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谔从窗外撤回目光,“去,在湖边打两个秋千”

李江愕然,小候爷这是唱得哪一出?虽然奇怪,却不是不敢再问,小心应是,便出了房门。

一眼看到湖心石亭中的青篱主仆四人,再回头看看身后,小候爷的窗子正对着湖心亭

李江脸色一沉,狠狠的瞪了青篱几人一眼,不甘的去了。

正文 第十章 不眠夜

第十章 不眠夜

夜,很安静。

候府别院所处的位置本来就静,此时更是静而无声,静而压抑,悄然无声从李谔房间中进进出出的人影在烛光的映照下,拖得长长的,不断交错而过,脚步忙乱匆匆,更让人心中有说不出的恐慌。

杏儿轻轻的推了推已经在院中立了近三个时辰的青篱,压低声音,“小姐,您还回去休息一会儿吧,都快五更了,天要亮了呢。”

青篱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眼睛直直的盯着灯火通明的屋子,透过薄薄的纱窗可以朦朦胧胧的看到里面的人影晃动,偶尔还能从错开的空隙中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晚饭时还大吼着不吃这个不吃那个,四处找喳,惹人厌烦的人,已经躺在那里近五个时辰,她虽然没进去,也知道他这高热来得有多凶险。

凶险到那人和容老太医进去五个时辰至今都没踏出房门一步,而各式各样的药材,由李江带着人源源不断的送进那屋,水更是一盆接着一盆的往里面端

她没勇气进去看一眼,只好立在院中等着。心中不断祈祷,李谔,你可千万要挺住!害你受伤至此,有可能失去行走的能力,我已然愧疚不安,若是你有个什么好歹,可是想叫我愧疚一世么?

然而祈祷了千遍万遍,所有神佛都求了一遍,拜了一遍,那屋里仍然静寂无声,只有李江等几人进进出出的脚步声,和门帘轻打的声响。

远处响起第二遍鸡叫,青篱抬了头,漫开的星光开始暗淡,东面的天空有了微微的亮光,整整一夜了,里面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柳儿眉心紧皱,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 木桩似的站了一夜,这腿这身子如何吃得消?

朝着合儿杏儿打了个眼色,悄悄的贴近,两人架了她的胳膊,“小姐,回房歇会儿吧,您这样站下去,身子可受不住”

青篱转头看向这几人,强扯出一丝笑意,“叫你们都陪我站了一夜,都受累了。”

说着看向那那灯火通明的屋子,轻声道:“都站到这会儿了,再等一会儿罢,回去也是个坐立难安的,再说了,应了要陪他养伤,这也算是陪着了罢”

柳儿几人面面相觑,小姐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小姐不是一向对小候爷极为抵触的么?

青篱并未觉得自己的言语之间的不妥,她满心都是如果李谔醒不了怎么办?如果腿伤不能复原怎么办?

天气慢慢的亮了起来,碧湖上笼着一层薄雾,将一湖的荷叶轻罩,影影绰绰,别有一番清冷飘渺的滋味。

一阵凉风吹来,青篱不禁打了个寒噤,五月的天气本来早晚的风还有些凉意,这里又临着湖,水汽充足,再加上一夜不眠,体力已降到了低点。

红姨从远处端着小茶盘急匆匆走来,一见青篱还是她离开前的架式,连身子都不曾动过一下,不由大急,将茶盘往杏儿手中一塞,伸手扶了青篱,强拉着按向一旁的椅子,“小姐要等消息,好歹坐着等,这立了一夜,腿如何受得了?”

“你们几个是怎么侍候的?小姐要站你们也不劝着些?”红姨的脸儿黑着,将杏儿柳儿合儿训斥一通。

青篱的双腿已麻木得失去了知觉,被红姨拉动时,一阵阵麻痛传来,不由暗自吸了一口气儿,她何尝不知坐着等好,只是坐不住,又看不清屋里的光景,心中不安。

这三人受诉,她心中过不去,转向杏儿手中的茶盘,“奶娘这是弄的什么?”

红姨听出她中气不足,是熬夜所致,心中一揪,顾不得训斥那三人,连忙将茶盘中的参汤端来,“小姐,赶快喝两口热参汤,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青篱将参汤接了,天色又亮了不少,红姨眼中血丝遍布,再看看另外三人,脸上也有掩饰不住的倦意,谦然一笑,“叫你们陪着我受累了,都回去歇着罢。”

可是她在这里守着,这几人哪里肯去歇着,听了她的话如没听见一般,杏儿只是伸手将那参汤往她嘴边送了送。

一碗热参汤下肚,有暖流从腹中流向四肢,早已麻木的双腿因着这股暖意恢复了一些知觉,一股股麻痛传来,她忍不住闷哼一声,伸手向双腿按去。

红姨与柳儿两人齐齐蹲下,伸手去按她的双腿,这时门帘又开,岳行文一身月白走了出来,在暮青色的光景中,愈发的清冷。

青篱“呼”的站了起来,下一刻却又“哎呀”一声,跌坐在椅子上,腿上的麻痛难忍,她忍不住苦了脸。却也顾不上许多,拨开红姨与柳儿手,强忍着又站了起来,蹒跚的走向那人,满脸的焦急,“先生”

刚吐出两个字,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舔了舔嘴唇,住了声。

岳行文早在她来到门外时,便已知道,她心中有愧疚,若是强行叫她回去,怕是比现在还要焦急,她的所思所想,他都懂,饶是如此,却还是忍不住眉头紧皱,青篱在他的注视上慢慢低了头,只有强撑着立得直挺挺的身躯昭示着她的坚持。

岳行文叹了一口气,伸手扶了她,“李谔高热已退,已无大碍,为师给他灌了安神的药物,要到下午才能醒来,你先去歇着罢。”

青篱一颗心登时放了下来,双腿一软,身子往下滑去。岳行文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了,极度紧张后的骤然放松,让青篱的双腿再也不听使唤,软得跟面条一般,立也立不住。

岳行文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握住她的手,停了片刻,才轻斥,“不要命了么?”

说完便抬腿向她临时的房间走去。青篱又是尴尬又是羞恼,扭着身子要下来,岳行文轻笑,“为师又不是第一次抱你”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青篱的脸登时又红了几分,她的丢人事儿

岳行文也突然意识到这话不妥,润白的脸上浮上一丝红晕,不由的加快腿步

青篱大气不敢出的窝在他怀里,眼睛盯着愈来愈远的碧湖,那青翠欲滴的田田荷叶之中,有一只将要绽放的荷花苞迎风微颤

过了好一会儿,青篱低声问:“先生,李谔当真没事了么?”

岳行文紧了紧手臂,表示自己的不满,“就那般关心他么?”

听出他言语之中的微微酸意,她低声轻笑,“先生又不是不知我为何这般”

说着到这里住了嘴,她之所以这般关心他,说到底,终究还是为了自己,为了让自己更安心,为了能圆满的还了欠他的债,为了以后与他少一分牵扯。

“先生,我是不是很坏?”

岳行文低头看她,满是倦意的脸上,带着一丝愧疚,轻笑,“再坏一些也使得”

青篱失笑,本来走了困,又因精神紧张,一直没有困意,可刚才喝了碗热汤,这会周身又暖洋洋的,不觉困意上了头,极为不雅的打了个哈欠,不满的嘟哝道:“哪里有这样教人学坏的先生”

一言说完,头已沉沉的靠在他的胸前。

岳行文看着她困倦又极力想睁眼的模样,手轻轻的拍了下,“困就睡吧,李谔那里有为师盯着”

东面天空的火红愈来愈盛,不过片刻,五月的骄阳已跳出去海,金黄的阳光洒满大地。

岳行文送了青篱回房,交待那几人好生照看着,匆匆向李谔的房间行来,他方才说的有一半儿是实情,另一半儿

李谔的高热确实已退,但是若午时不醒便有**烦了。

容老太医也是满面的困倦,眉头紧皱,屋里静寂无声。

岳行文盯着床上的李谔良久,转身朝着他行了大礼,“师傅先去歇息一会,这里有我守着。”

容凌云按了按额头,苦笑道:“人老了,便不中用了,熬不起夜了”

岳行文将他扶起,“是我累着师傅了”

容凌云不知想到什么,重重的哼一声,甩开他的手向外走去。边走边道:“你给我好好看着,若是这小子有闪失,你从此以后别再见老夫老夫丢不起这个人!”

一言未完,便出了房门,张贵早就候在外面,一见他出来,连忙领着向客房走去。

半夏跟着岳行文在屋内呆了一夜,早就心疼得不行,容老太医一走,便劝道:“大少爷也去歇一会儿罢,这里有小的看着。”

岳行文摇了摇头,看着已然退去潮红,一脸苍白,静静的躺在床上的李谔,突然轻笑一声,“你个无赖要早些醒啊”

声音中透着一股无力感。

当青篱再次醒来时,屋内静悄悄的,一只红烛在床头静静的燃着,她一时有些恍惚,猛然坐起身子,跳下床就向外跑,她竟然睡了一整天!

柳儿听到动静,连忙挑帘进来。青篱一把抓住她,急切问道:“李谔醒了没有?”

柳儿神色一动,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连连安抚道:“醒了。小姐莫急。”

醒是醒了,却又是发起了高热

正文 第十一章 你这个无赖

第十一章 你这个无赖

又一个清晨,天刚放亮,红姨便托着茶盘向李谔的房间走去。那几人昨天又陪着小姐守了大半夜,她心疼小姐,有心让她多睡会儿,便向岳行文讨了一些安神的药物加入晚饭中,这会子小姐正睡得沉,这小候爷一连三天的高热,把一院子人搅得人仰马翻,还要防着侯府的人得了消息,事事都要仅有的几人亲力亲为,着实累得不轻。

转过月门,沿着湖边行了没几步,看见半夏无精打彩的立在李谔的门外,便知岳行文又是一夜没睡的守在里面,暗叹一口气,快步向前,直走到门口,半夏仍然低头着,红姨经过他身边时,搭眼一瞧,竟是站着睡着了,再叹一声,轻轻佻了帘进去。

屋里还是半黑,只留两盏烧残的烛火,一跳一跳发着微弱的光。

岳行文静静的坐在李谔床前的椅子上,一如前夜她们离开时的那模样,微弱的烛光半投在他身上,给人几分清萧之感,只是脊背挺得直直的,竟然看不出是三天三夜未眠。

听到细微的响动,岳行文转过头,连忙起身,扯出一丝笑意,“有劳红姨了。”

单凭那细微的气味,他已知那茶盘之中一碗盖得严严的参汤。

红姨连忙将茶盘放下,摆摆手,略带几分责怪道:“我这点劳累算什么?岳先生还是顾顾自个儿罢,三天三夜不合眼,身子骨哪里能受得了?”

将参汤端了递给他,“这里我替你照看一会儿,去歇一两个时辰也没事”

岳行文含笑摇摇头,将参汤一口气喝干,放了空碗,才轻笑一声,“无防,本快撑不住了,得了红姨这碗参汤便还能再撑一日”

红姨方才从背后看他的身形并无疲惫之态,这一打照面,才发现润白的脸色此刻是一片苍白,眼下带着两道浓浓的阴影,一向温润无波的眸子中红红的血丝遍布,整张脸透着一股子困涩之态。

顾不得尊卑身份,一把拉住他,向外推,“快回去,听红姨的话没错,若不然,小姐醒来知道你这样,肯定是要发脾气的”

昨天骗小姐去用晚饭时,岳先生可是躲了出去,与这几人合伙骗她,说岳先生去休息了

岳行文被她推得无奈,又是那丫头的奶娘,不好拒绝,便轻笑一声,“我再给小候爷诊诊脉,若是无防,便依红姨的话”

红姨这才放开他,笑道:“是了,那就快诊吧,小姐也快醒了”

红姨说这句话时,岳行文已然立到了床前,不知是烛光的晃动还是怎的,恍惚间感觉李谔的眼皮动了一动。

伸手搭了搭脉膊,脉相已有平稳之势,双眸微动,就着床边的椅子坐了下来,问道:“那丫头睡得可好?”

虽是问红姨的话,眼睛却直直的盯着李谔的面容。

红姨笑了笑,“睡得好,多亏了先生的药。”

红姨说这话时,李谔的眼皮又是一跳,被岳行文抓了个正着。他黑眸微闪,沉思一会儿,别有深意的开了口:“你家小姐的十四岁生辰也快到了”

这话说的突然,红姨微愣,要知道未婚的男子是不应该这般冒昧的问闺阁女子的年龄的,岳先生如此问,莫非

红姨心中一喜,她早就为小姐的事儿发愁,如今,岳行文主动提及这个话题,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怪他鲁莽。小姐身边也没个人能替她张罗,那三个丫头还小,除了自己再没旁人,虽然她只是奶娘,现下也顾不得许多了。

言语里透着几分喜意,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是呢,再有两个月就到了小姐的生辰,这一转眼,小姐就是大姑娘了”

一面说,一面偷眼打量着的岳行文。

她的话未完,岳行文接口道:“可不是么,也该许人家了”

岳行文一向面上淡淡的,从不与她们闲聊,就是见面也难道说上几句话,今儿难得他有兴致,红姨心里头那个高兴啊,简直比凭空多得了一大笔银子还开心,嘴已咧得合不拢了,“正是呢,小姐若是还在京里,这会子亲事怕已是定下了”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岳行文的脸色,只见原本苍白困涩的脸上此刻竟然是笑意盈目,一模精气神儿十足的模样,略想了想,咬咬牙问道:“岳先生可是心中已有盘算”

自这二人说到这个话题,李谔的眼皮便是一下接着一下的跳,岳行文看了李谔的一眼,转头向红姨,点点头道:“嗯。这事还是早些订下的好”

红姨得了他的亲口应承,更是喜不自胜,笑意怎么掩也掩不住,“正是,合该如此只是我家小姐的亲人远在京城,这倒是有点难办”

李谔的眼皮跳动更是厉害,岳行文脸上笑意更浓,“无妨,这事儿我自会做好安排,只等你家小姐过了十四岁生辰”

一言未完,李谔的眼睛“霍”的睁开,与岳行文的目光对了个正着,李谔蠕动着烧得干裂的嘴唇,从干涩的嗓子眼中挤出几个字:“我——不——同——意——!”

声音细若蚊哼,却也能听出他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几个字。

红姨本正与岳行文聊得欢,听他说了一半儿有些纳闷,猛然听到李谔的声音,登时醒过神来,在重病的小候爷面前儿谈这等事儿确实不合时宜,只顾着懊恼,倒把小候爷醒来这天大的惊喜给抛在了脑后。

岳行文朝着李谔淡淡一笑,“小候爷不同意什么?”

李谔昏睡了三日,混身绵软无力,却挣扎着要坐起来,用胳膊撑着身体,起了一半儿,力竭,胳膊一软,身子“扑”一声,又倒在床上。

他躺在床上死死的盯着岳行文,大口喘着粗气儿,“你,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

岳行文起身挑眉一笑,“小候爷知道又能如何?”顿了一下又道:“你这身子骨现在还能拦我么?”

李谔为之气结,两手紧紧握起,双眼冒火,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你,这个无赖!”

岳行文不在意的一笑,“小候爷可想吃些什么?有了力气才能和我这个无赖斗上一斗”

李谔高烧三日,此时刚刚醒来,哪里有什么胃口,本是一点东西都不想吃,可这岳行文实在可恶,不由气哼哼的道:“吃,当然要吃,等本小候爷好了,要与这个无赖好好斗一斗”

红姨这才从刚才尴尬中醒过来神来,这小候爷居然醒来!哎哟,小姐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总算是不再提心吊胆了,连忙道:“我这就去叫人熬些粥来”

天色已然大亮,被李谔的高烧搅得人仰马翻的众人终于在昨夜支撑不下去了,便各位回屋小睡了片刻,李江忧心李谔的病情,又忧心侯府得了消息。

虽说李谔在受伤当日便差人送到侯府,说是去襄城一带巡查侯府的产业,可,这长丰县就这么大点儿,侯府的下人众多,要想瞒得一丝风声不露,真是比登天还难,若是侯爷知道了这事儿,他怕是命也别想要了

昨夜回屋小睡两个时辰,便又匆匆赶往李谔的房间。刚到房门口与从里面出来的红姨打了个照面,见她脸上带笑,心中不悦,重哼一声,也不理会她,绕过她径直向里面走去。

刚走两步,又见半夏一副半死不活的瞌睡模样,更是恼怒异常,不由高声喝道:“这就是照看我们爷?我们爷三天没醒,一个满脸带笑,一个站在外面偷懒,我们爷早晚叫你们害”

岳行文三天三夜没合眼,半夏便跟着他三天三夜没合眼,实在困得受不住,才立在门边睡着了,李江这猛然一喝,吓得他一个激凌的醒来,踉跄后退了两步,对上李江喷火的目光,心里也十分恼怒,自家大少爷为了救小候爷三天三夜没合眼,事事亲力亲为,反倒你这个侯府的奴才还能去睡一觉,这会子还有脸发火,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你忠心怎么不陪着你家爷?自己跑去睡大觉,还有脸说别人。”

李江听了这话,更是恼怒上头,“若不是为了救那李青儿,我家爷能受这么重的伤?”

半夏恼得没边儿,眼睛一瞪,“你自己也知道小候爷去救的李家小姐,与我家少爷何干?!”

李江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无干?李青儿与你家少爷是什么关系,你不清楚么?还敢说无干?!”

半夏为之语结,怔立了一会儿,突然一笑,“是了,我糊涂了,怎会不相干呢,那李小姐可是我们岳府未来的大少奶奶”

他一言未完,屋内传来“光啷”一声轻响,似是有什么茶杯被扫到地面上。

李江听这动静,极像自家爷的作派,顾不得再与他拌嘴,慌忙挑帘进了屋。

片刻,岳行文从屋里走了出来,面容淡淡的看着半夏,半夏局促不安,嘴唇动了几动,终究没说出一个辩解的字儿。

岳行文看了他半晌,突然伸手重重的拍在他的肩上,半夏脸儿一苦,正要赔罪,却见自家少爷眉眼舒展,一脸的笑意,“好小子!”

丢下这么三个字,便扬长而去。

半夏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嘿嘿一笑,看来他刚才说的话深得大少爷的心。

正文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李谔一醒,压在心口的大石头算是落地了一半儿,剩下的一半儿却是要看他伤势的复原情况。

虽然还有担忧,但心情总算是好了些。张贵早几日便寻了个空隙与她说起庄子里的事儿,她心头烦闷,张贵刚说了两句,便被她打断了。

本来打算回府一趟,将积压了多日的事儿处理一下,无奈李谔黑着一张脸儿,愣是叫李江将大门从里面锁了,青篱无奈,只好叫小可去通知张贵过来。

张贵与李大郎对着庄子里刚收下的一万余石的稻子,早已是心急如焚,卖与不卖,究竟怎么个卖法,这些都得与小姐商量一下才行。还有果树园子里的桃子已经成熟,也得赶快出手才行,另外,一千多只的鸡鸭已开始产蛋,虽然只是刚刚开始,但是每日也能收个四五百枚的鸡鸭蛋,除了供应自家酒楼,现在已积了三千余枚,进入暑天,这东西可不轻放。得了小可的信儿,急忙随他去了侯府别院。

青篱坐在湖心石亭中,听着这二人你一言我语的,满脸的急色,不由汗颜,这庄子虽说是她的,她除了开荒前期还上些心,到了青阳来后,便一门心思的玩,后来又有胡岳二人来搞什么方田清丈,又是把庄子的事儿抛到了脑后,全靠这二人里里外外的打点。这庄子还好,那酒楼她更是连两分的心都没操上,只知道生意不错,柳儿几次过来给她报帐,都让她混了过去。只要生意好,能挤挎魏元枢的酒楼就成,至于赚多少银子,她还真不怎么上心。

一抬眼看见柳儿幽怨的眼神,心虚的笑了笑,安抚他们,“别急,别急,咱们一项一项的说。”

“先说果园子的事吧,这个等不得。”

张贵叹了一口气,惋惜道:“杏园子里的产出也不少,只可惜,一场狂风暴雨,一大半儿早熟的杏子都打落了,有好些破了相,没法卖,我与大郎商议着叫附近的村民捡回去,偿偿鲜儿,这事因小姐伤着了,便没跟小姐说。”

青篱点点头,“你们安排的没错儿,烂在地里,不如送给他们。剩下的杏子可都卖光了?”

张贵点点头,“不及回小姐,使了庄子里十来个人,让贺松领着都拉到了庐州,不过因附近几个县都受了灾,果子的价钱倒是比往年高了一倍。把损失的能补回来三分之一,共得银子七百五十余两。”

青篱笑着点点头,“物以稀为贵,卖掉就好。这桃子你仍这么安排着卖吧。”

张贵点点头,看了看柳儿,欲言又止,柳儿秀眉一皱,轻哼一声,张贵嘿嘿一笑,也不作声了。

青篱见这二人的表情,奇道:“可是还有什么事儿?”

张贵朝着柳儿道:“柳儿姑娘,还是你跟你小姐说吧。”

柳儿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说就说!”

一言未完,便见李江从曲桥上急匆匆的跑过来。到了亭中,嘴张了几张,却没吐出一个字儿。

青篱眉头一皱,“可是小候爷又要喝茶?”

李江摇了摇头。

“那他是要用饭?”这不才刚用过饭?

李江又是摇了摇头,脸上是说不出的神色。

青篱又问:“是要磨墨?帮他喂鱼?屋里的花败了?香熏炉子灭了?有苍蝇进了屋?冰盆里的冰用完了?有知了叫得他心烦?”

青篱把李谔自醒来之后这三五天之内,折腾她的所有事儿都问了一遍,李江还是一味的摇头。

“那他要干嘛?!”青篱“霍”和站起来,提高了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