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容双目赤红,气喘如牛。

丧母的悲痛;落入邱翦苓手中的艰难;丈夫和亲妹的背叛…仿佛积压在骨髓里的痛楚都如火山喷发一般迸射出来。

她不容许有人侮辱她娘亲!绝不容许!

琉璎阁就在后花园中,二房给三小姐和五小姐居住的弄玉楼与后花园也只隔着一道墙。

这方的动静,惊动了孟氏和弄玉楼的下人。

孟氏听下人说是卿卿和五小姐打起来了,起初还不信,到了跟前才知道下人没有看错,连忙先去扶起五小姐哄着她:

“嫣姐儿,不哭不哭了哦。”

五小姐还是哭,暗地里给贴身丫鬟水荇使了个眼色。

水荇趁乱悄悄跑开,去前头兼济堂给老夫人报讯,自家小姐被打了,三夫人又先赶到,若是她想大事化了,五小姐还不吃亏?

第十九章情况

水荇到了兼济堂却扑了个空,丫头说老夫人和四姑太太回春晖堂更衣了。前头正在摆戏台子唱戏,人声嘈杂,她和小丫鬟扯着嗓子道了谢,就赶忙又奔回内宅春晖堂。

听了水荇回话,老夫人头痛的揉揉额头,吩咐李妈妈去将后花园一众人都带来。

李妈妈应喏退下,老夫人才不耐烦的与女儿抱怨:“你瞧瞧,这府里一个两个的,哪一个让我省心?孟氏不知做什么吃的,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四姑太太就笑着劝老夫人:“小孩子顽皮,做母亲的哪有时刻跟着的,要怪也是怪下人疏忽。再说您还不知道嫣姐儿什么样?那脾气尖刺的跟潘姨娘差不多。卿卿平日里乖巧的很,这其中不知有什么缘由,待会儿母亲问问清楚,这事情总归不要张扬开,让宾客瞧热闹才好。”

见老夫人面色略微缓和了些,四姑太太又笑:“而且小孩子打架嘛,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小时候还不是经常跟大哥二哥他们互相掐。”

想起四姑太太小时候的顽皮,老夫人怒气消散,笑着掐了掐四姑太太的脸颊:“是啊,打不过你大哥,就去后花园找马蜂窝丢到他卧房去。”

“母亲又揭我的短。”四姑太太搂着老夫人的胳膊撒娇的摇晃。

“都二十三了,还撒娇。”

“七老八十了,您也是我母亲嘛。”

老夫人心情大好,所有烦躁烟消云散。

不多时,孟氏带着云想容,五小姐云嫣容一同来了,二夫人汤氏听了消息,也急忙带着云嫣容的生母潘姨娘赶来。

五小姐哭了一路,眼睛都肿了,进屋给老夫人行过礼,可怜兮兮的站在一旁低头抽遥

云想容也规矩的行礼,沉默的站定。精致漂亮的脸上没有泪痕。

见五小姐脸上有巴掌印,云想容脖子上有抓痕,两人都是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老夫人才刚消下去的怒气腾的一下升了起来,啪的一拍桌子:“你们两个,都跪下!”

云想容被拍桌子那一声震的回过神,收敛心神,双眼盈满水雾,却倔强的不肯让眼泪落下来,抿着淡粉色的小嘴乖巧的跪下。

她的模样让孟氏又气又心疼,她不明白,为何平日里很懂事的孩子,今日却不管不顾的给她惹事。她们母女生活的已经够艰难了。还不知道老夫人会如何发作。

五小姐呜呜咽咽的哭着跪坐在地,“祖母,卿卿妒忌我穿了新裙子,就把我推的摔倒了,我跟她理论几句,她还打我。”

五小姐话音刚落,尉迟凤鸣就嗤了一声,翻着白眼别开脸。

老夫人看了一眼尉迟凤鸣,随后训斥二人:“你们都是侯门千金,难道祖母花了银子给你们交束修,请嬷嬷请先生,教导你们礼仪规矩,就教导出你们这样的的来?不懂谦让,不懂端庄,小小年纪就如此暴戾,还动手!说,是谁先动的手!”

“她!”五小姐指着云想容:“是她推我,还打我!”

“母亲。”孟氏毕竟心疼孩子,连忙上前行礼道:“卿卿她”

“我问你了吗?”老夫人瞪着孟氏。

孟氏一句话噎在喉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云想容一直安静笔直的跪着,倔强的不肯落泪。

四姑太太被五小姐哭的心烦,云想容此举与之有强烈的反差,在看尉迟凤鸣,就知道其中必有内情。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母亲未必看不出,只是想难为孟氏而已。

她没有做声。

回娘家一次不容易,何苦为了这些事情惹母亲不快。

云想容心疼的抬头看了一眼孟氏,想到前世今生的委屈,一直倔强不肯落下的眼泪,在俯身磕头的瞬间滴了下来。随后被她用手背抹掉:

“祖母,事情是这样的。我与凤鸣表哥在后花园散步,当时我正在想事情,没有看到五堂姐从拐角处出来。我不小心撞到她,害她摔倒了。我道歉,五堂姐不接受,说我嫉妒她做新衫,还骂我…骂我有爹生,没爹教。还说我娘是”那一句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左右当时情景老夫人一问便知,云想容就恭敬的请罪:“我气急了,动了手,害祖母操心,是我的不是。”可打了五小姐,她绝对不认罪。

五小姐不依:“祖母,她打了我,还狡辩!”

云想容的话平铺直属,并未掺杂任何情绪,与五小姐的控诉截然相反。

可她的身世,在场之人哪有不知道的?越是这样的平静,越是叫人心疼。

四姑太太恍然,望着云想容时目光怜惜。

孟氏眼泪瞬间汹涌而出,低头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来。她自己养的女儿,自己最清楚,卿卿从来懂事乖巧,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打人?说到底,都是因为她。

老夫人也有瞬间恻然。询问的看向尉迟凤鸣。

尉迟凤鸣未言语,只点了下头。

老夫人知道尉迟凤鸣虽然顽皮,可不会说谎,微微眯了眼角下垂的狭长凤眼看向潘姨娘。

站在二夫人身后的潘姨娘,脸红的像是煮熟的螃蟹。

二夫人汤氏诗书传家,素来端雅,哪里想得到自己教导出的庶女会口出恶言。殊不知孩子就是一张白纸,大人怎么教,孩子就怎么学。五小姐说得出这些话来,多半是潘姨娘背后总这么说,她听了有样学样。

二夫人脸上也红透了,险些被潘姨娘气死。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无论如何,你们两个不知和睦姐妹,还动手打架,都不对。”

云想容乖巧的道:“祖母教训的是。”

这个时候在跟老夫人较真已经没必要。老夫人明摆着是看不惯她和娘亲,说多少她也不会护着他们一些,反而还会惹她更生气。

大丈夫能屈能伸。

反正人已经打了,气也出了。该怎么样她认罚就是。

再说了。孩子打架有什么的?老夫人还能要她命?她会少块肉?

“祖母!我”五小姐原本想再分辨几句,可后头潘姨娘使劲咳嗽了两声。她只好不做声,撅着嘴低头,委屈的落泪。

第二十章处罚

老夫人洞彻一切的眼神在两个孙女之间游走。她不说话,屋里就没人敢说话。二夫人和孟氏都低着头噤若寒蝉,潘姨娘更是满脑门子的汗。只有四姑太太像是个局外人,含笑看戏。

五小姐被老夫人的眼神盯的直哆嗦,才刚的气焰全无,想起潘姨娘平日说过的话,在这个府里谁都可以得罪,只有老夫人不行,忙改口认错:“祖母,孙女知错了。不该与妹妹打架。”

云想容则不多言,跪的腰杆直挺,只神色间有一些惹了老人不痛快的懊悔。

顷刻间,老夫人将两人看的分明。

一个口不择言,娇蛮跋扈,出了事只知哭闹指责,不知反省,她一个眼神,潘姨娘一声咳嗽,先前还扯着嗓子叫嚣的人却蔫了,只敢腹诽。另一个稳重坚强,讲话有条有理,不卑不亢。认错避重就轻——承认惹她担忧,却自始至终都觉得五小姐该打,头脑清楚,知道进退,懂得孝道。

打架而已,打都打了,该领罚领罚,又不是塌天的大事,她难道会要了谁的命?看五小姐那个先张扬后唯诺的样子,还指望她做大事?

老夫人板着脸道:“嫣姐儿,卿卿,不知和睦姐妹,罔顾礼教,念在你们年幼,又是初犯,就罚你们将《女论语》抄写十遍。”

云想容面色平静,早料到会是这样,叩头道是。

云嫣容则是松了口气,后又苦了脸。

老夫人又问:“今日在五小姐和六小姐身边跟着伺候的人是谁?”

水荇和柳月一同到前头来跪下。水荇眼里已有了水雾,柳月则是白着脸,紧张的咬着下唇。

老夫人呵道:“小姐打架,你们不知劝解,没有伺候周全,要你们有何用?!”

“老夫人恕罪。”两人都连连叩头。

云想容听老夫人的意思,竟是要撵他们出去。

水荇她不管,柳月却是无辜的。云想容忙道:“祖母,我和五堂姐打架,下人们怎么敢动手拉扯呢,说到底都是孙女冲动,请祖母从宽处置。”

五小姐则是看了水荇一眼,并没说话。

水荇低着头,委屈的哭了。柳月也是低头,却有些感动云想容自身难保还护着她,她心里原本一丁点被带累的无奈也消失了。

老夫人观察了主仆四人,语气又变的缓和,“不过,念在你们平日里服侍的尽心,就罚你们半个月的例银,回去要尽心尽力好生服侍小姐,可知道了?”

“是,奴婢知错,多谢老夫人开恩。”

云想容也跟着叩头道谢,只扣月例银子好办,她私下里贴补柳月就是了。

事情处理罢了,老夫人揉了揉额头,面上显出疲惫之色。

众人便都行礼退下。

二夫人刚要走,老夫人眉眼不抬的说了句:“老二家的留下。”

二夫人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停下脚步毕恭毕敬的站着。

云想容带着柳月跟在孟氏的身后,与被潘姨娘牵着手的五小姐以及尉迟凤鸣等人离开了春晖堂。

临出门前,云想容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四姑姑也避开了。可见老夫人定是有事与二夫人说。五小姐是二夫人的庶出女儿,身边有人教说不好的话,老夫人哪里能不在意?

从春晖堂到弄玉楼和琉璎阁都是走一条路。潘姨娘却拉着五小姐走的很快,远远的将孟氏等人甩在后头。

孟氏则是牵着云想容的手缓缓走着,沉默不语。

尉迟凤鸣觉得自己也插不上话,毕竟这是云家的家务事,就与孟氏道了别,回前院去了。

到了后花园门前,就见孙妈妈、柳妈妈和云娘正焦急的在门前打转。看到孟氏和云想容好好的回来了,几人都松了口气。

孙妈妈扶着表情有一些呆滞的孟氏担忧的问:“夫人,老夫人怎么说?没事吧?”

孟氏愣愣的望着孙妈妈,半晌才找回神智,摇了摇头。回头吩咐柳妈妈:“你照顾着卿卿吧,我累了,去歇一会儿。”

柳妈妈这会子早已经心疼的将云想容抱了起来,平日瓷娃娃一样精致漂亮的小孩如今头发乱了,脖子上的抓痕红肿起来,她连忙应是,抱着云想容往里头快步走去,口中哄着:“好孩子,乳娘这就给你搽药,搽了药就没事了。”

云想容默不作声的搂着乳娘的脖子,回头望着站在琉璎阁门前高挑艳丽的母亲,那张堪称绝世的娇颜上满是凄楚,身子微微有些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倒下。这样的母亲,让她绝望,让她想起了前世听说母亲自绝的消息时的一幕:她当时正在老夫人屋子里道别,邱翦苓在一旁笑着,准备带她去永昌侯府养育。

老夫人说:“…还是你识大体,毕竟是好教养家的姑娘,卿卿交给你我也能放心。”

“母亲谬赞了。媳妇年轻不懂事,往后万事还都要母亲提点指导。”说着送上了一个紫檀木的精致盒子。

老夫人笑着让李妈妈接过去。

正在这时候,琇莹快步进屋,脸色发白的道:“老夫人,三夫…孟氏回兴易县的路上,投河自尽了。”

邱翦苓当场落了泪。

老夫人却说:“一个罪妇,死有余辜。”

她那时七岁,已经隐约知道母亲是被父亲休了,现在又加上一个羞愧自尽,母亲的一生就那么结束了?

她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像疯了一样大喊着“娘亲,娘亲”最后却被云明珠的乳母康孙家的拦住,被邱翦苓强迫带回了永昌侯府。

爹爹当日没有见她。

娘亲死了,乳母也没有跟着她,她身边的丫鬟都是邱翦苓的心腹。

她被饿了一整夜,屋里没有烧地龙,也没有炭盆火炉。她又冷又饿,哭着拍门,还被康孙家的训斥不懂规矩。

次日见了爹爹,爹爹却只说往后要听母亲的话,从此以后,只有逢年过节才有机会见他。每次听说云明珠得爹爹的喜欢,云博宜功课得爹爹的称赞,她都好羡慕。

羡慕久了,也就不在乎了。

她只在乎母亲的死。那么温柔美丽的母亲,怎么可能犯了七出?怎么舍得丢下她去了?

云想容挣扎着跳下柳妈妈的怀抱,撒腿冲到孟氏身边一把抱住她的腿,呜咽着道:“娘亲,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给你惹麻烦,娘亲别走,别走…”

第二十一章贴心

没人想到原本已经回里头去的云想容会突然跑出来,抱住孟氏说了这番话。这让才刚听孟氏说“活着也是无趣。”的孙妈妈和云娘,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孟氏更是泪眼朦胧,呆呆的望着院门口不知名的某处,青葱如玉的手指一下下摸着云想容打架扯乱了的头发。

“夫人在不可这样,您看,母女连心,您这样难过,卿卿也不好过啊。”孙妈妈抹了把眼泪扶着孟氏:“您好歹是个做母亲的人,卿卿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您多为她想想。”

云娘则是蹲下身将云想容抱在怀里,拿了帕子给她拭泪。自己却哭的更凶了,还要强挤出笑容来:“好孩子,别哭了,云娘给你做桂花糖糕吃。”

云想容却不听,而是仰头望着母亲。

母亲的表情有些不同寻常的呆滞,这让云想容背脊发凉。

“孙妈妈,快让娘亲去休息吧。”云想容道。

柳妈妈这时也过来再次将云想容抱了起来,擦掉眼泪,笑道:“夫人好生休息,卿卿奴婢自会照顾。”

孟氏强笑了一下,摸了摸云想容的头,就在孙妈妈的搀扶下迈进了门槛。

云想容望着孟氏苗条纤细又脆弱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前世母亲去的早,留给她的都是完美的记忆,在她心目中孟氏就是完美的人。可是她带着前世在恬王府历练后的记忆重回到小时候再看母亲,母亲就显得太脆弱了。

如果她是跟母亲一样的性子,前世她会被邱翦苓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母亲这样温柔善良,根本不适合在勾心斗角的侯府生存,因为不适合,她才很累。

云想容由柳妈妈抱着回了二楼自己的卧房,换了衣裳,重新梳洗一番,就坐在临窗的一把交杌上,由柳妈妈蹲下来给她脖子上的两道抓痕上药。

柳妈妈一边上药一边骂柳月:“看看小姐伤的,要是落下一丁点疤痕,看我怎么收拾你!”

柳月被训斥的头都不敢抬,低着头抽抽噎噎,眼泪掉落在木质的整洁地板上。

云想容见柳妈妈训斥的差不多了,心知她一是为了教育女儿,二也是为了要让云想容知道她不会包庇自己的孩子。就劝说道:“乳娘别骂柳月了,今日的事是我的冲动。连凤鸣表哥都没拉住我,柳月怎么拉的住。”

柳月低着头不言语,心里却在回想当时云想容如同一头小野狼般疯狂的模样。

柳妈妈就柔声劝:“卿卿,往后不能这样了。您看,这事情闹大了,吃亏的还是自己不是?遇事要学会忍耐…”

“我一点都不后悔揍了云嫣容。”云想容下了地,一双眸子灿若星辰,目光果断坚决:“我若受了云嫣容的欺负,她下一次就会连本带利。善良这种东西,是要分人对待的。有人不值得,她只会将你的善良当软弱,欺负了你还说你傻说你活该。对于这样的人,拳头要比讲道理有用。”

柳妈妈瞠目结舌,柳月惊讶的眨眼。

云想容不在乎他们怎么看自己,她已经逐渐在他们心里树立了一个早熟的形象,为了以后不用藏着掖着,就一次让他们看透自己,往后也好办事。

“娘亲就是太善良,才会走到今日的地步。她心性难改,我就要帮她撑起场面来。再说了,乳娘也不希望我被欺负吧?反正若真的云嫣容打我,我也会被带累受罚,还不如我打她!”

说道最后,云想容撒娇的拉着柳妈妈的手摇晃,仰头望着她。

柳妈妈眼睁睁看着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是如何被这种吃人的环境一点点逼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或许她有些偏执,说出的话也不符合她的年龄,可不得不承认,若是三夫人有这个思想,他们说不定不会走到这一步。

在看看自己养的柳月,虽然各样的活计做的都不差,性子却是天真烂漫,六小姐与她同龄,小小的一颗心却要压着这么多沉重的事情。柳妈妈的眼泪就忍不住快要决堤。

“卿卿说的对,但往后不可以鲁莽,不要自己也受伤。”柳妈妈蹲下来搂着云想容,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拍着她的背。

云想容闻着乳母身上淡淡的香味,那是一种属于母亲的味道,知道她是真的心疼自己,心也柔软下来:“我不怕,受伤了娘亲和乳娘都会照顾我。”

柳妈妈闻言笑了。柳月也在一旁笑。

这时已经是傍晚,那事情折腾一个下午,云想容平日吃点心的时间也被占用,柳妈妈怕云想容饿着,就要亲自下厨去催晚饭。琉璎阁有自己的小厨房。

云想容却拉着柳妈妈的手:“我也去,我要给娘亲熬汤补身子。她今日受了委屈,心情一定也不好。”

云想容拥有成年人的心理,自然会想得到熬汤补身的事。

柳妈妈却是感动的又落了泪,一个劲的夸云想容懂事孝顺,到了厨下她自己亲自动手,给孟氏炖了鸡汤。

炖汤的功夫,柳月已经服侍着云想容吃了晚饭。

鸡汤炖好,盛在白瓷青花的碗里,柳妈妈笑着道:“咱们这就给夫人送去,夫人吃了卿卿熬的鸡汤,肯定会心情大好。”

哪里是她熬的汤?云想容失笑,对这位乳娘却是越发的喜欢了。仰头要接过托盘:“乳娘给我,我去给娘亲送。”

“我帮你端过去。”

“不要,我自己能端。”

柳妈妈最后还是将鸡汤帮云想容端到了二楼的楼道,这才将托盘交给云想容,并且嘱咐云想容要仔细些,不要烫着。

云想容接过托盘,年纪小,力气有限,托盘的确重,她胳膊已经酸了,小心翼翼的走着,不让鸡汤漾出来。

到了孟氏的卧房门前,云想容刚要扬声唤人,却听见里头传来一声发狂似的咆哮:“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过不下去了!云咸宁,你不是人!你我恨你,我恨你!”随后便是碎瓷声和桌椅翻倒的声音。

第二十二章狂暴

那是娘亲的声音吗?

记忆中娘亲温柔和善,就连下人不留神将她最喜爱的西洋美人镜打碎了,她也不曾发过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