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郡守城的张将军自是喜出望外,与他详细禀告了战情。几日坚守不出城门那进犯的秦军倒也不着急攻城,这城中的粮草也可安度十日无忧。

谨王一边听着,一边揉着自己因骑马而僵硬的腿脚,他原本圆润的脸瘦了许多,乍眼看去,倒是有些凌厉的神色。

“什么?!坚守不出?”他怒道:“对这些秦贼,怎么能这般姑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大楚无人。明日本王便与他们好好一战,叫他们看看什么是大楚的军威。”

“明日?!”张将军听得一呆,失口道:“难道谨王殿下歇息整顿吗?末将看那些士兵都累得脱了形了。”

谨王眼一瞪,回过神来也觉得他说的没错,就勉强道:“那就两日后出战吧。对了定侯什么时候会到?”

张将军擦了把冷汗回道:“大概五日后便会到吧。末将接了飞鸽传书,上面是这般说的。”他说完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谨王殿下难道不等侯爷到了再一起商议出战么?”

谨王刚想发作,按耐了下,眼睛骨碌一转笑道:“这等小小的秦贼怎么要定侯费心呢。本王一人便能解决了他们。再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此时候出战才能给秦军以痛击,我们不能延误军机。张将军放心好了。”

他说完,便转入内堂歇息了。

张将军望着他得意的背影,摇了摇头。

争功冒进——这谨王想来也不能成事。

灰色的信鸽扑愣几下落下,飞到一双修长的手上,鸽子骨碌着双灵动的眼睛,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任务完成。那手的主人从它的脚环上拿下一卷素帛,仔细看了看,薄薄的唇微微一笑,复又拿起桌上的笔墨,写了一小行字。

换上另一只信鸽,将布条绑上,再放飞。

“侯爷,那边来了什么消息?”一位长须白面的谋士问道。

他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旧素帛放在烛上烧了,漫不经心地道:“果然不出所料,谨王急着要出战。看他怎么给本侯立下这第一功吧。”

那谋士微微一笑,躬身道:“那属下就替侯爷下去依计行事了。那谨王要不要…”他比了个手势。

楚霍天摇摇头:“给他个教训便是了。他这个人心高气傲,若折损了一下,也就学乖了,犯不着这般做…”

那谋士点点头,安静地退下了。

楚霍天望着前边滚滚黄色官道,再望望京城渺渺,这楚国的天下风云,就看这几日了。

到了那日谨王点兵出城,秦军依然在阵前叫骂,谨王身着沉重的铠甲,上阵一看,不由有些发晕。

前面黑鸦鸦如乌云一般的秦军唬得他几乎从马上摔了下来。

“张将军,你看派何人出战才好?”他强笑道。张将军看了他一眼,无奈道:“这还要副帅决定才是,末将唯副帅之令是从!”

谨王犹豫了几分,看看下首无人请战,最后不得不点了一位王将军。

王将军领了三千人马,杀入秦军之中。

战鼓擂动,山呼海啸一般的喊杀声不绝于耳,楚军如一柄长刀直插秦军之中心,秦军却开始有序地分散两边,合成一个雁回阵,轮番上前绞杀。

从城墙上看,两军对峙就如一锅沸粥一般,鲜血,旌旗在里面如波浪般起伏。谨王看着额头直冒冷汗,见王将军陷入重围,忙又喝令道:“再派三千兵马前去支援。从右翼进攻!”

三千兵马再次出城应战,老天似知晓谨王的心思,秦军的右翼开始溃散,拜退。谨王大喜,哈哈一笑,指着渐渐溃退的秦军道:“张将军且看看我军之威,来啊,备一千人马跟随本王前去再杀个痛快。”

张将军闻言又是大惊:“副帅万万不可啊,这可能是秦军的诱敌深入之策,副帅千金之躯怎么可犯险地?”

谨王大笑道:“张将军太小瞧本王了,虽然本王没上过战场,却是读过许多兵书,这秦军此像乃败像矣。”

说着便下了城墙,自去领兵了。

他领了一千人马,急匆葱前去追赶溃散的秦兵而去。

边走边打,秦军似真的不堪一击,渐渐往北而去。

谨王贪功又急于为三军立个表率,奋起直追,堪堪追出有二十余里,渐渐地才发现秦兵越来越少,到最近根本不见了踪迹,这才猛然醒悟。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千人马都进了密林,刚觉不妙,忽然斜地里喊杀声声,一队人马杀了出来。

是秦兵!密密麻麻像蚂蚁一般覆了上来。

谨王大惊,秦兵有如天降,一千人马顿时慌了手脚,在密林里,楚军又不擅林间战斗,一时间哀号之声不绝。

眼见得一千人马就要葬在此地。

忽然林外又有喊杀之声,谨王顿时手脚冰凉,在心里喊道我今日此命休矣。

第一百三十七章 帝王家

而正当此时,占据上风的秦军开始撤退。谨王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林外的人马渐渐攻打进来,谨王见当先一个白袍银甲的年轻将军,身先士卒,奋勇杀敌,顿时感动得几乎要眼泪哗哗。

他拍马上前,激动地道:“苏将军来得真及时,本王回去一定好好记你一功。”

苏将军手上长剑一挑,将旁边的一个秦兵砍翻在地,这才从容地回过身来,抱拳道:“副帅言重了,侯爷有令,谨王殿下不听军令,私自出战,从即日起,广郡的军务由苏某代为执掌。”

谨王死里逃生刚恢复血色的脸又刷的一下白了。

苏颜青不再看他,拍马提剑而去。留下谨王目瞪口呆地立在当场。

楚乾德阴历九月,楚定侯领四万人马,谨王领三万人马赶到广郡救援。谨王日夜兼程,急行一千余里,赶到广郡,第二日便急于出战,初战失败。损兵折将两千余人,楚定侯大怒,责其停了副帅之职,以苏将军代之。

消息传到楚京之时,已经是二十日后。

王皇后拿着这密信,只急得心若火焚。

“如此看来,这谨王的副帅当不到一个月便被撤了?”她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向对面坐着的人。

那人抿了口香茶,平庸的脸上波澜不惊:“有什么好希奇的,本来谨王就不是带兵的料,皇后也不想想看,楚霍天在军中十几年,功劳都是一点一点打下来的,多少将军,郎将,甚至千夫长是他提拔上去的?他想夺他的权轻而易举,底下的人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那景王爷你又撺掇他去分他的兵权…这这不是羊入虎口吗?”王皇后微怒道。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也是想让谨王去跟他闹一闹,皇上不是也心里忌惮他手里的兵权过大么,只是碍于亲兄弟不好好开口,我们盘算是好歹兵权不能都握在楚霍天一人手中,再说日后我们要是有所动作,也不至于手头没兵。可是谁想到这次是边关危急,如今兵权也分了,可是最后没想到那么容易就被夺了。”景王不动的面色终于出现一丝裂缝。

“那怎么办?”皇后急问道。

“皇后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如今楚霍天远在广郡,有秦军牵着,楚京又是我们的天下,皇后可要好好把握啊,只要把该做的做了…”景王轻声道,细小的眼中透出一丝恶毒。

“这…”皇后开始犹豫了。顿时空荡荡的大殿里沉寂一片,犹如死水,镏金铜兽里香烟微吐,轻烟袅袅,感觉越发诡异了。

“皇后,此时的时机是千载难逢,再不早下手,等楚霍天得胜班师回朝,到时候谁也制不了他,那时候就算太子即位了,也是个傀儡皇帝。皇后难道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吗?”景王步步紧逼,皇后的脸色开始变了。

“那你的意思是…”皇后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景王比了一个手势,细小的眼睛闪出狠绝的光来,像一头凶狠的饿狼。皇后看得心里直发寒。

“可是…可是皇上身边有龙影,还有那一万的羽林郎,此举不太妥当吧…”皇后边说,往日扯高气昂的声音开始发抖。

景王的意思她如何不明白,但是一想到就要对自己同床共枕快三十年的那个男人下手,她还是心里犹豫不决。

“龙影不足为虑,一切只要神不知鬼不觉便可以了,至于那羽林郎,便交于本王去应付,我们三万的京畿护卫军也是可以一博之力的,皇后放心吧。”景王不紧不慢地道。

皇后越想冷汗越是冒了出来,弑君…他叫她做的可是弑君的滔天大罪啊!

叫她如何能应承得下来。

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下来,远远的传来悠远的唱令声,宫门快落钥了。

景王咬咬牙,上前又道:“如今皇上龙体有恙,难保他大去之前又反悔,将那大皇子立为储君,皇后难道还想再等吗?最怕就是我们以前的心血全白费了,最后只换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臣告退了。”

说着,他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只留下皇后在大殿里静静思索。

暮色四合,远远的,似还能听见南飞的大雁从深宫的上空掠过,长长的鸣叫似乎在告诉着人们秋天已经来了。

她呆呆的坐在冷硬的凤塌之上,满目的锦绣奢华似乎在嘲笑她的悲凉,身上厚重的凤服凤冠沉得几乎让她抬不起头来。

她微微瑟缩了下,为什么还是觉得冷呢。明明身上重重的宫服是最最上乘的衣料,一匹值千金呢。

可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怎么也填不满,填不暖。

她还缺少什么?她还要什么?

为什么她觉得这么凄凉呢。明明就要得了这大好的楚国江山了,她还在怕什么?

帝王家…

最苦莫在帝王家啊…往日的争斗历历在目,她眼中一片灼热,却再也无一颗泪落下来。

“来人!”她咬了咬牙高喊道。

“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传太医…”她艰难地吐出这么几个字。

夜的序幕缓缓降下来,掩盖了多少世间的龌龊与不堪…

第一百三十八章 笑天下

欧阳箬到了广郡好一段时间了,虽然住的地方条件较差,但是因担心边关危机,她倒不觉得在意,一切从简行事便是。

广郡城下秦军与楚军成僵持之势。

敏锐如欧阳箬感觉到一丝丝迫在眉睫的压力,总不能如此僵持吧着吧。广郡地处偏西北,早早的九月就能感受到那微微刺面的寒意,且此地风大干燥,若是每次净完脸没及时抹上,脸上便干得生疼,所以每日欧阳箬总要往面上抹上厚厚的玫瑰花膏,。

鸣莺的小脸也被风吹得像苹果一般红艳,她嘟了小嘴诉苦道:“夫人,怎么这仗打得这般久啊,你看看奴婢的脸跟手呀,跟树皮一般裂开了,回去香叶香灵还不定怎么笑话奴婢呢。”

欧阳箬心里苦笑一声,这本来便是一场事前安排好的戏,在楚京还没传来消息之前,这几万大军是不会轻易出城的。

她心里如此想着,却是对鸣莺漫不经心地笑道:“怎么吃不了苦了?这军机大事可不是我们妇道人家可以妄自议论,仔细你的皮,要是让侯爷听见了,可不是几十军棍子就能轻易过得关的。好了,这瓶梅花膏你拿去抹脸上,晚上睡一觉明日起来保准脸比之前的嫩多了。”

鸣莺吐了吐粉舌,自是退下不提。

欧阳箬见得她一蹦一跳的身影消失,一抹忧虑浮上心头,鸣莺能这般抱怨,想来整个广郡城恐怕也是有不少流言了。

正想得出神,门帘子一撩,楚霍天一身风尘搓着手进来。李靖才也跟着进屋子里来。

“在干什么呢?”楚霍天边解下玄色披风,一边笑问道。

欧阳箬忙起身帮他解下金甲,笑道:“没呢,前些日子侯爷的衣服不是被挂破了么,妾身便拿起来缝了下,但是看这天越发冷了,那件长衫估计也穿不上了。”

楚霍天任她解了金甲长衫,换上舒适的家常棉布长衫,点点头,接口道:“你没听过么‘胡天八月即飞雪’么,这广郡虽然还不到最北边,可是天气也是到了九月就冷了。”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家常话,就等着底下的人端上晚膳。

李靖才忽然转了进来,在楚霍天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楚霍天的面色微微动容,似惊喜又似忧虑。

欧阳箬见他面色,知道定是有什么大事了。果然楚霍天对她道:“你且先用膳,我去去就来。”

说着,也未更衣,就穿着那件家常衫子出去了。

直到了晚膳过后,月色偏西了,楚霍天才匆匆过来。欧阳箬细心,把温在锅里的菜肴再拿出来,端给楚霍天用。

楚霍天似放下心中大石,又似再次负上千斤重担,一顿饭下来吃得味同嚼蜡。欧阳箬看得也是神思不属。待下人收拾了碗筷。

欧阳箬递上香茗才低声问道:“侯爷似乎有心事呢。”

楚霍天凝视着上好的青瓷茶盏里的茶叶上下翻滚,雾气袅袅,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就是想了许久的事,怎么临阵了,却是犹豫了。“欧阳箬握了他的手,他的手上薄茧刺着她柔嫩如青葱的柔夷,有种微微的痒,她轻声道:“侯爷做之前还是先想好了,想通透了再做。不然这事成不了。”

楚霍天反握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细细摩挲:“刚才林老将军过来了,你许不知道他是谁。他可是羽林郎的将军。是皇上最最信任的人。可以说一句吧,林老将军家是世代为羽林郎的将军,他的忠心可不是用钱用命就可以买得到的。他托病谢朝,乔装打扮,一路日夜不休赶到了广郡,带来了密旨。”

欧阳箬“啊”地一声,心不由地扑通扑通地跳着。她曾经千算万算,种种猜测都想过了,就没想到楚帝竟然能给楚霍天下密旨。难道他病得糊涂了,竟然叫手握兵马大权的楚霍天回京?

楚霍天似能看透她所想,笑道:“本侯也曾这般想过,什么都准备好了,连最坏的打算都有过,可如今皇上这一道圣旨可真是及时雨,本侯回京就名正言顺,可是就是太顺了,本侯倒疑惑了,不知道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难道竟为本侯铺平了道路?”

欧阳箬听了也犹豫不决,这一去,不知是福还是祸,万一是个大大的圈套,就等着楚霍天往里钻呢。

她想着手心微微渗出冷汗来,她说过,她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昏黄摇曳的烛光下,二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北风在外边呼呼的刮着,今夜又起风了。

楚霍天把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忽然笑道:“你莫担心了,我楚霍天纵横沙场十几年,什么难的事都过去了,如今这局势却也令人不得不发。你放心吧,在楚京里本侯还有一支劲旅未发呢。你在此地好好待着,子玄也在这里,若万一…”

欧阳箬大惊,赶紧封住他的嘴,急道:“侯爷万万不能出此言。”

楚霍天微微一叹,将她的手拿下,灯光下,他的眼角有细碎的细纹,更添沧桑:“过了今夜本侯便悄悄去楚京了,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才是。帝王家最是无情…本侯也不得不硬起心肠来博上一搏…”

欧阳箬听得泪水满眶,只盈盈含在眼中未滴下来:“那侯爷可得一路保重才是…”

楚霍天执了她的手笑道:“是,站在高处,看的风景才越是迷人,到时候本侯将与你执手笑看天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俊目微挑,神采飞扬,一扫之前的凝重,笑睨天下的凛然气势又回到他的身上…

这样的男子啊…欧阳箬叹道,这样的男子才是值得她欧阳箬挂在心头的男子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宫变!

楚霍天一早便乔装打扮,带了十几名侍卫一路从水路往楚京奔去,林老将军也一路跟随。

楚霍天立在船头上,看着脚下的波浪滚滚,含笑道:“如今林老将军可不在京城之中,万一那几万的人马都被皇后国丈夺了去,我们去了可不就是送死么?”

林老将军穿了一身粗布衣裳,须发尽白,但身材魁梧挺拔,精神矍铄。他摸了胡子哈哈一笑:“侯爷不必担心,我们羽林郎从来只听皇令,不听其他调遣,就算本将军不在也是一样,就算皇后拿了矫诏还是不能差动一兵一卒,倒是候爷只身前往,这份胆量倒让老朽佩服。不知道侯爷可有什么锦囊妙计没有?”

楚霍天淡淡一笑,并未回答,想来羽林郎与皇家多有什么秘辛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他转头凝视着滚滚江水,此条江叫“瀛水”直通了楚国七郡十县,是楚国最重要的一条水源,可是它年年泛滥,带来丰沛的雨水与沃土外,还带了不少水祸。这条水龙是该好好整理了。

过了半晌,他才道:“若是皇上被困住了呢?”

林老将军面色微变:“那也只能舍身救驾了。”

楚霍天点点头,神色不变拍了拍林老将军的肩:“林老将军不愧为楚之顶梁支柱,可是一味硬拼也不是最好的办法,当务之急便是回京里回到皇上身边,看看皇上到底怎么样了。”

林老将军点点头。

一行人晓宿夜行,一路不停赶到楚京,才用了五六日。

到了楚京郊区,楚霍天便叫林老将军先行进去查探情况,又约好了通信暗号。林老将军不顾身体疲惫,只身进了楚京之中。

楚霍天看得他的身影消失在官道,便领了十几人回到了“逸云别院”之中,赵清翎与一干谋士已经到了此处候了多日。

一见他进来,便上前去纷纷汇报这几日京中秘闻。

“禀侯爷,如今几位住在宫外的皇子都被人暗暗监视着,大皇子形同软禁…一道圣旨就被困在府中出不去了。”

“禀侯爷,前日宫里眼线传出消息来,皇上呕血了…看样子…”

楚霍天面色微紧,看样子就在这几日了。

“传话下去,本侯到京的消息不得传了出去,违令着斩!”楚霍天一路不停,边听边走到书房之中。

赵清翎跟在他身后,一语未发。

“慕白,山里那边布置得怎么样?”楚霍天问道。

赵清翎面上似有些犹豫,半晌才道:“不知道是不是消息漏了出去,还是我们军中有内奸,最近国丈调了不少人马借口巡山,在那山边徘徊查看。好在我们做得严密,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就担心日子久了…”

“内奸?”楚霍天也微微动容,他这招安排得甚是秘密,除了几个心腹谋士,就没有透露给别人了,除非那夜…他黑沉如墨瞳孔缩了缩。

不可能是她…不可能!

他不由地在脑中忆起她盈盈的泪光,与那绝美真诚的容颜。

她这些日子都在自己眼皮底下,就算是自己离了广郡她去通知别人也不可能那么快。

他眼底波涛翻滚,赵清翎尤在沉思,并未瞧见,只道:“侯爷放心吧,这些兵士人数不少,一时间的调动也动静很大,军中若有心的人去猜也许能猜出个一星半点,但是具体位置他们绝对是不知道的。”

楚霍天点点头:“你赶紧着人去盯着所有可能知道的将军,注意要暗中进行,可别打草惊蛇。此事滋事体大,一但这只暗兵被人发现了,我们的胜算就少了一半了。”

赵清翎难得神色凝重地称是了。

楚霍天在别院里歇息了一日,到了第二日清晨,忽然传来了消息。

林老将军亲笔手信潦草地写在布帛之上,短短四字却看得楚霍天暗暗心惊:“今日有变。”

楚霍天面上一紧,再看看天色,此时大概是在早朝。难道说他们在早朝便要有所动作?

他急忙唤来赵清翎。赵清翎见字条上语焉不详,不由皱了眉头道:“今日有变,难道说…”

他似想到一处极震惊的事,猛地抬头望向楚霍天。楚霍天亦是动容。

“逼宫宣诏?!…”二人同时惊呼。

楚霍天的眼底一片阴暗,若是如此…若是如此此时已经是万万危急的时刻了。

不能再犹豫了!他果断地对赵清翎道:“在宫内的眼线还能传出消息么?若是不能,便是有变。如今我们不得不冒险一试了。你带着令牌,去调来林中三万精锐。此时已刻不容缓了。”

赵清翎听了忙躬身肃然领命,转身而去。

楚霍天看得他去远了,掏出怀中的密诏暗暗苦笑道:“皇兄,没想到这日子来得这般快。这楚国天下,到底该是怎么样呢。”

他穿上护身软甲,外套紫色朝服,因他文武兼备,这朝服也做得与别的文官不同,没有宽摆长袖,做得倒是跟武士服一般,十分利于上马下马,带刀挎剑。

楚霍天身佩宝剑,贵气而束身的紫麒麟朝服将他衬托得无比威严雄壮。

在外堂的大厅里已经候着不少跟随着他一路浴血的将军,他鹰目扫过铠甲闪闪,一张张忠诚无比的脸,大战在即的紧迫又一次充溢着他的胸膛。

楚霍天高声喝道:“如今楚国奸佞当道,外戚专权,皇后国丈一党把持朝政,矫诏立太子,如今宫内传来消息,皇后逼宫,皇上危在旦夕也。你们是楚国的顶梁之国柱,难道就忍心看着我们用血汗打来的大楚江山拱手让于此恶毒妇人之手吗?!”

“不能!!”底下轰然应答。

“此为大楚皇帝给本侯的密诏,上书皇后罪状一十三条,命本侯进京清君侧,誓死扫除皇后国丈一党,保我大楚百年基业!”

“誓死保我大楚!誓死保我大楚!”刀剑出鞘,众将军高喝道。整个大厅寒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