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不会又在钻牛角尖吧?云想容心里着急,却不催她,她知道,娘亲需要一些时间来理顺思路。

云想容的想法,是干脆想法子离开侯府,到外头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去,纵然粗茶淡饭,可顺心长寿。可是,当事人是孟氏,她的想法才最要紧,如果不征求孟氏的意思就做决定,孟氏绝不会快乐。毕竟,云想容想要的是一个快快乐乐的母亲,而不是一个强颜欢笑的木偶。

许久,孟氏才幽幽的表达出自己的感受:“我气你爹爹抛下咱们。他可以不顾念我,却不能不顾念你啊。我也不想与他如何,只是一年也只一两次见面的机会,我不想让他和邱夫人看低了。”

不想被看低,就说明还在乎父亲对她的感觉。若心里没有他,又何必在乎他如何看她!

娘亲虽然嘴上硬撑着不松口,实际上却是希望重新得到父亲的青眼。

云想容苦笑了一下,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觉得孟氏这样做,太软弱,放不开个男人,太折磨自己。可是人与人性格本就不同,她可以把思想间接的缓缓的灌输给孟氏,却不能一下子就把她的观念扭转了。

不顺着她的心思,她不会快乐。

罢了。她不就是想让娘亲过的快乐幸福么。那就顺着她的心愿,既然她放不开父亲,那她就想法子把父亲给娘亲夺回来!

“娘亲,你够美了。咱们快去给祖母请安吧。”跳下小板凳,云想容拉孟氏的手,因为才掉了一颗门牙,笑起来露出豁牙子,有些滑稽。

孟氏颔首,擦干眼泪,又补了妆,这才吩咐孙妈妈:“乳娘,你和柳妈将屏风抬去春晖堂后头的抱厦,务必守在旁边,不要让屏风损坏了…”

“是,夫人放心。”孙妈妈笑吟吟的应是,退下吩咐去了。

孟氏哭过一场,心中阴霾尽散,牵着云想容的手走向春晖堂,脚步也轻快许多,不自禁露出的笑容,更加显得她容姿艳丽光彩夺目。

今日的春晖堂格外热闹,不光有云家的媳妇和小姐,还有早在半个月之前特意赶来的云家旁系亲戚朋友。男宾都在外院,由济安侯云贤、大老爷云海和告假在家的二老爷云恒陪着,女眷则都聚集在春晖堂,老太太和大夫人、二夫人,正陪着几位珠翠环绕的贵妇人说着话。

孟氏一进花厅,就迎来数道端量的目光,有惊艳,有妒忌,更多的是好奇。

“母亲。”孟氏笑容得体的行礼。

老夫人懒洋洋的嗯了一声,眼皮有些耷拉的丹凤眼斜扫过孟氏身上,颇有些鄙夷之意。可那心思也只不过转瞬,在外人面前,她懂得什么叫家丑不外扬。

“你们来的迟了。老大家的,你来给老三家的引荐一番。”

“是。”

大夫人站起身,绯红色的窈窕身影在衣香鬓影中穿梭,热络的与那些贵妇人打招呼,连带着给孟氏介绍:“这位是恬王妃和小世子,这是兵部侍郎刘大人的夫人…”

孟氏一一见礼的时候,云想容也跟着麻木的行礼,眼睛故意不去看前世的婆婆,更不去看她前世的夫婿刘清宇。可是他们现在的容貌,还是入了她的眼,让她的大脑自动与前世的记忆作比较。

此时的恬王妃三十出头的模样,容长脸光洁如玉,没有那些皱纹,也少了刻薄严肃之感,身上葱绿色的对襟锦缎妆花褙子显得她容颜越发娇嫩,头上的赤金蓝宝石大簪,样式新颖做工精致,低调的透着奢华。

刘清宇,大名刘轶,“清宇”是他十八岁后取的表字,乳名瑁哥儿。生了张圆圆的脸,浓眉大眼,笑容中透着些世家子弟的倨傲。见她看他,他不屑的哼了一声别开眼。

前世,婆婆常说珍哥儿长得像他父亲。如今一看,的确如此。

云想容的心抽痛了一下。今生她说什么也不可能嫁给刘清宇,珍哥儿也彻底不会出现了,每次想到这里,她都无比的伤感。

行过礼后,恬王妃掩口而笑:“素来听说永昌侯的孟夫人有倾城倾国的容貌,从前我还不信,只当是外头以讹传讹胡诌出的,今日得见,我却信了,六小姐随了孟夫人,小小年纪也是个美人胚子,老夫人,您可真有福气啊。”

老夫人微笑着摇摇头:“恬王妃谬赞了。”话锋一转,笑道:“依着我看,世子爷才是人中龙凤,气质非凡。”

刘清宇听见老夫人夸赞他,下意识的挺了挺胸。

“您可别夸他,仔细他尾巴翘到天上去。”

“王妃说笑了。”

老夫人和恬王妃笑谈着,其余到场的贵妇也都迎合着。孟氏安静的站在一旁,微笑着插不上话,对这样喧闹的场面很是厌烦。

正当这时,外头有人来报,“回老夫人,永昌侯及邱夫人,带着七小姐和八少爷到了,这会子人已经进了兼济堂。”

孟氏猛然抬头,紧张的咬着下唇。

云想容则从前世的回忆中拉回了心思。脑海中勾勒出父亲云敖的模样。高大、俊朗、威严、从来不对她笑,对她时只有冷淡和敷衍。

这样的父亲,算是个父亲吗?

PS:这章写的不顺,改了几次才定稿,更晚了,抱歉。

第二十八章见面

前世云想容无数次的希望在艰难的时候父亲能多给她一些关注,只要他随便一句话,就可以让她少受许多罪。可他总是那样平静淡漠,用一种仿佛透过她在看过去的眼神看她。

邱翦苓如何对她,她不信父亲不懂,但他就像是局外人,冷眼看着她去与云明珠“争食”,看着她一次次失败,跌倒后重新站起来,直至她后来很少跌倒。

云想容那时候渐渐明白,父亲或许是恨母亲的“背叛”。

她一直相信母亲是无辜的,可父亲不这样认为。

云想容也是那时候明白了男人的不公平,他自己先背叛了母亲,还有脸去怪母亲?这是什么道理!

嫁给刘清宇后,其实也耳鬓厮磨了一段日子,她将这个想法毫无保留的与刘清宇说了。

刘清宇用匪夷所思的眼神望着她,说:“男人就是女人的天,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必须从一而终”,还用施舍的语气告诉她,“若不是看你生成个尤物,单瞧你生母早逝这一点就没人会娶你了,我这是救了你,你还不谢我。”然后嬉皮笑脸的将她拉上床…

罢了。往事已矣,那些事今生还未发生。她不能因父亲还没做过的事情来怨恨他。而他已经做过的事,她虽恨,失望,却也只能因为娘亲的选择而淡化。

娘亲满心想着父亲,怕是若不能如愿,会先将自己折磨疯了。前世她与刘清宇吵架,每次看到珍哥儿她就先心软了,所以她一次次的原谅他的风流,还要佯作无事的为他善后,就连他与云明珠勾搭成奸,也要帮他们遮掩,以免出了丑将来有人笑话珍哥儿。

她可以因为孩子而心软,想来父亲多少也会有这种心思吧?至少她也算是父亲与母亲曾经有过感情的证明。

云想容千思百转也不过一瞬。

院里传来一阵说笑声,不多时门帘一挑,邱翦苓在前,几名美貌的婢女在后,康孙氏和另一名眼生的妈妈分别抱着云明珠和还在襁褓里的云博宜走了进来。

邱翦苓身上的玫瑰红织金妆花凤通袖缎对襟褙子,在室内明亮的光线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与她头上华丽的金累丝蝴蝶大簪子呼应着,华贵又不失俏皮。妆容精致的甜美面庞上,有惯于发号施令的从容笑容。

满屋子贵妇都迎了上去与邱翦苓寒暄,就连老夫人也站起身来,与邱翦苓亲热的就如同她是她的亲儿媳。

云想容的父亲云敖有从龙之功,据说皇上登基之前,云敖还与皇上拜过把子。如今谁不知永昌侯位高权重,几乎可以与皇上的外家鄂国公平起平坐?

这些人巴结也是寻常。

云想容如此想,可孟氏并不如此。她已惨白了脸,暗地里抓住落地圆光罩才稳住了身形。冷下了绝世容颜,倨傲的抬起下巴,眼神里却是不堪一击的脆弱。孟氏突然觉得自己就这一身打扮,就像个跳梁小丑。

邱翦苓与众人打过招呼,笑吟吟走向孟氏。

看到孟氏素雅清心的装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端庄的如同一尊玉雕。邱翦苓吊梢眉皱了下。每次见到她,心情都会不可抑制的变差。

“邱夫人安好。”礼数周全总不是坏事。鼻端充盈的天意坊特质的茉莉花香精的味道,让云想容蹙眉。

“六小姐越发可爱了。”邱翦苓俯身,涂了鲜红蔻丹的青葱手指扫过云想容滑嫩的脸颊。

云想容心生厌恶,背脊汗毛直竖。前世每次她动家法之前都会先摸她的脸。

孟氏上前来,不着痕迹将云想容挡在身后,与邱翦苓相对行过礼。

此时花厅中的场面便有些冷。

一个是永昌侯的发妻,另一个是平妻;一个是兴易县珠宝大贾的次女,一个是定国公王尧嫡出幺女;一个被冷落,一个受宠爱,两人都是花容月貌,见了面还表现的如同旧友相聚,这场面怎么瞧都有些冷。

好在不多时午间的宴会就开始了,及时的救了场。在场这些贵妇人各个人精,自然知道该巴结谁冷落谁,一顿饭吃下来,孟氏心如死灰,若是有个地缝可以钻,她也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这种煎熬一直持续到下午外客散去。

春晖堂里只剩下了老夫人、四姑太太和三房的儿媳妇以及孙子孙女,还有远道而来的姨老夫人和尉迟凤鸣。

琇莹这时进了屋,规矩的行礼道:“老夫人,侯爷和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以及姑老爷这会子正带着大少爷和二少爷一路往春晖堂来。”

老夫人此时已经换下了待客时穿的大衣裳,穿着居家常穿的孔雀蓝色对襟圆领褶子,闻言忙坐正了身子,吩咐月皎给她拿抹额。

大夫人、二夫人、邱翦苓和四姑太太都站起了身,孟氏也站了起来,比他们却都慢了一些,仿佛魂不守舍。

云想容也下了临窗大炕,将云明珠扔给几位堂姐和尉迟凤鸣,定定的看着门前。

不多时,一群人错杂的脚步声临近,琇莹撩起蓝色的夹板门帘,先行进门的是身着玄色暗金团寿暗纹锦袍的祖父云贤。后头四十出头,身材高大发福的是大老爷云海;三十出头中等身材儒雅稳重的,是二老爷云恒,二十七八岁,面目和善的是四姑老爷何茳。然后便是大少爷云佳宜和二少爷云佑宜。

云敖最后一个进门。

云想容不自觉抿紧了唇,孟氏则是低下了头。

云敖穿了身湖蓝色的杭绸云回纹直裰,高挑身材,高鼻丹唇,眉若远山,眼若星辰,行走间潇洒如风,意气风发,有久居上位的雍容凛然之气。

他方一进门,因含笑而弯成月牙的桃花眼中就有锐利之光射向老夫人段氏,虽仍在笑,可笑不达眼底。随后,云想容发现父亲似乎看了娘亲。

都是蓝色的装扮,是心有灵犀,还是娘亲故意为之?

“都坐吧。”云贤在首位坐下。

下人们重新添了几把圈椅。长房、二房、三房以及四姑太太夫妇,就按着身份坐下,云想容一辈的分别站在各自父母的身后。

老夫人双手给云贤端了一碗参汤,倾身向前体贴的问:“侯爷,忙了这么久,您乏累了吧?妾身特地吩咐小厨房预备的,您尝尝。”

云贤觉得熨帖的很,笑着接过参汤用了。

四姑太太打趣道:“瞧父亲笑的,必然是心花怒放咯?”

四姑老爷笑道:“你也多与岳母大人多学习。”

“看看,四妹妹这就是自曝其短。”大夫人抚掌笑。

气氛立即活跃了起来。

云想容见时机成熟,悄悄地在柳月耳边耳语了几句。柳月应声,悄悄地退下。

云想容则到了前头,行礼道:“祖父,卿卿知道今日是您的大寿,早在几个月前就准备着,为您预备了一份寿礼。”

云敖挑眉望着地当中比寻常六岁女孩都瘦小些的孩子,仿佛进了屋到现在才想起自己有个女儿。

孟氏将一切收入眼底,心如刀割。

云贤闻言哈哈大笑,冲着云想容招手:“好孩子,快过来,你给祖父预备什么寿礼了?”

话音方落,外间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柳妈妈和孙妈妈小心翼翼的抬着用红色锦缎包裹着的炕屏进来,放在了八仙桌上,随后行礼退下。

云想容冲着云贤甜甜的笑,露出了豁牙子,模样滑稽又讨喜,随后献宝一样拉着他的手:“祖父去看看,去看看嘛。”

“好好,你这孩子。”云贤最喜欢这等一家团聚的温馨场面,任由孙女的小手拉着他粗糙苍老的大手到了屏风前,随手摘下了上头的遮盖。

一副精致的百寿琉璃炕屏出现在众人面前。上头一百个寿字是一百种写法,字体中透着些稚气,可也彰显了非凡的功底。且每个字的位置安排的让人瞧了赏心悦目,丝毫不觉得乱气。

“祝祖父寿山福海,松柏同春!”云想容娇嫩的声音方落,云佳宜和云佑宜也起身来,应景的拜寿,三小姐、四小姐和五小姐纷纷行礼,各自送了早就预备的寿礼。

云贤一时间乐的合不拢嘴,摸着云想容的头:“卿卿,这些都是你写的?”

“是。”云想容赧颜,“卿卿年纪小,写的不好。”

云贤回头看向老夫人:“舒窈,你看呢?”

老夫人看着云想容时两眼放光,赞赏道:“妾身觉得很好。卿卿才刚六岁,就写得如此好的字,尤其其中那个柳体的寿字,颇有些柳诚悬的味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云贤捋着胡须,满意的笑着将云想容抱在自己膝上坐,拿了盘中的糯米点心给她吃。

云想容连忙摇头,指着自己的豁牙子:“祖父,吃了又要掉牙了。”

云贤闻言又是哈哈大笑,连连赞云想容聪明。

孟氏这会子早已笑的满目慈爱,女儿懂事又争气,仿佛给了她昏暗的世界带来了一丝光明。正笑着,却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

孟氏下意识的回头,撞进了云敖流光溢彩的桃花眼中,她立即心跳加速,仓皇的别开眼。

而这一切,都落入时刻关注二人的云想容和邱翦苓眼中。

第二十九章意外

自云敖进了门,邱翦苓满含深情和崇拜的目光就一直不停的追随他,他意气风发、潇洒如风,即便做了多年夫妻,邱翦苓还是很难阻止内心的砰然。直到云敖的眼神若有似无的停留在孟娴静身上。

邱翦苓自负美貌,从小到大她只输给孟娴静,孟娴静又与云敖是夫妻,还生了个丫头片子。虽然到最后的赢家是自己,可每次见到孟娴静,她都恨不能掐死她!

云想容一番表现后,云敖看向孟娴静时眼神中有赞许一闪而逝,那眼神,让邱翦苓心里压了块大石头。

那是什么眼神!难道她的明珠就不好吗!看向了临窗大炕,云明珠抓着桂花糕正吃的兴起…邱翦苓险些咬碎满口银牙!

云想容将父母之间的眼神交流尽收眼底。

母亲如此打扮一番也是对的,是男人,哪有不爱惜女子容色的?本就是个美人,早些知道好生利用自己的美貌或许也走不到这一步。

一家子人又闲聊了一会,就到了晚膳时间,老夫人吩咐摆宴。

晚膳的家宴就摆在了春晖堂的偏厅。

云贤环顾一周,没见到沈奕昀,回头吩咐老夫人:“去将奕哥儿也请来吧。”

老夫人一万个不愿意,可她绝不会当面忤逆云贤的意思,笑着颔首,温声软语的道:“侯爷与妾身想到一块去了,奕哥儿下午那会子说疲惫了,想回去小睡片刻。这会儿也该醒了。”表明可不是自己排挤他,是他不愿意参与进来。

云贤却没多想,关切的问:“那孩子莫不是病了?”询问的望着孟氏。

孟氏今日所有心思都在云敖身上,哪里会注意沈奕昀?

她的反应慢了一些,云想容已经先一步道:

“沈小伯爷身子好得很,今早他还在院子里打拳呢,想来如祖母所说,是真的累了。”

云贤这才放下心。

老夫人吩咐月皎去请人来。

既然是家宴,云贤又特别喜欢那种温馨气氛,用饭时就没有男女分食。云贤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与家人,按着长幼顺序入座。孟氏和邱翦苓,分别坐在了云敖的左右两侧。

小孩子们自然另起了一桌。云想容和大堂兄大堂嫂、二堂兄以及三位堂姐同桌。云博宜太小,刚刚睡着了,被乳母抱了下去。云明珠则是由康孙氏服侍着。

正当这时,沈奕昀与卫二家的到了。

今日的沈奕昀仍旧穿了惯常穿的墨绿色袄子,打扮的干净利落,略微有一些婴儿肥的脸上表情也淡漠如常,却真心实意的给云贤行了大礼,拜了寿。云贤搂着沈奕昀的肩膀给同桌之人介绍一番,竟要求他一同坐下。毕竟他是皇上御封的承平伯,位置在那里摆着。

沈奕昀忙摇头,真诚的道:“侯爷不必如此拘泥,能得您收留招抚,我早已感激不尽。”说到此处,丹凤眼中有朦胧泪意:“我早已经将此处当成自己的家,论年龄我也与六小姐同岁,您是我的长辈,长幼不同席,我哪里能坏了规矩。”随即坐在了云想容与尉迟凤鸣之间的空位上,回头对另一桌的大人们乖巧的笑。

沈奕昀一番话说的云贤心里热乎乎的。他本就侠义心肠,当初收留他,虽然也有揣摩上意的层面,但若真不想惹事,完全可以不管他。如今他给足了自己脸面,又懂得知恩图报,且那孩子一双眼睛生的真是漂亮,小眼神清澈的,看得他心都软了。

云贤一挥手,吩咐开宴,又道:“李妈,你去伺候沈小伯爷布菜。”

李妈妈是伺候老夫人的。

老夫人自然不会计较一个孩子使唤自己的下人,可这并不妨碍她心底里排斥沈奕昀。

李妈妈笑着应了,去伺候沈奕昀。

四姑太太极有眼力价的起身,去给父母布菜,娇声笑道:“父亲、母亲可不要拒绝,女儿平日不在家,难得有尽孝的机会。”又与大夫人、二夫人、孟氏和邱翦苓道:“嫂嫂们也不准与我挣。”

大夫人一反常态,并未夸赞四姑太太孝顺,而是认真的对老夫人说:“媳妇求您一件事。”

老夫人疑道:“什么事?”

“母亲平日教导我们妯娌的甚多,往后还请继续不吝教导,瞧您有这样出色又孝顺的女儿,媳妇儿眼红啊!”说道最后,自己已掌不住笑了起来,满屋子人都凑趣的笑。

老夫人点指着大夫人:“瞧瞧这张利嘴,然儿还不去给你大嫂子布菜,堵住她的嘴!”

四姑太太笑着应下,果真拿起公筷为大夫人夹了菜,还要亲手喂她吃下去。大夫人连连摆手,最后还是被小姑子塞了满口的菜,嘴角上也沾了油。

云贤望着满桌子热闹的人,心中欢喜不已,豪气的一摆手:“一年三百六十多日,咱们这等人家用饭从来讲究食不言的规矩,殊不知,规矩就是要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才存在的,今日高兴,如果再拘泥,怕违背了‘规矩’二字的初衷,今儿大家都放开了,老爷子我高兴,准许你们说笑!”

“哎呦,多谢父亲。”大夫人站起身来,像模像样的行礼,又引得一阵笑闹。

云想容心不在焉,时刻观察着另一桌的动静。

云敖坐姿端正背脊笔直,邱翦苓总若有似无的用身子贴着他,表现的亲密。

孟氏恨不能将头低到桌子下去,身子也故意与云敖保持距离,就连云敖手肘不经意碰到她的,她也如被针扎了那般一颤。

云想容修长的浓眉皱了起来,娘亲到底怎么回事?若真放不下父亲,那就狠下心来争取啊!祖父特意准了可以不在用餐时做木偶人,她为何不学学邱翦苓?给父亲布菜,倒酒,暗送秋波…各种方法,最好留父亲今夜去琉璎阁过夜才好,气死邱翦苓!这么多办法,她为何不用啊!

背后躲起来哭,砸东西,发狂,见了面却如惊弓之鸟。娘亲到底在想什么?!女人想要什么,若不懂付出行动去争取,永远不会成功!而且再美的女人,总如此战战兢兢,也少了风情和情趣。何况父亲现在就有比较。

邱翦苓就像个树藤,恨不能绕在父亲身上!

云想容漆黑的大眼盯着云敖和邱翦苓,将一块脆骨嚼的咔嚓直响,白嫩嫩的脸颊因含着脆骨而鼓起来,像个小土拨鼠,纠结的吃相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沈奕昀笑而不语。

尉迟凤鸣则是嘿嘿的乐出声来。

五小姐云嫣容想与尉迟凤鸣缓和关系,低声问:“凤鸣表哥,你笑什么?”

尉迟凤鸣斜睨她:“食不言。”

五小姐笑容僵住,脸都绿了,祖父都说今日可以不守规矩,他“食不言”个什么劲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