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容闻言就笑。

晚上,车队歇在另外一个村落,尉迟凤鸣身边随行的侍卫将他们那辆装货物的马车看的很仔细。云想容隐约猜得出里头是什么,就吩咐徐默等人不许探听。一路相安无事,次日清晨继续启程,照着这个速度,今日晚上就能回到京都了。

可就在这时,队伍突然停了下来。云想容因着马车突然停下,一口水没喝好,呛的她咳嗽连连。

“英姿,看看怎么回事。”

“是。”英姿偏身跳下马车,不多时回来报:“是尉迟公子说要检查一下箱笼。”

云想容一听到箱笼二字,就知道有问题,忙披上袄子下了马车,双手拢在袖子里向队伍后头的尉迟凤鸣走去。

第六十四章被打

尉迟凤鸣将随从推开,随从急忙上前来劝:“少爷,您要做什么就吩咐属下来做吧!”

“都走开,没听见我说话吗!”尉迟凤鸣烦躁的挥开那些人。听见又有踩着雪的吱嘎声,回头见是云想容走了过来,忙厉声喝止:“容容,别过来!”

云想容颔首,面色凝重的停下了脚步。

尉迟凤鸣眉头紧锁,自言自语:“怎么就把这个给忘了!”

说话间开了箱笼,却是瞬间苍白了脸。

不是东西丢了,而是整个马车都叫人调了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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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沈奕昀的田庄中,魏良骏和郑远达正忙活着将箱笼中的东西搬进密室,待搬到了最后,突然发现箱底放了一个铁皮盒子。

“咦?这是何物?”郑远达刚要伸手去拿,突听见一阵绷簧嘎巴的声音,且越来月尖锐。”

魏良骏也注意到此点,二人对视一眼,忙飞身跃开。

与此同时,一声剧烈的爆破声伴随着火光乍起,一寸厚的木板箱被炸的四分五裂,气浪推的郑远达和魏良骏向前扑倒,趴在了地上。

火光也只一瞬冲天,随即弱了下去,只剩木箱的残骸在燃烧。

“怎么回事!”

格扇被推开,侍卫宁永成与和许年先冲了出来,楮天青与沈奕昀随后,看到院中的景象,无不咂舌。

“你们没事吧?”沈奕昀担忧的望着爬起身来的魏良骏和郑远达。

二人摇头,郑远达道:“方才我们听到有绷簧机括的声音,就立刻闪开了。”随即疑惑的道:“难道这是火炮吗?”

楮天青皱着眉,“老夫愚昧,竟从不知神机营研制出这样新式的火炮,还能远方操作?”

几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卫二家的拍着胸口:“好在这东西没有提前爆开,否则岂不是”

“不过不知是咱们运气好。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沈奕昀蹙眉道:“这一声巨响必然会惊动旁人,田庄里可有爆竹?”

“有一些。”

“取来点了,将此处收拾干净,不要叫人发现端倪。”

众人齐齐行礼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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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凤鸣脸色铁青,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如同吃了一斤黄连那般。

鱼没钓到,鱼饵还不知什么时候被鱼叼走了。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去面对祖父。

他的郁闷情绪,一直维持到马车缓缓停在济安侯府门前。

下了马车时,所有情绪就都被他完美的掩藏起来,又如寻常时候一样与云想容说笑着。一同去春晖堂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见了尉迟凤鸣,直夸他长高了一些,越发的沉稳了。尉迟凤鸣是极会讨喜的。与老夫人专门谈了一些诗书上的事,又说了明年春闱自己要去小试一番,争取能考个会元出来。哄得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直吩咐李妈妈去开了库房,将她珍藏的一方玫瑰紫雕刻成金蚕形的澄泥砚赠给了他。拉着他的手嘱咐道:

“这方砚就送给你下场时用,不光要争个会元,还要挣个三鼎甲呢。”

“是,多谢老夫人。”尉迟凤鸣表现出对澄泥砚十分的喜爱,不仅让老夫人觉得他对她尊重,更加觉得他们的兴趣相同。对他喜爱更甚了。

尉迟凤鸣在,云想容一直没说上话,等尉迟凤鸣告辞了。老夫人才象征性的问了问云想容“亲家太太的身子骨如何了”,“大夫怎么说”。

云想容避重就轻的一一回了,让云娘将她从孟家带回来的一对水晶的梅瓶送给了老夫人。对这类雅物,老夫人也是极喜爱的,只不过她不喜孟氏。也不喜孟家,这水晶瓶子于她来说又非什么稀罕物。瞧起来也不那么稀罕,就随意吩咐月皎收了,教导起云想容来:

“虽体恤你母亲,放你们出门了这段时日,在你老娘家也没人管教你读书上学,你学业上可不准荒废…花了这些个功夫给你请了师父和教习嬷嬷,若再不好生学起来,如何对得起祖母的一番苦心?明日就与你姐姐们去流觞曲水上学,等缓几日,你也该开始缠足了。”

云想容垂首恭敬的听着训斥,前头的话她都没有意见,唯独缠足一项。大周朝勋贵之家女眷也并非都要缠足的,老夫人自己就没缠足。

前世她没有缠足,到了夫家也的确被婆婆与妯娌、姑姐鸡蛋里挑骨头般的笑话过,不过她宁可被笑话,也不愿受那种罪。婆婆给刘清宇纳的第二房妾就是三寸金莲。刘清宇与之头回欢\好后,竟来与怀着第二胎,已有五个月身孕的她兴奋的讲起了与那妾氏的床\第之事:“那双小脚抚弄起来…且她下头好紧,嘴上功夫也好,你倒是可以与她学学嘴上吮咂的功夫,要么你除了一张脸,可真一无是处了。”

她当时觉得自己已如死灰一般的心像是被人戳了一刀。

后来刘清宇与云明珠成了苟且之事被她知道后,她忍不住怒火中烧,嘲讽的问刘清宇:“云明珠是三寸金莲,抚弄的你舒坦?还是她一个寡妇再嫁的有多紧?”她当即就被甩了一个嘴巴,跌倒在地,还有几日就到产期,却提前分娩了,然后她痛了三天两夜,最后一口气没提上来,混沌了许久,睁眼就已在拢月庵中…

她对三寸金莲有心结。她生来又不是要给人玩弄的,做什么要糟践自己的身子取悦男人?她又不打算嫁人,更不想成为男人泄|欲的工具。

然而,云想容不能辩驳老夫人,因为老夫人顶着为她好的名头,她现下只能乖巧的应了,回头再想法子。

云想容给老夫人行了礼,说还要去看看大伯母和二伯母,老夫人夸赞她礼数周全,就挥手让她下去了。

云想容就去明月堂和秉洁园给大夫人和二夫人请安,不料想,这两位一个在玩骨牌,只敷衍了几句,另一个出去了不在家。

左右她也是要走个过场,礼数周全也就是了,便带着英姿、柳月和云娘,赶着清油小马车,带着从孟家带回的东西回了琉璎阁。

英姿这会子还没回过味来,撩着窗帘不住的往外头瞧,如此雕龙画栋亭台楼阁,这处引了水那里堆了山,每一处都是景致,任何角度瞧着都赏心悦目。她原本对侯府没有概念,如今才懂为何她老娘和舅母要那样激动。来侯府当差,只见世面就要比外头多啊。

马车缓缓停在了后花园门前。几人提着行李往里头去,云想容边走边为英姿介绍,“琉璎阁就在后花园的里头,这边是三堂姐和五堂姐住的弄玉楼,过了小桥穿过月亮门,是长房四堂姐住的娇容馆。你平时不要乱走动”回头又吩咐柳月:“你多告诉英姿一些。”

柳月笑着颔首:“知道了。”

“卿卿!”

柳月的话没说完,就见柳妈妈带着知兰、知梅、香附和香橼四个小的小跑步迎了上来,给云想容端正的行了礼。

“乳娘。”云想容咧着嘴笑,上前去搂着柳妈妈的大腿。

柳妈妈将云想容抱了起来,“哎呦,小淘气,你又长高了,乳娘真的要抱不动你喽。”眼角余光看到英姿,笑着问:“好俊的人儿,她是?”

英姿笑着行礼:“见过这位妈妈,我叫英姿。”

云想容趴在柳妈妈耳边解释了几句,道:“我提了她做我的大丫头,月钱单发,乳娘回头给她安排个屋子,以后就和柳月一同跟在我身边。”

“好,我知道了。”柳妈妈抱着云想容往里头走。

香附和香橼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快。

云想容又道:“对了,柳月待会儿带着几份礼,分别去三堂姐、四堂姐和五堂姐那里,就说我今儿乏了,明儿再去看他们。”外公给姐妹们预备的都是笔墨之类,因娘亲与外公说过老夫人注重这些。

柳月应了是,随着一行人进了堂屋,从箱笼里拿了包裹好的几样东西,想了想,又叫了香橼,让香橼去四姑娘的娇容馆,她则去弄玉楼见三姑娘和五姑娘。

柳月和香橼出去,琉璎阁的下人们就都到了堂屋来给云想容行礼。沈奕昀身边的落霞与秋水也在其中。

云想容笑着让他们下去各司其职,就拉着柳妈妈的手穿过落地圆光罩到了侧间,低声问:“最近府里可有奇怪的事?”

“卿卿是说哪一类?”

“我总觉得,老夫人突然叫我回来,不大正常。”

柳妈妈眯着眼回忆着,突然想起一桩:“前些日子邱夫人曾来过,据说与老夫人相谈甚欢。”

“是吗?”云想容想起的又是另一件:“听说云博宜出痘了,你有没有听永昌侯府那边传了消息来??”

“没有啊,若真有事,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卿卿是不是被人糊弄了?”

云想容眯起眼,冷笑了一声:“不是我被糊弄,怕是有人糊弄了。”

柳妈妈不懂云想容的意思。二人说着话,却听见云娘的声音:

“柳月,你这是怎么了?”

云想容急忙和英姿、柳妈妈一同到了正厅,却见柳月被云娘扶着进来,额头上破了个口子,翠绿色的对襟袄上有斑驳的血迹,脸蛋上也红了一片。

“怎么了?!”云想容心疼不已,大步上前拉着比自己还高了一些的女孩。

第六十五章震慑!

柳月额头和脸颊上都火烧火燎的疼,原本一路忍着不想哭,可一看到云想容和母亲都这般关切的望着自己,周围这些又都是与她相熟的人,眼泪就再也忍不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我去给五小姐送东西,话没说上几句,五小姐就偏说我冲撞了她,用盛着热茶的盖碗打了我,我又不敢躲”

云想容长眉紧锁,眼神阴冷,放开柳月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柳妈妈连忙拉着她:“卿卿,你做什么去!”

云想容怒火已燃到最高点,回过头冷静的道:“放手,我出去一下。”

“卿卿,你不能”

“主子的话,你们也不听吗!都留下,不许跟着!”云想容甩开柳妈的手,就快步走了出去。

柳月乖巧听话,又自小在府里学规矩,说她顽皮有可能,但说她胆敢言语上冲撞主子,却是绝不可能的。云嫣容分明是记上一次她打了她的仇,这番故意来拿捏她的下人。

给她的人没脸,就是给她没脸,她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往后岂不是猫儿狗儿都敢欺负她琉璎阁的人!

云想容身上只穿着件火炭红的对襟小袄,沿着抄手游廊快步离开御花园,右转就是弄玉楼了。

弄玉楼的下人有连个正在台阶旁一边扫雪一边说笑,说的分明是“六小姐的丫鬟被五小姐收拾了。”

乍一抬头,看到六小姐就站在自己面前,吓得他们险些咬掉舌头,连忙蹲身行礼。

云想容举步上楼,“五堂姐在哪个屋?”

“在,在二楼,第一间。”

云想容气势汹汹的快步上了木质楼梯。弄玉楼的丫鬟婆子见了,无不震惊的放下手上的活,聚集在了楼梯口出。

上了二楼,直接推开正对着的格扇。吱嘎一声,格扇轻轻碰在了雪白粉墙上。

这间屋子不大,一整排糊了明纸的格子窗将夹杂着雪光的光亮照射进来,临窗是一张铺水粉色锦垫的红木雕百蝶穿花的三围罗汉床,再旁边是紫檀木妆台。妆台对面是个落地圆光罩,垂下水粉色的珠帘后,隐约瞧得见挂着豆绿色帐子的架子床。

五小姐正坐在妆台前。往梳着双丫髻的头上戴绢花,闻声横眉怒目的转回身,纵使方才推门声音不大。可平日里谁敢这样无理?

见是云想容站在门口,后头还跟着几个面带无措的下人,五小姐冷笑,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们松了口气,面带忧虑的退下了。

云想容则施施然坐在罗汉床上。不多时,水荇进来奉了茶,端着黑漆托盘行礼退了出去,并照着五小姐的吩咐掩好了格扇。

五小姐仍旧坐着妆台前的绣墩,侧回身将白瓷青花盖碗放在架子床侧面的小几上,随后背对云想容。拿了帕子去擦西洋美人镜上被热气熏出的白雾,漫不经心的道:“说吧。”

可随着镜子被擦净,她分明从镜子中看到穿着火炭红小袄的云想容手拿盖碗。长眉倒竖眼神森冷的站在自己身后几步远处。

五小姐心里一突,急忙回头,正看到云想容宠着她掷出盖碗。她本能的紧闭双眼惊呼一声缩了脖子。

盛着热茶的三才盖碗在空中划出一道热茶洒出的弧线,贴着五小姐的耳边擦过摔在西洋美人镜上,先是碰出好大的一声响。随后盖碗碎了,西洋美人镜也砸出了数道裂纹。将云想容红彤彤的身影变做了数个,每一个碎片上,都映着她愤怒的脸。

五小姐被热茶淋到了一些,但好在冬日里穿得厚,也没有烫到。她怒竭的大吼:“云想容,你疯了!”

“小姐,没事吧?”

门外传来下人们焦急的询问,可两位小姐在说话,下人哪里敢进屋来搀和?

云想容这会子又拿起小几上的另一个茶碗,稳稳的端在手中。

五小姐脸色发白,眼睛一直盯着她手中的动作,随时准备躲避。她毫不怀疑这个疯子会真的拿茶碗砸自己。

就在她紧张的额头冒汗时,云想容拿碗盖拨着茶叶末子,道:“被人用茶碗砸,是什么滋味?”

“你!”五小姐气的瞪眼,眼神却不敢离开云想容的手。

云想容冷笑一声:“打狗尚且要看主人,敢动我的人?!你是不是又欠揍了!”

双手上抬。

五小姐吓的尖叫一声:“来人!”

格扇被推开,水荇第一个冲了进来,后头还跟着三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花絮。

一看到屋里西洋美人镜随了,茶碗也在地上碎成几半,五小姐都弱筛糠,六小姐却是怡然自得的吃了口茶,几人都有些呆滞。

五小姐气的双眼圆瞪。

她竟然敢耍她!明明只是要吃茶,却做出要打她的动作,故意让她出糗!

委屈的眼泪在眼里打转,五小姐蹬腾着腿,不依的大哭起来。

云想容放下盖碗下了楼,气势汹汹径直离开了弄玉楼。弄玉楼外头的下人都不知里头发生了什么,只不过见到云想容如此气势逼人,仍旧没人改对她不恭敬,纷纷的给她行礼。

下了台阶,到了弄玉楼门前的空地,柳妈妈和英姿、云娘以及知兰、知梅和香附香橼,都立即迎了上来。

“卿卿,你没事吧?”

得知柳月被打的消息,六小姐转身就走,她们哪里能不担心?不让跟着也会暗暗的跟。

云想容领头往琉璎阁去,道:“往后你们都直起腰杆来,琉璎阁的人不会被随便欺负!”

“是。”众人皆颔首应是,虽不知道云想容做了什么,可几人都猜得出云想容必然是去给柳月出气了。

回了琉璎阁,云想容去看了柳月,给她请了府医来包扎伤口,又允准她在屋里将养着,这几日不用在身边伺候。

云想容照常吃了晚饭就练字。

可柳妈妈还是特意留心弄玉楼那边的动静,就怕自家小姐被人告黑状,三夫人不在家,琉璎阁里没有个主事的,她不能看着小姐受罪。

打探了一番,弄玉楼竟没有什么异状,只听小丫鬟说五姑娘不小心打碎了西洋美人镜,心疼的哭了。

柳妈妈闻言,将信将疑,去回了云想容。

云想容闻言噗嗤一笑:“算她还有些脑子,知道自己遮掩过去。”

若张扬开,与她无故苛责无罪下人丝毫不懂善良宽容的罪名比起来,她不过打破个镜子,就不值什么了。况且如果让人知道五小姐被她给吓哭了,以后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同样是主子,虽然老夫人常常说女孩们都是不分嫡庶的,可五小姐到底是姨娘养的,她再不济,却是永昌侯的嫡长女,身份上就差着一层,若是在传出被她吓哭的言论,五小姐往后还要不要做人?

她就知道,五小姐不会张扬。五小姐未必有这个想法,但她背后有潘姨娘,还有二夫人。

不过小孩子打架,二夫人知书达理,宽宏大度,不会计较许多,只会息事宁人,不要惹事端。

潘姨娘却是个眼界浅的。

看来,她最近要提防着潘姨娘就是了。想来一个姨娘,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此时的春晖堂中,老夫人听了郑妈妈和李妈妈的回话,竟然不生气,还噗嗤笑了,放下手中的《断肠集》,笑着端起茶碗来吃了口茶。

“六丫头真是越发的有趣。”

李妈妈笑而不语。

郑妈妈脾气直些,陪着笑问:“老夫人不生气吗?有这样的是,六小姐该先来回您,请您给做主才是。”

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不言语。

李妈妈心下腹诽郑妈妈的直肠子。如果六小姐知道婢女被打,直接来找老夫人,恐怕五小姐转脸就会给她的婢女安上个不敬的罪名。

主子与奴才的对抗,老夫人会判谁赢?就算为了侯府的颜面,那婢女也一定就是“不敬”了。那样六小姐岂不就吃了哑巴亏,着了五小姐的道?

她如今不来告状,而是以强势的姿态冲过去将五小姐镇住,六小姐明明是被吓到了,还要说自己不小心打破了镜子…谁胜谁负已经揭晓。

不过李妈妈还是有些担心,服侍老夫人就寝时低声问:“老夫人,六小姐和五小姐这番结下梁子,往后若是闹大了该如何是好?”

老夫人穿着月白色的绸衫,斜靠着绯红色的素缎大迎枕,眼角下垂的丹凤眼中满是发现新奇宝物的光:

“让他们折腾去吧,若真的能养出个人才来,不在乎这些个,只要不出格就是了。”

李妈妈心下凛然。老夫人明摆着是要将云家的后宅当做姑娘们试炼的场所——如果连自家姐妹都摆不平,进了宫伺候皇上,如何能在斗争中自保并且胜出?

老夫人是铁了心的要往宫里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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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容睡了个好觉,清早起来就与英姿一同打五禽戏,用罢了早饭去流觞曲水上学,五小姐见了她,仿佛见了瘟神似的,避之不及,三小姐和四小姐也都对她敬而远之,她倒也乐得清静。

晌午散学,回了琉璎阁,就听柳妈妈道:“小姐,永昌侯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医婆来,这会子去求见老夫人了。”

云想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眼睛眨了眨,心头就有了主意,笑道:“来的真巧,正好解我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