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衣立即上了马车追了出去。

春思、春香不断的安抚着夫人:“夫人您别着急,别着急!老爷只是一时想不开,钻了牛角尖,夫人千万别大老爷嚷,要好好的跟大老爷说。”

春香也赶紧点头:“对,对,夫人春思说的有道理,您想想,大老爷以前没有自己带过孩子,难免孩子有点风吹草动就紧张兮兮的,夫人切勿跟老爷发怒,让老爷火上加火。”

春思头点的更顺。昨晚小公主因为吃的太饱漾奶了,小孩子漾奶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偏偏狗腿的奶娘们立即当天大的事报给了皇上。

皇上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就觉得他家公主受了虐待,有了后爹就有了后妈,直接过来,抱了公主和皇子就走,丝毫不给出外查看庄子上雪灾情况的皇后面子。

林逸衣怎么能不着急,万一被元谨恂抱进了宫,宫里的人谁又是傻子:“快点!再让马快一点!”

春思、春香心里不比夫人好受,但还是尽责的安慰:“夫人别急,皇上心里比夫人有数,断不会做出有损公主、皇子的事!”

林逸衣现在也只有祈祷元谨恂理智尚在。

与此同时,另一条街上,元谨恂心疼的抱着自家胖乎乎圆嘟嘟睡得香甜的女儿,心疼的不得了,他的女儿昨晚漾奶了,林逸衣今早还有工夫出门工作!

元谨恂不动怒是假的!就是他女儿昨晚多用了一块尿布,林逸衣也得当大事一样照看着!摆明是顾着老大,看不上他家的两个!

行,你不是看不上我的孩子吗!我抱走!自己疼!“乖,我们马上就要到家了,爹爹以后加倍疼你们好不好,真乖,爹爹就当你们答应了。”

林逸衣的马车到底是快,不一会就追上了驾车的白公公一行人!

林逸衣立即掀开车帘,冷风瞬间从缝隙中钻入,林逸衣本能的打个冷战:“元谨恂有话好好说!我知道你心疼孩子!我也心疼!元谨恂你先停下车!我们谈谈好吗!你有什么疑问意见,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元谨恂!你不是孩子!你不能一时冲动!我知道你爱他们!我也一样爱他们!元谨恂!元谨恂——”

元谨恂抱着孩子当听不见,那个女人,每次都让他哀求,每次都是他像个白痴凑上去被她数落,真是少见,她也有追着他说好话的一天。

元谨恂突然间,竟然觉得心情不错。

林逸衣放下窗帘,掀开车帘:“阿白!停车!阿白!我一直觉得你是很有主见的人!我相信你知道这时候什么对你主子最好!”

阿白赶着马车不为所动,他从不自信,也不觉得自己聪明到能为主子准备最好的,所以他只能做到听主子的话,哪怕主子的决定是错的!

林逸衣见没有办法,只能放下车帘,重新掀开窗帘,趁两辆马车相近的瞬间去拽元谨恂马车的帘子:“元——谨——”

呼!

冷风顺着口腔直达林逸衣心底,冻得她口齿颤抖:“你冷静一下!有话我们好好——咳咳!说!元谨恂!我知道我有做的——咳咳!不对的地方!你下来跟我说说——”

林逸衣觉得冷风扑面吹来,前额的发丝瞬间结了一层寒霜。

林逸衣这样喊了很久。

元谨恂最终做不到无动于衷,在林逸衣咳嗽越加频繁时,烦躁的让阿白把车驶入了一旁人流很小的巷子里。

林逸衣见状顿时惊喜万分,马车还没有停稳,快速跳下车,向元谨恂的马车跑去,不等春思、春香垫马凳,林逸衣已三下五除二的爬上马车,钻了进去!

林逸衣看到两个孩子安静的谁在元谨恂身边悄悄的松口气,整个人疲惫无力的靠在马车上,嗓子难受的喘气。

元谨恂看了她一眼,立即皱着眉移开了目光,声音带着他做好准备的冰冷:“你追来做什么?不是没有时间带孩子,正好朕没事,朕的孩子朕自己带!不敢劳烦林东家时间。”

林逸衣深吸一口气,尽量平稳的看向元谨恂,认真的道:“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难道你今天真的是因为孩子漾奶才闹的这一出?”

☆、125

元谨恂的神经立即敏感如发:“你觉得我小题大做了!”

林逸衣急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先冷静下来,你关心孩子是应该的,但是…”但是能不能别太过了,可林逸衣到底觉得自己亏欠他,更何况元谨恂最后对他们确实已经仁至义尽:“这样…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元谨恂闻言,突然放肆的笑了,他竟然一时间不习惯林逸衣这样低三下四的说话:“那你今天为什么没有留在家里照看趣儿?”元谨恂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林逸衣深吸一口:“漾奶是孩子的正常现象,谦儿也漾过奶,我不是一样第二要陪你参加宫宴,你后面跟了十位奶娘,如果不信你可以问问她们,甚至那位给你禀告的,你也可以多问一句,孩子漾奶是不是正常想象。”

元谨恂瞬间反击:“难道漾奶就没有危险性?万分之一的几率不是几率!”

“照你这么说走大街上还有被马车撞到的危险说说,你是不是不出来了!”

元谨恂沉默了片刻,心里隐隐烦躁!就这么放过林逸衣?辛辛苦苦来一趟说不过她:“阿白!把告状的奶娘带过来!”

不一会,那健康红润年纪适中的奶娘垂着头慌张的看了娘娘一眼,又急忙出下头:“奴婢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你说!孩子漾奶有没有危险!”

“这…这…”奶娘瞬间距离黑脸的皇后远一些,但她也在宫里伺候了娘娘一个多月,知道娘娘对皇上的态度,心里更是十分怵皇后娘娘。

何况她以后要伺候公主、皇子,跟着皇后的的时候为多,不禁为自己的不明智发怯:“回…回皇上…按…按常理来说是没…”

元谨恂没有让她说完滚了出去。

白公公心里已然有数,回去就换了她,不会做事的蠢人!

元谨恂看向林逸衣。

林逸衣急忙先一步开口:“你是心急了,我理解,现在可以让我把孩子抱回去了吗?”

元谨恂能说不能:“你先下去,我一会给你抱过去。”

林逸衣看眼孩子:“好。”给你们相处时间。

林逸衣下了车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马车,结果春思手里的斗篷披上,在下面等待着。

“娘娘…”

“没事,他很久没见孩子了,多看会。”

希望如此。

林逸衣在巷口,跳着脚增加身体的热量,偶然哈哈气,白色的雾气反而更让人觉得空气寒冷。

林逸衣突然觉得有谁在巷口停了下来,还在看着自己?林逸衣疑惑的看了过去。

春秋也怔怔的看着她,她的马车走到半路坏了,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些人的动的手脚,她现在只能下车试着走过去,却想不到在这里会遇到这个女人。

林逸衣疑惑了一瞬:认识吗?但看到对方身边的侍女时,向来记性不错的林逸衣还是第一时间想起了这个变化之大的女人是谁。

林逸衣礼貌的颔首。

春秋突然间脑子一懵,眼泪不其然的落下,瘦弱的手掌下意识的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她的孩子!如果她当时肯,她又怎么会…

林逸衣有些难以理解,疑惑的看眼春思,怎么哭了?

春思也不理解的摇摇头,她家主子是挺让所有女人想哭的,但也仅限于知道夫人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的人:“她是不是羡慕夫人的斗篷?”除此之外还有其它的理由吗?

林逸衣瞪眼春思,转过头,不再盯着对方。

此时,元谨恂掀开车帘怒道:“你傻站在外面做什么!染了风寒还想让我给你治吗!”

喊什么喊:“我知道了。”冤家路窄。

春秋顿时愣在原地,刚才说话的是…“皇…”

春秋瞬间挣开侍女的手向刚刚发生的地方冲去,却因为身体不足,撞上了还没来得及上车的林逸衣,直接被林逸衣撞到在地。

林逸衣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一不是自己酒楼,二不是自己撞上去的,上赶着道歉不是有病吗:“这位夫人,您没事吧。”

小途惊讶的快速跑过来。

春秋倒在雪地里,脸色苍白,纤细若骨的手指伸出,仿佛透着森森白骨,声音虚弱至极,又仿佛是怕声音太大,吓到了她口中昭思暮念的人:“皇…皇上…”

林逸衣瞬间看向前面,能叫出元谨恂的职务?林逸衣本能的退到一旁,思维快速活跃起来。

对方是骆祥秋的女人,骆祥秋是元谨恂的左膀右臂,现在骆祥秋的女人一看便有故事的在喊元谨恂…

白公公没见过皇上身边的‘妖魔鬼怪’,但人家恶补过,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姿容不在的女人是谁,立即瞥眼皇后娘娘,快速反身向皇上禀告实情。

马车内,元谨恂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这个女人有病吗!忘了她现在是谁的人!“轰走!”

白公公立即下车,健步如飞的停在摔在地上的女人面前,神色如主子一般阴冷:“哪里来的妖孽,胡言乱语,来人!轰下去!”

三五个侍卫立即上前:“是。”

春秋立即悲戚的摇头:“不!皇上,奴婢是春秋!奴婢是您的春秋啊!”

春思嘴巴张成‘O’形:“真敢说啊。”

林逸衣事不关己的想:真爱吧,要不然能冒着得罪骆祥秋的危险,在这里向元谨恂示爱。

春香:蠢!

“皇上!奴婢是春秋!求您见奴婢一面,奴婢求您了,皇上…”

春思嫌弃的道:“她竟然也是‘春’字辈的?真丢我们的脸,竟然是奴才,还腆着脸喊什么皇上,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吓到了皇上你担的起吗!”

林逸衣道:“好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上车。”

林逸衣刚转身,元谨恂便黑着脸从前面的马车上玉树临风、霸气侧漏的下来了,由于林逸衣转身,没有看到元谨恂瞪向她的指责眼神。

周围的人瞬间跪了一片,连乍然见到越加威仪皇上的春秋也惊的闭了嘴。

元谨恂看也不看地上的蝼蚁:“这就是你的素质!早知如此,朕不如养条狗!”

春秋顿时惊在地上!仿佛无法承受心爱的人再次给她致命的一击!

小途也早已吓的颤抖在地上,心里充满了恐惧,顿时觉得她心里平日柔弱的主子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这可是——可是皇上啊!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说拦就拦着的人!姨娘这是要死人的!

“还不赶紧拖下去!”丢人现眼,尤其还是在她面前!被当戏子一样看!更然个人窝火!

春秋吓了一跳:“不!不,皇上!皇上!奴婢已经没有孩子了,看在奴婢没有了孩子的份上——”

“都还愣着做什么!”

三五个瞬间抓起春秋。

春秋见没了指望,准时愤怒的指向一旁的林逸衣:“都怨你!不就是一个太医,你能用为什么我不能唔——唔——”

林逸衣顿时考虑要不要问一下,元谨恂教训他以前的小妾,或者说人家管教他的子民,是对是错都跟她没关系,不过…“那个…放开她的嘴…”

跟在皇上身边的都是亲信,竟然是亲信,没人不知道皇后娘娘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就算顶着皇上的压力满足一个皇后,皇上事后也不会真把谁宰了!所以皇上!要怪就怪你给了皇后机会!

春秋嘴巴得到自由后,立即怨毒的盯向林逸衣,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都怪这个贱女人:

“你不过也是相爷养在外面的一个外室!凭什么霸道的占着关太医不让其它人用!如果有关太医给我安胎,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或许…”春秋放大到诡异的眼睛里立即盈满泪水。

林逸衣近些年见惯了强权下的打打杀杀,对怨毒的神色有了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抵抗力:“你…是不是神经不太好,关太医是‘御’医,‘御’你懂吗!”

“为什么你能用!”

笑话:“我能用,不代表御医就是标配,你出生有御医吗?我出生有御医吗?都没有,所以你的孩子没有出生,跟御医没有关系,是你——心态有问题!”

春秋闻言仿佛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不是的!不是的!我的孩子不是我弄没的,不是我——”

林逸衣立即提醒:“既然你知道原因所在,就好好检讨检讨。”

“你——你——”

林逸衣突然想起来了:“我没有不让人用关太医啊?”

元谨恂脸色十分难看:“是朕说的!你有意见!”

“岂敢岂敢!多谢皇上照顾!”

元谨恂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妥:“朕的孩子焉能受一点委屈。”只用一个太医都有损皇家嫡子的规格。

得!林逸衣知道这个姑娘活不成了。

春秋震惊的看着林逸衣!皇上的孩子!皇上的孩子?!皇上的孩子不是死了吗?皇后不是死了吗?春秋猛然想到那天跟在皇上身边被称为皇后的人!惊鸿一瞥时的样子,春秋好像想起来了,又好像没有想起来:“你是…”

元谨恂不等林逸衣张嘴,冷淡如冰的讽刺道:“曾经!是不是很不可思议,竟然有这样的女人!放着皇后的位置不错!偏偏跟一个下臣!”元谨恂说完不悦地拂袖而去!

春秋顿时傻愣愣的看着眼前算不上顶美,甚至算不上多么高贵的女子?她是…是当朝去了的皇后?夜相的女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个女人怎么舍得离开元谨恂!骗人的!一定不是真的!才不会有女人不要皇上!不会的!

林逸衣当真是醉了,这时候了不考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盯着自己看什么!不过也对,或许人家对元谨恂才是真爱,其实以古人的眼光,爱上元谨恂是分分钟钟的事,至少当初永平王府的后院内,真正爱着那个男人本身的女人就不少。

唉——

春秋不断的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是皇后,怎么能…”

林逸衣转身上车。

春秋挣扎着就要冲过去:不!怎么可能那样对他,怎么可以——

白公公拖着三尺白绫快速过来,拿过侍卫手里的布,堵春秋嘴里:“带走,告诉骆大人,皇上说的,处死!”

小途闻言直接昏死过去。

春秋惊讶的瞪着白公公,不断的摇头:不要!不要!他怎么能处死她!她怎么可以死子他手里!

她都做了什么!她都做了什么啊!她的孩子!她的一切!她的——

林逸衣默默的放下车帘,深深的叹口气,至少元谨恂对她还是有耐心的…

春香见状急忙安抚道:“夫人,您别叹气,对方不过是个玩意罢了,入不得娘娘的心,娘娘可别拿不该自比的人自比。”

林逸衣一笑:“我知道,去问问白公公,皇上什么时候把孩子抱过来。”

☆、126

元谨恂心情糟透了!说不出的闷气憋在心口,却没有一个受力点。

趣儿小小的动了一下,眼皮缓缓的一眨,朦胧的看了爹爹一眼,胖乎乎的小手揉揉白皙的眼角,又懒惰的睡了过去。

元谨恂无奈的摇头失笑,心情骤然好了一些:“小猪…”元谨恂弹弹女儿的鼻子。

趣儿嘴角不悦的瞥了一下,又立即恢复睡态。

元谨恂一手搭在女儿的襁褓上,身体靠在马车上,扪心自问他在要什么?不合理的情绪和过度的暴躁来自哪里…

林逸衣悄悄的掀开车帘,淡淡的一笑:“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元谨恂看到她愣了一下,一时苦笑不已,挥挥手让她把孩子带走。

“这件事不要告诉夜相,谁如果多嘴,别怪我不客气!”

后宫的花溪河畔旁,六座凉亭交相辉映,形成了水面六米之外蜿蜒优美的走廊风景,下面常年开着四季不败的荷花,每当站在庭廊上便能嗅到幽静的荷香,是夏季、冬季各宫嫔妃最喜欢的去处。

夜幕垂下,宫灯次第亮起,做工隐秘,美轮美奂的宫灯犹如萤火虫的亮光,十分美丽。

此时,东方溪女穿了一身单薄的秋衣,外面罩了一件宽大的粉色冬袍,帽子上缀着雪白的狐边,带在她小小的不加修饰的脑袋上,显得十分灵动活泼。

东方溪女独自走上小桥,穿过一段石路,踏上水上走廊,雪白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在水面上,显得更加宁静优美。

东方溪女站在亭子里,展开手臂,呼吸着停下温水滋养的荷花香,心中说不出的舒服:“好美啊…”

元谨恂慢慢的走过来,身后紧紧跟着贴身的白公公。

元谨恂望着整个花溪湖畔,也不得不承认,这里没有任何她存在的回忆。

恐怕除了她的凤殿,她哪里也没有多走过一步。

“皇上,往前面走走吧。”

元谨恂慢慢的走着。

东方溪女摘下帽子,坐在宽大的栏板,晃着脚丫望着蒙蒙隆隆的水面:“真漂亮啊…”

元谨恂走近几步,看到朦胧的月色下坐在亭子里的人,脚步顿住。

白公公立即谨小慎微的站在原地。

元谨恂还不至于阿白有胆子做些什么。

此时东方溪女回头,猛然看到不远处刚刚踏上走廊的人,整个人吓了一跳,快速从栏板上跳起来,吓的躲在柱子一旁:“你…你们是…”

元谨恂转身:“去查查哪个宫的如此不长脑子,一个人半夜你乱晃。”

白公公立即诚惶诚恐的开口:“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