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两人却谁也没有放手。

春思站在夫人身后当看不见:腻歪。

林逸衣难得被夜衡政看的有些羞涩:“走啦,都要迟到了。”

夜衡政依然牵着她的手,目光略有深意的看着她:“你忘了…”

林逸衣趁机吻了他的脸颊:“慢走。”

夜衡政笑了,笑容满足珍惜:“走了。”

“恩。”

林逸衣看着夜衡政的马车消失在接口,才含笑的转身,便看见花江音探着身子张望接口和常缕原来如此的笑容。

林逸衣见状赶紧道:“快回去吃饭,起这么早小心黑眼圈。”

花江音突然开口:“决定是这个了,那么…那个我是不是可以追了!”花江音兴奋的看着林逸衣。

林逸衣弯腰拱手:“小姐轻便。”

常缕好奇的道:“什么另一个,还有另一个吗!”

花江音顿时道:“你不知道吗!她除了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还有一个表里如一的男人,都看着好有感觉啊,我若不是心有所属了,肯定都抢过来,不过现在也不晚,虽然这个表…”

“咳咳!——”

“这个表里不一的我是没机会了,但是我不挑的,有那位…”

“咳咳!——”

花江音不解的道:“小缕,你嗓子不舒服吗?”

常缕对花静音背后得体的点头:“狄大哥。”

花江音背脊顿时紧绷,看着常缕和林逸衣没有毅力的就走,心里顿时紧张害怕到极点,想起你狄易不止一次警告她不需靠近那两个男人,她就觉得…“狄哥,你听我解——”

花江音突然回头,哪里有狄易的影子。

常缕和林逸衣赶紧笑着逃了回去。

花江音顿时开追:“好啊,我还没有说你们,你们就敢拿我开心,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蓝氏一早便来了骆府,虽然她不喜欢骆夫人、虽然骆府不久才发生那件事,无论怎么说她不该来访,但是她迫切的想找春秋商量商量,如果必要…

蓝氏是说逼不得已的时候,春秋或许可以觐见皇上,总之…她绝对不能让她的家散了。

骆夫人出乎意料的接待了蓝氏,与以往高高在上、瞧不起蓝氏的样子不一样,几日不见,范氏变的内敛疲倦,对蓝氏说话也有些客客气气的,即便心里不见得喜欢,但至少不会表现在面上。

“春秋那孩子啊。”范氏笑的端庄大方,带着大家主母的风范气度:“她是有造化了,老爷昨晚提了她做夫人,今日带去家庙了,陆夫人恐怕来的不巧。”

蓝氏立即道:“是我孤陋寡闻没有问清楚,多谢骆夫人告知,那我改日再来拜访。”

范氏点点头,头上翡翠色的雀头簪子微丝不动:“送陆夫人。”

送走蓝氏,范氏便疲惫的靠在软榻上叫出了躲在后面的秋夫人:“一点小事偏偏弄成这个样子!行了,该知道我都知道了,让三姨娘最近收敛一些,现在怎么也是夫人了,轻易动不得,否则丢的是我骆家的名声。”

她怯了林东家不假,但对内宅她心中有数。

秋夫人眉头微皱:“可她一个那种地方出来的,怎么能封夫人,老爷也…”

范氏怎么不心烦,简直是给骆家抹黑,这会可好,全圣都的贵胄这次可又要笑话骆府是‘清贵’了,但她现在这样…“轮不到你担心,下去吧。”

秋夫人不愿意,现在春秋被提了夫人可就动摇了她的地位,不过夫人竟然这样说了,她也不能不给夫人颜面:“是,夫人。”

常来酒楼三楼的办公室内,林逸衣伏案而书,九品素斋的几道调味、用量已经接近尾声,摆盘、拼接的样式早已画好,摆放在书桌旁晾干。

春思端着滋补汤进来,小心的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盛了一小碗端过去放在夫人身边:“夫人,趁热喝,听话喝一个月小少爷会聪明健康呢。”

林逸衣会心一笑,不过是一道滋补的保胎药加了几颗花生,就成圣药了。

林逸衣喝了一口,突然看向盯着她的春思:“你过来,我有话交代你…”

林逸衣说完,春思脸色顿时变了,甚至忘了改变称呼:“娘娘,您不会是想…”

“我没想,照我的话去办。”

春思急忙摇头,她可没那个胆量,万一被皇上知道了,她就是有九条小命!有皇后的庇护也不够死的。

春思焦急的劝道:“娘娘,虽是如此,可人总有昏头的时候,万一您哪天真不痛快了、铁了心要…到时候,奴婢可就是千古罪人了,说不定…说不定娘娘也会怪奴婢没劝着,娘娘您就…”

林逸衣突然放下补汤,认真的看着春思。

春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了。

可…

春思最后垂着头非常不情愿意的开口:“奴婢知道了还不行吗,夫人也要答应奴婢,无论以后有什么事都对奴婢说,不能自己决定。”

林逸衣见她答应了也不在为难她:“知道了。”

春思见主子继续开始喝汤,心里越想越可怜,万一到时候皇上没用青红皂白先把她——她可就要冤死了!

上书房内,元谨恂埋首在成堆的奏章里,察觉到夜衡政距离他很近了,头也没抬的道:“你很忙吗?孩子都不带了,如果太忙就把孩子送回来,朕有的是时间。”

夜衡政打量眼他周围的奏章,国事自染是日理万机,但是忙到这么离谱的可不多见,弄这些东西来,恐怕都是给他看的;“微臣看皇上更没有时间才对,还是微臣带着吧。”

元谨恂骤然放下朱笔,抬起头看向他,既然他不听明说好了:“夜衡政我希望你明白你的身份,你不但代表着夜家,还有圣国官员的颜面,公开圈养外室、夜不归宿你想过弹劾你的折子吗!好好看看!”

元谨恂说着拍出一叠奏章:“这些都是弹劾你的!以后你注意点,林宅是什么地方!是你能随便去的吗!你不要鸣声她还要呢!成天我行我素,有那个时间多做点正事!”

夜衡政当没听见,几乎不用想也知道元谨恂听说他昨晚夜宿林宅又不愿意了。

元谨恂看眼自己左侧的奏章:“这些!拿走,明天全部呈上来。”

夜衡政看了眼罗列成堆的小山,镇定的开口,玄色的衣衫在金黄内敛的书房里越发沉稳无惧:“皇上还有事吗?”

元谨恂抬头。

夜衡政自我判断后开口:“既然皇上无事,微臣告辞!”至于那些折子,谁爱看谁看!

元谨恂看着夜衡政缓缓退去的身影,心里顿时说不出的恼恨,在房门关上的一瞬,元谨恂毫不犹豫的把朱笔扔了出去,心里翻浆倒海的不如意!

他心里憋得慌偏偏不能给让他不痛快的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甚至还不能反应过激!元谨恂觉得他就是一个莽汉却要你做最细致的刺绣,完成不了就是死刑,他只能委屈自己一点点的适应,到头来连打结的基本起手式都不会。

让他频频四顾,却四面茫然。

白公公小心的站在一旁数着脚上的尘土。

元谨恂突然站起来。

白公公瞬间警醒,立即准备。

果然,白公公立即为主子换上常服,出了皇宫。

☆、097

白公公觉得越走越不对,这条路不是去常来吧?

半个时辰后,白公公看到相府两个字时,恭敬的垂下手上前敲门。

“爹爹抱抱。”元谨恂在夜老夫人非常不情愿的状态下强硬的抱走了孩子。

夜老夫人气的眼睛发疼!却没有办法阻止,谁让谦儿对皇上有记忆,直接伸手让人抱走了。

夜老夫人是真疼爱她的曾孙,谦儿走后忍不住垂泪:“几时是个头啊——”孙不孙的,以后可要怎么办,谦而长大了不喜欢回来他孙子又怎么办。

元谨恂抱着儿子去找林逸衣:“乖,听话一会爹爹和娘陪你一起吃午饭好不好。”

元自谦小手抓着爹爹胸前的衣襟不会说话。

“客官里面请。”小二说完觉得不对啊,这孩子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白公公把小二推开:“找人。”

小二了然,顿时热情的开口:“客官里面请。”然后转身招呼下一个客人。

元谨恂逗着孩子慢慢上楼,夜衡政会走后门,他可不会,他有什么好闪躲的,光明正大的相公,何必学别人偷偷摸摸:“爹爹的领口有什么好玩的,听话,不拽了,乖,来,让爹爹亲一个。”小孩子,谁带的多跟谁亲,看来他以后要多带着…说不定就…

元谨恂抱着孩子都上三楼的台阶,刚想迈上最后一道右转,隐隐听到两人的对话声,不自觉的向左靠了一下,给上楼的人腾出地方。

“夫人这是要做什么?不行,东西你绝对不能买。”春香神色严肃,若有所思:“夫人跟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什么表情。”

春思担心的努力回想着:“没什么吧,我把保胎药给夫人,夫人也喝啦,可突然就跟我说要堕胎药,春香姐,你跟夫人最亲了,你说夫人是不是,是不是不想要啊…”

春香骤然道:“别乱说话!”然后拉过春思压低声音道:“以后这种揣测也不能当着夫人的面说,要不然夫人真的那样想了,到时候才是问题。”

春思赶紧点头:“…那如果我不买,夫人要了怎么办?”

春香也有些为难,夫人要那东西可不是好事,春香犹豫的不知如何是好:“要不然你少买些,自己收好如果夫人忘了你就别提。”

“这样好吗?”

“你有更好的解决办——”春香顿时惊恐的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站在一步外的人,怎——怎么可能——

春思不明所以的回头,顿时吓的腿脚一软跪在地上:“皇——皇——”

春香也急忙跪下,知道大事不妙极力挽回:“主子!刚刚奴婢们都是瞎说,真的,夫人宅心仁厚,今早刚刚喝了保胎药,真的,夫人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春香见藏蓝色的锦袍动也不动,心里更加焦急,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皇上对娘娘的用心和在乎,现在竟然让皇上知道,娘娘很有可能要杀死皇上的孩子,皇上心里怎么会痛快,说不定,说不定——

“主子!奴婢句句属实,不信…不信你问春思,夫人今早有没有吃保胎药有没有!”

春思吓的六神无主,只知道点头:“回…回主子的话,有!真的!奴婢看着夫人吃的!夫人真的是要生下孩子的,夫人今早…今早还整理三少爷穿越的衣物,说…说要给小少爷穿呢!”

白公公吓的赶紧接住快摔下来的三少爷。

元自谦胖嘟嘟的小嘴瞥了一下,见被人抱住眼睛茫然了片刻又开始伸手找爹爹。

元谨恂动也没动,眼睛一直盯着春思,眼里肃杀一片,心中剧烈翻滚!“她让你买落花!”

春思只觉得耳边闪过阴森森的对话,下意识的摇头:“没有!没有!”

“说!”

白公公吓了一跳,怀里的孩子哇的一声哭了,手脚并用的向元谨恂求抱。

春思早已六神无主,被吓过的神经直觉不敢反抗:“是!夫人说让奴婢买!奴婢心里没有主意找了春香商量!奴婢罪该万死!最该玩死!”

春秋顿时觉得大势已去,却没有立场怪春思,即便是她也扛不住皇上的追问,只能尽力弥补:“主子!夫人没有那个意思!夫人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春思也赶紧磕头保证。

元自谦哇哇的哭着,无论白公公怎么哄也停不下来。

白公公急得满头大汗,一边想看看皇上怎么了,一边又要哄怀里的孩子,无暇他顾。

元谨恂觉得脑中轰鸣欲裂,那不可能是夜衡政的孩子,只能是他的,而林逸衣却为了这一种可能要杀死他孩子!哈哈!要杀死他的孩子!

“哇哇!——哇哇——”元自谦努力向元谨恂的方向延伸着。

元谨恂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心中悲苦,比认识后都要委屈、自我厌弃,他算什么东西!连让她为他生下孩子都不肯!他在她心里是什么!一个逼良为娼的恶人!还是一个有权有势的罪者!

元谨恂觉得自己失败透了!觉得自己将要一无所有!觉得…觉得…

元自谦越哭越大声,去总是等不到想要的回应!

林逸衣听着声音不对,打开门出来,就看到春香、春思跪在地上,元自谦在白公公怀里不依不饶的哭着,小脸通红、哭声震天。

林逸衣瞬间心疼的跑过去抱过孩子,安慰着往办公室走去:“不哭了,不哭了,娘抱抱,没事了,没事了…”

元谨恂听到声音,目光近乎呆滞的机械的转过头,看着她抱着夜衡政的孩子急切的哄着,心中又是一疼,为什么,为什么对别人的孩子那么好,对他的孩子却要那样残忍,他的孩子凭什么没有生存的权利!

元谨恂想冲上去问个明白!但却发现双脚黏在地上,动一下也做不到,万一听到了确定的答案?万一她说恨他也恨他的孩子?万一是又一次证明他在她心里什么也不是,万一…

元谨恂想都不敢想,就如幸福是个梦境,戳一下都不敢,醒来的力气都没有,那是一个孩子,不是任何一件东西,是他跟她的孩子,万一——万一林逸衣真的不要…

元谨恂觉得他自己会折磨疯自己!却又没勇气如此快的证明自己不如夜衡政,没资格让她抱他的孩子。

林逸衣关上房门,顿时隔绝了元自谦的哭声。

春思、春香跪在地上,没人敢动,这件事非同寻常,她们怎么敢这时候触皇上的逆鳞。

白公公急的幼小的心直颤,皇后竟然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这…这…皇上得多伤心,瞧皇上样子…

白公公若不是多次告诫自己不能有自己的情绪,都要恨上皇后了,皇嗣皇孙也敢不要,小心天打雷劈:“主…主…”

林逸衣安抚好儿子,逗弄着自家宝贝,刚才她看到元谨恂了,也看到了跪着的春思、春香,基本已经想到发生了什么事:“哎呦,宝贝还委屈了,不哭了还抽抽,乖,等爹爹来,让爹爹教训那个坏叔叔好不好。”

元自谦的小脑袋窝在母亲怀里,眼睛红红的,却已经被手里的新玩具吸引了心神。

门外,楼梯旁的元谨恂被上楼的客人不小心撞了一下,那人刚想回身说抱歉。

元谨恂已经转身消失在常来酒楼。

春思、春香小心的互看一眼,瞬间爬起来踉跄的办公室冲去,太恐怖了!

林逸衣神色自然的哄着桌子上乱踩的小宝贝,看眼破门而入的两个人,继续逗孩子:“一,跟娘念一…”

春思赶紧给自己倒杯水,一口喝了下去。

春香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腿脚依旧有些使不上力气,颓然的坐在最近的椅子上,没有接春思递来的水,而是看向书桌前的夫人,却见夫人逗着少爷怡然自乐的样子,突然觉得皇上曾经的过往,似乎也不是不能原谅了。

曾经皇上对不起夫人,现在夫人对不起皇上,他们之间如果真的有怨恨是不是看在皇上真的在改变的份上,夫人是不是该原谅他?

刚才感觉…皇上心里很痛,他那样爱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却不要皇上的孩子,皇上现在一定…

春香垂下头,突然想跟夫人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说了真的好吗,夫人喜欢的夜相,现在又跟夜相育有一子,两人又刚刚缓和了关系。夫人自然不会想剩下不喜欢人的孩子,别说夫人同不同意,夜相心里也不会高兴。

何况…有了孩子,夫人跟皇上的关系更会纠缠不清,到时候皇上看着自己孩子的娘跟别人相濡与沫,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的叫自己的生母,那时候皇上心里是不是更难受?

春香仿佛能理解夫人为什么不想要这个孩子了,他不单单是一个孩子,影响的不是一个孩子的生命,还有一个家庭。

夫人是觉得既然不能给这个孩子幸福,不如不让孩子降临人世。春香觉得自己理解了,但却还是心疼刚刚弥漫在她和春思间的悲伤,那样脆弱。那样小心翼翼,让她…

元自谦笑了,抓着娘亲给的毛笔开心的挥舞着。

林逸衣顶顶谦儿的小脑袋,问:“春香,身体好点了吗?如果不舒服让春思送你回去。”

☆、098

“回夫人,好多了。”

林逸衣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不再多问:“这里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一会林娇来了要资料记得给她,我抱小谦去后院玩会。”

“是,夫人。”

春香看着娘娘温柔的抱着三少爷离开,不禁问春思:“你说…娘娘真的不会要吗…”

春思不知道,但:“娘娘不喜欢皇上啊。”

元谨恂把自己关在寝宫里,靠在房门上,脸色凄苦,心如针扎,应为晚了一步,他便一无所有了?因为是奢求他连想都不该想吗?

元谨恂望着金碧辉煌却空荡荡的帝寝大殿,一时间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不知道该责怪谁。

现在想想是他那一纸和离书给的过于轻易,是他觉得她一定会回来并认为理所当然,可结果…

元谨恂颓然的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中,把悲伤尽情掩埋,肩膀颤抖的起伏,一直以来他都不认为他夜衡政差什么,地位、外貌、付出、隐忍,他哪一点比夜衡政做少了。

是,他甚至在这件事上看不起夜衡政,女人谁最终不会选择他,无非是想让他付出真心,让她看到希望,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输,何况他为什么要输!

他哪一点不如夜衡政!他能给她整个天下,能给她至高无上的荣誉,能给她的家族最光明的未来,能给她在这个世界上最肆意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