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子缕着半白半黑的胡子就到了,带着一副关切的样子道:“老李啊,你孙子这是咋了?”

许老爷子闻言脸色顿时黑了,他想起来李老色鬼不止一次的提过林娇风姿卓越有染指的意思,现在一来就问孙子,想来是也听说他们许家的事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事情尘埃落定了过来,事情发生的时候怎么不第一时间出来,现在过来,无非是来打探消息,看看那林娇到底能动不能动!

哼!焉有这样的好事!他许家拿一对孙子孙媳妇换来的消息,别人想坐享其成!

许老爷子突然觉得,这样的损失换一个惊天的消息简直太划算了!他倒要看看这些个打寡妇主意的最后怎么死!

元谨恂放下手里的书,看向刚进门的林逸衣,声音温和,神色严肃:“回来了,厨房做了甜汤,春香,去给你主子盛一碗。”

春香闻言立即胆怯的看眼夫人,然后的快速点头:“是。”本能的不敢违逆。

春香府身退下。

春思也变的沉默寡言。

林逸衣退外外衣,结果书文手里的温毛巾擦擦脸,目光在那个位置上停了一会,确定上面坐不上别人,向浴室走去:“在外面吃过了。”

元谨恂反映依旧:“只会一点汤,关大夫说对你身体有好处,勉强喝一点,恩。”

林逸衣回头:“随你。”

春思陪着夫人进了浴室换洗,正值夏末秋初,水是解乏的重要利器。

春思关上浴室的门,惊魂未定道:“吓死奴婢了…夫人,你有没有觉得殿下怪怪的…”毛骨悚然。

林逸衣把衣服解下来交给春思,:“想什么呢,接着。”

“哦?是!——”

林逸衣换了一身青竹色的长裙,晚风轻抚裙身涟漪波折,霎时清亮。

元谨恂看她一眼直接开口:“后天需要你出席册封大典,一刻钟左右就行。”

春思捧着毛巾默默的为主子擦拭发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后天?后天我有事。”

元谨恂见状,想了想,示意她坐下:“全圣国六十座城池内,除了你选出的那几家店铺,我在三十六座主城的主干道上各为你空置了两座商铺,其中有十一座城内已经装修结束,送你的一百位掌柜也已经送到了庄子上,我可以不冒昧的问一句,你最近还有什么事?”

林逸衣立即眉毛一挑:“这么说,元太子要跟我讨价还价?”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希望你最近在家养胎。”

“春思、春香带所有人下去。”

“是。”

林逸衣独自拿着毛巾,却没有再管滴水的头发,只是若有所思的简单的折了两下后,抬起头豁然道道:“元谨恂,你的心意我看到了…但…我还是那句话,不接受…以后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元谨恂看着她,手里的书落在膝盖上,目光沉静。

林逸衣折着手里的毛巾,沉默了片刻,态度肯定:“我们之间的问题很多,不是现在开始变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况…我不需要你的改变。”

“…”

林逸衣轻轻一抽,一朵白色百合跃然手上:“这些天,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但恕我胆怯,承担不起孩子们疑惑、等待的眼光,更无法面对才几个月大的自心没有父亲。

或许你觉得你不再跟她们行房,就是对我的示好,其实一点用处也没有,你总是孩子的父亲,所有孩子的母亲都有权利抱着自己的孩子站在重楼院外等你。

所有女儿都有资格为你等到生命终结,即便你不回头,她们依然壮烈,而我,丝毫不想用别人的不幸衬托我的独一无二,更无法背负这沉重的心里负担。

或许…她们曾经对我不好,甚至不够敬重我,但谁也无法否认,她们对你绝对痴心以待。

千梦会为里你学一年的厨艺,韩碧娇气却会骑马,吴相怡不喜刺绣,却为了你能穿她做的一套衣服,把自己手扎成那样。

孩子们怕你,甚至不敢跟你说话,不敢主动见你,但只要你一个目光,这个世界在他们眼里就够大、够稳固,够让他们拼搏一生。

你是他们成长的榜样,是他们心中的神,你可以是博爱的、可以是糊涂的但绝对不能是为了女儿忘了取舍的,这样的人,让他们长大为王为帝后,情何以堪!

何况…你觉得用那么多痴心,换一份阴奉阳违值得吗?就连我都为你不值,更何那些对你寄予厚望的人…”

元谨恂看着她,肃穆未变,语气未变:“说完了。”

林逸衣闻言苦笑:“差不多了。”一句也没听见去吧。

“记得三天后准时出席,还有,你只需站在你的位置,做你该做的是,出去逛街、与人看戏我管不着,只要你不怕夜衡政名声难听,我无所谓,所以,至于我怎么做人,自然由我多年的学识和认识支配,与你无关,你可以去休息了,”元谨恂说完低下头安静的看书。

林逸衣闻言,看了他一眼,突然想想也是,他多大的人了,做什么、经历过什么,用的着他提醒!?

如果他会让自己总叛亲离,子嗣怨恨,朝臣咒骂,白瞎了他多样的睿智和圣国的传承。

林逸衣站起身:“对了,我想搬到庄子上去住。”

元谨恂头也没抬:“那不是你该住的地方。”

“晚安。”

春思、春香立即关上房门纷纷挤到梳妆台前,抢一条毛巾。

最近春香争不过春思,只能搬了个板凳坐在夫人身边:“娘娘,殿下生气了…殿下是不是不喜欢小…”

“想什么呢,你们该担心他等级后,是不是要搬去储君殿。”

“啊,如果入宫了,我们以后是不是就不能随便出来了!”春思为主子擦着头发,神色不悦。

林逸衣擦了点乳膏。

春香也到:“真的要进宫吗,虽然宫里更好、更大,可进了宫我们就不是最大的主子了,每天还要给太后,淑妃请安,哪有时间出来。”

林逸衣拍拍手背,让松子的清香散开:“那就不去了。”

春思、春香闻言立即噤声:“哪能说不去就不去,殿下就不会准…咦?外面有动静,我去看看…”

过了一会,春香回来:“是韩侧妃和大小姐把殿下叫走了,太好了,终于走了!娘娘是不知道,奴婢一回来看到殿下,能少活二十岁。”

春思急忙道:“奴婢也是,奴婢也是,终于走了…”

林逸衣‘诧异’的调侃道:“到底是谁以前天天盼着他来的——”

春思、春香立即不依了:“娘娘,你坏啦——还笑话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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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其实…”春思打理着手里的青丝小声抱怨道:“如果娘娘洁身自好点,殿下现在这样的表现,奴婢能乐死,。”

“好啊。”林逸衣瞬间拉住她的小辫:“胆子不小啊,敢顶嘴了。”

“啊!夫人饶命。”也不看是谁养的。

“早,今天不去上朝?”林逸衣走到餐桌前,看眼上面的食物,对纪姑姑道:“我想吃鱼,麻烦纪姑姑了。”

纪姑姑立即笑了:“瞧娘娘说的,娘娘想吃鱼,奴婢立即去为娘娘上鱼。”

“谢谢。”

元谨恂喝口粥:“今天晚两个时辰。”

“早朝还能晚两个时辰?”

元谨恂为她端过一片水果:“坐,早朝每月中旬,下旬都有三天延迟。”

“挺轻松啊,两天一个小朝,十天一次大朝,中间还有几天延迟上班?真好,这是什么水果?苦的?”

“贡品,为数不多,据说清热解毒,早晨服用一小片,有助于调解身体健康,我问过大夫了,对孕体无害。”

“娘娘,鱼来了,这是厨房根据常来酒楼的配方,做的水蒸鱼,味道鲜美,营养丰富。”

元谨恂不喜欢吃鱼:“昨天的事,你别介意。”

“无所谓,怎么说他也是冒犯了你的威严,你怎么处理我没意见。”

“没意见最好,如果出门让他们跟紧你,我吃饱了,先走一步。”

罗氏刚从门边进来,见殿下已经起身,眼睛微微一红,向娘娘行礼:“妾身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元谨恂头也没回:“走吧。”

罗氏目光旖旎委屈又带着一丝对殿下的愧疚:“是。”含着泪向林逸衣府身离开。

“怎么了?”

春思嘟着嘴:“没听说吗,罗氏今天要回娘家,殿下作陪,真是光宗耀宗啊,身为一个妾室,竟然能让殿下亲自送她省亲,哼。”

林逸衣拨弄着碗里的鱼肉:“口气这么酸?”

“你没见,我今早出去打水,就听罗院的人眼高于顶的等着府里人伺候了,要不是娘娘身份尊贵,我看我也要等着——”

春香悄悄的撞春思一样,小声道:“小点声,这里是王府,注意跟娘娘说话的语气…语气…”

春思立即掩住嘴,四下看了一眼:“也是,也是…”

“说了半天,就是罗红夕今天回娘家?”

“对啊。”春思突然道:“娘娘咱们今天要不要也回娘家…啊哈哈…啊!春香,你怎么又撞我!我说错了吗。”

马车内。罗红夕眉目低垂,手指不安的摩擦着衣角,坐在太子身边,低声道:“妾身的父亲这么多年来对殿下多有得罪,一直想请太子去家里坐坐,亲自赔不是,怎奈妾身不争气,一直见不到殿下,才请了韩姐姐帮忙,求殿下看在妾身一直尽心伺候的份上,饶家父糊涂。”

元谨恂看着手里的奏章,神色肃穆:“不过是些小事,罗大人不用放在心上。”

罗红夕闻言立即喜极而泣:“真的吗,妾身代父亲谢谢殿下。”说着挽住太子的手,柔情蜜意的靠在太子肩上,柔情似水的目光看向太子手里的奏折,神色愉悦:“殿下在看什么?”她一定要让殿下知道,她是不一样的,是值得他珍爱的女子。

元谨恂凌厉目光陡然落在罗红夕挽着他的手臂上,不说话,也不回答。

罗红夕慢慢的送开口,坐会刚才的位置,垂着头小声道:“奴婢逾越了…”

元谨恂神态回复如初,重新看向折子:“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各地问候的折子。”

罗红夕闻言目光一闪,快速看向太子,却失望的没有从太子眼里看出歉意。

罗红夕不死心,马上就要回府了,她怎么能没有一点进展,她如今在父母面前的风光都是太子给的,她不能再被父亲抛弃,她要让父母觉得她有备重视的资本。

罗红夕大着胆子磨蹭一步,手指刚刚触碰到他垂下的手指。

元谨恂已经直白的多开。

罗红夕瞬间垂下头,咬着牙,想哭又不能哭!太子自从全冬天就开始突然对她冷淡,是不是太子也觉得她那天很丢人,可明明殿下去年还送了她一枚价值连城的在簪子打首饰,怎么就…

但,罗红夕立即坐直,背脊僵硬,神色冷傲,她有属于她的尊严,父亲、母亲在殿下被封为太子后,派人多少人给她说好话,送她东西,曾经对她的冷就像是没有发生过。

她现在又成了罗家的大小姐,她只要一个眼神,罗红颜就没有阿日子过,她不能这时候倒下,更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罗父、罗母带着罗家上下早已恭候在门口。

元谨恂下车。

诡迎声带着难以掩盖的激动:“微臣参见太子,太子万安。”

“奴婢(奴才)叩见太子,太子圣安。”

罗父不禁暗骂自己当年有眼不识泰山,如今太子功成名就,哪里稀罕他这点礼遇,如果当年他们罗家不要狗眼看人低,说不定从龙之功就到手了,封王拜相都不是问题!

不过,还好,还好他还有一个大女儿跟了太子,总算不至于让他罗家无谢罪之门,比那些浙西年来得罪了太子,却没有门路的人强多了。

“殿下,良罗夫人里面请,里面请。”

元谨恂对此没有任何兴趣,也没有觉得扬眉吐气,他还不至于在一些小人物身上找存在感,但如果是他力所能及的事,不介意补偿给罗氏。

元谨恂径自入内。

罗大人赶紧带着有品阶的自私、堂兄追上。

罗夫人赶紧迎上女儿。

罗红夕沉默的绕过她走到了元谨慎身后,曾经她以为最敬重的长辈,只是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名声和家族所谓的利益,就抛弃了她选择了更有价值的罗红颜。

何其可悲,现在单凭一些小恩小惠就想享受现成的好处,哪有那么容易。

罗红夕婉转的走在太子身侧,指着不远处的小石山,含笑道:“殿下,你看那里,妾身小的时候经常爬到上面,奶娘每次都找不到我。”说完又恍然害怕,想到马车上殿下的冷漠,顿时觉得自己急功近利,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元谨恂看过去,嘴角淡淡一笑:“是吗,看不出来,你小时候这么淘气,苦了照顾你的下人了,回头重重有赏。”

罗红夕闻言理解眼里含光,但又迅速收起,不断摇头:“不敢,不敢,不过是些照顾妾身的下人,在呢么担得起殿下的重谢,殿下,你看还有那里,那株是我们罗府的千岁老树,我小的时候经常围着树丛玩耍。”

元谨恂驻足片刻,回头对她一笑:“围起来,以后此数享受三等木树待遇。”

“殿下…”

罗父看着女儿和太子互动,紧绷的心有些缓和,只要殿下喜欢自己女儿,他曾经的那点冒犯岂不是都不用算了,不单不用算了,如果他经营的好,说不定还能靠着女儿,得到太子的亲睐,到时候…

罗父赶紧上前:“怎敢劳太子大驾,微臣就办了,以后此树就是我罗家的宝物,我罗家定好好照顾,不准任何人随意靠近。”

罗红夕脸色顿时难看。

元谨恂没有说什么,看向红夕:“再走走,我想多听你说说以前的事。”

罗大人和罗母互相看一眼,立即把尴尬抛到脑后:“微臣陪殿下和夫人走走,我罗家的院子虽然不是什么名…”

“我想和红夕两个人逛逛。”

罗大人立即闭嘴:“这…这样啊…微臣谨遵吩咐。”

元谨恂走出几步后不等罗红夕开口,直接道:“我现在回宫,晚上来接你,有后门吗?”

罗红夕看着殿下顿时神情苦涩,她就知道,殿下怎么可能…

但殿下肯给她颜面她还能说什么:“妾身送殿下…”

“女儿啊,殿下怎么走了?殿下什么时候走的,你怎么不早说,厨房里已经准备好了午饭,娘以为…”

罗红夕闻言神色冷静孤傲的看眼焦急的母亲和父亲,往日在她眼里高不可攀的敬畏,此刻早已土崩瓦解,这种感觉让她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只有浓浓的羞愧。

这就是她罗家?圣国堂堂的书香世家,教会她做人,包容她成长的地方,揭开了那层遮羞布,让她以前的骄傲统统变成了笑话,这才是她罗家的真面目,和气可笑。

可偏偏还要指望这份可笑,助她能在后宫站稳脚跟。

“殿下平日公务繁忙,能抽出时间过府一叙已经给足了我罗家颜面,罗大人还不满意?”

罗大人闻言起初有些不习惯,但下一刻立即看向这位这些年唯唯诺诺的女儿,见她坐在主位,雍容华贵,气度卓绝,突然想到这个女儿曾经的样子,大气、沉稳、博学,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女儿,也是他曾经的心血。

罗大人立即回神:“夫人说对,说的对,恕下官冒昧的问一句,不知殿下对妾室的册封下来了没有,还是说等进了宫再说…”

罗红夕看眼父亲信誓旦旦的样子,突然心里酸涩,更憋了一股气:“无所谓,不就是一个册封,是嫔是贵,都不及殿下对我的心。”

罗大人闻言顿时先急了:“你这傻孩子,那能一…一…下官该死,下官口不择言,请夫人恕罪。”

☆、025

“不敢,罗大人是我的家父,我怎么能受父亲这样的大礼。”罗红夕执起茶杯,漂亮、高贵的容颜上一双动人心魄的眼睛散发着成熟的稳重,越发雍容清冷。

罗大人见状深深的看了女儿两眼,面色凝重的让下人退下,然后拉起发妻的手,瞬间跪在罗红夕脚下:“元夫人,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以前多有得罪,恳请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罗家。”

罗红夕执杯的手一顿,继而垂下头,慢慢的抚摸着光滑软润的杯面,神色清淡,以她现在的身份,受家人跪拜并不为过。

“罗大人折煞妾身了。”

罗大人闻言并没有起来,只是直起身,额下的胡须微微冒尖,声音很重很低:“女儿,以前的事,我们有错,你也有错,你当时把事情挑开,我们不得不牺牲你,但夫人天生是尊贵的命,远离了永寿王,却能入永平王府,夫人应该珍惜得来不易的尊归,让我罗家助你一臂之力走的更远,如果夫人再诞下龙子,更少不得娘家相助,罗夫人在政言政,不如我们退两步,夫人也退一步…”

跪在一旁的罗夫人没有说话,跪的也没有怨言,虽然女儿不能给她带来利益的时候她美人帮助她,可同样她身份非凡时,罗夫人心里到底高兴,女人就是让她跪上三天三夜,也没什么。

自己女儿出人头地总比那个小贱丫头出人头地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