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问吗,即便没有你的离开,最晚五天林娇也会想到让你主动放弃的办法,是不是狄易也来了。”

两人上了马车,花江音立即孩子气的靠在林逸衣肩上:“别提了,幸亏我找到你了,否则明天他就要带我走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总急着离开,幸亏我聪明想出了这么有效的好办法。”

马车上路。林逸衣笑了,花江音性格有些孩子气,不是返璞归真后大彻大悟使然,而是小时候没有被父母养好,后来又偏激导致的,甚至可以说是性格缺陷,但她本性不坏,只是不管按照哪个标准看也不算好。

林逸衣摇头:“自恋,警告你,下次别这么玩,你以为常来能在圣都立足单是一些经营理念和饮食好吃,你若再不听劝,林娇就会采取她的手段了。”

花江音把手放在林逸衣的肚子上,并不在意:“不是有狄易在,最后他会救我的,还不明显,你怎么回来没多久就怀孕了,那个男人是谁?”

林逸衣也抚摸下肚子:“现在的相公,你呀就仗着狄易在,小心哪天过火了狄易也救不了你。”

“我像那么蠢的人吗,有么有人跟你说过,越是我这样的人,越能很快大夫分辨‘敌人’反击的能力。”

“那你预测了常来的反击能力没有?”

花江音得意的道:“预测了。”然后忍不住笑道:“这不是把你预测出来吗,呵呵,孩子的爹呢,我认识吗?”

“不算认识。”

“那你介绍我看看,天天听常缕神秘兮兮的提起你家另一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说多了会死一样,那就别说了啊,还总是提醒我不要多问你,我都好奇死了。”

花江音突然安静下来:“有身孕很辛苦的,尤其孩子的父亲再给你致命一击,连带着本该该爱的孩子都会变得讨厌起来,然后再关心与恨意中针扎,那种滋味…”痛不欲生…

林逸衣的手骤然揽她的肩,无声的看向被车帘阻隔的前方。

下一刻,花江音突然笑了:“哎呀!我忘了告诉狄易找到你了。”

夜衡政处理完国务从皇宫里回来,望着圣都生机勃勃的喧闹、行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夜衡政为圣国子民不曾逝去的骄傲与有荣焉的同时,也在想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单一、喜怒的一切。

夜衡政回到府里,挥退了传晚膳的下人,一个人躺在床上,屏退了所有觐见,一个多月没有见她,以后一定也能坚持的住。

这段孽缘能结束,只要他忍住,他不犯错,她就能过的更好。

陈老姑姑把最后一份鸡蛋汤放在餐桌上,叹口气:“老夫人,夜相又没有用膳,回来就把自己关房间里,这可怎么办。”

夜老夫人本欲执筷的动作停住,挥挥手让不相干的人下去。

陈姑姑不解的看向妆容一丝不苟的老夫人:“小姐…”

夜老夫人让她坐下,心里何尝好受,不过是她老了没有任性悲伤的资本,一顿不吃说不定就提前走了:“他是心里不好受…”

“…”

夜老夫人的手放在桌上的汤勺上,手指颤抖了三次才握住汤勺,执起的动作微微艰辛:“你看,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还为难孩子是不是不配当奶奶。”

“小姐…”

夜老夫人如干瘪的橘梗的唇角颤抖的道:“其实,我也在等他带我们离开,可又怕他真那么做。

这座府邸酝酿了夜家多少人的心血,是夜家付出无尽的辛苦和性命为子孙后代搭建的平台,先祖们这样做,绝对不是为了成全后辈们心里滋生的所谓伟大情感。

如今的夜附尽管沉重、悲伤、痛苦,却是让我们有目标奋斗的骄傲,是我们得已阅尽百书,勘尽百态、尽享尊荣的基础。

我们能说它是累赘吗,如果没有它,你我算什么?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人活着还有比吃更高尚的追求,看不到除了温饱以外的所有东西。

甚至…在你的儿孙有志成为一名将军时,你甚至不能为他提供一本《兵法入门》,那…才是无尽悲哀的开始。这样想来,夜衡政有什么理由断送了我夜家以后永远的出路。”

陈姑姑理解,陈姑姑相信孙少爷也理解,断送了夜家往后百代的荣辱,即便是孙少爷也无权这样做。

孙少爷之所以能从落魄的夜家少也走到现在一人之下的地位,是他站在夜家的基础上,是他的出身绝对了他有人生翻盘的可能。

可如果夜家失去了这一切呢,除了恰逢国之动荡,一个落魄的平民永远不可能翻身。

因为族家三代无官籍不得藏书不得科举;族家三代有前科不得藏书不得科举;族家三代有贱民不得藏书不得科举。重要的是平民不得藏书。

放弃夜家等于放弃了夜家未来的祖孙,谁肩膀能宽到那样的高度,颠覆一个姓氏。

“小姐…奴婢理解您…就是孙少爷这辈子不娶无后,您也不忍断送了夜家,我们这一房毁了,未来的百年千年总有希望再出一个孙少爷带着夜家重新走向辉煌,而不是断送夜家所有子孙的希望…”

夜老夫人闻言眼里顿时涌出泪水:“可我还是位奶奶,我不想孩子痛苦,我宁愿为他受着,你懂吗!懂吗!”

陈姑姑突然抱住老夫人:“老奴懂,老奴懂的,小姐希望孙少爷自私一点,希望孙少爷幸福,但孙少爷是孝子是个有责信心的孩子,小姐…您该高兴的,该高兴的…”

夜老夫人有些厌恶还活着了,如果她早点老死了,孙子能更开心一点:“太子就要凯旋了吧,你找个时间帮我约常来的老板娘,就说…我要见她。”

☆、029

陈姑姑有些犹豫:“这…好吗?万一孙少爷知道了还以为咱们欺负人家小姑娘…”

春思急的快跳脚了:“娘娘,娘娘!你到是起床啊!娘娘,太子就要进城了!你到是动一下啊!”

“就是,就是!王侧妃一早就去城门了,现在说不定——说不定已经接到太子了!娘娘,你这样怎么行!”

春香把主子从床上抓起来,郑重的道:“娘娘,奴婢知道太子不可能把您怎么样,但表面功夫必须要做,若不然太子以后想理您也没有功夫,太子远征您已经怠懈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

“就是,就是。”

“谁说我怠懈了。”在运往边关的物资中不是额外给元谨恂备了一床棉衣和一百份火锅料,还有一封问好的信,现在还记得内容呢——‘安好’。

“是,是,您勤快,太子给您带了十五封信,您回三种您要的调味料,您呢——”

林逸衣坐起来,下床:“好了!我到门口接他。”

春思、春香闻言立即乐了:“娘娘圣明。”

城门外。

王云雪带着垂着头站在人群角落里瑟缩的韩碧,一身戎装的站在夜衡政不远处,秋风出过她盛装装扮的衣着,庄重美丽。

王云雪眺望眼远方,飘扬的旗帜露出微微一角,王云雪嘴角含了抹与有荣焉的笑意:“夜相大人最近辛苦了。”

夜衡政一身黑白相间的朝服,冷漠的站在群臣前方,长发飞扬,神色漠然,声音冷静:“为了皇上而已。”

王云雪闻言表情僵了一下,立即又换上笑脸:“话虽如此说,相爷的能力有目共睹,太子回来定必有重赏。”

夜衡政望着远方,神色丝毫未变:“承侧妃娘娘吉言。”

王云雪闻言,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她已经三番示好,夜衡政就像装死一样!

但王云雪不是傻了,即便这样她也不能放弃,以夜相和太子的关系,如果夜相能为自己在太子面上说些好话,待封位之时皇贵妃并不是问题:“夜相说笑了,太子远征,夜相的监国能力全臣有目共睹,夜相能力卓绝不逞多让。”

夜衡政目光也没有动一下:“尽本分而已。”

王云雪脸色更加难看,夜衡政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不知夜相最近可曾见过妾身的爷爷。”她要提醒夜衡政自己的身份,而在后妃后自己绝对是值得夜衡政要另眼相待的女人。

夜衡政没有开口。

王云雪以为夜衡政没有听见,拨弄下耳畔不存在的发丝又问了一遍:“不知夜相最近可曾见过妾身的爷爷?”

过了好一会,夜衡政在背后又要响起第三遍同样的问话时候,冷硬的道:“同朝为官嫣有不见的道理。”

王云雪顿时语塞!心里非常不舒服,夜衡政这是在拒绝他!

但王云雪想到夜衡政对女子和在朝中的地位,立即又换上笑容:“是妾身糊涂,竟然问了如此愚昧的问题。”

“…”

王云雪等不来夜衡政给台阶的话,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只好自己闭嘴。

心里却反而安心了,夜衡政此人脾气向来古怪,听爷爷说除了几位个别的官员与朝中大多数人不合群,既然他不会帮自己自然不可能帮别人,这样以来,加上她最近的表现,她依然有机会问鼎皇贵妃。

如果…林逸衣最近在做些依脾气而为的事,说不定皇后也有可能。

奔腾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城外城内拥簇在街道两旁等待太子凯旋的人纷纷翘首以盼,群臣在夜衡政的带领上分类开来,在秋风徐徐的明媚阳光下,等待主子归来。

王云雪望着越来越进的队伍,嘴角的笑容越发柔和,尤其听到不远处轻声议论的声音,心里越发如愿。

“是太子妃,好漂亮。”

“像仙女一样。”

“听说这次远征,太子妃拿出自己的私人银两捐赠了不少物资,我还见过娘娘私下奔波呢,真是位宅心仁厚的好娘娘。”

“谁说不是,母仪天下,气质敦厚仁孝。”

王云雪站的越发笔直,虽然称谓错了,但这些赞叹声是民众给她的,她相信以后这些声音只会越来越多,而她将会是站在太子未来帝王身边的尊贵皇妃。

突然人群中不知说小声提醒了一句:“不对吧…太子妃今年少说也二十…不该这么年轻才对…”

“啊?不是吗?”

“难看看着年纪太轻,少点什么…”

“你这么一说好像…”毕竟是大逆不道的话没人真敢说出来。

王云雪顿时握紧手帕,挺起胸,无知之辈!不过是个身份,今天谁站在这里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太子妃说好听了是不慕名利,说难听了就是傻!

一位不合群的王妃而已,早晚就被人忘记。

“来了!来了!太子回来了!”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片刻功夫,除了出门迎主的官员和道路两旁站成一排的御林军再无站着人。此起彼伏的叩拜声如一*汹涌的浪,让王云雪心潮澎拜、激动万分。

夜衡政上前两步,心中无波无喜欢,本以为今天她会来,明知无望也想见一面而已,想不到连见一面也…

庄重、威严的队伍在城门前停下。

群臣跪。

王云雪眼中含着感动的泪水跟着群臣一起跪。

夜衡政与一身铠甲的元谨恂在‘千岁’声中站在了一起。

元谨恂的目光越过夜衡政看向仅有的两个女人,又快速收回目光,眼里的失望稍纵即逝,刚毅冷硬的面容顿时更冷了三分。

夜衡政的目光穿过元谨恂落在后面的副将身上,微微颔首。

“皇上还没死呢就敢在成为让群臣列队,太子辛苦。”

“皇上还没死,夜相的批奏也没提过一次皇恩,同样辛苦。”

然后两个面色如常的分开,结束在众人眼里和睦融洽、兄弟情深的见面仪式。

王云雪的目光期待动容的在元谨恂身上停驻。

元谨恂的目光公平的扫过所有人,开拔入城。

元谨恂卸去一身铠甲,一身煞气犹重三分,古铜色的脸上卸去最近所有疲惫,懒散的靠在上书房的软榻上休息。

纪道悄悄的向里面看了一眼。

年仅十四岁唇红齿白的文公公跑了出来:“纪大哥,您来了,殿下好似很累在休息,用不用奴才叫醒殿下。”

纪道摇摇头:“我没事,先让太子休息。”快两个月了,他从在殿下身边伺候还是第一次与殿下分开这么长时间,听说殿下回来了只是想来看看,太子没事就好,太子看起来比以前更稳重了。

文公公含笑的看着纪道,纪道是前辈,其实若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当初是王爷的太子没有能力回宫,亲身伺候公公的位置也轮不到他。

何况他有今天还是纪哥从众多优秀的公公中选中了他,他焉敢不敬着纪哥。

纪道透过小文子留的门缝向里面看了一眼,突然把文公公拉到一边,小声问:“太子有没有问过太子妃?”

文公公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但敏锐的他立即拉住纪道的衣袖谨慎的问:“哥,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纪道摇摇头:“没事,没事。”

“纪哥,不能这样啊,是不是弟弟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惹哥哥生气了,哥,奴才刚伺候殿下,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纪道立即打断他:“想什么呢,没有的事,太子没事就好,你在这里伺候着,我先回去了。”

小文子觉得绝对有事,但纪哥不说他便知道自己不该问,但能昂纪哥如此问肯定是大事,以后他要多留个心眼,切勿惹了殿下发怒:“纪哥,奴才送您。”

林逸衣和众妾室在王府门外等了好一会。

等的春思、春香垂着头都不敢抬起后。

林逸衣抚抚有些不适的肚子:“殿下可能有事耽搁了都回去吧。”

打扮各异的女人们互相看一眼,均失望的垂下头:“是。”

但待林逸衣离开后,立即有人道:“太子能有什么事,王侧妃还没回来了,有功夫见王侧妃就不能放王侧妃回来给咱们传个信,摆明是偏袒王侧妃,无视娘娘吗?”

沈千梦闻言突然道:“姐姐这话是说给谁听呢?可别是心里不痛快,想说给别人听吧。”

“你…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我…我就是一时心急,就事论事…”只是越说越小声,头越垂越低,唯恐太子妃回头把她抓起来关祠堂,毕竟娘娘现在脾气大有目共睹。

吴相怡掩住眼里没有见到太子的苦涩,上前一步:“好了,多大的事,值得你们说这么多,不过…沈妹妹的口才和气量现在是越来越不一样了,就是不知这马屁拍的管不管用。”

“你——”

林逸衣已经走远。

春思、春香羞愧的垂着头不敢说话,是他们教唆主子去门口迎接太子,可…娘娘站的脚都疼了,太子连个身影都没出现,什么意思嘛!不回来也派人说一声啊。

早知道…早知道…她们就不乱说话了,白好心给太子争取机会,娘娘以后再也不理他才好!

☆、030

春思、春香一路沉默的跟在主子身后,什么也不敢多说,直到入了重楼院进了卧房见四下没了外人。

春思立即跪下道:“娘娘,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乱…”

林逸衣伸手打算她,脸色有些发白:“快去请关大夫!肚子有点不舒服。”

春思闻言吓的立即抬起头,眼角还着一滴刚刚没有流下的眼泪:“娘…娘…”

春香已经跑出去:“传大夫!传大夫!”

不一会,林逸衣已经半躺在床上,面色额红润,呼吸平静。

关大夫收起药箱,恭敬地俯身道:“娘娘放宽心,娘娘身体没有大碍,只是久站后有些气短,加上预期咳咳…正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会让母体负担过重,所以偶然会出现身体不适、眩晕的情况,娘娘平日多休息多加餐就是,不必太担心。”

林逸衣松口气点点头,是她有些紧张过度了,觉得不舒服就先六神无主,精神集中,才会越来越觉得不舒服。

加上最近春思春香看的太紧很少外出活动,稍微动动便觉得身体不适:“多谢大夫。”

“不敢,不敢,娘娘折煞奴才了,奴才这就去开药,奴才告辞。”关大夫觉得他这条小命依然危险啊,只能祈祷太子不会过河拆桥,又一想应该不会,他还帮了太子一个大忙不是吗。

春思带大夫出去。

春香立即坐在床边,眼睛通红的握住娘娘的手:“都是奴婢们不好…偏偏让娘娘…”

“说什么呢,是我这些天没注意运动,稍微一动才会…”

春香闻言顿时急了:“什么!娘娘你还想运动!不行!不行!从今天起您别想下床。”

“好,好不下床。”

春香闻言愧疚的垂下头,咬咬下唇鼓起勇气小声地问:“娘娘,您是不是因为没等来殿下所以不高兴了…”

林逸衣闻言不禁揉揉她低垂的小脑袋:“想什么呢,他回不回来是他的事,就是你天天不让我动,才稍微一下床就惊动了他,让这个小懒瓜觉得不舒服了而已。”

春香抬起头,眼睛通红:“真的吗?”

“假的,你是不是再哭一会?”

春香骤然笑了,擦擦眼泪,一本正经的道:“娘娘,奴婢觉得娘娘说的很有道理,天家贵胄喜怒无常、心思不定,娘娘如果不喜欢他以后也不要喜欢了,至少娘娘会开心很多。”

林逸衣敲敲她光滑的小脑袋:“谨遵春香吩咐。”

“娘娘——”

春思端着药进来:“药好了,药好了,娘娘先吃点。”

林逸衣闻着刺鼻的苦味,立即道:“我觉得身体好多了,肚子也不疼了,不喝了,不喝了,是药三分毒。”

春思瞬间机警:“这怎么行!必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