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容摇了摇头,“不是,往后我都不想要什么玩具,也不想瞎玩了。我只想让娘亲答应我一件事。”

这三个月来女儿就像突然长大了,除了爱去看梧桐树和偶尔才流露出的天真烂漫,的确很少玩耍。孟氏有些心疼,点头道:“卿卿说吧,只要娘亲做得到。”

“你做得到,一定做得到的。”云想容黑葡萄似的大眼盈满水雾,乞求的望着孟氏,小手拉着孟氏柔若无骨的素手,娇嫩的声音哽咽:“无论发生什么事,娘亲都不要离开卿卿,好不好?”

孟氏闻言一愣,心酸的险些落下泪来。

原来这早熟的孩子一直都在害怕。她知道父亲不疼她,在外面又有了孩子,她是怕她也离开她。

小小年纪,就懂得在邱翦苓面前表现出良好的教养,懂得提醒她用珍珠手串做还礼,懂得讨赵姨奶奶的欢心,懂得练百寿图准备生辰的时候讨祖父的喜欢,懂得听话,不哭不闹,不要玩具,懂得学习…而她所有的准备和惶恐,都来源于她这个无能的母亲。

“好,娘亲答应你。一定不离开我们卿卿。”孟氏抱住女儿小小的身子,禁不住落了泪,又不想敏感的孩子看了难过,忙用手抹掉,起身拉着她的手道:“卿卿不是饿了吗?咱们快些回去,让酝酿给你做桂花糖糕吃。”

“好。”云想容乖巧的点头,得到了母亲的应允,心里的坚定又多了几分。

迈进琉璎阁的门槛,绕过雕刻着莲花、荷叶和鲤鱼的“莲年有余”影壁,就到了院当中。十字形的青石地砖路,将院落分为四部分,十字的一“竖”正对琉璎阁的二层小楼和影壁,一横则通往东西厢房。临近琉璎阁东边是一株枝干遒劲的樱树,现在的季节正是绿意盎然,西边则是两株银桂,此时正值花期,银白色的花朵如繁星点点,点缀在绿叶中间,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琉璎阁的仆婢们大多住在倒座,此时正在倒座与东厢耳房之间的一口井边,打的打水洗衣裳,闲话的闲话,竟无人发现孟氏带着云想容回来。

云想容挑起半边眉毛。

前世小时候没注意过这些,可到了恬王府,她第一件就是拿对自己不恭敬的陪嫁香附打板子立了规矩,随后拿捏了整个院子瞧不起自己的仆妇,至少做到人人恭敬。偌大的恬王府,自己的院落就是一个小家,如果闹的下人不像下人主子不像主子,自己添堵,外人也看笑话。

今生重回琉璎阁,她有了一种初到恬王府的感觉。

孟氏却好似已经习以为常,拉着云想容径直走向琉璎阁,才一进门,一位二十出头样貌清秀的大丫鬟正从侧厅走出来。见了孟氏惊喜的笑了,回头就嚷:“夫人和六小姐回来了!”随即快步到了孟氏跟前行礼,欢喜的道:“夫人,六小姐,您们可算回来了。”

孟氏微笑着将帷帽递给她,笑道:“我们都饿了。”

“奴婢这就去预备!”云娘俯身,点了一下云想容的小鼻子:“还要做咱们卿卿最爱吃的桂花糖糕。”

被云娘的快乐感染,云想容也笑弯了明亮的桃花眼,娇嫩的答了声“好。”

云娘刚转身,就听见木质地板被踩的蹬蹬响,错杂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前头的是一位年近五十的妇人,她身材已经发福,身上穿着件半旧的铁灰色绸袄,下着同色长裙。后头的则是两个十七八岁的三等丫鬟。

“乳娘。”孟氏嫣然一笑。

孙妈妈泪盈于睫,笑着先给孟氏和云想容行礼,随后欢喜的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知兰(知梅)见过夫人。”两名丫鬟也行礼。

一行人就说笑着进了做宴息用的西侧间,孙妈妈笑着问:“柳妈呢?”

孟氏笑着:“我吩咐她出去办点事,应该快回来了。”

孙妈妈便不细问,赶忙吩咐知兰、知梅去预备水给孟氏和云想容洗漱,自己则给孟氏倒茶。

正当这时,柳妈妈领着方才院中那几个说话的仆婢走了进来。仆婢们留在外间,柳妈妈则进了西侧间。

“回夫人,奴婢按着六小姐的吩咐,给了他们二两银子做程仪,让他们回老家或是另外投亲,卫二家的又是惭愧又是感激。后来老侯爷出去见了他们,他们并没有挨打,奴婢怕引人注目,就赶紧回来了。”

孟氏松了口气:“那就好。”随后笑着捏了捏云想容的脸蛋:“还是咱们卿卿聪明善良,看出情况不对了就去帮了菊花。”

柳妈妈也点头。

云想容咧着嘴笑了一下,她也是为了全家的将来,谁愿意惹上沈四那个煞神啊。

孙妈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拉过柳妈妈问了事情的经过,柳妈妈绘声绘色的说了,孙妈妈也连连夸夫人和小姐菩萨心肠。

柳妈妈这才道:“香附、香橼、还有几个粗使的丫头婆子,正在外头等着给夫人和六小姐请安呢。”

云想容冷笑。

孟氏刚想说不必了,让他们去做事,就被女儿抢了先:“我要出去看看。”

孟氏觉得无所谓,就点了头,让柳妈妈和孙妈妈陪着云想容出去,还嘱咐道:“别拖拉,待会给卿卿吃口点心,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知道了。”

云想容背着手,小大人似的来到外间,刚一进门,就听见几人压低声音笑谈。

孙妈妈不悦的咳嗽了一声。那几人立即警觉,齐齐的给云想容行礼:“六小姐。”

云想容不等说话,八岁的香附就笑嘻嘻的跑了过来拉着云想容的手:“卿卿你回来了!”

云想容含笑不语,黑葡萄似的眼睛沉静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

跟她的珍哥儿同样的岁数,却远不及珍哥儿多了,笑容谄媚,以为伺候了小姐就是高人一头,眼角眉梢都是骄傲,她前世也是到了恬王府才看穿了香附的本质。

想到儿子,云想容不免唏嘘。

香附被云想容这样看着,渐渐觉得不对劲,不自觉的放开了手,垂下头,低声道了句:“怎么了?”

云想容背着手打量其他人,香橼与香附同岁,圆圆的苹果脸,比香附沉稳,也比香附缜密多了。所以前世她才有心计想方设法的爬上刘清宇的床,最后被她配给了刘清宇的小厮。

其余的四名粗使丫鬟都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她不记得名字,两名粗使婆子袖子都高高挽起用布带绑住,好方便干活。

有时候沉默的力量是很大的。云想容毕竟是济安侯的嫡出孙女,永昌候的嫡长女。

仆婢们都低下了头。

前厅里安静的落根针都听得清。

云想容这才道:“祖父常说‘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咱们琉璎阁的人难道就不是济安侯府的人?祖父的训诫不用听了?侯府的规矩不用守了?我虽年纪小,可也没见过见了主母不行礼问候的下人。如果祖父和祖母知道了,定会很生气。”

孙妈妈和柳妈妈惊愕的对视了一眼。孙妈妈惊讶,毕竟三个月前的六小姐还爱玩爱闹天真的很。

柳妈妈却早已经接受了云想容的变化,不由得感慨,原来卿卿是为了娘亲抱不平,怜惜之情泛滥。

香附惊愕的瞪圆了眼。

香橼低着头,嘴角抿了抿。

四名粗使丫头和两个婆子则是低着头,心里头虽然不以为然,可到底怕这位小姐去跟老侯爷和老夫人告状,便都恭顺的道“错了”之类的话。

第六章耳报神

“因着你们是我和母亲身边的人,咱们关起门来是一家,未免将来落人笑柄,今日我就先给你们立个规矩。你们不敬主子,到院中罚跪一个时辰。若下次再犯,罚跪时辰翻倍,若犯三次,祖母也会给我派得体的人来了。济安侯府不要不像下人的下人。都听明白了吗!”最后一句童音落地有声。

几人恭敬的道是。

香附却跺脚摇头:“卿卿,一个时辰啊,你也不心疼”

云想容竖起一根手指打断了香附的话:“因为香附不尊主命,你们全体再多跪一个时辰。”

香附的表情像是被什么东西噎到。

其余仆妇则都责怪的瞪了香附,纷纷去院子里跪下。香附最后一个出门,委屈的憋着嘴,挑了个树荫处跪好。

云想容站在庑廊下望着罚跪的八人,面色沉静。

重活一次,如果还按着上辈子的活法岂不是浪费了老天给的机会?能有如此奇遇,当好生珍惜才是,她不会再屈从,只会明确自己想要的,并且争取。她知道她的表现会引人怀疑,可一直畏首畏尾,不如让所有人尽快适应了现在的自己。至于别人背后说她什么,她才不在乎,要紧的是日子过的舒服。

一回头,正看到孟氏若有所思的依着西侧间的紫檀木莲纹圆光罩边。云想容笑吟吟的跑了过去,“娘亲,云娘的桂花糖糕还没做好吗,我饿。”

孟氏却不回答,蹲下身温柔的摸摸她的头,道:“卿卿,你罚的太重了,他们虽是下人,但也是人”

孟氏说了许多教导云想容要心存善良的话,云想容都安静乖巧的听着,点着头表示赞同。

见女儿如此听话,孟氏怜爱的捏了捏她的小脸就要起身,云想容却拉住孟氏的手,道:“娘亲,卿卿有问题。”

孟氏点头:“哦?卿卿有什么问题?”

“娘亲要我心存善念固然是对的,可是尊卑有别,做下人的目无主上,是不是错的呢?”

孟氏一窒,随即点头。

“既然是错的,卿卿不该叫她们改正吗?今日在咱们自己家,他们不过是罚跪了事,如果是在外面,他们冲撞的是大伯母、二伯母、或是祖母和祖父,那会如何?恐怕到时候就不仅仅是罚跪了。我听香附说,他们都是牙婆贩来的,运气好才到了咱们家,如果再被贩一次,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孙妈妈和柳妈妈赞同的点头,三夫人就是心肠太软了才纵容的这起子下人没上没下,他们反而觉得六小姐做的好,目无尊尚只罚跪两个时辰,并不重。

孟氏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样。这些下人最会逢高踩低,见了老夫人和其他夫人,自然恭恭敬敬的,也不会像刚才那样。

他们只敢怠慢自己和卿卿,或许是平日她太过于纵容他们了。

见孟氏若有所思,云想容满意的笑了。娘亲没有直接下令免了那些人的罚,而是来教导她,可见还是很尊重自己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改变孟氏,还是要慢慢来。

云想容便拉着孟氏去吃了两口桂花糖糕,随即换了身湘妃色缠枝菊莲暗纹缎袄子和同色裙子,脖子上挂了鎏金项圈,头发也重新梳了双丫,孟氏还用尾指沾了胭脂在她眉心点了个红点。

“走吧。”满意的看了女儿半晌,孟氏才吩咐人备轿。

走出琉璎阁,沿着抄手游廊出了后花园的大门,就来到了内宅的西走廊。过了拱桥往东北边去是长房的“娇容馆”、“明月堂”、“清芷芳榭”和“听雪香榭”,分别住着四小姐云娇容;大老爷云海和夫人钱氏;二少爷云佑宜;大少爷云佳宜和大奶奶邢氏。

往南边走,第一个路过的是毗邻后花园的“弄玉楼”,住着二房的三小姐和五小姐,随后便是老夫人的“春晖堂”和二房的“秉洁园”。

轿子从春晖堂和秉洁园之间宽敞的空地一路向西,缓缓停在春晖堂朝南开的院门前。

下了轿,云娘搀扶孟氏走在前头,柳妈妈则是牵着云想容的手跟在后面。

老夫人平日待客用的花厅正对着回形石榴纹的影壁,廊下柱础雕了莲花祥云纹,东西两侧各有四间带耳房的厢房,院中是一株苍劲的老槐树,风吹过,树叶簌簌飘落,与庑廊下摆放的秋菊盆栽相映成一副动静结合的唯美画面,又让人感觉到肃穆、清高和尊贵。

云想容对这里的印象已经不很深刻,不过她记得祖母段氏是老安国公段正义的嫡长女,自幼饱读诗书,精通音律,性情与常人相比清高一些,但也有当家主母历练而来的圆滑严厉和精明。

见一行人到来,院中的丫鬟婆子们纷纷行礼。

大丫鬟月皎恰好挑门帘出来,见了孟氏,平凡的脸上堆满和善的笑,柔声问候:“三夫人回来了,老夫人才刚还跟大夫人、二夫人叨念您和六小姐呢。”随即回身打起帘笼,禀了句:“老夫人,三夫人和六小姐来了。”

孟氏微笑颔首,先行进里屋去给老夫人行礼。云想容则和柳妈妈、云娘留在了外间。

月皎笑着为云想容端来了枣泥山药甜糕,柔声道:“六小姐尝尝,这是小厨房才刚送来的点心,还热乎的呢。”

段氏跟前最得力的人有四个。

陪房李妈妈和郑妈妈,一个负责协理老夫人管理府中人事,一个负责管理府中琐事。

大丫鬟月皎是李妈妈的外甥女,人稳重,识大体,会来事,长相又很安心,颇得段氏的重用。

还有一个与月皎相同的大丫鬟琇莹则是精通诗书精于棋艺,能与段氏玩到一起去,段氏很是喜欢。

这四个人在老夫人跟前说一句话,甚至比大夫人和二夫人还要有效用。

云想容笑吟吟的道谢:“多谢月皎姐姐。”

月皎有些意外,旁的几位小姐除了三小姐之外,其余人很少会对她如此客气。月皎礼数周全的还礼:“六小姐客气了,奴婢不敢当。”

云想容甜甜的笑了一下,笑容中满是友善。过犹不及,多余讨好的话说了反而会让人不舒服。

月皎也回以一笑,总觉得六小姐好像和以前不同了,不在是那个只知道傻玩的小孩子了。

“六小姐,老夫人请您进去。”

一个身着浅绿色襦裙围淡粉色腰裙,身姿若柳,一身书卷气的十七八岁美貌婢女走了出来,正是琇莹。

云想容下地,笑道:“琇莹姐姐。”

“六小姐。”琇莹盈盈行礼,又给云娘和柳妈妈也见了礼。

云娘和柳妈妈忙还礼。

云想容心中对段氏的评价高了一层。单看她身边两个得力的大丫鬟,就知道段氏最起码不辜负“饱读诗书”的名声。

到了侧间,就见正当中端坐着一位身着松花绿色素缎竖领宽袖长袄,下着浅褐色云回纹金襕边马面裙,年近六十的清瘦妇人,她头上梳着利落的的大髻,斜插着一根紫玉竹节纹的簪子,耳上的耳铛、右手食指上的戒指和双手腕子上的镯子是成套的祖母绿。

细长的眉毛描画精致,在皱纹初生的瓜子脸上显得很惹眼,狭长的凤眼因上了年纪,眼皮有些耷拉,颧骨略高,薄唇涂丹。

这就是济安侯夫人段氏,她的正牌祖母了。

云想容恭恭敬敬的跪在琇莹为她搬来的鹅黄色花团锦簇暗纹锦垫上给段氏叩头,口称“祖母金安。”

粉雕玉琢的女娃如此正经八百的给自己行礼,段氏面带笑容的道:“快起来吧。”

“多谢祖母。”

云想容站起身,乖巧的站到了孟氏的身边。

孟氏此时正半欠着身子坐在末位上。

云想容边打量坐在右手边的大夫人钱氏和二夫人汤氏。

印象中这两人一个泼辣美貌一个知书达理,但前世时她丧母后就去了永昌侯府,少与济安侯府的人打交道,只有出阁的时候才见过他们,记忆也不深了。

钱氏穿了件橘红色素段交领窄袖襦,下着象牙白千层纱石榴裙,腰上围豆绿色的腰裙,系浅绿色的细腰带,宫绦上缀着一大枚成色上佳的铜钱形碧玉压裙。与她颜色新鲜的装扮相比,只穿了件葱绿素缎暗金襕边交领褙子下着月白长裙的汤氏,装扮的就简单了些。

钱氏年近四十岁,但保养得益,本就生的眉目如画体态风流,加上鲜艳的装扮,显得她一下子年轻了十岁,竟跟二夫人汤氏看起来差不多。

此刻二人都笑着与孟氏说起这三月来家中一切都好之类的话,孟氏含笑应着。

老夫人段氏笑望着云想容,道:“听说方才卿卿回府来时路见不平了一次,回了琉璎阁又整治了以下犯上的下人?”

谁的耳报神这么快!

云想容有些惊讶。

孟氏也有些慌乱,起身恭敬的道:“回母亲的话”

“我问的是卿卿。”段氏声音温和,眼神温柔的望着孟氏。

孟氏绝色容颜上立即飞上红霞,尴尬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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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说服

看来老夫人真的很不喜欢娘亲。云想容猜得到一些原因。

父亲是赵姨奶奶的儿子,老夫人和赵姨奶奶形同水火,就算最后的赢家是老夫人,他们的关系也不会缓和。更何况赵姨奶奶的儿子还封了侯,比她亲生的大老爷云海和二老爷云恒都要有出息,妒忌之心不可能没有。

母亲是父亲的发妻,就算不受宠,可到底也是云敖的妻子,赵姨奶奶的儿媳,这一次又带着她去拢月庵住了三个多月,说是去带她养病,老夫人会一点都不介怀?

更何况母亲生了堪称绝色的容貌。

娶妻娶德。当然“娶德”不代表不重视容貌,然容姿尚可的总比容貌太过于秾丽的受婆婆喜欢。

云想容太了解这些贵妇了。在宅门中被憋闷的心智扭曲,自己年华老去,看不惯别人美貌是常有的事,前世她的婆婆恬王妃就是如此,对她百般挑剔,笑也是错不笑也是错,走也是错坐也是错,做什么错什么,刘清宇对她稍微好一些,恬王妃立马会怪她狐媚…

孟氏的苦她感同身受,却无法为她说话。这时候不能和老夫人撕破脸,今后他们还要在济安侯府生存。

“祖母。”云想容主动站到中间,端端正正的行礼,“祖母说的是不是刚才侯府门前的那对花子呀?”

“花子?”老夫人、钱氏和汤氏的注意力都被云想容吸引去…

云想容道:“我们回府的时候看到府门前有两个叫花子,那个小孩跟我差不多大,看他们可怜,就叫柳妈妈施舍了几个钱给他们。”

“哦?”老夫人若有所思的望着云想容,似乎在从她表情分析这话有几分真,下人回报说是六小姐拦了家丁,又说那女孩口齿伶俐说了许多话,才将济安侯引了出去。

孟氏则是垂首,暗暗放下了心。她原本还担心卿卿年纪小心眼实,将拢月庵的事说给老夫人,只要涉及到赵姨奶奶,老夫人就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云想容倒不是因为老夫人和赵姨奶奶的恩怨,而是不想和沈四扯上关系。

见她目光清澈,眼神没有闪烁,心道小孩子心存善念总归不是坏事。老夫人不再怀疑,“嗯”了一声。

云想容又道:“至于琉璎阁的下人,是因为犯了错才受罚的,没想到这么点的小事也惊扰了祖母,真是孙女的不是。”

云想容回话慢条斯理说的明明白白,且有礼有度,让人挑不出错处,就如同小大人似的。老夫人、钱氏和汤氏都很是惊讶。暗想她在拢月庵住了三个月,或许是赵姨奶奶教导她的?可不论是谁,教导的再如何好,云想容毕竟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能够长进良多,全在她自身。

汤氏目露赞赏,却并未称赞,而是垂下眼眸免得泄露心思。

钱氏则暗地里打量婆婆的神色,见老夫人并无任何不快,甚至很喜欢,就笑着道:“三弟妹教导的好,卿卿这段日子长进了不少,礼数周全了,讲话也有条理。”

孟氏原本就以女儿为荣,大嫂难得夸赞,自然笑容难掩,口中谦虚的说着:“哪里,是母亲教导的好。”

老夫人闻言一笑,起身走下如意云纹脚踏,拉过云想容的小手细细打量。云想容本就生的粉雕玉琢,孟氏又将她精心打扮了一番,此刻孩子眼睛笑弯成两弯月牙,眼神清澈,模样讨喜,饶是老夫人不喜欢赵姨奶奶和孟氏,面对如此可爱的孩子心也软了。

勋贵之家的女儿,少不了因利益而联姻,更少不了参加选秀。这孩子若好生教导,说不定将来会给云家带来无上荣耀老夫人思及此处,笑容越发的和蔼了,拉着云想容到自己身边坐。

云想容却感觉到芒刺在背,老夫人先是沉思,随后唇边露出欢喜的笑容,眼中闪烁精光,这表情和前世的婆婆太相似了。

每次恬王妃露出这样的笑容,总是会算计点什么。

“侯爷回来了。”月皎和琇莹齐声问候。

随后,云想容便看到年过六十、身姿挺拔健硕,头发花白的祖父走了进来。

“侯爷。”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