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聪摇摇头,嗤笑道:“你莫转移话题。”

青篱起身,思量了片刻,缓缓道:“我在野书上,曾经看到过这样一人故事,有一个地方,那里的民风特别淳朴,尊纪守法。有一天,一个靠打柴为生的年轻人到镇上卖柴,遇到一件热闹事,他就去围观,可是围观的人太多,将他扁担后面担的那梱柴挤掉了,扁担失去平衡,顺势打在前面一人的头上,这么把那人给打死了。正好有一个大官路过此地,因急着去干别的事儿。便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圈,说,这就是牢房,让那年轻人站进去等着别的官员来处理,那年轻人真的站进去了,而且一直等到另外的官差过来,他还是立在那虚无的牢房里。这就是画地为牢的典故。”

陆聪一挑眉,“闲掰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青篱摇摇头,提笔在方才那张上加了几个字,将笔一扔,朝着陆聪道:“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自己领悟罢。”

说着大步往书房门口走去。

陆聪身形略微动了动,最终还是选择去看她到底写了什么。看了半晌也未领会出她的意思,略一想便拿着这张纸去找欧阳玉,把青篱讲的那个关于画地为牢的典故又复述了一遍,欧阳玉朗声大笑,笑了半晌,才道:“你那师兄,我那位同窗真真是有福气。”

陆聪还欲再问,欧阳玉已摇头晃脑的出了房门,把他晾在那里。陆聪还想找别人再问,又觉得不妥,把那纸折好放入怀中,嘿嘿一笑,自言自语道:“不说拉倒,过几日我当面问他。”

青篱出了房门便去找青阳,青阳这几日正被陆聪刺得不自在。外面也不敢去,生怕又碰上这位刺头,见她来了,连忙讨好的拉着她,又一连声的叫碧云碧月去泡茶。

青篱接了碧月递过来的茶水,瞧了一眼儿,眉头皱起,问道:“县主怎么喝的这个?我屋里的那罐枫露茶丫头们没有给你送来些?”

青阳撇撇嘴,道:“你那宝贝先生给你的好茶,你怎么舍得送于本县主喝?”

青篱眉头皱得更紧,道:“那罐茶,是县主来后才启了封的,统共没喝过几回,平时也不喝它。昨儿不知怎的就想起来了,开了茶罐才发现里面只剩下小半罐了,以为是丫头们给县主送来了呢。”

青阳摇摇头,道:“本县主又不是什么雅人儿,只要是新茶就好,才没那么多讲究。”说着又凑近她,悄悄道:“会不会是那陆聪偷去喝了?”

青篱思量一下,也摇摇头笑道:“他嫌那茶味淡,喝不惯。”顿了顿又笑道:“算了,一点子茶叶罢了。谁得了谁喝。”

青阳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一点子茶叶?那可是枫露茶,听说值不少银子呢。”

青篱一拍手笑道:“我怎么想到早把这茶拿去卖了,换些银子来。”

青阳倒是知道她不缺银子使的,又打趣她一番。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青篱这才将来意说了。她道:“县主,今儿我来是有事要求你。”

青阳责怪道:“什么求不求的,有事儿只管说。”

青篱笑了一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想请县主写几句话给侯府的老夫人”

青阳奇道:“你有什么话要传到姨婆耳朵里?”

青篱道:“不过是请县主将坊间的传言写了,当作笑话供老夫人一乐罢了。”

青阳眼睛骨碌碌转了几下,顿时明白过来。笑道:“本县主知道了,这就写。”

说着叫碧云碧月摆笔墨,朝她笑道:“你这法子好,否则侯府天天送东西来,本县主也烦。”

青篱含笑点点头,以那侯府老夫人对自己的轻视,断然不会再坐视这种事情的发生。

当下青阳写了封信,差人送去平西侯府,第二日便听见街上有传言,说是某某大官之女倾心于小侯爷,某某世家之嫡长女曾与侯府议过亲等等。侯府又专程派了几个有头脸的婆子来拜会青阳县主。

侯府的老夫人倒是透的。青篱暗自满意的点点头。

只是经过这件事儿,红姨与几个丫头愈发的谨慎,连以往不曾提过的什么小姐大了,不易再抛头露面的话,在她耳边吹了好一阵子的风。

旁的她到可以应,唯独这件事儿没得商量。日子便在青篱与丫头们你来我往的说服与被说服中悄悄流逝。

这期间陆聪与欧阳玉倒是把酒楼的事儿办妥了,那酒楼花了她整整一千两银子,柳儿这丫头便把先前儿唠叨事儿丢开,转而又唠叨起银子的事儿。

青篱干笑望天,柳儿唠叨了一阵子,觉得无趣,便不甘心的又去算她的帐。

青阳一旁捂嘴直笑,道:“你这几个丫头可比先前在京中时强了许多。柳儿我看她是个不爱说话的,没想到这会子也能一下子唠叨那么多。”

青篱笑眯眯的点点头:“我可盼着她们将来能独挡一面呢,再强势一些也使得。”

青阳咯咯一笑:“再强势些你可就有得受了。”

青篱但笑不语,心中却想,这样才有家的味道。

如此过了五六日,转眼儿便到了春分时节,听张贵说,现在佃农们都已将地收拾过一遍儿,有精细人手足的人家,细细的整了两遍儿呢。这两日已经陆续安排着往田间放水,只待放了水,将地渗透了,就开始插秧。

而酒楼那边,她又专程将贺竹调了过去,给陆聪和欧阳玉充当帮手。那二人不过是暂时帮忙,长久来看,还是交给贺竹来管理最为妥当,况且青篱通过这一段日子对他的观察,他对于做生意之事似乎比种地的兴趣大多得。

果然贺竹对这样的安排很是高兴,听杏儿说,知道消息的当晚,他硬是拉着他爹与大哥贺松和柳儿的弟弟、还要合儿爹在院子里好生的喝了一场。青篱听杏儿埋怨的话语中有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意,也由衷的替她高兴。

红姨嘴上说不许小姐再出去,可是酒楼与耕种这两样事儿,哪一遭儿都是大事儿,她们又不懂,不让小姐看着些还是极不放心,便对小姐这两日关于耕种的安排装作没听见。

青阳也很是兴奋的将那带来的车夫兼护卫委派了一个临时的庄头,兴头头的跟在青篱后面有样学样的打理起她的二百亩荒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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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一章 正式春耕

第六十一章 正式春耕

正式春耕这日,整个李府一大早的便人去府空。统统都赶到荒地那边儿去。

因青篱先前怕佃农们自己选的稻种不合格,便叫张贵与一些有经验的老农按照土方,筛选了一些优质种子出来,跟佃户们言明,谁家的地能出产出二石以上,便不要他们再归还种子,若是亩产不足二石者,一亩地需多交两斤,把先前垫付的种子扣了。

虽然佃农们对亩产二石这样高的要求都暗自摇头,但也十分的欢喜。还从未有过佃种哪家的地,东家不但赊给稻种,还负责育秧苗,且一亩地只收两斤的稻种。

也有人听到东家不断的说亩产二石这样的话,便有心也要往这高产上冲一冲,因此侍弄起田地来,又比以往用心了几分。

青篱她们赶到时,张贵已指挥着佃农起了不少的秧苗,正在分发,见她来了,便住了手候在一边儿。

青篱走近,朝起过的秧苗看了看。说实话,她对种稻子可没有什么心得,这一通纯属装内行。

不过一看之下,她却有了新的想法。

虽然那稻种经过了筛选,但是育出的秧苗仍然是参差不齐,其中瘦弱且小的苗也有不少。

她略一想便有了主意,朝着张贵道:“你们待会儿分秧苗时,将最壮的秧苗挑出约二亩地的用苗,将最瘦小的也挑出约二亩的用苗,将这些秧苗分别插在我们预备的几亩地里。”

在不知道怎么培育高产新品种时,这是她想到的笨方法,想试验一下这粗壮的秧苗和那瘦弱的秧苗两者的产量能相差多少。

张贵一连声应了,又问她还有无别的吩咐,青篱想了想便摇摇头。叫他们自去忙活。

青篱一离开,这边便热闹开了。张贵等几人的任务是发分秧苗,待秧苗一发完便没有他们的事儿了。

春耕对佃农们来说可是个大日子,大多数全家出动,一时间她这块在二个月前还荒无人烟的土地上,此刻人头攒动,人们的相互打招呼声,吆喝声,小孩子的呼叫声,响成一片。

春分时节的长丰县比她记忆中的更为温暖,青阳的凤眸闪亮,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突然拉着她的胳膊指向正在插秧的农人。惊喜的叫道:“看,那个人,他会变戏法。”

青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一个约四十岁的汉子,裤管挽起,一手抓着一把秧苗,另一只手取了几根,往水面下一伸,一排整齐的秧苗便立在水中。动作娴熟流畅,不消一会儿便插出长长一排秧苗。

青篱笑道:“县主,那人不是会戏法,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

青阳一脸的不信,青篱又四周扫视了一圈儿,指着不远处田中,一个正在插秧的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笑道:“县主,你看,那个小姑娘也是用的这法子,好像比方才那个插得还好,还快呢。”

那小姑娘听到她的话,抬头羞涩一笑。又继续手中的动作。

青阳看了一会儿,拍手笑道:“这插秧真有趣儿。”

青篱拉了她的手,一面走一面笑道:“可不么?不过,要我说,最最有成就感的时候可是收获的季节呢。看着自己田里产出的粮食堆成小山一般,那滋味儿别提有多美了。”

张贵与李大郎指挥人将秧苗分好,两人行过了来,朝着青篱道:“小姐,这边的事儿都安排好了,这约末四五日就能全部插完。”

青篱点点头,向看路边停着的一长溜牛车驴车,那些都是县城的佃户赶来插秧的,笑道道:“那边停着一溜车的架式,倒像是赶庙会一般的热闹。”

李大郎说:“是呢。还有没有哪家的庄子比咱们的这块庄子大呢,佃农也没咱的多。”

张贵也笑着说:“这还只是田里的佃户呢。那果农与养殖场的人都还没来上工,要是一齐来上工,那场景才壮观呢。”

红姨在一旁感叹道:“这一忙一热闹,叫人看起来心中格外舒坦。”

青篱捂嘴一笑,这会子再也不提不让她到庄子里来的事了。

前些日来,鸡鸭牛羊舍盖了一半儿,这会子已差不多完工了。这边佃农们干得热火朝天的,青篱便想带着众人四处转转,让她们也多了解了解庄子。

边走张贵边讲解,青篱猛的想起来要在蓄水池子里种莲藕以及养鱼的事儿,便朝着张贵道:“你去找人打听一下这莲藕种植的季节,以及什么时候放鱼苗合适。千万别误了季节。”

张贵点点头应了。

众人经过杏树林时,青篱惊奇的发现杏树上有些已然打了花苞,许是到三月初便能大面积开放,朝着青阳笑道:“县主。你瞧,再过些日子我们便能看到满树的杏花桃花梨花了。”

青阳本正想着什么事儿,被她这一叫,连忙抬起头,细细看过去,也欢喜的笑道:“是呢。到时候这粉的白的黄的一片,肯定有说不出的好看。”

青篱撇嘴,哪里见过黄色的杏花桃花梨花?不过,她还是笑眯眯的点点头。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杏花白,桃花红,真的是再美不过的景致。

转过果树园子,穿过中间留作种苜蓿的空地,再往东面便是已然盖好,正在做收尾工作的养殖场。这些房舍的墙体全部是加了糯米桨水的草泥盖成的,顶棚是用稻草,上面盖了草泥,不见得多好看,但是实用就成。

每间牛舍前后都开了大窗子,通风透气。羊舍也是这般,只是不没有牛舍那般高大。

青篱略看了看,看向朝着张贵道:“这苜蓿也到了该种的时节罢?”

张贵点点头道:“早就能种了。只是前一段时忙。没顾上。不过那东西倒也不是很卡时节,错开一些也无妨。”

青篱点点头,道:“以我看,咱们除了佃农,还要请些帮工来。田可以佃出去,养殖场总不能包给外人罢。再者除了养殖场的杂事,这苜蓿地也得有人打理才是。”

张贵与李大郎相视一笑,道:“正想因为这事儿回小姐。没想到又叫小姐抢先了,我与大郎商量一下了,确实需要再请帮工。约末要请二十来个才强强够用。”

青篱笑道:“莫说得这般可怜。要请人手,就请得略富余一些。你与大郎也好抽出时间管理庄子。”

张贵朝着柳儿笑道:“柳儿姑娘。听见了么,这可是小姐说的,再不许不给我银子。”

柳儿脸一拉,瞪了他一眼,张贵哈哈大笑起来。

查看完养殖场,青篱又问了武牙侩收购幼仔的进度以及旁的杂事。然后携了青阳回转。

直到马车行了好远,青阳还透过车窗,把眼儿直直的盯着那热火朝天的田中劳作场面,眼中波光流动,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回到府里,陆聪与欧阳玉已然回来了。见了她,陆聪一连声的埋怨:“你出去就出去吧,把个管钱也带走干嘛?害得我们今天的事儿到现在还没办完。”

青篱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他们去订制酒楼里桌椅板凳所用木料的日子,一连的赔笑,赶快叫柳儿去取了银子给他们。陆聪拉着欧阳玉极不情愿气哼哼的走了。

青阳朝着陆聪离去的背影,哼哝道:“整天就数他脸子多。”

青篱嘿嘿一笑,这青阳与陆聪的不对付,一时还真难以解开。

连忙安抚了她一番。

哄青阳去屋里休息,她进了书房,将接下来要干的事儿在纸上细细的列了。最后圈定在酒楼二字上面。

这间酒楼,最终采用了青篱的建议,走平民化路线,那么大的一间酒楼,要走平民化路线,客流量以及容客量是个问题。

为此,她从两方面做了准备,一个经营的内容,一个是酒楼的桌椅摆设。

经营的内容方面,她打算选取前世的各色小吃,面点做为主营,再加上烤鱼烧肉串烧五花肉等,这些东西虽然看着不甚挣钱,其实却是个能挣钱的。又不甚费力气,做起来也快。

酒楼原先剩下的桌椅,被她一股脑的儿贱卖了,改换成前世快餐店里常见的细长桌子。小方凳,如此,原来一层只能摆下二十张桌子的地方,变成了现在的可以摆四十张,并且也不甚拥挤。

二楼的五六个雅间仍然保留,剩余的空间可摆下二十张小桌子。新桌子的式样由她画了,仍然交给季平安来做。

季平安一听李小姐又交给她这么一大笔生意,喜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一连声的说,会比平时少收一半儿的工钱,虽然她想省钱,但是不能省在这个地方,便又如上次那般,让他略微少一些,表了心意便是。

今儿陆聪和欧阳玉便是去买她做桌子所需要木料。

青篱丢了笔,立在窗口看了一会儿,荒地耕种上了,酒楼马上也将开张,在这些事没忙完的时候,她心里满是干劲儿。可是当一切都就绪时,她又有些失落。

有一刹那的失神,她要的到底是什么?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再赴长丰

第六十二章 再赴长丰

大周历三百四十八年。宏景二十二年,三月初一卯时初刻,一向于辰时正点开放的长丰县衙,此时已洞门大开,衙门前,整整齐齐的立着两排衙役,肃穆而立。似是有什么大事儿将要发生。

钱主簿从外面匆匆行来,在将要进入衙门大堂时,顿住脚,眉头一拧,指着大门右侧立着的衙役道:“把你那帽子带正了”

说完,脚步不停的向里面匆匆走去。

被点了名的那衙役连忙用手将帽子扶了扶,转向身边一人,悄声问道:“到底有什么大事儿?钱大人的脸色都成那样了?”

被问到的这人,捂了嘴,凑向他耳边,小声道:“听说是京里来人了”

两人刚说了两句,有人轻咳,连忙分开,站立整齐,用眼光扫到朱大人的大红身影就在不远处。又连忙将神色板了板。

钱主簿连向迎了出来,“大人,你也来得这么早?”

朱县令叹了一声,苦笑道:“这等大事儿,本官能不早来么?”说着又四周看了一圈,问道:“都交待下去了?”

钱主簿点点头。没过一会儿,衙门的其它官员也陆陆续续的来了。个个一身崭新的官服,想来是把拜会上峰时的行头都翻了出来。

金主簿行过来,朝这二人行礼问侯之后,才问道:“朱大人,可知道京中派往咱们长丰县的方田官是何人?”

朱县令又是一声苦笑,摇了摇头,叹道:“不知道。上头这回口风紧着呢,听说是由朱丞相和蓝大人秘密定下的,是哪些人倒是知道一些,但是派谁去哪里,却是没有头绪。看来,这次朱丞相是下了大决心喽~~不管来人是谁,这次怕是要一查到底了。麻烦啊麻烦~”

说完一边摇头,一边进了县衙大堂。

麻烦!可不是麻烦么?!**烦!

众人听了这话,也是一连的摇头,各自散去,各回各的值房。

约到辰时末刻,长丰县北城门的官道上,蹄声铿锵,尘土四扬,两匹黑色健马。风驰电掣般,一前一后从官道上直奔长丰县北城门。

前面一人青衣猎猎,后面一人白衣飞扬。

转眼之间,青衣之人已奔到北城门前,坐下矫健的大黑马正跑得欢,被突然制住,蓦然人立而起,响亮长嘶。

胡流风勒紧缰绳,黑色健马不悦的连打几个响鼻,在原地转了几圈,这才安定下来。

一路的纵马狂奔将他的头发吹得微微有些散乱,有几束调皮的垂在前额处,配着他那张总是挂着满不在乎神情的脸,愈发显得随性。抬起头朝着长丰县半旧的城门城墙看了看,脸上浮上一丝说不出意味的笑意。

马蹄声渐近,转眼便到了身后,胡流风转过头去,看向岳行文,桃花眼一挑:“本公子赢了!”

岳行文抬头看向长丰县北城门,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轻笑出声。朝着胡流风道:“即你赢了,我便作东,请你去这长丰县最有名的酒楼吃喝一场,如何?”

胡流风嗤笑一笑,拉长了声音,高声道:“你当了官儿,愈发没趣儿了。本公子来这长丰县,还怕是捞不到一顿好饭?这也值得拿来做彩头?”

岳行文淡淡一笑,下马缓行。

胡流风与他并肩,朝城门而去。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半晌才摇摇头,道:“山不清水不秀,非清幽古镇,非富庶之地,虽说离澜江不远,却也并非知名的鱼米之乡,真搞不懂你为何要送她来这里?”

二人此时刚好行至城门洞内,春日的朝阳半投在门洞之内,将这不长的门洞分割成一半明一半暗,岳行文的身影,正处在这明暗的分割线之间。

听闻胡流风的话,本已隐在暗影的脸,蓦然转过,看向他,淡淡一笑:“暂居之地,清静自在即可。况且,若我的事儿一旦不成,若她有紧急的事儿,还有苏家二老爷可以略微帮衬一把”

阳光撒在他的脸上。那淡然的笑意里竟然浮现一抹不常见的柔情和。胡流风将头扭转到一旁,轻哼一声,才带着三分不悦道:“莫在我面前做这个样子,好生欠扁!”

岳行文胸腔振动,发出几声低沉的笑,一边行,一边带着三分的幸灾乐祸道:“我当初可说过什么?青阳只怕是你与我都比不上的人”

眼见胡流风的眉头一挑,便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不过终究还是没忍住,顿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现在明白也不算晚。”

说完翻身上马,策马狂奔而去。

马蹄扬起的灰尘,将胡流风罩在其中,他气急败坏的一顿脚,连忙翻身上马,直直冲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奔了一柱香的功夫,便到了长丰县县衙,在外面立着的衙役远过看见一青一白两个身影直奔县衙而来,有机灵的连忙进去禀报。

朱县令带着众位官员急急出了门,一见胡岳二人,登时愣住,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朝着岳行文道:“这位可是老丞相的门生,岳行文岳公子?”

岳行文将手的缰绳抛给一旁的衙役,拱手淡笑:“朱大人,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朱县令自一见这二人,神色便放松了不少,听他如此问,笑声更加响亮:“好,好,好,有劳记挂。这位是”

岳行文转向胡流风。笑着道:“这位是我的同僚,户部观政胡流风胡大人,是礼部右侍郎胡海山大人的独子。此次与我一同来长丰县监督方田一事。”

朱县令一听胡海山的名头,先是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随即笑容又比先前更加热情,连忙行礼道:“见过胡大人,见过岳大人。”

岳行文微微侧了身子,伸手扶了扶他的手笑道:“朱大人何必如此多礼。我与胡兄不过是个九品的观政,怎敢当你的礼?”

胡流风将这长丰县令的神色在看眼里,桃花眼无所谓的一翻,转头欣赏起临街的景致来。

众人相互见礼,一番寒暄之后,朱县令笑着道:“你们二位一路轻车简从,疾马而来,怕是还没用早饭罢?咱们长丰县新开了一家‘豪客来’,做的饭菜新奇味美,自开张五六天来,日日食客如云,我也曾去吃过两回,有许多样吃食竟是别处都没有的。二位先去用早饭如何?”

岳行文想起陆聪传与他的信,满篇的抱怨,那丫头整日只会叫他当苦力,弄个酒楼把他当下人使唤云云,便淡笑着点点头:“如此就多谢朱大人了。”

朱县令身后的几人见他应下,脸上的神色都微微松动,相互交换眼色,那眼色之中的含意,胡流风与岳行文自然是看得懂的。两人相视,微微一笑,又将目光错了开来。

青篱的古代快餐酒楼“豪客来”离县衙并不远,众人弃车马,沿着双墩大街向南行去。

附近的商户们早将今日县衙严阵以待的架式看在眼中,纷纷猜测即将发生的事儿,这会儿见朱县令与众位大人陪着两位年轻俊美的公子哥儿,不由暗猜起这两位的身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