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接风宴(一)

柳儿这死丫头!平时看着挺机灵。今儿怎么笨成这般模样!

请教书画你丫的关什么房门?!关房门就关房门呗,你还守在外面做什么?!生怕旁人猜不出么?

果然,外面静了一会儿,猛然响起青阳爽朗的笑声,夹杂着“本县主知道了,本县主不去打扰”等等之类的话语,许是青篱疑心过重,她甚是还能听到碧云碧月捂着嘴儿“吃吃吃”的笑声。

青篱羞恼异常,恨恨的扔了手中的笔,猛然起了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房门前,将门“呼拉”一下打了开来。

杀人般的目光直直盯着外面几人。

青阳一身大红的衣衫,脸颊带着刚起床的红润,一双丹凤妙目闪亮有神,碧云碧月双双垂首而立,但从那不断抖动的身形可以看出她们正努力压制着笑意。

柳儿一见自家小姐脸上的神色,不由的垂着头向青阳身后躲了躲。

她的身形一出现,青阳的笑声嘎然而止,嘿嘿讪笑两声,一连声的道:“你们忙。你们忙,本县主随便走走。”

说着抬头望天,“啊”了一声,朝着碧云碧月道:“今儿月亮真圆呀,走,随本县主去后花园赏赏花儿。”

青篱登时恨不得扑过去掐死青阳。这会子青天白日的,哪里有什么月亮?她这府里统共那么大的地方,除了菜哪里有什么花园,还赏什么花儿?

她气得跳脚,却又无处发作,将门“光当”一声合上,想想不妥,又跑过去将门“呼拉”一声又拉了大开。

岳行文含笑看着她暴跳如雷的模样,直到此时,才起了身子,将她拉到书桌前坐了,轻笑一声:“为师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发脾气呢。”

青篱不悦抬头,那些人笑话死她了,他还有闲心笑,不由把身子一转,将脸儿扭向一旁,不看他,扯了一张纸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撕扯着,闷声闷气的问道:“这般是哪般?”

岳行文笑意更浓,似是故意逗她一般,“飞扬活泼。跳脱可爱,烂漫天真”

他的话音未落,青篱便觉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丢了手中的纸,左右胳膊胡乱揉搓几下,不满的抬头又瞪了他一眼:“先生,你能正常点么?”

说着撇撇嘴,道:“你还不如干脆训斥我小家子气气呢”

岳行文含笑不语,一双温润黑眸直直定在她的脸上,浓情翻滚,似大海一般那么的深远凝厚。

青篱顶不住他眼中越来越浓的情愫,手忙脚乱的跳下椅子,嘴里嚷着,“我这就去厨房交待,晚上吃红烧青阳肉,和清炖柳儿十全大补汤”

说话间瞄了一眼天色,顿时又跳将起来,一把拉起岳行文向外推,“先生还是快走罢,一会儿那欠扁的胡流风起了身,不知又会说出什么怪话儿。”

话音刚落。她口中欠扁的某人便出现在院子之中,死性不改的摆着风流倜傥的模样,四处张望。

胡流风的怪话之多她可是领教过的,看这厮截然不同于上午的神色,又联想起方才青阳的神情,莫非这二人已经和好如初了?

念头刹那闪过,她摇了摇头,这会子自己尚且自顾不暇,这二人的事儿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罢。

又一把将那人摁在椅子上,胡乱塞了一本书给他,“还是我走的好。”

一言未完,身形已奔出了书房。

岳行文含笑摇了摇头,将手的中书翻开。

没过一会儿,胡流风一步三晃的进来了,嘴里“啧啧”有声,桃花眼在岳行文的脸上扫了半天,“啊呀,某人的动作可真够快的。”

岳行文瞥了他一眼,眼中含笑,眉毛微微一挑,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情。

胡流风不悦轻哼。桃花眼儿在书房内扫了一圈儿,随手拿起桌案上的花瓶摆件左右看看了,摇了摇头,“刚还想夸赞二小姐宅子不怎么样,厅里的摆件倒是讲究,再一看这书房也不过如此。”

他本是无话找话,岳行文却淡眉一挑,温润黑眸,目光闪动。好一会儿才抬起右手叩了叩太阳穴,淡淡道:“今儿的苦肉计演得太过了。”

说着便把头埋入书中。

胡流风为之气结,这人一向是哪儿痛打哪儿,他这么自毁形象容易么?

青篱出了书房,气势汹汹的向厨房而去。走至一半儿,突然停了下来。哼!那些人不是笑话她么?她偏不让他们如愿!

同时又觉得自己今日的表现实在有些小家子气,许是正因为如此,那些人才更变本加厉呢。

想到这么儿,便把憋在心口的怒气一松,紧绷的身形缓了下来。又在石凳上坐了片刻,才向厨房而去。

柳儿因刚才小姐的神色,吓得再也不敢在书房外面呆着,只好跑到厨房帮忙,李婶子刚交待她去洗青菜,她正端着菜盆向外走,迎面与进厨房的小姐碰了个正着,小姐这会儿面色如常,淡然的脸上含着一丝笑意,正是她们最熟悉不过的神色。

柳儿却因这神色没来由的打了个激灵,手一抖,“光啷”一声铜制菜盆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鲜嫩的枸杞芽撒了一地。柳儿连忙蹲下身子捡菜。

厨房里几人循声看来,红姨放了手中的话计,走到跟前儿看了看,蹲下身子一边捡菜,一边责怪:“你这丫头干活操的什么心?若这盆砸在小姐脚上可如何是好?”

青篱将那铜盆捡起来,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看了看,柳儿低着头心中直打鼓,直觉今天她自做主张的事儿,小姐没那么容易就放过她。

果然,青篱指着铜盆上的几个细微凹痕,朝着柳儿道:“柳儿。这可是小姐我最喜欢的铜制菜盆,不是用这个菜盆洗的菜,我便吃着不香甜,我吃不香,便睡不香;睡不香,便没精神;没精神,便容易生病;容易生病,便”

柳儿一脸苦色抬了头,打断小姐的长篇大论,若是叫小姐再编下去,她这打翻铜菜盆的罪过不知会被编排成什么样呢。

“小姐,您说要怎么罚奴婢,奴婢认罚,绝无怨言。”

青篱暗中翻了个白眼,这会子又变聪明起来了?

“这铜盆我记得是从老凤记的古董店里掏来的古物,价值纹银十两,你在我身边跟了这么久,本小姐开恩,你就赔五两银子罢。”

柳儿暗中撇嘴,什么古董文物,小姐可真能编,满府里找找,她们自已添置的物件儿也找不出一个值十两纹银的。这铜盆的价钱她可记得真真的呢,不过二十文而已。

不过,此时她可不敢再捋虎须,连连点头,“谢小姐开恩,奴婢认罚。”

青篱将菜盆交还给她,很是满意的拍拍手。

厨房里剩下几人一脸的莫名其妙。小姐对这几个丫头的好,她们可瞧得真真的,别说是十两银子的铜盆,光是那上学的束修就得多少钱?笔墨纸砚等物,用得都是跟她一模一样的,那又得花多少钱?还有那吃穿用度更是不分主仆,这会子是怎么了?

柳儿端着菜盆出去洗菜。

青篱在厨房中瞧了瞧,晚上的菜式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凉菜都已切好装盘,热菜也洗好切好。单等下火烧制。满意的点点头。

扫过厨房角落里的一推白萝卜,眼睛一转,指着那白萝卜,对红姨说:“待会儿将那白萝卜做了,拼四个菜。两凉两热,放点盐就成了,不准带一点油腥。”

红姨还欲再问,青篱已经转向出门了。

李婶子按远近亲疏,怎么着都算是外人,今儿李府来了两位俊美异常的公子哥儿,听说还是个京官儿,虽说是奔着青阳县主的名头来的,但是观李府上至小姐下至丫头们对这二人的态度,便知定然也是熟识的。只是红姨等人当着她们的面闭口不谈,她也不敢相问。

先前帮工的杜大娘因不小心漏了一句话,差事便黄了,虽然李家小姐还额外给了她二两的银子,但那钱毕竟也有用完的时候不是?

便朝着红姨笑道:“要说这萝卜能做的菜式,也有十来种。红大姐只管放心交给我,保管小姐满意。”

红姨可知道小姐是不想让往好里做的,最好是做得越糟越好,可这话她不能说,便笑着点点头。

合儿的娘一边烧火,一边接过话,“我们老家那一带,家家户户都会做萝卜糕,不放油,也怪好吃的。”

李婶子连忙请教做法。萝卜能做的菜式得,但得加重油炒才能入得了口,若是按李小姐交待的,那做出的萝卜菜就是平民小户家里也不喜吃,更别说是李府的人了。

李婶子一直觉得这李府的小姐是个好侍候的,却原来也有叫人为难的时候呢。

红姨见这边的事儿差不多了,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交待了合儿在这边盯着些,叫了柳儿与杏儿二人去前厅安排摆宴的事宜。

出了厨房,三人便瞧见自家小姐与青阳县摆着斗鸡的架式,坐在花架下面的石凳上大眼瞪小姐,碧云碧月见了她们三人如突然见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将青阳县主与二小姐丢在一旁。

殷殷的迎了上去,一左一右挽了红姨的胳膊,笑意盈盈,“红姨,可是去前厅摆宴?我们也去帮忙罢。”

不待红姨细想,便被两人半拉半拽的,向前厅而去。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接风宴(二)

第六十八章 接风宴(二)

青篱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不爱计较的人,是个不睚眦必报的人。但是有些人可不这么认为。

比如刚被她“罚”了五两银子的柳儿和现在苦着脸儿坐在小凳上,面前儿摆着两凉两热四碟儿萝卜菜的胡流风。

北前厅的红漆大方桌上摆着丰盛的晚宴,其中,熏风阁的猪头肉一片片切得极薄,红中透亮,热气腾腾的正散着浓浓的香气,勾引得人食欲大开。

青阳的妙目不住的朝青篱看去,她故做不知,笑意盈盈的招呼其他人入座。

欧阳玉晃着扇子得意的瞥了一眼胡流风,在青阳身旁站定,那神情中的幸灾乐祸怎么都掩盖不住。

胡流风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脸上的神色更是凄苦不堪,却始终没有看向青阳。转头把眼直直的盯向岳行文,那人向他微微一挑眉毛,转身落了座。

青篱心中直感叹胡流风这家伙实在腹黑狡猾的可以,他越是不看青阳,青阳眼中的不忍便越多,那目光便往她身上招呼的愈勤快。

她直觉快招架不住青阳小白兔一般可怜汪汪的眼神,连忙扯出大大的笑容招呼青阳入上座,胡流风那厮还要吃一会儿苦头才行呢。她可能不这么快就心软投降。

这里面论身份,谁也比不得青阳,自然是要坐唯一的上位。

青阳神色不明的坐了,欧阳玉连忙跟过去,一屁股坐在青阳的右下手位置,再一次朝着胡流风挑了挑眉毛。

胡流风将桃花眼一翻,低头看着自己面前这四盘白花花的拌萝卜、炝萝卜、蒸萝卜、炖萝卜。一股子臭萝卜味儿直冲鼻腔,不由眉头皱得更紧。

陆聪一屁股坐在岳行文的身旁,那人眉头一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陆聪可不理会他那一套,不该他坐,他也要坐。

他在这里苦哈哈的当了三四个月的保镖加杂工,那丫头一顿正经的好吃的没张罗过,今儿他要统统补回来。

青篱在青阳的对面落了座,见青阳的目光不住向胡流风那边斜睨,心中暗笑,面儿上却不显波澜,站起身子,笑着道:“青篱有幸结识各位,在京中就得各位数次相护,感激不尽。今日借先生与胡公子的接风宴,青篱要谢先生的周全安排,谢陆少侠的仗义相助,谢县主与欧阳公子不远千里的探望之义,略备薄酒以表达感激之情。”

说着端起酒杯,“请各位满饮此杯。”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噗”的一声,接着是惊天动地的咳嗽。

欧阳玉起了身子,行到胡流风的小几前,“我说,流风,你只会这招么?”

胡流风满面通红,咳嗽不止,一连的摆手,那模样倒不似是装的。

青阳再也忍不住,“呼”的站起身子,大红的身影一闪,一个箭步蹿了过去,嘴里却叫着:“胡流风,你再给本县主装,本县主就揍得你满地找牙。”

青篱脸上闪过一得逞的笑意,随即抓起茶杯递到嘴边掩饰。她这抹笑,被陆聪抓了个正着,他伸过头,悄悄的问道:“小师嫂,你给他酒里放了什么?”

“噗咳!咳咳!咳咳咳!”青篱被陆聪这语不惊死不休的称呼,惊了一跳。刚入口的茶水,一半儿喷在他身上,一半儿茶水呛入喉管,登时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

陆聪登时跳将起来,一脸嫌恶的看着咳嗽不止的青篱。

柳儿杏儿赶快上前拍抚。青篱好一通咳嗽,才将喉管中呛入的茶水咳净。

一抬头便看见那人的嘴角弯起,眉眼舒展,暖黄的烛光将他淡淡的笑意渡上一层暖色,如幽潭的黑眸中闪动着柔情似水的光芒。

陆聪将岳行文的神色看在眼中,又凑近青篱,悄悄喊了一声小师嫂,只见那人脸上的笑意更盛,伸手抓了酒壶朝着陆聪示意,陆聪哈哈一笑,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干,笑嘻嘻的将酒杯伸到那人的酒壶之下。

一仰脖子,又是一杯酒下肚,提起筷子夹了口熏风阁的猪头肉,有滋有味儿吃将起来。

末了,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叹,“真香。”

青篱抚额。

不悦的朝那人瞪了一眼,你这是又加什么劲儿,还嫌她被人笑话得不够么?

那边儿胡流风的咳嗽仍未止住,这边青篱只顾拿眼睛控诉那岳行文。

陆聪一个人自得其乐的吃着,吃了几口,放了筷子,从岳行文手中拿过酒壶,哼叽道:“以前喝酒没喝赢过你。今儿我倒是有把握,是你先醉。”

岳行文眉头一挑。转向他。

陆聪嘻嘻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来,在他眼前儿晃了一下,随即又到回怀中,手在上面拍了拍,贼兮兮的笑道:“有了它,我不信你不醉!”

欧阳玉此时也回了座,扫到陆聪手中的纸,又别有深意的看了青篱一眼,了然一笑,“正是。行文,此时不醉何时醉?”

青篱一时猜不出陆聪手中的纸是什么东西,但被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通说道,又兼那人似是傻了一般的,只是盯着她笑。

她登时窘得脸红耳热,“呼”的起了身子,强装镇定的走向咳嗽渐歇的胡流风,佯装关切的问侯一番,趁着众人不注意的空档,就要溜走。

刚走了几步,被青阳一把揪住,指着胡流风小几上的酒壶,怒声问道:“是不是你搞得鬼?”

青篱讪讪一笑。一边小心的抽动衣袖,一边道:“胡公子害县主心情不好,我心疼县主,只好替县主出出气。”

柳儿在她身后直翻白眼,什么替青阳县主出气,怕是替她自己出气才是真的。不就是县主笑话了两句,小姐不好找县主的麻烦,就借这个由头整治胡公子,好叫县主心疼。

小姐这会子的心眼比针尖还小。

青阳听她这么一说,一时倒也无从发作了。总不能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说这丫头替自己整治胡流风不对罢?

可是心中的怒火难消。一把揪了青篱,怒声道:“你跟本县主出来。”说着象拎垃圾一般,将她连拎带拉带扯的拉出前厅。

这二人一走,立在旁边侍候的丫头们呼拉拉去了一半儿,只留下柳儿一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岳行文朝她挥挥手,柳儿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儿,连忙跟着众人出了门儿。

这些人一走,胡流风摆着风流倜傥模样一步三晃的坐回主桌。

桃花眼一挑,不满的看着岳行文,“行文,有你这样的么?我被那丫头欺负得那么惨,你连句话也不说。”

岳行文淡眉一挑,“该说的话我早说了。你可听了?”

胡流风无所谓的夹了一片猪头肉放入口中,细细品了品,叹道:“这才是人吃的宴。你看看我那一桌萝卜宴,如猪食一般,我现在这还一身的萝卜味儿呢。我也没怎么惹着她,怎么那般狠?还有那酒中搀着的白醋,亏得本公子只喝了一小口,否则这会子就吐血喽。”

一边说一边摇头,又将筷子伸向那猪头肉。

岳行文轻笑,“这还是轻的呢。”话语之中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宠溺。

陆聪“咦”了一声,奇道:“我那小师嫂还做过什么大事儿?”

岳行文因他的这声“小师嫂”的称呼,嘴角又上扬了三分。

胡流风似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儿,哈哈大笑,不可自抑,笑得陆聪莫名其妙,欧阳玉眉头轻佻,只有岳行文脸上的神情不变,仍是挂着愉悦的笑意。

胡流风前伏后仰,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了下来,拈了酒杯,

“你这句话称呼怕是甚得某人的心。”

话是向陆聪说的,眼睛却直直盯向岳行文。

岳行文淡眉一挑。含笑点点头,将杯中的酒一饮尽,那模样甚是得意。

恨得胡流风牙根痒痒。自顾自的斟了酒,转向陆聪,“要说你这位小师嫂啊,她就做过的大事儿可不少。棒打嫡母跟前的陪嫁心腹,火烧苏府,最最大的一件事儿,是火浇活人,而面不改色”

“流风”岳行文淡淡的打断,“过去事儿不说也罢。她现在有新的身份。”

“许是不久又会换身份了罢?”胡流风没再说下去,仰头喝了一杯中酒,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盯向岳行文。

“喝酒,喝酒好久不见,今儿要喝个痛快”欧阳玉将酒壶拿在手中,将桌上空着的酒杯倒满。

胡流风捏了杯子在手中,斜睨了他一眼,“欧阳,可否告诉本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欧阳玉晃扇回瞪,不紧不慢的回了句,“你为何会在这里,本公子就为何会在这里。”

胡流风桃花眼一紧,不甘示弱的挑眉,欧阳玉不紧不慢的夹菜。

陆聪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二人,一口酒一肉的吃着,那模样似是去戏园子看戏一般。

岳行文转向陆聪,朝着他胸前瞄了一眼,淡淡道:“小聪,方才那是何物?”

陆聪像是一只被火烧了屁股的猴子,登时从椅子上跳将起来,嫌恶的嚷道,“再叫这名字,我把那纸撕了。”

正文 第六十九章 醉

第六十九章 醉

“小姐。小姐”

青篱正被青阳拎着修理,柳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颇有些急切,她“呼”的站起来,朝着青阳讨好一笑,奔出房门。

李府院内灯火通明,这是除了过年那几天之外,极少有的热闹情形。

柳儿立在门外,明亮的烛光将她脸上的忧色映得真真切切,青篱不由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小姐,岳先生醉了。”柳儿指了指北前厅,“这会子还在喝着呢!你快去看看吧。”

那样的人也有把持不住喝醉的时候?

青篱顺着抄手游廊一面向北前厅走,一面问:“胡公子等人呢,醉了没有?”

“没有,那几人不停的灌岳先生酒”言语之间的责怪和维护之意表露无遗。

青篱这会子顾不得修理柳儿这丫头,脚步略显匆忙的向北前厅走去。

将行至前厅时,她放轻了脚步,悄悄走近。

前厅的门大开着,里面闹哄哄的,胡流风与欧阳玉勾肩搭背,你一杯我一杯的喝得起劲儿。陆聪脸上带着得意的笑,看向以手支头的岳行文。

那人一身月白衣衫,淡然而坐,右手支头,白晰修长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太阳穴。

如墨的黑发不似平常那般整齐的顺在脑后,有几束调皮的垂在脸颊两侧,只是,他的头微垂着,让人瞧不见此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