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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有点儿死心眼?”岳歧锋自嘲地笑起来,“为了能让五殿下看到我的画,我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一个人跑到天启来,什么都肯做,只要能接近五殿下,后来想了无数办法,终于做到了幽馆的馆吏,但也仅限于此,再无可能前进一步。”

“做馆吏,虽然很低贱,至少能把画递进五殿下府里去,可结局呢,你也看见了,都被发下来贴墙,自己精心画出来的画,要自己动手把它们刷上浆糊贴在墙上,真是讽刺。”

“那你何必还要呆下去?”楚道石冲口而出,一种共鸣油然而生,“自甘忍受这种境遇,岂不可悲?”

岳歧锋脸上的苦笑扩大了:“敢问楚兄是哪个府上的门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这个时候,受宠的门人都应该陪着主子在闲聊消夏吧?”

话虽然尖刻,但很实在。楚道石无言以对,只得回答:“正是五殿下门下。”

岳歧锋接上了刚才的问题:“就算这样,你想离开吗?”

楚道石无言以对。关于这个问题,任何回答都没有意义,他别无选择。

岳歧锋对此心领神会,于是笑了一下,中止了这个话题,只是把眼睛垂下去,又盯住了楚道石的手中,似乎是终于忍耐不住地发问:

“楚兄,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哦,是五殿下的赏赐。”楚道石这才想起来,他把竹篓放在小桌上,掀开盖子,一股清爽的甜香之气飘散开来,一只螃蟹的背甲露了出来,外面用糯米纸铰成了连绵不断的盘绕牡丹图样,贴在壳的上面,等把壳打开,里面原来是整整齐齐的蟹肉,连腿子都敲裂了摆在里面,一层层点缀着甜草花,中间还塞着蜜饯包,用来提味儿,不喜欢吃太甜的人,可以直接把它拿出来弃掉。楚道石皱着眉头用里面附送的竹筷翻下去,说道:“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做成这么精细的东西。明明不是吃螃蟹的时节,非要一意孤行地弄出来……”楚道石自言自语说了两句,发现没回应,抬头一看,才发现岳歧锋的异常——看着楚道石随随便便地扒拉这精美无伦的食物,岳歧锋的脸突然一下子又涨得通红,他一改刚才的萧索神色,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嗫嚅着说道:

“怪不得刚才一直觉得好香……”

年轻人两只眼睛里流露出极端渴望的神情,但是又觉得羞涩,企图转过头去不看这诱人的玩意儿,可又忍不住用余光死死盯住,鼻翼也不住地翕动。

益发像小狗了。楚道石这次憋住笑,把糖蟹往前一推:“给你吧。”

岳歧锋支支吾吾地说:“殿下赏赐,我怎么能要……”声音越来越小。

“我不爱吃。我牙齿不好。”这倒是实话,楚道石从小就不喜甜味,上一次吃糖果的经历还要追溯到他三岁的时候了。

在一番推让之后,岳歧锋终于拿起了筷子。

在吃的时候,他没有说一句话。等抬起头来时,挺大的人已经是双目含泪。

楚道石吓了一跳,以为这螃蟹有问题,毕竟是靠厘于期用法术催熟的:“呃……你没事吧?”

岳歧锋吸了一下鼻子:“楚兄,我要回礼,你一定要接受。”

“岳兄,何必如此?”

年轻的画家低着头轻轻说道:“我……喜欢吃甜的东西,而这是我长到二十五岁以来,吃到的最好吃的。”

“吓!二十五?!”这才是把楚道石吓了一跳的事情。

等楚道石提着空空如也的竹篓回到五皇子府时,已经是太阳偏西,暮色渐露的傍晚了。在离府门还有十几步的地方,突然从身后传来了马蹄和车轮的声音。

楚道石回头一看,是一部漂亮的轻便马车,两匹身高腿细的骏马并排驱驰,眨眼间就已经到了切近。驾车的人看见他在前面走,丝毫没有减速的想法,只是敏捷地一调马头,擦着楚道石的身边就跑了过去。秘术士被马车的惯性险些带个跟头,心中顿时一阵恼火:心想难道又是厘于期玩的新花样?非收拾他不可。

他正要发作,马车猛地一跳,有人拽住了缰绳,两匹马被带起了半个圈,蹄子一扬停了下来。一个轻快爽朗的声音传了出来:“兄台见谅!在下有使命在身,恕不能全仪赔罪了!”

一头说着,从车上跳下个人来,他一把把缰绳丢给外面的仆人,随即绕到马车另一边去。从外表看,这人虽然有些肥胖,紧束的腰带把肚子的形状暴露无遗,可是入时的穿着和空前矫健的动作,一点也看不出来有笨重之处,而从瞥到的面貌来看,大概有三十左右,一对肉泡眼,鼻子和嘴也都肉乎乎的,显见得发福,满面都是红光,看得出来平日保养有方。他伸手一拉,又拖出一位,后者比他足足小上两圈,不但个子矮上一头,更是瘦得可怜,耸肩哈腰,似乎抱着什么东西,被那个胖子半拖半牵着,踉踉跄跄地下了车,直奔府门而去。

拜见白徵明的?楚道石对此不甚关心,只是点点头,示意刚才的事情他不介意,就缓步也跟进府门去了。等他来到凉亭时,先来的那二位已经围绕在白徵明身边,桌上正放着一个包裹,应该是瘦子刚才抱着的物事。

不用说,正在扯开嗓门欢快地闲聊的,肯定是那个胖子。

“五殿下!二殿下的回礼,您可要当着我的面儿打开尝尝呀。”

白徵明的耳朵估计被震得嗡嗡直响:“我知道了。敖之今,就你精神头儿足。”

胖子大大咧咧地赔着笑:“五殿下,您的糖蟹二殿下赞不绝口呢,他说您别的倒罢了,在美食方面那真是万人之上哪!”

这话听得白徵明脸色登时就变得铁青,但是五皇子仍然没有发作,只是岔开话题:“旻旻,你打开看看吧。”

“咦?五殿下您不亲自开吗?”

甄旻凑过来:“你回去问问二殿下,他的东西我拆不得吗?”

“哟!旻郡主您这话见外了,我也是奉二殿下的命啊,要是专送给您的,您就地扔了都成,别说拆了。”

厘于期在后面“啪”地摔了今天第二个碗,站起身就要过来,被甄旻挡在身后:“那你回去说吧,就说我非要拆他的东西,让他来找我。”

胖子转了转眼珠,正要再度开口,被身后的瘦子拽住了衣袖。这个场景,白徵明等人没有看见,但是站在后面的楚道石看得清楚,瘦子低声哀求道:“哥哥,别说了。”

胖子果然没有再开口,只是嬉皮笑脸地一躬身。

甄旻用手按住桌上的包裹,也不管从哪儿下手,随便找了个地方狠命一撕,把外面漂亮的布封拽下来,顺手就扔亭子外面了,又看到了密密麻麻缠绕着的丝绵,也统统扯烂丢在地上,一边使劲拽甄旻一边还说:“二殿下平时送东西没这么麻烦,肯定是哪个多嘴的畜生出的馊主意,改天我派人送信过去,就说人有人言,兽有兽语,人可不能受畜生的气。”

对这种明摆着的讽刺,胖子的脸不红不白,倒是瘦子,本来就发黑的面庞几乎变成了紫红色,低着脑袋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等包装拆完,才发现,里面是一个描金的瓷匣,原来外面的重重包裹,都是为了保护瓷匣不在运输途中碰碎。揭开上面的滴水满绿翠顶盖子,才发现装着一匣金黄色的晶莹格状膏体。

白徵明看了一眼,立刻挑了挑眉:“蜂巢?”

敖之今马上接过:“对!这是春天里新下的桃花蜜,从蜂王的身边取下来的,二殿下说五殿下一定喜欢。”

白徵明顿时把刚才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笑着说:“谢谢二哥,我收下了。”说完,他心情大好地用下巴示意问道,“你后面这位是谁啊?”

敖之今这次很乖巧地回答道:“在下弱弟,敖之昔。”

瘦弱的敖之昔还是一副瑟缩的样子,似乎连眼神都不敢与白徵明相对。

白徵明微笑着客套道:“令弟前途无量,今不如昔嘛,呵呵。”

敖之今笑得脸都开花了:“他刚从乡下来,还早得很哪,我正带着他见见世面。”

白徵明点点头,示意周围的人送客。敖之今带着弟弟又说了两句客气话,这才洋洋得意地出了凉亭。楚道石就在他们身后,又与这二人擦肩而过。

敖之今过去时倒没什么,当敖之昔在近距离与他错身离去时,楚道石突然感觉有什么地方狠狠一抽,他吃惊地转过头去,正与敖之昔的视线正正对上。

一直低着头的敖之昔,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也正好猛地抬头。

两个人的眼睛相遇,同时打了个寒战。

敖之昔看着楚道石,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狐疑;而楚道石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这人为何感觉不到生气?

他虽然站在那里,能动,能眨眼,可为什么如此死气沉沉?没有热度,没有心跳,甚至连血液的流动都察觉不到?就算是厘于期那样的魅,他也能从其身上体察到鲜活的生命气息,这个人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就像,一个漆黑的深渊。

敖之昔迅速恢复了常态,他礼貌地向楚道石一拱手,在放下手的同时,有意无意地一甩胳膊,碰到了楚道石的手。后者清晰地感到:

是热的,没错。

那么说,刚才的感觉错了?绝不可能。

楚道石只能目送这兄弟俩离开凉亭,心事重重地来见白徵明。

五皇子此时见没了外人,刹那间乾坤大变身,从桌子上抄起一把勺子,奔着瓷匣里的蜂巢就是一口,结果被甜得直伸脖子:“二哥虽然嘴下从不留德,东西还是顶级的哪!”

甄旻哧哧直笑:“他手底下这个敖之今,我早看不顺眼了,偏偏最趁他的心。”

厘于期半天没说话了,这会儿总算气呼呼地过来泄愤:“一群兔崽子。等我过去他们主子的府上,一个个看不弄死他们!”

白徵明舔着勺子,声音含糊不清:“臭棋,你要走吗?”

“我受够你了,天天夹着尾巴。”

白徵明哑然失笑:“夹尾巴有好处的,臭棋你还不清楚?”

“你夹你的,我去看看那些翘尾巴的,有几天蹦跶头儿。”

甄旻哼了一声:“我才不信你待得住,你一不谙习武,二不通经济,去了在那儿耍嘴皮子吗?”

“就我这张嘴,就够他们喝两壶了!”

“确实,在跟人喝醉了耍酒疯上,你是不输人。”

“瞎说!”

几个人你来我往,围着一桌子吃得不亦乐乎。楚道石默默无语地凑过来,也不搭话,只管在那儿若有所思地喝水,直到白徵明注意到了,把蜂巢挖了一块递给他:“你去哪儿了?”

楚道石看着泛着油光的蜂巢,后槽牙直泛酸水:“幽馆。”

“哦。不错吧?我吩咐人弄的。”白徵明对自己的品位素来自信。

楚道石忍不住单刀直入:“你为什么把那么多好画都贴在墙上?”

“那个吗?”白徵明用刀子在瓷匣里把蜂巢分成整齐的四大块,“天启城不需要那么多的垃圾,就这样。”

“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些画送出府?你不喜欢,有人喜欢啊。”

“买得起画的,只有贵族吧。外面的愚民,比起山水来,更喜欢便宜的春宫才对。如果让民间来挑选画者,那么最后只能养出一堆迎合低俗的春宫妙手,岂不是更浪费他们的才能?还不如让他们在宫里糊窗户,总强过在外面被糟蹋。”

楚道石被这奇怪的理论弄得头昏:“岂有此理,简直莫名其妙。”

白徵明用一个瓷盘把四分之一蜂巢盛出来:“你不晓丹青事,别搅这浑水,其他都好说,在这些上面,我寸步不让——这个给你,拿去吃吧。”

蜂巢在剔透的瓷盘子里呈现半透明的嫩黄色,六角形的格子在其中闪耀着小小的光亮。白徵明提醒说:“留神,里面还有点儿蜂蜡,咽不下就吐了。”

楚道石皱着眉头看着,说道:“虽然是小物,但是想来一春辛劳,也就此付诸东流。”

厘于期在旁边听到,嗤笑了一声:“养蜂的人采蜂巢,都是用砂糖来跟蜜蜂换的,真饿死了,下次采谁去。”

白徵明叼着勺子,口齿不清地补充:“蜂蚁之类,意志最是坚强,兔鼠之流,要是冬粮被挖,能活活气死在洞中,可是那些虫豸,就算被毁了窝,也能东山再起,重建家园,所以这世上有绝了的畜生,却没有绝了的虫子。”

厘于期翻了翻眼睛:“畜生可是有脑子的?昔年我读《异志远文》,讲有人掘蚁穴,才发现里面蔚然宫殿,深处竟然有大片良田,有蚂蚁在里面种植蘑菇和其他植物,这些小玩意儿,虽然单论一只可谓是微贱到可怜,但几千几万攒起来,比人都想得长远,比畜生可是强得太多了。”

甄旻听得有趣,也插进来:“这么说,那些蜜蜂、蚂蚁什么的,一大窝聚在那里,也是聪明极了的?”

厘于期接下话茬:“万物有灵,可不是玄乎的说法,只要数量够多,真能拼凑出来个强者也未必不可。”

甄旻用勺子扒拉自己的那块蜂巢:“这样说来,书中生蠹,数量也是极多,要是群聚就能生大智慧的话,它们岂不是最强悍的?——啃书本啃得多,喜欢出来卖弄啊。”

厘于期心知甄旻刻薄他,正要反击回去,没想到白徵明却十分正经地回答道:“确实如此。人说蠹食书中神仙字样三次,就会化作脉望,如连绵不断的中空纸环,吃掉它的人可以获得永久的生命和无限的智慧,确实很强啊。”

这个传说,甄旻和厘于期岂能不知?他们纯属斗口,但是素王人老实,居然还以为他们真的是在认真讨论。甄旻憋着笑,顺着话头逗白徵明:“真的吗?那我就去养一大堆,把神仙字样全剪碎了喂给它们吃,等养出一筐脉望来,到时候上街一卖,可就发财了呀!”

厘于期接过来:“你就这么卖可不成,品相太差,得让殿下给你切碎下开水淖熟,过一遍冰,拌了浇头,再搁半块卤蛋三片腊肉一朵香菇,估计,能卖个二十文一碗。”

白徵明困惑地挠挠头:“怎么觉得……跟凉肉面似的……”

那两个人实在憋不住了,一起拍着桌子狂笑起来,白徵明这才知道被作弄了,却不生气,反而也跟着笑了。

倒是楚道石,被刚才这个话题触动,不觉神游天外,直到甄旻笑够了,拍了他一下:“你吃不吃啊?”

秘术士忽然想起了什么:“哦……我带回去吃。”

第二章

敖之今确认自己离开凉亭已经够远的时候,满不在乎的笑容跟变戏法一样消失了,他绷着脸,也不回头,语气硬邦邦的:“追远,不是为兄说你,你瞅你那草鸡样子,你还真把这地方当回事儿了?”

追远是敖之昔的字,他这会儿仍然保持一种僵硬的姿态,丝毫没敢放松:“大哥,这毕竟是我第一次来其他的皇子府……”

“所以我才带你到五爷这儿嘛!要带你去大爷那里,还不得吓死你?”

“可是大哥你……”

“哼。”敖之今从怀里掏出一块大手绢,擤了擤鼻涕,“五爷就是个摆设,你以后记住了,对他甭太客气,反正今后江山没他的份儿,顶多也就是一装饰品,给咱们天启吟个诗啊,画个画什么的。”

“啊?……”

“二殿下亲口跟我说过的,对待五爷就得跟对待孩子似的,拍一巴掌给个豆儿,别让他太把自己当个人——怎么,你还不信咱们殿下的话吗?”

“怎敢……”

敖之昔正要继续跟大哥讨教,忽然脚下一停,伸手拉住了敖之今的胳膊。这个时候他们正好跨出白徵明府的府门,看门人在他们的身后闭锁了大门,通往大路的小街上,静悄悄地只有他们两个人,和无数正值繁盛期的树与花。

“怎么啦?”敖之今不耐烦地问道。

“不太对劲。”敖之昔畏怯的表情一扫而空,一张窄瘦的黑脸耷拉下来,两只三角眼神色渐戾,他低了下头,再抬起的时候,瞳孔间放出了黄色的微光,在傍晚的霞光之下闪闪发亮,他大幅度摇头,用眼睛扫射四周,拽着哥哥的手始终没有放松。敖之今也吃了一惊,便默默地站住等待,好半天,弟弟也没有出声,两个人就像雕塑一样站定不动。

突然,敖之昔突然抬头,盯着一个方向,咬着牙说:“在那儿!”

敖之今眼疾手快,一把把弟弟的眼睛蒙上,自己冲着上面喊道:“谁!”

旁边枝繁叶茂的大树悄无声息,只有鸟儿的鸣啭悠闲地回绕。但是敖之今显然十分信任弟弟的判断,继续厉声咆哮:“有种的出来!”

敖之昔的身体颤抖起来,他不顾哥哥的钳制,猛地把身子掉转过来,敖之今随着他一转,才发现,在他们的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彪形大汉。

巨大无比的身材,没有皮肤的脸庞,漆黑的装扮——正是刚才替大皇子送剑的信使。

敖之今倒吸了一口冷气,但是态度很强硬,断喝对方的名字:“渎貉!你站在这儿干什么?这儿可不比大殿下府前,让你随便砍了人都没事!”

渎貉的回答一贯精炼:“二殿下,什么回礼?”

“你没必要知道。”

“什么回礼。”

“关你屁事!”

渎貉的目光改为注视敖之昔:“弟弟?”

还没等敖之今回答,渎貉的斗篷中伸出的黑剑已经毒蛇般扑了出来,从敖之今的手里把敖之昔一把拽出,配合的台词还是那一句:“二殿下的回礼?”

敖之今的脸都绿了,他不敢靠前,看着渎貉的剑若有所思地在他弟弟的眼睫毛附近徜徉,顿时缴械投降:“是吃的。”

“什么吃的?”

敖之今又犹豫了一下。但是一直没有惊叫出来的敖之昔眼神却变了,眼睛二次再度冒出了异光,而剑锋反应迅速,又向前推进了毫厘,几乎贴在了眼球上。

“蜂巢!是蜂巢!”

黑剑松开了。敖之昔的身体落下来,正摔在土里,瘦弱的年轻人被勒得直咳嗽。敖之今赶上来,先确认了弟弟没事,这才怒目瞪着渎貉:“你小子有种!你要是敢动他一根寒毛,我就把你剩下的皮一点点拿铁板烙下来!”

渎貉暴突的双眼漠然地打了个转:“请便。”随即一转身,安静地跳上树消失了。

敖之今心疼地把弟弟扶起来,对于刚才的事情没有评价,只是嘱咐道:“以后不许用你的手段了。”

“可是……”

“这不是好事,以后你会倒霉在这上面的。”

“但是刚才那个家伙……”

“他只是看见而已,估计不知道你的底,你只要以后不再用,不会有人注意的。”

“他是什么人?”

“一条狗呗。”敖之今轻蔑地看了看身后,“当年为了救主子,脸皮都烧没了,结果怎么样,还不是替主子背了黑锅,就这样还摇尾巴呢,贱命。”

敖之昔的咳嗽停下来了,他看着哥哥:“多谢大哥。不过下次再遇见这样的狗,你不要再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