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说的是。”楮天青和卫二家的颔首,丝毫不怀疑沈奕昀的话。他们不敢小看任何一个孩子,自家少爷才六岁,就如此沉稳善谋化,可见能力可年龄并无必然联系。

楮天青分析道:“其实他也未必是为了那车东西。有可能是替锦衣卫的人来探探你在做什么。”

“的确如此。”沈奕昀笑了一下,道:“其实要分辨也容易,这几天若集市上并未出现可疑的陌生人,那他就有可能是单纯来看我,活着替锦衣卫的人来探查我在做什么。不过,我并不偏向于后者。毕竟我老老实实的,还只是个六岁的娃儿,皇上不会觉得我能如何,更何况,现在鄂国公马家呼风唤雨,当今太后和皇后又都是马家的人,皇上处置外戚的事情还焦头烂额,是绝不敢叫天下贵胄寒心,给人可乘之机的。”

楮天青和卫二家的尽管早知道沈奕昀善于谋划,且思维不像个孩子,听他这么说,二人心里还是百味陈杂。若是家里没有遭了难,四少爷将会是沈家的顶梁柱,他的表现,要比他上头的大哥和两个姐姐都要出色。

可惜啊。天不从人愿。

“四少爷,你且放宽心,这两日我就去打探打探。”楮天青拱手道。

沈奕昀微笑颔首,丹凤眼中含着晶莹的光,笑容可爱的紧:“那就有劳褚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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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奕昀命人调查之时,云想容也让楚晏吩咐下面的人暂时不要活动。

楚晏焦急的跳脚:“后日那两个煞神就要来讨债了,现在不抓紧时间查,何时再查?”

“晏表哥稍安勿躁。你且让几个机灵点的弟兄出去走动,看看街上是否出现陌生可疑的人。若是有,立刻回来告诉我。”

“为何要这样?”

云想容若有所思的摇摇头:“我总觉得预感不大好。小心使得万年船,这次的事情可不是小事。”尉迟凤鸣翻年就要参加春闱,这会子正应该闭门苦读,怎么却突然出来了?问他有什么要事要办,他还神秘兮兮的。云想容很难不枉锦衣卫或许有秘密活动的方向去想。

尉迟凤鸣虽说只有十岁,可在他爷爷奶奶以及家人的心目中,他可是个神童。是神童,就要给神童锻炼和发展的空间,保不齐尉迟宏会不会让孙子先来接触锦衣卫衙门里的事来历练。

楚晏尽管焦急,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只是,后日那两个煞神来要东西,咱们交不出的话当如何应对?”

云想容道:“其实,打从东西丢了,我就觉得咱们九成是找不回来的,那车东西既然如此贵重,且还是禁品,相信他们的人比我们的人找的还要细致。找不到的话,他们更多的是会防范是否是被朝廷给发现了,对咱们的怨恨也会少。再不成,事情发展到最差的层面,还有官府呢。他们做的事毕竟见不得光。”

楚晏叹息着抓了抓头发,“那我就先找你说的去吩咐了。”

“去吧,记得叫你那些兄弟,就算找到东西了也不要轻举妄动,先回来回话在定夺,一定要小心为上。”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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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您尝尝这点心,这醉仙楼最有名的就是鸡油卷儿了。”

随从为尉迟凤鸣布菜。

尉迟凤鸣漫不经心的吃了一口,笑着看向对面坐着的虬髯汉子。

这汉子姓杨名二三,是他爷爷手下得力的人,如今在北镇抚司任千户,此番锦衣卫的探子在兴易县发现了一车兽皮兽筋,爷爷不方便来,特地派了杨二三来,他整日看书身上都要长出个蘑菇来了,好说歹说,才让爷爷同意他跟着出来见见世面。其实他是念多了那些八股时文,想要缓缓思想,也顺便见识见识锦衣卫如何当差。

不过尉迟凤鸣想不到,锦衣卫的办事效率这么差,到现在还没查出那车东西到底是何人所有,杨二三不好声张,又怕打草惊蛇,就吩咐了探子乔装改扮,混迹在城中暗暗去查。

尉迟凤鸣倒觉得,这一车兽筋兽皮原本也成不了大气候,只不过是最近太平了,锦衣卫若不找出点事来做,如何显得他们是有用的?就譬如说,家里没有老鼠,要猫有何用?所以这本来没什么的小事儿,一嚷嚷到初登大宝不就地位尚未稳固的皇帝耳朵里,就成了大事,这才有了北镇抚司的人发挥作用的余地。

尉迟凤鸣又咬了一口鸡油卷儿,道:“杨叔,你除了派人暗查,就没别的动做了?”

杨二三方正的脸上显现出疑惑,对尉迟凤鸣也很是恭敬:“尉迟少爷的意思是?”

“笨啊。人家贼偷了东西,明明知道被抓住就是个死,还会主动出来嚷‘我是贼我是贼’吗?你们这么查,一年半载也查不出个什么来。我倒是有个法子。”

“哦?尉迟少爷请讲。”

第六十二章试炼

尉迟凤鸣面带倨傲,笑道:“那还不容易。钓鱼尚且要用饵,你们想查出幕后的人,不下饵怎么行?我若是你们,就将那原本丢了的货物拿出来,来个‘引蛇出洞’。”

杨二三沉稳的笑,面上的表情被虬髯掩盖其中,只道:“将那车东西放回原位,等着人来找?”

“真笨!”尉迟凤鸣摇着头,语速极快:“你放回原位,还有人敢来拿吗?傻瓜才要来呢!你找个人,掩藏了锦衣卫的身份暗地里放出风去,就说捡到一车兽筋兽皮要出手,看看谁来买不就知道了吗,既然这车东西如此的重要,他们当会来找吧?”

“的确是个好主意,尉迟少爷果真聪明绝顶。”

尉迟凤鸣得意的笑着,随后道:“对了,你们回头把我带来的那个小箱子放在车底层,用东西给盖住,这一车兽皮兽筋若卖出去,进了什么大宅子无法确定方位,咱们也好找。”

杨二三疑惑的问:“那小箱子里装的什么?”

“机械定时炸弹,我用发条原理改的,到时候会爆出一声响来,嘿。”尉迟凤鸣摸摸鼻子:“等起了做用你们就知道了。”

机械定时炸弹?发条原理?杨二三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怪道人都说尉迟少爷是个怪胎。

“尉迟少爷慢用,我先告退。”杨二三站起身拱了拱手。

“去吧去吧。”尉迟凤鸣摆手,又夹菜吃。

杨二三这厢离开了酒楼,先吩咐人去照着尉迟凤鸣的主意来安排,自己则是回到临时寓所,将此间发生的事简明扼要的描述一遍,飞鸽传书回了京都。

京都尉迟府中,尉迟宏收到杨二三的回报。快速浏览一遍,就叹息着摇了摇头。

段舒窕忧虑的上前,为尉迟宏续茶:“老爷,可是有何烦心难解的事?”

“还不是凤哥儿。”尉迟宏道:“我让他跟着杨二三出去历练,就是想瞧瞧这孩子到底是不是这块料。想不到,他聪明有余,却太过轻佻了。到底还是小啊。”

“怎么?”段舒窕在尉迟宏身旁坐下。

尉迟宏道:“我之所以在他出门时并未指点,还吩咐杨二三不要太多动作,都听凤哥儿的指挥,就是想看看这孩子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结果呢。他的主意是妙,可太轻狂了。要引蛇出洞,却开门就打草惊蛇而不自知。竟然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这不是明摆着叫人知道锦衣卫的人到了兴易么。”

段舒窕闻言叹息:“老爷也不要太过生气了,凤哥儿毕竟才十岁。学业上有所成就那是他聪明好学,可官场上那些世故和行事中需要注意的,哪里是无师自通的?老爷多教导他就是。想来咱们凤哥儿那样聪慧,将来必成大器。”

“你说的也有理。”尉迟宏端起茶吃了口,满口沁香,让他郁结的心情平静下来:“我是太焦急了。大江不跟我习武,又整日钻在书堆里,儿子指望不上。我就指望孙子,咱们孙子中,就凤哥儿一个出挑的。所以我才对他要求的高了一些。你说的是,我都历练了多少年了?哪里能让凤哥儿一个十岁的孩子头回出马就跟我一样?”

“老爷说的是。”段舒窕笑着颔首。

尉迟宏便将长臂伸过小桌轻轻地拍了拍段舒窕的手背:“夫人当真是我的解语花,每一次我烦躁时,夫人总能让我的心情变好。”

段舒窕脸上一红,回握住尉迟宏的手。温柔的笑。

她年长尉迟宏一岁。今年已经五十了。养尊处优五十岁的女人,和常年习武从不疏于锻炼四十九岁的男人相比较。是个什么概念?她已经是老妪,尉迟宏却还是中年英武的模样。

可尉迟宏从未嫌弃过她,待她一直温柔如初,连早些年给他纳妾纳通房,都被他一句“需要练功不能过度放纵自己”给拒绝了。

想想自己的姐姐,再想想自己,她这一辈子夫君专宠,子孙都很孝顺,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一想到长子迂腐的性子,段舒窕柔声劝道:“老爷还是别与大江提起,否则凤哥儿回家,怕又要被罚,到时候咱们瞧着还心疼。”

“就算大江当爹的不罚,我也要罚,也该让他长个记性,不要总是恃才傲物。”尉迟宏笑道:“夫人不要操心,我自有主张。”

段舒窕还是心疼孙子多些,可更相信尉迟宏,就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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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容正在屋里跟着孟氏学做袜子,故意将针线活做的七扭八歪,让孟氏来教她。

娘亲说话柔声细语,同样是教导,却不似前世她偷偷去请教针线上的婆子时候遭人白眼。

孟氏若是说的急了,云想容就赖在孟氏身上撒娇,就算是讨娘亲一顿温柔的骂也是极为幸福的。

“娘亲,您给爹爹做了两双袜子一件寝衣了,这会子又做一件,爹爹穿的过来么?”云想容虽这样问,却赞成孟氏的做法。

既然娘亲与爹爹已经渐渐和好,她又打定主意顺着娘亲的心意,那么要讨好爹爹,做个针线表诚意是极好的选择。

她都可以想得到邱翦苓若是瞧见了爹爹穿娘亲做的寝衣,会气成什么样子。

云想容心情越发好,“我做的这双袜子也给爹爹,让爹爹先穿。”

“好,让你爹爹先穿你做的。”孟氏温柔的笑,可笑容里还是流露出苦涩。她不知道,和云敖的幸福是不是等回了京都之后就要结束了。这么多年来,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然是她最幸福的时间。孟氏一想到这些,就觉得自己该多给他做些衣裳袜子鞋子之类,让他穿在身上,偶尔能想起她…

“楚少爷。”暖帘一挑,楚晏进了屋,笑着行礼:“请姨妈的安。”

“我的儿,快过来坐,下着大雪呢怎么就来了?”孟氏忙起身,将黄铜小手炉递给楚晏暖手。

楚晏咧着嘴笑:“多谢姨妈,今儿外头下好大的雪,我来找表妹出去堆雪人儿的,还可以抽冰猴,打雪仗。表妹将来回了府里规矩严格起来,怕也没什么机会玩一玩。”

楚晏这么一说,云想容就知道必然是有消息传来,拉着孟氏的手撒娇嚷着要去玩,孟氏给云想容穿上厚实的袄子,又带了兔毛帽子,吩咐柳月和英姿好生伺候着,千万不要磕碰到,这才放了他们出去。

到了外头,两人带着下人说笑着直奔小花园,让英姿、柳月和楚晏的贴身侍从秋明到一边去堆雪人,两人则是挑了个宽敞之处说话。

楚晏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我手下的人接到了风声,说是有人要贩售一车好东西。”

云想容惊讶的很,“你确定是咱们要找的东西?”

“八九不离十。”

云想容闻言,低着头缓缓在雪地里踱步,细细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如释重负的道:“表哥,咱们的难题解了。”

“我也是这样想,回头我就去想法子弄钱来,把那车东西买来,”右拳砸了一下左手掌:“真是天助我也,否则今儿个就是正日子,我还担心那两个汉子来找咱们。”

“不,表哥,你不需要去买了。那些汉子也不可能再来找你,这件事就算圆满解决了。”

楚晏完全不懂云想容的意思:“怎么就解决了?”

“有锦衣卫的参入,那两个汉子傻了才会再来找咱们。这种违禁之物要出售,定不会大肆宣扬,你手下的人得到消息,许就是锦衣卫对你的人有所怀疑,故意针对他们放出的风声。毕竟这些日你的人在外头找东西并无隐藏,很有可能引起了锦衣卫的注意。”

“可是我的人也并未查到界面上有不寻常的人走动啊,锦衣卫来探查,怎么可能不露马脚?”

“让咱们看到才蹊跷。他们做事常是无形之中的。尉迟凤鸣说要办正事,且还是突然造访兴易,接着就有人出售那车东西”云想容越分析,越是不会再有是,也多亏了尉迟凤鸣大张旗鼓的来了一趟,否则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对付那两个武功高强之人,如今对方必然担心锦衣卫的人会监视在出眼身旁等着顺藤摸瓜,他们有所忌惮,自然不会主动送上门来。

“你放心吧,事情到此就是结束了。”

楚晏半信半疑,他还是最怕那两个汉子来找他麻烦。

云想容也看得出他在担忧什么,笑道:“过了今晚还没人来找你,你就可以放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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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的田庄。

沈奕昀盘膝坐在暖炕上,身上墨绿色的对襟小袄显得他小脸白白嫩嫩,双手捧着白瓷的茶杯,喝了口蜂蜜红茶,眼睛幸福的笑眯起来。

楮天青想不到听了自己的分析,自家少爷还能如此享受,担忧的追问了一句:“四少爷,您觉得呢?当真是锦衣卫前来的缘故吗?”

“必然是了。”沈奕昀笑着,神态怡然自得,丝毫没有自己的计划被打乱的恼怒,比楮天青这个大人还要镇定。

“这件事就此作罢,你们也不要在去找那个楚公子,我们另辟蹊径就是了,东西找不找得回来是次要,首要还是咱们的人要毫发无损。”

楮天青皱着眉提议:“要不就让先前养的死士去?”沈家被暴民灭了门是不假,可沈家的田产和生意前些日子皇上已经下旨都归还了沈奕昀,沈奕昀也成了大周朝年纪最小的当家人。

第六十三章回京

有了田产和生意,沈奕昀银钱方面是不缺的,皇上担心沈奕昀银子多,可也不会如何防备一个六岁的奶娃娃,只是密切注意着他平日的动向即可。所以前段时间,楮天青暗地里养了些死士。但那些人并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何人,是以接触不到核心的事,必要时候用他们出马恰好。

沈奕昀摇头:“好钢要用在刃上,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况且我也不是没办法找回那车的货物。尉迟凤鸣难道就不回京都吗?”

沈奕昀的自信和淡然,让楮天青与其余几人心中的沮丧一扫而光,顿生豪情。

“好,既然四少爷这样说,老朽不才,愿意想想如何得回货物的办法。”

沈奕昀颔首,眼神信赖,语气笃定:“褚先生自然会有法子的,就算得不回货物,闹闹他们也好。”

“正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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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晏提心吊胆的过了两日,不成想真的如云想容分析的那般,那两个武功高强的汉子果然没有出现。楚晏心里大石头彻底落了地,心底里对云想容叹服更深了。

尉迟凤鸣也是眼巴巴的盼了两日,都不见有人来接头,他的心情也越加的烦躁起来。

就在这时,杨二三为他送上了京都尉迟宏来的信,还有另外一封云家老夫人催云六小姐回京都的信。祖父吩咐他去接上云六小姐,将她护送回府在回家去。

尉迟凤鸣知道,自己的计划全盘皆输了。

可问题究竟出在何处?

尉迟凤鸣到了孟家找到云想容时,也是愁眉不展,失了平日的张扬与活跃,显得沉默了许多。

他此番去拜见了曹氏,又见了孟氏。将老夫人的信送上,笑着解释道:“表婶,姨祖母嘱咐我将卿卿带回京都,说是蒋先生和金嬷嬷都说了,卿卿就算聪明,耽误一个月的学习也不好,而且金嬷嬷也说起了要给卿卿缠足的事。再晚了,可就缠不出一双三寸金莲了。”

孟氏知道孩子的未来要紧,只是这厢曹氏只是略有好转,下地走也走不动几步。只不过不用他们端屎端尿了而已。

“我这边暂且还丢不开手”

“表婶不要担忧,姨祖母说,您一片孝心她感动不已。哪里有不赞同的道理,您在娘家。可以多住些日子,随时随地回府都行,只是卿卿务必要先回去。”

孟氏柳眉紧锁。

卿卿长这么大,从未离开过她身边。如今要让她自己单独回府去,她如何放得下心?

可母亲这边,她也不好抽身。

孟氏担忧,云想容更纠结。

她重生以来几乎都是寸步不离跟着娘亲,这才能时刻关注着她保护着她,如果她回去。娘亲一人岂不是要暴露在危险中?她又心活面软,又不懂得算计谋划,只知道一味的对父亲好。沉浸在感情中不能自拔的女人的头脑是靠不住的。

最要紧的,是如今已是腊月初六,眼看着快到年关,翻年就要到那黑色的正月了。她不知前世之事的细节,今生由于她的参与。一切事情也早就不安着既定路线发展,变成未知了。她守着孟氏看护她尚且不放心,要离开她,哪里放得下心。

云想容思及此,干脆抱着孟氏的胳膊呜呜的哭了起来:“我要娘亲,我不走,我不和娘亲分开。”

云想容这一哭,让一旁作陪的孟玉静以及孙妈妈等人都是心疼,孩子恋着娘,是一种能让人心里绵软的情绪,谁也不能说个烦字。

孟氏却觉得云想容是该回去的,“卿卿,你乖,蒋先生那样的大儒肯做你的西宾老夫子,那是你的福气,金嬷嬷又是宫里出来的老人儿了。寻常时候要聘这样的师父可不容易,你祖母好容易允准了你去学习,你定要珍惜机会才是,况且缠足也的确该开始了,再晚就缠不出那效果了。”

云想容抗拒的道:“马皇后和太后都不缠足,我为何要缠?再说大周朝也没有明文规定女子必须要缠足。”前世受的罪,她已经够了,今生左右不想做什么贤良淑德的淑媛,连旁人怎么看她她都不在乎,还会为了迎合别人的喜好而作践自己?

“总之,我不和娘分开,也不要缠足,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一个姑娘家又不下场考试,做什么要那么着急逼迫我功课!”云想容越说越是气愤,老夫人逼她这样紧,还不是为了将来想让她选秀?

孟氏只劝了一句,却换来云想容这么多句,几个大人相视莞尔,心道云想容这样早熟的孩子也终于有像孩子的一面了。

孟玉静甚至还想,果真彭仙姑做法是极为灵验的,猛鬼除了,孩子不也就恢复正常了么。

“好了,卿卿乖,听娘亲的话,你必须回去。”孟氏吩咐云娘带着英姿和柳月去收拾包袱,又说:“云娘,你也跟着卿卿回去,家里只有柳妈妈,我还是不放心。还有,打点一些礼品带了回去给老夫人。”

“娘,我不回去。”

“好了,听话!”

孟氏板起脸来,她从不对女儿说重话,如今却不得不严肃一点。

云想容抿着小嘴,打量孟氏的神色,老夫人传信,怕她找借口不归还特地让尉迟凤鸣来接她,娘亲为了她的学业又打定了主意,看来想留下是不成了。

可她当真放不下心啊。

云想容想了想,乖巧的点了头。

孟氏和孟玉静夸赞他懂事。

等行李和礼品都预备好了,云想容将墨玉和墨竹教导跟前,低声叮嘱,“你们留下,贴身保护着我娘亲,不许让我娘亲离开你们的视线。”

墨玉和墨竹都怔愣了,他们的任务除了保护云想容,还要将她一言一行告诉给云敖,他们分派给孟氏,那监视的事情岂不就…

“我知道你们想什么,父亲既然把你们给了我,你们就是我的人,理当听我的话才对。你们素日做的事,我都没意见,毕竟你们也有难处,如今我不在我娘亲身边,放不下她,你们武功高强,能保护她平安,我才会要你们留下。等我娘亲回济安侯府,你们可以跟着回去,继续伺候我,那样我父亲安排的事情你们照样可以完成。只是有一样,你们务必要紧跟着我娘亲,不要让她离开你们的视线,”云想容眯起与云敖极相似的桃花眼,严肃的道:“我娘亲若少根头发,我既有办法要了你们来,就有办法将你们退回去,你们也该知道我父亲的手段。”

墨玉和墨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跟了云想容后,他们的认知就一直都被这个六岁的孩子颠覆,从起初的惊愕到现在已经习惯了。是以云想容方才那阴寒的眼神,让他们觉得是永昌侯在与他们说话。

“是,奴婢知道了,会按着小姐的吩咐做。‘

“那就好。”云想容语气缓和:“每日飞鸽传书给我传信。我走了。”

“是,小姐慢走。”

云想容与曹氏道了别,嘱咐她好生将养,又与姨妈姨爹和外公道别。

孟方一直沉默不语,倒是楚晏这些日与云想容熟了,她突然要家去,自然有些依依不舍:

“卿卿,改日我得了空去京都看你。”凑到云想容耳边:“我还有事要与你商议呢。”

云想容猜到他找自己要做什么,就笑着点了头,与云娘、柳月和英姿一同坐上了宽敞的青绸马车,后头带着要送给老夫人的回礼,在护卫徐默及何友亮的保护下跟上了尉迟凤鸣有三辆马车的队伍。

马车缓缓的往前去,云想容一直趴在车窗冲着孟氏挥手。她是当真放不下心。

孟氏原本病不伤感,被女儿如此一闹,眼泪也忍不住了。向前追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只是抬起素手也冲着她挥了挥。

直到转过了拐角,再也看不见孟氏,云想容才坐进了马车,心里别提有多憋闷。

尉迟凤鸣也很憋闷,若搁在寻常时候,他早就来找云想容聊天了。今日却安静的呆在马车里也不出声。

赶在巳正,马车离开了兴易县城,顺着官道往京都的方向驶去。

“六小姐,您要是累了就先睡一会儿吧,路程还长着呢。”

云想容摇摇头,问英姿:“路上或许会路过你外婆家,你要回去看吗?”

英姿道:“我跟着小姐,小姐去哪我就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