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景冽冷眉轻挑,好整以暇盯着她怯生生的脸:“那怎么不上去?”

“我也是走到这才发现里面还有别人,忽然发现这样上去不太合适。”

章若愿斟酌了一番,勉强回答。可惜她的可信度在詹景冽心目中明显不及格,闻言步步紧逼道:“有什么不合适,不就是多添一双筷子?”

瞥见她迟疑的神色,詹景冽冷哧一声,作势要架着她上去。章若愿立刻挣扎着往后退,两人的身体以无比亲密的姿势纠缠在一起。

“我不…”

假使完全不知情上去打个照面倒没什么,可现在她明明知道这次见面的目的,怎么能如此不合时宜的出现,好端端破坏气氛。

如果她还是当年那个十二岁的章若愿,无论怎样的情况都不会觉得尴尬,因为她不知道那时的姐夫会成为将来的夫君。

而现在,她已经与眼前这个男人同床共枕三年,却要眼睁睁看着他跟姐姐凑成一对。还要瞒着姐姐,跟他装作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她真的没有办法。

“我不去,我不想去…”

詹景冽本来没想逼她,只是看她每次都鬼鬼祟祟却又问不出个所以然,存心摆出姿态,引她招供。谁知麻烦蛋这么经不起激,随便吓吓她,已经方寸大乱。

瞧她那个萋萋楚楚的模样,逼真的瞧不出任何伪装的痕迹,仿佛四楼是地狱,真让她进去就是在刻意刁难她一样。

算了,真是怕了她。

詹景冽没好气的命令道:“随便你。”就在准备放开她的同时,两人头顶上方传来一道不容忽视的声音。

“景冽你在做什么?”

两人默契抬头,季语婵正居高临下俯瞰着他们,满脸的难以置信。

她只是等了好久没瞧见人影,出来打个电话催催,怎么就看出了如此劲爆的一幕。素来冷漠寡淡的儿子居然跟个土匪一样,动作粗鲁地将一个娇娇小小的女孩抱在怀里,还恶声恶气语带威胁。

自上而下的角度,小姑娘的模样被完完全全遮挡住,只能看到儿子俯身抵着对方的额头,双臂把人家小腰掐得紧紧的。

以一个成年人的思维方式,季语婵实在无法将这动作理解为男女之间的纯聊天。如此让人想入非非的姿势,怎么可能不是在接吻?

“你们…”

眼前的情景令人匪夷所思,季语婵僵在原地,甚至不知道该制止两人暧昧的举动,还是为他二十多年没开过荤的大儿子,难得的一时冲动放一次水,假装没看到。

这究竟是多大的运气,才会被皇后娘娘亲自抓包!章若愿脸都红到耳后,根本不敢抬头,头低得快贴到胸口了。

相比之下,另一个当事人的表现则平淡的多。在亲娘的强力注视之下,詹景冽面不改色,从容不迫的拉开与章若愿之间的距离。确定某个脑袋时常脱线的家伙,不会再次摔下去后,放开了手,略微整理有些褶皱的衣领。

一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坦荡姿态,好似只是路过打个酱油,一不小心路见不平帮了个小忙。这过硬的心里素质,淡定自若的表情,让人觉得刚才的事情认真才是输了!

“怎么了?”

就在季语婵对儿子“吃完不认账”的行为叹为观止时,章彦华和章若仪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有些疑惑正要走过来。

季语婵即刻收敛了心神,若无其事地说了声“没事”,随即重新看向两人,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你们两个先上来。”

詹景冽已经习惯了只要跟这个麻烦蛋在一起,无时无刻不胆战心惊的命运。反正被莫名其妙误会不是第一次,他也懒得反驳了。况且眼下,并不是解释的合适时机。思考的同时,詹景冽迈开长腿,踏上台阶,几步走上去。

在威严的皇后娘娘面前,章若愿一贯乖巧听话。此刻连遁逃的心情都生不出来,只能服从她的命令,跟在詹景冽身后上了楼。

三人依次走进六角星形的玻璃房中,章彦华看到最后的章若愿,眼光一亮,立刻惊喜道:“小愿,你怎么会来这里?”

章若愿颇为不自在地笑了笑,低声开口:“我跟朋友一起来玩。”

这时候章若仪已经起身走过来:“差点忘记了,果仁会所的老板正好是绾绾的妈妈。”说完便拉了章若愿的手,自然道:“来,小愿坐到姐姐身边来。”

边牵着她入座边笑着提起:“前几天去外地出差,带了许多当地的特产给你,都是你喜欢的小玩意儿。我今早刚回来,还没来得及送去,晚上带回去给你瞧瞧。”

有多久没享受过这样无微不至的关怀了,章若愿心头五谷杂陈,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等那股酸涩的泪意的过去,她掩饰地擦拭眼角,强挤出一个笑脸,认真道:“谢谢姐姐。”

万般滋味涌上心间的岂止她一个,连生平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季语婵,此刻也是感慨不已。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家大冰块似的儿子,与一个女子有如此亲密的接触。作为一个母亲来讲,她既存在“离含饴弄孙更进一步”的欣慰,又有种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即将胳膊肘朝外拐的失落感,可谓矛盾至极。

本来让彦华把小仪叫来一起吃顿饭,她是起了意思的。小仪温柔体贴,细心周到,由她照顾景冽,她放心不少。

而且小仪本身在嘉天工作,也算是景冽的下属,平时两人相处的时间肯定比一般女孩子要多。能做到财务总监的位置,想必景冽多少会存欣赏之意,互存好感正是一段感情的开始。

季语婵并不指望,两人一拍即合,毕竟自家儿子的性格她很清楚。他不是那种会对女孩子一见钟情的男人。

景冽理性、清醒且足够挑剔,很多时候他能一眼看透本质,外表带给他的诱惑,或许有但绝不会影响他基本的判断。所以,他会选择的,一定是那种看起来没有攻击性,舒服顺眼同时又不缺乏鲜明个性的女孩子。

入了他的眼,才会容忍。共甘共苦,才会非她不可。

正因为太过了解,季语婵才决定提前出手推一把,满意的话皆大欢喜,不合适也可以交个朋友。不然,以儿子冷感的性格,二十五年没交过一个女朋友的经历,好怕他继续被动下去,最后跟工作过一辈子啊!

不过目前看来,这个顾虑倒是不存在了。

章彦华注意到季语婵的眼神,从头到尾没从小侄女的身上离开过,想起来还没把介绍他们互相认识,于是含笑对章若愿说道。

“小愿,这位是大姑姑的好朋友季阿姨,这位是季阿姨的儿子詹景冽,你叫他詹哥哥就好。”

只是普通的好友聚餐,章彦华很有分寸,并没有过多介绍詹景冽的身份,同时也恰到好处拉近了几人之间的距离。

詹哥哥?章若愿被这称呼雷得外焦里嫩,眼看所有人都在看她,别无选择的站起来,对着季语婵的方向拂了拂身。

“季阿姨好…”

轮到詹景冽的时候,她实在有些羞于启齿。以前也不是没喊过他哥哥,但那些情况特殊,一般都是床纬之间被他无赖的做法,逼得实在没办法了,才会弱弱的叫出声,捂着被子在他释放到极致的大片空白中抽泣。如今这般光天化日,还是头一遭。

见詹景冽无甚表情的握着杯子,明粹的俊脸分明写满了索然无味,大姑姑还在一旁看着,章若愿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詹…哥哥…”

口吻如常,可因着章若愿一贯轻柔的音线,听起来又娇又软,仿佛被小奶猫的爪子不轻不重挠了一下,随之串联起一片酥麻入骨的痒。詹景冽不自觉,别开目光。

季语婵暗中观察儿子的神态,至此无比确信,两人之间绝对有猫腻。景冽从来没兴趣看别的女孩一眼,平常肯点个头就算很给对方脸面了,可刚才他不经意见看了章家小姑娘好几眼,还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意味。最后竟然还回避似得,移开了视线。

最近很流行的一个词叫什么“活久见”,果然人活得久了,还真是什么都能见到!

第43章 重女(/)

季语婵见章若愿眉目清澈,模样伶俐,看起来听话又乖巧,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思忖片刻,将腕上的檀香木佛珠手链摘下来递给她,分外慈爱道。

“见面匆忙,阿姨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像样的见面礼,这串佛珠送你。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们小姑娘带着玩儿,图个好寓意。”

章彦华她一眼便认出那串佛珠季语婵带了十年,只多不少,亲自求来,专门请人开光,几乎从不离身。别人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倒也罢了,可相交多年,自然瞒不过她。

佛珠这种东西,无关贵贱,只论适合与否。佛法皆缘,找到一串合适的信物并不容易。而且戴了这么多年,东西早有了灵性,其中积累的深厚福泽不用多说。

语婵看起来平易近人,实际上身为b省名副其实的第一夫人,倘若真如外表那样温和友善,没有自己的一番衡量,那才是天方夜谭。

与那些难缠的贵妇周旋了二十多年,她看人的眼光可谓精准毒辣,真没想到才第一次见面,小愿竟能得她如此另眼相看。

实际上从季语婵把手伸过来的那一刻,章若愿太阳穴就开始突突跳个不停。她清楚的记得,从凉亭回凤栖宫后,姐姐手腕便戴上了这串檀香木的手链。紧接着甫一回府,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便将册封太子妃的圣旨颁布下来。

这串手链背后的深意,无需言明。

当初漫长的备嫁时间里,姐姐一直戴在身上,檀香木深褐的色泽与那截凝了新雪的玉腕,如此契合,深深烙印在她脑海里,经久不忘。

而如今皇后娘娘居然要送给她,这代表了什么?为什么古代的轨迹在这里发生了变化?

章若愿不想拿走原本属于姐姐的东西,这串手链明明不该是她的。可长者赐不敢辞,尤其还是皇后娘娘金口玉言要她收下的东西,不敢明目张胆的推拒。章若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万般难为之下,只能焦急的看着章彦华,向她求助。

“季阿姨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章彦华心思再灵巧也没有读心术,自然不晓得这串佛珠不仅仅代表着灵气和福泽,同时也代表季语婵对章若愿的认可,直接做主让她收下。

其实就算她了解那些弯弯道道,人家既已送出手的东西,万万没有拒收的道理。

大姑姑都表明了态度,章若愿自然也知道,眼下非接不可。只得接过烫手山芋捧在手心里,下定决心寻找合适的机会物归原主。

她一边小心翼翼将佛珠放进包里,一边隐晦地看了眼身边的章若仪。见她静静注视着这一幕,唇边含着浅浅的笑,映水梨花般素雅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介意和不快,和平时一般眉目温婉。不禁略微松口气,对季语婵礼貌笑了笑,感激道。

“谢谢季阿姨。”

接下来的谈话,跟第一次进宫时大同小异,由娘娘主导大姑姑捧场,她和姐姐偶尔回答一两句,间或点点头。殿下一如既往寡言少语,无甚表情的面部绝美如冰雕。不过遇到非答不可的情况,他也会颇有耐心解释一二,点到即止。

其他时间虽然不说话,但一直在认真聆听,眉宇之间没有丝毫不耐烦。中途还不忘给娘娘续杯,动作熟稔,足见这般细致的照顾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皇后的语言依旧相当具有技术含量,提及的内容恰到好处,照顾着每一个人的感受。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章若愿察觉到,聊天正似有若无往她的方向引,她不再是之前单纯的背景板,隐隐有向话题中心靠拢的趋势。

对于这种特殊待遇,章若愿如坐针毡,心烦意乱拿起右手边的杯子凑到唇边,正准备喝一口定定神。这时,章若仪眼明手快按住了她的手臂,阻拦道。

“等等,这里面有酒精,你还小不能喝这个,喝果汁吧好吗?”

说完直接上手另取一个杯子,倒了半杯猕猴桃汁放在章若愿面前,示意她可以喝了。章若愿半句也不反驳,像是根本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听话的端起杯子小口小口喝着。

季语婵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生几个小棉袄,每次逛街的时候看见迎面走来的一对对母女组合,手挽着手肩并着肩。而自己形单影只,哦不对,确切的说身后跟着面无表情,满脸写着不耐烦的三个大男人。顿时,一点疯狂的想法都没有了。

渐渐地每次看到别人的有爱互动十分有趣,她总是忍住不住一看再看,各种羡慕嫉妒恨。好吧,有时候她也明白,自己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章彦华看着两姊妹长大,对章若仪在章若愿面前又当姐又当妈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鉴于在场还有其他人,她只能含蓄又委婉的提醒大侄女收敛些。

“这是果酒,酒精含量很低的,小愿应该可以喝吧?”

边说边忙着不停眨睫毛使眼色,可惜控妹程度跟简直跟章怀豫不分伯仲的章若愿,但凡遇到妹妹的事情,原则性极强,根本没有商量可言,一贯温和的语调,言辞却异常坚持。

“要是沾了酒,回去爷爷闻见,一准儿该训人了。”

呃…只是提了个醒,犯得着把老爷子搬出来么?章彦华自动消声,转头对旁边的季语婵笑道:“你可别见怪,贞娴走得早,她们两姐妹一向亲近。”

“哪里,羡慕还来不及。”

季语婵不错眼盯着章家姐妹花,一朵明明温柔解语,袒护起妹妹来,却像一个说一不二的执法者。另一朵明明伶俐狡黠,却乐意在姐姐的保护下,扮演乖巧娇憨的小妹妹。这两个小姑娘的相处模式,温馨得让人打从心底里发暖。

她哪里会见怪,分明眼馋得很,寻思着章家二老真是好福气。如若是自己的女儿,不知该有多好。

章彦华是调节气氛的高手,根本不用担心冷场,季语婵更是打从心坎儿青睐章家姐妹,两人说说笑笑,氛围融洽。

在这欢声笑语中,唯有詹景冽心情算不上好,单是看母亲大人咧到嘴角的灿烂笑容,他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多年来,因为老娘严重的“重女轻男”思想,引发的一系列家庭战争。

想当年述情还小的时候,她几乎一个月都要飞去灼姨那边十几次黏来黏去。如果不是父亲强烈反对,巴不得常住在人家家里。即使回来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也绝对有二十个小时的时间,是在女孩儿完美论中度过的。

最夸张的一次,碎碎念得景铭耳朵起了茧,受不了打电话给致拳,还有没有多余的妹妹特价批发。

顾致拳够兄弟,话不多说,直接把述情打包送过来,豪气表示充话费赠的,友情价——免费,这番举动成功换来墨叔的一顿竹笋炒肉。没等老娘开心几天,墨叔气势汹汹从a省杀过来把人拎走,害得她好几天食不下咽。

父亲专注坑儿子一百年不手软,为了哄老婆,脸不哄气不喘提建议:等咱俩儿子一人给娶个媳妇儿,到时候不就有两个闺女了?

馊主意的效果杠杠的,母亲大人也没功夫忧伤了,再看见他们时眼睛里闪着幽幽狼光,仿佛看到了两个从天而降的宝贝闺女。累的他和景铭那几天家也不敢回,就怕一进门,立刻被逮住狠狠咂两口。

有个为博妻子一笑,才十几岁就想着给儿子找媳妇儿的老子也不着急,唯独女人热情起来那个劲儿简直没发忍。

当时他被缠得受不了,亲自跑去父亲书房问他,为什么不送个女儿,满足了母亲大人的多年夙愿。父亲高深莫测的看了他一眼,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聊胜于无的话。

等你娶了媳妇儿,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时他只当被敷衍了,并没过多探究,父亲为什么不生女儿也成了詹家的千古谜团。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亲爹的话多么意味深长。

詹景冽瞥了眼对面低头卖乖,安分得不得了那只,恍然大悟。一个母亲大人就已经足够难缠了,倘若再来个麻烦蛋,日子还怎么过?

他第n次感叹父亲的高瞻远瞩,因为老子英明睿智的决定,他和景铭免受了多少荼毒。

猕猴桃汁冰冰凉凉的口感使章若愿获得无限满足,半杯下肚,她才恍然想起恹恹还在底下等着她。急忙起身,满是歉意开口。

“大姑姑、季阿姨对不起,朋友还在下面等着,我可能要先离开了。”

季语婵略感惋惜,想到这可能是儿子动了心的女孩子,她还有一大堆事情准备进一步了解。又不好过多阻拦,当下和蔼可亲道。

“没关系,下次到阿姨家来玩。”

第44章 奇葩(/)

从四楼火急火燎赶到大厅,章若愿一眼便望见坐在梅辛和甄果相邻沙发上,一边咬着吸管百无聊赖,搅动着手里化了大半的蔓越莓牛奶冰,一边左右张望四处寻人的蒋绾。

章若愿一路小跑过去,很快坐到她身边,低低叫了声:“绾绾。”

“天!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打了十几通电话一个都没接?若若你真是吓死我了,我好怕你出什么意外。”

蒋绾受惊回头,看到完好无损的章若愿,快要跳到喉咙口的心脏终于安全落回原处。立刻牢牢攥住她的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总算松了口气。

章若愿这才想起,还有万能联络神器这项东西。手忙脚乱从包里拿出手机,解锁后十几条通话提示立刻蹦出来。她咬咬唇,愧疚万分。

“对不起,我刚刚见到一个熟人,过去跟她打了个招呼。没来得及提先跟你说一声。手机昨晚静音,一直忘记调过来,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蒋绾在意的只是她安全与否,虽然青天白日又是在自家的地盘下,但最近各种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越来越多,让人防不胜防。眼下确认章若愿平安无事后,自然没什么好计较的。她很快雨过天晴,商量起待会儿去哪些地方玩。

临近中午的时候,果仁会所的招牌美食一一陈列在桌上。木炭火焦烤果木鸭,蜜糖白醋焗鹅肝。用年份悠远的红酒加雪梨,一起熬煮收汁的嫩鸡脯。五分熟阿根廷小牛肉,配秘制浓汤什锦鲜蔬。无论是味道还是色泽,均十分诱人美味。就连最后的一道芋圆浓汤,都能看出花了许多心思在里面。

四人围坐在一起,并没有过多的客套,只是安静地拿起刀叉,细细品味和咀嚼。明显静默的气氛与方才刚经历过的热络场面对比鲜明。

章若愿却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吃了三分饱时,一旁的绾绾在桌子底下悄无声息拉了拉她的裙子,压低了嗓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分贝开口。

“甄阿姨的性格向来如此,一开始我刚认识她的时候也是这样。后来见面多了,渐渐熟络起来才好些。不是针对你,你不要介意。”

蒋绾悄声解释着,若若是她最好的朋友,甄阿姨也是她比较敬佩的长辈。她自然不希望两人第一次见面,产生什么隔阂。

章若愿摇摇头,若有所思道:“不会,其实我很欣赏这样的性格。”

率性而为,爱憎分明。喜欢的人,惺惺相惜。厌恶的人,嗤之以鼻,从不勉强自己屈就他人。这样的真性情虽然很容易得罪人,但对自己而言,问心无愧,活得多么透彻与洒脱。

人生在世,能不拘泥在别人眼光中生活的人,少之又少,她怎么会不欣赏?

午餐过后,歇息了一杯茶的时间,蒋绾跃跃欲试提议去国贸拼杀一番。经过了刚才的小插曲,章若愿原本意味阑珊,不过见绾绾很是兴高采烈,不忍心泼她冷水,点头应了。

姐姐的事,不是一时半刻能思索出答案的。与其把自己封闭在烦恼里,庸人自扰。倒不如陪绾绾痛痛快快疯狂一下午。出去兜兜风,舒缓一下纷乱的心情,会有一些不同的收获也说不定。

b省规模最大的国贸商城建在距离帝井小区不超过200米的街心,按照商品的性能划分为九层,种类繁多,琳琅满目。两人乘电梯上去,从最高层往下逐层开启地毯般扫货模式。

章若愿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感觉十分新奇。这里的东西实在齐全,一层楼便能抵得上古代一条街的花样了。正当她目不暇接之时,蒋绾分分钟瞄准了一条靛蓝色无袖连衣裙,顿时双眼发光,拉着章若愿走过去,正准备试穿。

而这时一对打扮入时的男女,迎面走来直直闯入了两人的视野。章若愿还没细看,其中一个男人已经率先走过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声音透着惊喜。

“小愿原来你在这里!”

章若愿抬起头,入目的是一张英俊的男性面孔,相貌出众,陌生中又带着几分熟悉的感觉。不过这种口吻,让她一听便判断出眼前人是昨晚不停给她打骚扰的卫明彰。

章若愿下意识皱了皱眉,想也不想把手腕从卫明彰手中抽出来。后退一步,转身要走,却被对方再次挡住了去路。

卫明彰见章若愿面色不悦,这才想起身边还跟着章若涵,以为她误会了什么。立刻甩开紧紧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急急忙解释道。

“我昨天打了一晚上电话给你,一直无人接听。今天中午去找你,你人不在。若涵说你可能在国贸,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蒋绾瞟了眼那些大大小小的购物袋,章若涵双手都快拿不动了,到底是一起过来找人还是逛街?这种一眼就能被拆穿的理由,是用来骗鬼的吧。

实际上章若愿根本不关心一切是怎么回事,也毫不在意卫明彰说辞的真实与否,她从容转过头与蒋绾继续着方才对话。

“那件的确挺漂亮的,它左边那件也不错,我们去试一试?”

没等蒋绾点头,卫明彰再次插话道:“小愿,我真的只是来帮忙,跟若涵不存在任何暧昧关系,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语气里的无奈与祈求,还有脸上流露出的宠溺与紧张,简直是标准的男朋友哄人认错态度。

看着四周已经有路人隐隐约约把注意力集中过来,章若愿不想成为舆论的焦点,忍无可忍开口:“我为什么要生气?”

她的声音平静而淡漠,不带丝毫情绪,看向他的目光完全如同一个初次见面的过路人。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如此固执的认为我们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但在我心中,你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你会在意一个陌生人,他好与不好,热恋期还是空窗期吗?”

看着卫明彰如蒙当头棒喝的脸,章若愿索性将该说的话一次性说开,不能再任由这个人莫名其妙,败坏她名声了。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随随便便说这些,容易让别人产生误会的话。

对你来说,或许无所谓,但于我而言,真的造成了诸多不便与困扰。”

卫明彰愣愣的听章若愿把话说完,一字一句仿佛惊雷敲击在他心头,震得他久久缓不过神,再也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章若涵从小到大一直和章若愿不对盘,在喜欢的人一碰到她毫不犹豫跟自己划清界限的时候,那种怨恨不平更是像汹涌燃烧的烈焰,彻底将残存不多的理智焚毁殆尽。

“章若愿,不要以为明彰哥喜欢你,你就可以肆意践踏他的感情,你有什么可嚣张的?你算什么东西!”

嚣张?肆意践踏?她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只是如实表明自己的态度,连措辞都选择很温和,尽量不伤害他人自尊心的委婉方式。难不成拒绝一个不动心男人的追求,也成了嚣张?倘若如此,章若愿也只能一句呵呵了。

蒋绾作为一个旁观者,本来不想干涉好友的私事。到此处也实在看不下去了,挺身为章若愿出头。

“你装模作样也要适可而止吧,若若拒绝了卫明彰,你心里不比谁都得意?

明明指不定多痛快,还要在这里义正言辞打抱不平,你又算什么东西?

我以前只觉得你脑子不灵光,怎么现在浑身一股绿茶味儿,浓的熏人。”

章若涵被堵的哑口无言,这么一言不发又委实不甘,换了人接着呛声。

“章若愿,躲在别人后面算什么本事?你要不是心虚了,倒是说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