不急?

他已年近四十,却做了十二年的县令。七年前,他原来在天州府石台县任县令,因一时不察得罪了忠勇侯府,被莫名其妙的罢了官,若不是他的远亲朱谦老丞相从中斡旋,此时他已然是一介布衣。

在家闲赋一年余,最终被派到这长丰县做县令,哪知这里又有一个平西侯。这一次,他吸取在石台县任上的教训,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对于平西侯府的事情从不过问。

只求能平安熬满任期,调往他处,脱离了这苦海。可这长丰县令却一干就是五年。今年是他任期的第六年,是他最有希望调离与升迁的一年,若是今年无望,便又要再熬一个三年了。

原本他只求脱离了这长丰县,哪怕是个穷山恶水的小县城,也能当个自在的官儿。却不知,年终上报的折子中,有几样新奇的农具得了上峰的夸赞,江文远代知府前几日悄悄给他透了口风,说是他这任县令满任,极有可能会升迁。他还没高兴几天,京中便传来这清丈的邸报。老天似是故意跟他作对一般,全国三十几个州府,却偏偏选中了庐州做清丈试点,而整个庐州境内,又偏偏属他这里最为倒霉难缠。

自一接到这清丈的邸报,他便愁眉不展,做了十二年的官,焉能猜不出这次清丈会闹出多大的动静儿?若是真要让按以往登造黄册时,由各县衙自行组织丈量,朱谦老丞相何于这样大张旗鼓,又小心十足?

一肚的话最终化作一声轻叹:“二位大人可吃好了?先回驿站歇息如何?”

胡流风站起身子笑道:“多谢朱大人与诸位大人的盛情款待,不过我与岳兄还要去拜会故人,各位大人就不必陪着了。”

朱县令奇道:“二位大人在长丰县还有故人?”说着神情一动,越想越有这种可能,否则这长丰县为何派这二人前来?

便压低了声音问道:“敢问俩位所说的故人可是平西侯府?”

胡流风桃花眼一挑,不屑轻哼。“什么平西侯府,平东侯府的,本官不认得。本官听说青阳县主正在长丰县小居,便打算去拜会一番,朱大人可知县主住在何处?”

朱县令这一惊可是不小,观这位胡大人的神情语气,似是与青阳县主交情不浅,顾不上在意他的态度,连忙笑着点点头:“知道,知道。青阳县主现住丁香巷子李府。对了,方才忘了介绍,这间酒楼便是青阳县主的义妹李青儿小姐开的,前几日县主还日日来这里用饭呢。”

岳行文站起身子,淡笑向他们一拱手:“如此,我们先去拜会县主,至于公务的事儿,晚些时候再淡也无妨。”

胡岳二人下了楼,朱县令长出了一口气儿。立在二楼窗子跟前儿看着那二人在酒楼小伙计的带领下向丁香巷子方向走去,回过头来,摆摆手:“走罢,回罢。”

钱主簿笑着安抚道:“大人无须烦恼。依我看这二人虽然有些傲慢,倒也不像是难说话的。”

朱县令摇摇头:“你是不知老丞相的为人。一旦认准了要做什么事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要不他怎么会派这岳行文来?还不是因他是老丞相的门生,而我与老丞相有着远亲的关系。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在这件事儿上给他使左劲儿,更不能消极不配合。——姜还是老的辣啊!”

金主簿在一旁插话:“确实如此。若是大人不积极配合,让旁人看了,说丞相大人这一派窝里斗,让他们看当了笑话看。”

朱县令点头长叹:“正是如此。”

酒楼小伙计将胡岳二人领到丁香巷子胡同口,指明了东家所在的方向,胡流风便将他赶了回去。那小伙计的身形一消失,胡流风原本正经八百踱着的步子登时松懈了下来,一步三摇的晃了几步,才叹道:“当官儿真真是没意思,本公子早晚也要变成那等无趣的人儿。”

岳行文回头轻笑:“当初是谁主动提出要入官场的?”

胡流风桃花眼一挑,不悦哼道:“还不是被你蛊惑了?”

岳行文淡淡一笑,若有所指:“流风,你可知能被蛊惑的都是心中有所求之人。”

胡流风又一声不悦轻哼,却未再接话儿。

三月初的长丰县,已然是莺飞草长,春意盎然。上午十点钟左右的光景儿,太阳已略微带着灼人的温度。

青阳与青篱二人此时正窝在书房中,青阳很没形象的趴在桌子上,满脸的郁闷之色。无事可做的日子实在太过无聊,透过窗子看到碧云碧月柳儿杏儿几人正在侍弄蔬菜架、葡萄架,陆聪与欧阳玉坐在架下的石桌上,下棋喝茶顺带有一句无一句的闲聊,倒是一派的安详景象。

许久,她长叹一声:“闷死本县主了。”

把头转向青篱:“丫头。我们找点事儿做做罢。”

青篱放了手中的农书,笑道:“县主想做何事?”

青阳见她应了,拍手笑道:“依我看,咱们还去庄子看他们下网子。”

青篱撇撇嘴:“围网昨儿已经下完了。”

青阳眼睛又一转:“那我们去果树园子看赏桃花儿。”

青篱又撇撇嘴:“县主昨儿刚去赏过花儿。再说了,那花还要等两三日才能全开呢。”

青阳不依的扯了她的袖子,高声叫道:“这也不行,哪也不行,你给本县主想个行的?”

青篱连忙笑着安抚她:“县主,咱们前些日子才刚忙完了春耕,又忙酒楼的,有小半个月都没消停呢,且歇两日不好么?再过两日那桃花开了,我便陪你去赏花儿”

青阳面上郁色不改,放了她的袖子,在屋里东拉西扯好一阵子,才叹道:“罢了,只你我二人去赏花儿也怪没意思的。不去了,本县主就在家里窝着罢。”

青篱想起去年燕山一游的淋漓畅快,有一刹那的失神,随即又笑道:“叫县主受委屈了。”

青阳哼哼叽叽几声,不情不愿的扯了本闲书拿在手中,对着窗子坐了,仍然望着窗子发呆。

青篱暗叹一声。青阳的心思她也略能猜到,她自己何尝不是?生命中少了那样一个人存在,便是再自由的生活,再美的景致,也似是无瑕欣赏一般。

胡流风与岳行文一路行至李府的大门前。

胡流风挑眉瞅了几眼,摇了摇头,啧啧有声,“本公子就知道她那样一向对吃穿不甚讲究的人,也挑不出什么好宅子。”

岳行文眉头微挑:“怪话还不收起来,可想一进去便被赶出来?”

胡流风摆出一副风流倜傥模样,不在意的一笑。

岳行文上前拍门。不一会儿里面传出响动,夹杂着“来了”“来了”的声音,片刻脚步声便到门后,随着一阵门刃的抽动声,朱红的大门“吱呀”一声开启了一条缝儿,小可从里闪了出来,一眼看见外面立着两位气度不凡,俊美异常的公子哥,登时愣住,呆了半晌,猛然伸手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时,那二人仍然立在那里,并未消失,这才确认自已见到的不是神仙。

小可战战兢兢的小声问道:“二,二,二位公子,你们找谁?”语气里透着十分的小心,似是怕惊吓着他们一般。

他这般模样,把胡流风惹得哈哈大笑起来,岳行文朝着小可道:“请问这可是李青儿李小姐府上?”

小可呆愣的点点头。

岳行文淡淡一笑:“烦请小哥儿通报,就说户部观政岳行文胡流风特来拜会青阳县主。”

小可手忙脚乱的将大门大开,一连声道:“两,两,两位公子里面请,小的这就进去禀报。”

说完这句话,门也顾得不关,飞一般跑去报信儿。

小可进了内院,跑到花架旁,急急忙忙的道:“碧,碧云姐姐,外面来两个人,说是户部什么官儿,求见青阳县主。”

他的话刚落地,碧月扔了手中的铁铲,一把揪住他问道:“来人可说姓什么?”

其余的几个丫头齐齐的停了手,望向小可。

陆聪闻言眉头一挑。扔了手中的棋子,站起身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高声笑道:“本公子终于解脱喽~”

欧阳玉闻言手中的折扇微顿,随即又不紧不慢的晃动起来,一面收拾着被陆聪弄乱的棋盘,头也不抬,淡淡道:“倒是比我想像的来得快呢。”

这二人的反应已然足以说明来者是何人!四个丫头不等小可的回话,齐齐扔了手中的话计,向青篱的书房跑去。

青阳正看着窗子出神,猛然看见这几个丫头疯了似的向这边儿跑来,唬了一跳,叫了青篱:“丫头,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她的话刚落音儿,那几人已然跑进了书房,气也不顾得平息一下,脸上带笑,齐声道:

“小姐!岳先生来了!”

“县主!胡公子到了!”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相见(二)

第六十四章 相见(二)

先生?!

青篱猛然站起身子。手中的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青阳“呼”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高声叫道:“你们说谁来了?!”

碧云笑着回道:“是胡公子和岳公子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地,青阳的身子已如离弦的弓箭一般,怒气冲冲的冲出书房,一面跑一面口里叫着:“碧云碧月,去拿了棍子来。”

呃?!青篱从呆愣中惊醒过来,青阳这是唱的哪一出?胡流风来了不是应该欢喜连连的么?怎么摆出这赶人的架式来。

连忙提起裙摆跟着跑了出去。

碧云碧月也愣了,县主的心思她们最清楚不过,所以才欢天喜地的赶来报信儿,可是县主的反应真真让她们没想到呢。

话说间,青阳的大红身影已然跑到前厅连廊处,一眼看见那摆着风流模样的胡流风,丹凤妙目中闪过一丝水气,脚步却不停顿的冲了过去,高声叫道:“该死的胡流风,天杀的胡流风,哪个许你进门的?碧云碧月杏儿柳儿合儿小可小乐贺嫂子欧阳玉,还有你,陆聪,快,快给本县主把这个人打出去!”

被点名之人除了欧阳玉与陆聪跃跃欲试之外。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一脸的不知所措。

青篱气喘吁吁的跟上青阳,见她神情间的恼怒不似有假,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一半儿是愤怒一半儿是委屈。

因欧阳玉此次陪着青阳前来,让青篱觉得有些蹊跷,有两三次曾想开口相询,又怕坏了青阳的心情。而青阳自到这里之后,言行与在京中一般无二,也使她微微放了心,便没再提胡流风的事儿。

此时看来,这二人之间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不由暗暗责怪自己的大意,若不是整天忙活着庄子里酒楼的事儿,定然也能发现点端倪呢。又或者在青阳来的时候便问个清楚,也至于临了事,无从下嘴劝说开解。

便连忙抱住她的正挥舞得起劲儿的手臂,安抚道:“县主,别激动,我这就叫人赶了他出去。”

说着眼睛一转,朝着陆聪扬声道:“陆少侠,烦请你把这个人给打出去。”

微不可见的朝着陆聪眨眼睛:“把你的看家绝活儿都使出来,断胳膊断腿都无所谓,不闹出人命就好,惹了我们县主的人,可不能让他那么容易挂掉”

青阳听到她这个新鲜词汇。回头问道:“挂掉是什么意思?”

还是很关心嘛!青篱心中暗笑,神色正重的抬手做了一个杀鸡抹脖子的动作,同时朝着陆聪一扬眉:“陆少侠,你懂吧?”

陆聪了然一笑,一拍胸膊,“包在本少侠身上。”

青阳看了她的动作,一连呸呸呸数声,怒道:“本县主叫你赶他走,又没叫你”

话说到这里,猛然止住。一张余怒未平的脸儿,转向胡流风,“总之,本县主在这里一日,你便不能进这里半步。”

说着朝青篱一顿脚:“还不给本县主赶人?”

青篱虽不然这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在青阳的盛怒之下,也只好先如此了,便朝着胡流风道:“胡公子远道而来,本应好好招待才是,只是今日”

胡流风桃花眼一挑,抬头望天,高叹一声。“自京中快马三日到长丰,奔波千里,栉风沐雨、餐风宿露、跋山涉水、翻山越岭、风尘仆仆二小姐不给顿热饭也就罢了,这热茶也不给一口么?”

胡流风倒是将青阳看得透透的装可怜这招怕是威力极大呢。

青篱心中暗笑,脸色却愈加的清冷,重重哼一声,配合着胡流风演戏:“小女子与胡公子的交情不过尔尔,往常以礼相待不过是看着县主的面子,即县主说要赶人,我自然是要赶人的。”

胡流风眉眼一挎,朝着岳行文抱怨道:“若不是你鼓动我去什么户部,本公子也不至于被赶出家门。现在本公子口袋空空,你拿些银两给我,我好去吃顿饱饭。”

一边说还一边做了个揉腹的动作,那动作缓而无力,似是真是饿了许久。

岳行文嘴角微不可见的抽动一下,将脸转到一旁,淡淡吐出两个字:“没有!”

陆聪在一旁半真半假的搀和进来,一把揪了胡流风的衣领,拖着就要向外走,哼道:“像你这样装可怜博同情的,本少侠见多了。再不好好的走,信不信我真的断了你手臂?”

先前他们的文斗,不见什么效果。陆聪这一上手,却是来真格的。胡流风被他这一拖,衣领勒住脖子,登时气也出不得。陆聪还没拖出两步,就见胡流风的脸色已然因呼吸不畅而憋得通红。

青篱怕被青阳看出端倪来,一直不敢正眼瞧她。只好努力斜着眼珠子用余光打量着立在右侧的青阳。

此时。她脸上恼怒与不忍两种神色不停变幻着。就在胡流风将要被陆聪拖出厅堂时,她猛然一抬头,大红身影一闪,朝着陆聪怒声喝道:“还不快放手!”

青篱登时松了一大口气,抬头看向那人,正与他投来的目光相撞在一起,相视而笑。

陆聪一挑眉,嗤笑道:“你让我放手我就放手么?本少侠这是在伸张正义,为民除害”说着将手又紧了紧,胡流风被他勒得脸色愈发胀红,双手在空中乱舞。

青阳脸色一变,扑过去就要扒陆聪的手,她这一扑,陆聪便拎着胡流风的衣领子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可怜的胡流风被这一拖,脸已然呈现紫红色,青阳柳眉倒竖,怒目圆睁,似是要将陆聪生吞活剥了一般。

陆聪却是揪着衣领的手微微一提,向她示威。

青篱一溜小跑儿插入两人中间,朝着陆聪道:“快,快,快松手。县主已经不气了。”

胡流风虽然被勒得气息不畅。却还是悄悄的向她比划了一个感谢的手势。青篱暗笑,不知道是感谢她出言相救呢,还是感谢她配合他演一场戏给青阳看呢。

陆聪一脸不悦的松了手,胡流风登时弓着身子,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青篱在一旁暗笑,胡流风这戏演得也太卖力了,这般咳嗽,即便是真没事儿,待会儿嗓子也会沙哑肿胀起来。

青阳呆立着,神色不明,一双丹凤妙目直直盯向前方。似是落在胡流风身上,又似透过他落在某一不知名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篱见状连忙招了小可小乐,让这二人扶着胡流风进客厅,又亲手扶了青阳,一面往里面走一面道:“县主,以我看胡公子刚才似是被勒得不轻呢,不若叫他在这里歇息一会儿再赶他走罢”

青阳目光闪动,一言不发,不置可否。

青篱微叹一声,扶了她进了客厅。

厅内胡流风脸色胀红,正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喘气,一见这二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便又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

欧阳玉晃着扇子踱到胡流风身旁,低声说了句:“你真不是个好人。”

胡流风抬起头,因用力过猛而微微充血的桃花眼一挑,悄声笑道:“彼此彼此。”

欧阳玉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刷”的一声合起扇子,一晃三摇的出了客厅。

欧阳玉一走,胡流风又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随着他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剧烈的咳嗽,青阳原先神色不明的脸上,隐隐透着努力压制的忧色。

青篱心中直翻白眼,胡流风这厮真是将青阳摸得透透的。

她朝厅中几人打了个眼色,悄悄的退了出去。

领了众人到了北面的客厅坐定,又叫杏儿柳儿等人端茶倒水,一番忙活,青篱这才朝着几人笑道:“欧阳公子、陆少侠先陪先生坐着,我去叫厨房安排些酒菜,中午好与先生胡公子接风洗尘。”

陆聪不满的叫道:“我来了这么久,你还没与我接风洗尘呢。怎么他一来就有呢?”

欧阳玉转着手中的扇子,彼为感慨,若有所指:“真真是同人不同命哦~”

青篱不理会这二人的怪话,捂嘴一笑,转身出去了。

出了前厅,刚行了两步,听见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回过头去,入眼的却是一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月白衣衫。

青篱的眼睛热热的。扯出一丝笑意望向来人。

岳行文将目光盯在脸上好一会儿,才轻笑一声:“三月未见似是又长高了呢。”

青篱但笑不语,只是望着他。

两人又立了好一会儿,岳行文才道:“摆宴莫要累着。”

青篱点点头。

那人转身往回走,刚走了一步,却又回过头来:“左右这宴是要常来吃的。”

这话?!表示这次将会在长丰留很久?!青篱猛然抬头看向他。岳行文含笑点点头,随即进了北客厅。

青篱在原处呆立好一会儿,才将他这次要留很久的信息消化掉。随即又暗笑,这别扭孩子,有话从来不会直说。总是要她猜来猜去的,猜个毛啊?!虽然这么想着,走向厨房的步伐却是多了几分的雀跃。杏儿与柳儿跟在她身后捂嘴轻笑。

正文 第六十五章 窥视被抓包儿

第六十五章 窥视被抓包儿

青篱先是去了厨房。左右瞧了瞧,又去了温室,去年冬天种下的一茬儿菜,早已吃完了,这里面是她们又重新下的种子。

青篱三间温室都看了看,叫杏儿挑那鲜嫩的枸杞芽儿和白菜苔儿掐了,再割两把新鲜肥嫩的韭菜,想了想又叫杏儿的二嫂子去街上瞧瞧可还有旁的不常见的新鲜青菜卖。

然后又叫了小可,让他专程跑一趟熏风阁,买些茯苓当归熏猪头肉又叫了小乐,去西市的散集上,看看有无山中农户出售自制的风干兔肉以及渔民打捞出来的新鲜鳜鱼,顺道买两只鲜活的鸡回来。

家里的人本来就少,福伯整日陪着张贵李大郎去庄子上,杏儿的大嫂子一直在那边招呼这几人的午饭。

家里统共剩下的这几个人,被她一会儿的功夫派出去三个,碧云碧月这会子可指望不上,想了想叫青阳那个车夫兼护卫名叫韩辑的赶了车和杏儿合儿一起去那李子巷的李记老店买些麻饼、烘糕等糕点。

打发这些人走后,青篱又低头寻思了半晌还应该准备些什么菜式。柳儿与红姨在一旁抿嘴一笑:“小姐,若说新鲜的菜式,长丰县哪个酒楼比得上我们酒楼里的新奇?小姐何必舍近求远去四处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