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永昭提了军棍过去一人打了十大板子,才把这五人给打踏实了。

男人打架,妇人是被吓得不轻的,不过这几个武将里头,有个都指挥使的夫人胆儿特别大,拉了其它二位夫人一起看架,还在旁儿拍着手板咯咯笑着,天真烂漫得很。

前来看热闹的张小碗见着心喜,又把这几个夫人招到手边,又一人赏了两个金镯子,还封了包打头饰的银子,美得这几个妇人的夫君,哪怕在一旁被棍子打得呲牙咧嘴,也喜得眼睛冒光。

这几个穷武将,边疆一向没得多少油水可捞,夏朝的那些吃的穿的都被大军带回来,更别说银子了,这些给抠门得紧的靖皇关国库里头了,他们回来述职都是汪永昭给的盘缠,这时又得了银子回去,自然是心喜的。

没得张小碗打发的,私下就来跟汪永昭哭穷,汪永昭一人踢了一脚,还是各自给了他们五百两的私银。

他们一走,汪永昭就找来张小碗算帐,这一算,算出了近万两的支出。

这几个都指挥使自个儿都得了银两,汪永昭还得另外给他们一些,让他们发给他们手底下的兵,这一万两,还只是他给他们这次来京回去的打赏,待到年底,又得另拉一批过去私下发给他们。

汪家在边疆的经营,日后也少不了这些人的帮忙与扶助,说来,待过几年,这些人也终会被他养成是他的人。

现下,汪永昭让亲信腾飞成立的马帮,这时已经在大夏,云沧两州这几地跑了起来,再有其它各行各业布下的暗桩,待过些许年壮大了起来,谁知那又会是怎样的一幅景象?

尽管现下老往那边填银子,但汪永昭却知那银子有朝一日是收得回的,而眼下,他只得怀慕一个爱子,往后那么大的家业,只得他那一个眼睛长在脑壳顶上的兄弟相帮,怕是辛苦得紧。

无论如何,这妇人还是得至少再生两个。

汪永昭求子心切,凡是关于这方医术高明的大夫都被他请了过来给张小碗探脉,每个大夫的说辞其实都差不多,就是张小碗年龄已大,有子无子,都是送子观音的事了。

汪永昭听得烦躁,着人去打听那些四十多高龄还能产子的妇人的妙方,结果,还真让他找来了几种,拉着张小碗试了个遍。

张小碗被他折腾得怕了,心里厌烦,但嘴间还是示了弱,他一强要她就哭,哭得多了汪永昭也被她哭怕了,不敢再折腾她。

不过,有时他难免也想不开,要多往她肚子看几眼,眉目间皆是不快,似是嫌弃张小碗无用之极,连怀个孩子也不会。

这段时日,朝廷间出了大事,当朝太尉在太平殿撞伤了脑袋,语指御史大夫诬陷他贪了边疆武官的晌银。

御史大夫更是愤怒,当天就把他贪污的证据呈禀了上去。

而老太尉当天在家就一病不醒了。

太尉夫人上了兵部尚书府过来哭诉苦楚,张小碗怯怯弱弱地陪着她抹眼泪,太尉夫人哭她就哭,太尉夫人问她话,她就茫然地抬起头,摇头道,“妾身不知。”

太尉夫人左一句,右一句,得的都是她的“妾身不知”,偏生张小碗比她还能哭,她那整个人都似是水做的一般,那眼泪掉得比她还多,话说到了后头,她也只得悻悻离去。

说来,张小碗的怯懦无能,擅哭的名声早在众家夫人间传开了,这京城的众多夫人皆知这兵部尚书府里,那据说本性凶悍的夫人一涉及她那夫君的事,除了哭就是哭,是万万不敢管他的事一丁半点的,这兵部尚书府里头,就那位长相出众的爷说了算,他说如何,那尚书夫人就会如何去办,说来坊间还传言,尚书大人要是夜间不在府里歇着,这尚书夫人能从早哭到晚,再从晚哭到早,那汪大人都被她生生哭怕了,连后院都不太敢去,生怕把生了善王的夫人给哭没了。

汪永昭在外头早听得了她这名声,但没料到,她真真能把这套真用到了他身上。

这天夕间他一回来,见送走太尉夫人的张小碗眼还红红的,他当下想也没想,气不过来的人便把她拉到了里屋,把她办得真哭了一次,这才泄了恨。

这头,御史大夫与太尉闹得不可开交,皇帝宫里那边也出了丑事。

尚在闺龄的婉和公主这还在守孝期内,这肚子却大了…

这事,汪永昭得了第一手消息,便在这夜的床头告知了张小碗。

张小碗听得半会都没出声,好一会才轻轻地问,“这事会如何处置?”

“胎儿打掉,孝期一过便成婚。”汪永昭淡淡地道。

说罢,他用手轻轻地抚了抚张小碗的脸,看着她多了几许红韵的脸,淡道,“睡罢。”

张小碗抬眼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朝廷事多,哪怕张小碗日日呆在深宅大院不出,但有些场合她还是不得不去。

这日丞相夫人邀了张小碗去她家的赏花会,说是婉和公主会亲临,张小碗就不得不答应了下来。

她看着丞相夫人那一脸笑得荣光的脸,心底有些思忖,到了夜间一问汪永昭,事情还真她所料一般,公主肚子大了的事,这丞相夫人也是不知的。

知的,也只有那三三两两的人了,皇帝,丞相,汪永昭。

见她再问起,汪永昭也在她耳间轻描淡写地说,“公主身边的人都死了,连她的奶娘脑袋也没保住,这事,我心里有个数就好。”

张小碗听得摇着头苦笑不已,汪永昭还真是信她,这种事,待要她再次问起才来提醒她,换个不谨慎点的,这口风要是透了出去,都不知要出何等的大事。

相夫人赏花会那天,婉和公主驾到,身前六个宫女,身后跟着六个,个个娉婷多姿,娇俏可人。

身着华服,额点美人痣的公主真是风华绝代,那出场的架势也端是气派,尊贵无比,她出场时,那一身的光彩让她真像是个九天下凡的仙女。

“拜见公主,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众女眷在她前来的那一刻,便齐齐拜伏在了她的身前。

跟在几个夫人身后的张小碗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见得她微微昂高了头,不可一世的脸,她还真不敢猜测这刚打了胎的公主内心有何想法,但还是能明白看出,她是相当享受众妇朝她跪拜的…

待她微笑着叫她们免礼,张小碗跟着前面的夫人起了身,就听得公主笑意吟吟地道,“哪位是兵部尚书夫人?本宫可听说那是个难得一见的泪美人,快快让本宫瞧上一瞧,本宫在宫里可是盼了许久了,今个儿可真真能见着真颜了…”

张小碗前面的几位夫人回头,移开了路,张小碗便曝露在了这位仪态万方的公主面前。

“臣妾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被如此指名道谢,张小碗只得上前施礼,行跪拜礼。

婉和公主目光温柔,嘴带笑意看得她堪堪拜下,待她磕了头,忙上前虚扶了一下,“汪尚书夫人免礼,快快抬起来头让本宫瞧上一瞧罢。”

张小碗听得在心里着实被她的话皱了眉,但她表面还是轻声地答了声,“是。”

她起身,抬起了头,迎上了婉和公主打量她的眼神。

婉和公主笑着看得她几眼,张小碗便眼带闪烁地眨了眨眼,似是有些害怕地别过脸,又低下了头。

“夫人果真是美人…”婉和公主赞叹道,随即又转头对众位夫人笑着道,“众位夫人快快落座,切莫多礼。”

说罢,就上前对得张小碗笑道,“夫人坐你下首罢,你这还有得些许话与我说呢。”

说着就笑着搭上了宫女的手,婀娜多姿地往那主位走去。

张小碗垂着头带着萍婆子走了过去,低头间,她望了望神情严肃的萍婆子一眼,萍婆子看得出她眼神间的意思,便温驯地低下了头。

当年靖凤皇后都不会看着她跪拜下去,磕头之后才来虚扶一下,哪怕就是她真磕了头,也必会亲手过来扶了她,她的那些举止,其实不是给她张氏脸面,而是给她身前的汪永昭脸面,给她的儿子的脸面。

所以婉和公主这一举,张小碗也不知她是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

待到她落了坐,婉和公主笑着问,“听说我有两个儿子,二儿几岁了?”

张小碗眼睛微垂,温婉地答了话,“已快得三岁了。”

“善王已有十八了罢?”

“是。”张小碗嘴上温驯地答道,心里却冷然了起来。

“可是说好了人家了?”

张小碗听得这话,抬头朝得公主笑笑道,“这事臣妾听得家中夫君说,这事尚不能着急,待善王打了胜仗领兵归朝,为你大凤朝尽了忠职后,再商议这事也来得及。”

婉和公主听罢此言,笑容淡了下来,淡淡地道,“是罢?”

说着就不再与张小碗说话,转头与得另一头的夫人笑语吟吟去了。

说话说至一半,丫环们端了花盆,先让婉和公主过了目,才放至中间的地方让各位夫人观赏。

赏花时,公主与相爷夫人亲亲热热地说着话,待花全部上来后,下人来报,说是明丽郡主来了。

“明丽姑姑竟然也来了?”公主甚是惊喜,还嗔怪地轻捶了身边的相爷夫人一下,“相夫人知道你跟姑姑感情好,把她也请来了也不知会你一声,就知道哄你开心。”

“不哄您开心,你还哄谁去?”相爷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对下人道,“还不快快带了郡主过来。”

这张小碗听都没听得过的明丽郡主一来,这十来个权臣夫人就又上前站着迎人,这时,户部尚书顾可全的夫人顾夫人站在了张小碗的身边,笑着夸她道,“汪夫人今个儿头上带的花簪子可真是精巧…”

说着就探得头来看了看,张小碗笑着看她一眼,这时,背对人的顾夫人在倾身看簪子时,小声且极快地在张小碗耳边道,“我且小心着点,这郡主对我家汪大人来者不善。”

这时,她收回了惦起的脚,张小碗也笑着把簪子轻轻摘下,往她手里一塞,“那我看看样式罢。”

顾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拿过簪子看得几眼,这才让萍婆子把它插了回去。

如顾可全夫人所说一般来者不善,那看着明艳无比,眉间尽是风流的郡主一来,张小碗就被公主叫到了她的面前,又给这明丽郡主行了跪拜礼。

明丽郡主端坐在那副主位,愣是坐在座位上看了张小碗好半晌,这才笑着让她起身。

“没甚想,汪夫人也是个美人。”明丽郡主拿帕握了嘴,笑得端是千娇百媚。

笑罢,又和婉和公主笑着道,“不过还是有了点年纪,善王都十八岁了罢?还是有些许显老的。”

张小碗并不太知这明丽郡主的来历,只知她是婉和公主的姑姑,便表面神色还是柔顺恭敬,她们没叫她退下去坐着,她便站在这听着她们说话。

“是有点,可是谁人又及得上姑姑的保养有方?就是你,也是及不上的,姑姑可就别拿别人说嘴了,要不得,待您到了宫中,父皇还得念叨您几句没规没矩。”

“我父皇自来疼爱你,才不会呢,我这小嘴,天生就带着蜜,哄得谁人都开心,难怪相夫人一见着我,就笑得合不拢嘴…”这看着也有三十来岁的明丽郡主听得咯咯笑了起来。

这厢,婉和公主又接了话,一公主一郡主慢慢腾腾地说得了三盏茶的话,这明丽郡主才像是刚想起张小碗还在站着,这才挥了帕,让她下去坐下。

这次,张小碗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坐在了末尾。

这赏花会赏了两个时辰才散,张小碗临走前,又被公主,郡主叫住了,又给她们磕了头。

这近两个时辰,她就没少受她们的折腾,来来去去地问话,屁股都没让她坐热过。

张小碗一坐到马车上,萍婆子就掉了泪,张小碗看得她几眼,便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随得了她哭去。

待回了府,张小碗叫来了闻管家,让他把明丽郡主的事说给她听。

闻管家闻言惊了一跳,连忙把话全都说了出来。

这明丽郡主是老怀王的幺女,身份说来尊贵无比,但运气却是不怎样的,她的郡马爷是个武将,这亲刚成两月,边疆就起战事,他奉旨奔赴战场,随之就死在了沙场上。

这明丽郡主在郡马爷去后便守了十二年的寡,她一直都住在怀王府,偶尔来得京都住上那么两月,这次,她就是跟了奉召来京的怀王过来的。

说罢这些,闻管家弯腰悄声地说,“老奴听得还有个说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罢。”张小碗揉了揉磕得有些疼的额头道。

“听说那老怀王,看上咱们老爷了。”

“看上了?”张小碗听得冷冷地笑了一下,“意思就是要把这位郡主塞到你们尚书府来?”

闻管家弯腰,不敢直起。

“你知晓了,下去办事罢。”张小碗让他退了下去,而赏花会的那一出让她心身俱疲,她便先回房,洗了个澡。

当萍婆子帮她擦湿发时,她扛不住疲惫,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醒来时,竟是夜间,她发现自己是睡在床上时,这时她才恍然想起,汪永昭好像回来房里过一次。

待下了床,拉开了门,就见得那守在门边的萍婆子异常高兴地朝她道,“夫人,您醒来了啊。”

夕间,得了讯的汪永昭回了府,看得那妇人偏着头,靠了一点点的椅背,竟是睡得很沉…

汪永昭让婆子继续擦着她的湿发,他上前低头看了看她磕青的额头,拿出药给她拭了药,途中她被惊醒,睫毛惊慌地跳跃着,那虚弱的跳动,看得他的心口都疼了。

这妇人这时抬了抬眼,见得是他,便闭上眼,又偏着头睡了过去,汪永昭看得摸了摸胸口,觉得胸口憋闷难受至极。

给她擦了药,汪永昭挥退了婆子,把她已擦干的头发用干布又擦了一道,这才抱起了她,把她放到了床上,让她睡在他的位置,给她盖好了被,又看了看她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他低下头,在她的唇上吻了一吻。

随即,他进了宫,见过靖皇,他先是磕了一道头,待靖皇叫他免礼,他就站了起来,又给靖皇磕了一道。

得相爷府中情况不比他迟的靖皇看得头疼,这时忍不住冷哼道,“我这是要作甚?逼朕吗?”

“微臣不敢,”汪永昭见他提起,便抬头朝得靖皇平静地道,“拙内向来对靖凤皇后敬重有加,当年,为了孝敬王妃,她连家中的那几个瓶子都要抬了去讨她欢喜,想来,给她生的公主多磕几个头,她心里那也是非常心甘情愿的。”

靖皇听得半晌无语,一会他淡淡地说了声,“起来罢。”

汪永昭便站起了身。

靖皇扔了手中的笔,双手交叉看着书案,半会,他道,“这事,你定会好好训一下婉和,定会给我一个说法。”

汪永昭闻言翘了翘嘴角,朝得靖皇一拱手,“多谢皇上。”

就此,他便告退。

他走后,皇帝看着他的大太监问,“小顺子,我说他会不会就此了了?”

大太监听得低头,恭敬地道,“汪尚书大人可从来不是那真温尔文雅的真君子。”

不是真君子?那便是真小人了?

皇帝闻言便笑了起来,但这时,他的眼睛却是冷的。

汪永昭一出宫门,候在一边的江小山就上前在他耳边轻言得了几声,汪永昭听了点了点头,江小山便骑马去了另一道。

这厢,汪永昭去了同僚在青楼的席宴,待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有得那头牌花妓要扑进他的怀里。

可她这一扑,只扑到一半,就被汪永昭一脚踢到了半空中,那青楼第一美人下一刻便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发出了凄厉的骇叫声。

随之,瞠目结舌的众人就听得汪尚书冷冷地道,“你不用别人用过的烂货。”

众人震惊得很,随之面面相觑,半晌竟没得谁先开口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订阅,与打赏,无以为报,只能保证尽心尽力把文写好:

418999扔了一个地雷

1049780扔了一个地雷

过于简单扔了一个地雷

yoyo扔了一个地雷

黑子扔了一个地雷

無所謂扔了一个地雷

小书虫两只扔了一个地雷

语扔了一个地雷

274117扔了一个地雷

当夜,汪永昭回了府,喝过那妇人给他温着的参粥,待沐浴后到了床上,他不快地朝她说,“那公主跪了就跪了,那个郡主何需我跪?”

张小碗无奈,轻声地和他说,“公主在那呢。”

公主总该是要跪的,那郡主按理确实不需她跪,但她也是皇家人,还站在同是皇家人的婉和公主身边,这也是讨了这个巧去,要不然,哪需跪得了那么多。

说来说去,她们想让她跪,张小碗也就真跪了,她没想跟她们计较这些表面上的东西,她今日跪下去,按她今时今日的身份,撇开汪永昭这边会有的反应先不说,皇帝看在汪家和善王的面子上,也定会管上一管。

一时之气,或者一时之争,讨不了什么好,张小碗也是不做的,表面上让人得了好又如何妨?背地里讨回来就是。

“明日开始,谁来就说我病了,谁人也不见。”汪永昭手搂着她的腰,闭上眼淡淡地道,“就算有人死在咱们府大门口,我也不要提一个见字。”

“要是皇帝来了呢?”张小碗淡笑,引得汪永昭恼火地瞪了她一眼,弹指吹了油灯,厉声道,“睡觉!”

京城真是风雨不断,御史跟太尉扛上了,没得了几天,汪永昭在酒楼说的那句话就传到了各怀心思的文武百官耳中,让知情人都知道,老怀王的好意,他可没打算理会。

那话,竟让明丽郡主推了各家夫人的贴子,那几天里,谁也没请得了她赴会。

知情人对此也是笑而不语,也知老怀王想跟兵部尚书攀亲的事也是无一点可能了,要不,他还要攀上去,那就是根本不要脸了。

堂堂一个郡主,怎么样都不能坐实“烂货”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