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二家的见事情竟然没有瞒过沈奕昀,担忧的进了屋,捡起地上掉落的外袍搭在屏风上,又取了件褂子为沈奕昀披上。

沈奕昀却是一言不发。身姿笔直如同松柏,气势也前所未有的凌厉。语气温和,音若淬冰:“褚先生的顾虑我明白。你们的心情我也理解。但六小姐从未与我有任何过分言行,一直是我在主动接近她,想方设法增加见面机会。你们这样做,是否想过六小姐何其无辜?女子被质疑贞操品德,她会多耻辱?我无心伤害于她,你们却要如此,岂不是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之中?”

“四少爷!”卫二家的也跪了下来,道:“您当初用崔玉桂的命换了她的性命,已经足够了。如今她受一些委屈也算不得什么,将来她成婚嫁给恬王世子,就慢慢将这件事淡忘了,您何须挂怀?”

沈奕昀站起身,无奈的扶起卫二家的与楮天青,随后道:“乳娘与褚先生都是为了我好,我心里明白。只是如此行事,当真让我为难。往后切记在不可未经我允许去做这等事。你们是我的亲人,我从未当你们是下人。”

言下之意,下次再犯定要重罚。

楮天青脸上涨红,胡子气的直抖,“四少爷,老夫从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对您尽忠尽职是我的本分,你若是觉得我做的不对,大可以该打打,该罚罚,只是对于您中意六小姐的事,我反对到底。”

“是啊,四少爷,您与六小姐是根本不可能的!”卫二家的也道。

沈奕昀揉额头,疲惫虚弱之色尽显。可眼神依旧清明,声音也很决绝:“事在人为,不试试哪里知道是否有可能?”

楮天青大惊:“难不成您还想搅合了他们的婚事?不成,不成,您这样做等于罔顾您自己的安全,您别忘了,咱们苦心孤诣为的是什么,到底经历过多少生死难关才有今日的局面,您不能为个女子就前功尽弃啊!”

沈奕昀挑眉道:“我说我要前功尽弃吗?”

“您”

“我要她,也不会放弃我要做的事。二者我皆尽力,这并不冲突!”

“可那会将她卷入纷争,您若真喜欢她,忍心看她如此吗?”

“我从未想过反叛,报仇之事我也并不执着,我在乎的是你们,是大家的性命和生活。但是逼的紧,我也不介意做千古恶人。如果真有那一日,六小姐能够留在我身边,必然已是知我懂我,不会在乎我是否累她入纷争。”沈奕昀正色道:“我要保护你们,也要保护她。难道这有错吗?”

楮天青与卫二家的都是语塞。看来他已经认死扣了。

沈奕昀垂眸,道:“你们下去吧,我要好生想想如何与六小姐解释清楚。”

楮天青沉默不语。

卫二家的道:“既然少爷已经决议如此,那就由我去侯府与六小姐解释吧。”

“她不会见你的。”沈奕昀抬起头,苦笑道:“也不会见我。她那样骄傲的人,在你质疑她的妇德之后,还会与我相交吗?”

“可是…那该如何是好。”卫二家的也犯愁了:“不如我们想法子翻墙进去,就如同上次四少爷那样。”

沈奕昀又摇头:“一来,她经过上一次,定然会将住所防护的如同铁桶一般严密。二来,见了我,她也未必肯听了我了。为今之计,我只有用行动来证明。她方可以解开心结,否则这个结当真一辈子打不开。

第二百零二章躲开

见沈奕昀如此惆怅,楮天青与卫二家的皆不仅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此番先斩后奏忤逆了沈奕昀的意思,是不是错了?

沈奕昀却不想在多说,他怕控制不住自己说出伤人的话来。只摆手让他们退下了。

卫二家的取了扫帚和簸箕,轻手轻脚将地上的碎瓷片打扫干净,又换了干净茶碗来重新给他沏了蜂蜜红茶。

楮天青来到院中,却见小猴与卫昆仑还跪在院门前。

“爷并没有罚你们。”楮天青还有气,语气略显僵硬。

卫昆仑早已经悔恨不已,摇头道:“我如今悔之晚矣。四少爷宽仁,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不处罚我们,那是他的仁厚,然我们如此,与背叛他有何分别?少爷认定的好,那便是好,他觉得不好那便不好。只我们这些人觉得好与不好的有什么相干?我们觉得好的,四少爷弃如敝屣,我们觉得不好,四少爷说不定乐在其中。”

小猴也极为失落的低着头:“爷从没用那么失望的眼神看着我,我觉得这里,”捂着胸口,“像是被人挖了个大窟窿。我往后在也不这样了。就算也要我死,我一头扎进去也就是了,褚先生有什么主意也不要找我了,左右我再也不干对不起爷的事了。”

楮天青蹙眉望着卫昆仑和小猴,心里的怒气,却被卫昆仑的话化解开来。他表达的复杂,其实只是一句“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身负血海深仇,在逆境中成长起来,四少爷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勋贵之中这样年岁的人,哪一个不是章台走马寻花问柳。即便没有小妾,通房丫头也要有的,再不然,连身边小厮都选那些腰肢儿软和的以备不时之需,唯有他们家少爷,从不荒唐行事,每日专注学业,又要劳心劳神筹谋以自保,他唯独这一次对一女子动心而已,他这样做法。的确似不妥。

又如小猴所说,其实仔细想来,若沈奕昀要他们的性命。他楮天青也断不会眨一下眼,因他相信他做事必有缘由,即便真要他死,那也是他的死能为他们全体换来更大的好处。

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

他的确不该要求四少爷更多…

楮天青觉得小猴的那句形容很对。这会子他心里也被挖了个大窟窿似的,空荡荡的。

卫二家的沏的蜂蜜红茶沈奕昀没有用,他不去休息,也不用晚膳,更没用药,就独自一人背脊挺直的保持着一个姿势直到掌灯时分。

饭菜热了冷。冷了热,药也煎过了几次,如何劝说他都不听。亦不多言语,仿佛专注的在思考什么事。

卫二家的急的团团转,楮天青也是不知所措起来。要知道沈奕昀如今还在病中,伤势未愈。如此下去岂不是要伤势恶化?

这小子小猴与卫昆仑更着急了,恨不能自己就跪死在哪里。

“褚先生。爷不会不要我们了吧?”小猴哽咽着道:“要不我去想法子求六小姐来。”

“六小姐不会来的。”卫二家的也焦急的红着眼眶,“我当时虽未明说。可句句都暗指她订婚了还不知检点勾引四少爷,她自小就有傲骨,绝非寻常女子,此番决计会丢开手再不理四少爷了。”

“可是这样下去,四少爷哪里受得住啊!”

四人如今已后悔不已,他们将这么久以来沈奕昀好容易与云想容建立起来的联系统统拆毁,真的太武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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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容这厢也没有两餐没用,天色暗淡,吩咐英姿和柳月多添了两盏灯,铺开了纸写字,不过一下午时间,已经用了三尺高的两摞纸。柳月和英姿还在一旁默默地裁纸。

云想容爱好书法,琉璎阁前院约莫一丈见方的小荷塘已因洗笔变作墨池,然她写字讲究个心情,常喜欢钻研,并不贸然落笔,像今日这般只机械的下笔还是头一遭。

柳月不知到底发生何事,英姿哪像也是虎着一张脸不说话,仿佛恨不能将谁千刀万剐的表情,小姐不说,她也不好多问,只能柔声劝说:“卿卿,你这样不行,要吃些东西才好吃药。韩妈妈平日里给您调的药膳,您不是说不难吃吗?是不是您觉得味儿苦?要不要我去给您弄些蜜饯海棠果来吧。”

“不必了,我吃不下。”云想容面色如常,专注于纸上之字,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不过强迫自己专心写字借以求得平静而已,她的心根本就不在字上,这会子胃里仿佛装了个石头,堵得慌,坠坠的难受。

胃里头装着石头,哪里吃得下?

英姿咬着唇,又觉得鼻子发酸,强迫自己忍住泪水,道:“小姐,您好歹也要用饭了才能用药,韩妈妈说您身子好容易调好的,那药可是不能断了的。再者说什么都大不过您的身子啊。”

“我知道。”云想容放下狼毫笔,揉了揉酸痛的脖颈,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会自轻自贱的人么?我是真的吃不下,胃里不舒服。不过若真的病一份做十分,倒是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怎么说?”英姿和柳月也都不再裁纸,一人去端茶,一人为云想容揉着肩膀。

云想容在临窗的罗汉床坐下,道:“与你们明说也无妨,刘家的婚事我是断不能从的,但御赐婚姻却并非那样好推脱。恬王一家人都非善类,如此对手并非我一深闺女子好计算的,须得从长计议。好在还有一年时间,及笄那日我就埋了个病秧子的根基,让刘家先厌弃了我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即便因种种原因不能立即退婚,膈应他们一下也好。何况病不好,人可以不见,婚事可以拖延,我总能找到机会。”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拖延的好法子,只是为了这些事损了身子。可不值当。”柳月道:“不如在想旁的法子?”

“前儿发生的事,加上这一次老夫人撵我走,恬王妃必然会有所闻,她为人贪婪,又喜欢计算得失,说不准为了财产与云家的势力,还会劝世子好生将我哄入门。近些日他少不得来见我,我烦他。”

“小姐装病的确可以避开他,还能避开那些眼红您的人。”

“是啊。”云想容叹息道:“或许是最近发生太多事,我累了。疲于应对,假借生病缘由好生休息一段日子也好。不过开罪了老夫人,韩妈妈想一人为我作假定然会被拆穿。到时候恬王妃惺惺作态也会让大夫来为我诊治,我须得真的病了才成。”

英姿和柳月对视一眼,都很是心疼云想容。

偌大侯府,她竟是孤立无援的,孟氏与云传宜倒是真心为她。可他们太过弱了,依靠不得,旁人更加靠不住。

“就怕您身子损坏了,往后想要调养难上加难。”

云想容苦笑:“与终身幸福相比较,病一场算不得什么。”

也是这个道理。

三人打定主意,云想容当下便去了韩婆子屋里。英姿和柳月守在门外,云想容是如何与韩婆子谈的,他们都不知晓。不过次日清早起。云想容病了的消息就传遍了侯府,她也的确神色倦怠,饮食懒进,且略有伤风咳嗽之症,偶而发热。不过几日就消瘦一圈儿。

孟氏焦急不已,求了老夫人请了御医来诊治。御医只说云想容是郁结在胸郁郁不发,肝盛尅脾,虽不凶险,却也要费心调养,和韩婆子参详开的方子原本都是对症的,可几服药下来,病症吃的却重了,虽咳症减弱,发热少有,但饮食毫无改善,精神依旧倦懒,最要紧是她先天不足,素有心疾,一番病拐的她宿疾引发,云家请来的御医也慌乱了手脚。

卧房中,孟氏才刚拉着云传宜出去,让云想容好生午歇。

他们才走,英姿就将药端了进来。云想容命英姿拿了痰盒,见左右无人,索性将药都倒了。

英姿苦着脸:“小姐,您现在身子已十分不好,这药次你要倒掉八次,时间久了,奴婢怕您吃不消啊。”

云想容笑着摇头,道:“我有分寸。你只管去拿书来我看。”因病不能出去,铺子里的账册都是送进府来,就连练字都是让人将小几拜在床上。

英姿无奈,只好领命去取书,回头,恰好与柳月走了个对面。

柳月道:“卿卿,厨下那个婆子来了。”

云想容一愣,摇了摇头道:“让她下去吧,东西我也不要。”

“是。”柳月领命退下。

英姿将话本递给云想容,犹豫道:“小姐,您不想看看沈伯爷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与我什么相干?我既已定亲,就该安分守己准备嫁人而已。那日的话你还没听到吗?”

“那倒是,卫妈妈说话的确是难听,可小姐,那日我去伯爵府,见沈伯爷也的确为您紧张。”

云想容不想提沈奕昀的事,对于一个看低她的品德的男子,她并非没脸没皮偏要贴上去的,左右沈奕昀对她的救命之恩她记得,想法子图报偿还也就是了,至于友谊,她只当没有过这种愚蠢想法。

不多时,柳月又回来了:“不成啊,那婆子说什么不肯走,偏要将字条给您,还有,我听玉坠儿说恬王世子和二小姐来了,这会子去春晖堂了。”

第二百零三章放松

云想容闻言蹙眉,心中百感交集,垂眸许久才道:“请她将字条带回去吧。还有,任何人来就说我正在休养,病中不便见客。”

柳月道是,领命而去。

那婆子见六小姐果真不收她的字条,新做的点心也不收,叹息一声将字条仔细藏好。与柳月道别退下,急忙想法子去给沈奕昀回信儿。

刘清宇这会子正与刘嗪并肩而来。

才刚见过老夫人,老夫人已经应准他到云想容闺房探望。到底是已经订了亲,就是不同。老夫人对他喜爱,说起话来和颜悦色不说,那些实实在在的夸赞更让他觉得受用熨帖,加之听了恬王妃的话,刘清宇这会子也不急着验证云想容是不是与人有瓜葛,只想成婚得到该得到的再说。

果然人一想开,做事也就放得开了。此即看着云侯府的天是蓝的,花是艳的,就连空气都是香的。身边的二妹妹也顺眼多了,一路上主动与刘嗪说笑。

刘嗪因将来还要依靠这位承袭爵位的兄长,若有个什么不如意回了娘家也好说话,自然不会在意从前刘清宇对她的不好,只故意将所有事情抛开,专心迎合应对,越发让刘清宇觉得身在云端飘飘然。

到了灵均阁,但见夏花绚烂的园子里那二层的阁楼鹤立鸡群,檐牙高啄风铃叮叮,有一番女孩儿家的蕙质兰心,别有意趣。刘清宇想到那尤物,其实她若识风月之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管怎么说更知道情趣,想到这么些年他对她的倾心,在有一年她就要到手了。刘清宇心情大好。

“世子爷,二小姐。”英姿凤鸣在院门前等候多时,礼数周全的问候。

刘清宇就要往里头去。边走边问:“你们小姐好些了吧?”

“回世子爷,小姐身子越发不好,这会子才吃了药睡下,吩咐奴婢等人在外头守着。”

言下之意是云想容睡着,他们可以走了。

可刘清宇和刘嗪是得了老夫人允准才来的。

刘清宇笑道:“老夫人也说六小姐这些日倦怠的很,没有那么多精神见人,八成是睡着的,特意准了我陪着哥哥来看看,就算只看她睡颜一眼也好。”

英姿在心中大骂刘清宇不要脸,那日在什刹海明明骂的那么难听。今日见面有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因此事不能败露,也只能装作没事,如往常那般抱歉的拦在刘清宇与刘嗪跟前。为难的道:“请世子爷与小姐不要为难奴婢。小姐的吩咐,奴婢是万万不敢从的。”

刘清宇停下脚步,不悦的看着英姿,道:“那我的话也不管用了?”

英姿自然知刘清宇的意思,他不就是顶着云想容未来夫婿的名头么?只可惜。她自跟了云想容第一日起就已经牢记云想容的要求,她只有忠心于这一个主子,旁人她都不在乎。

“世子爷,您请前厅奉茶吧,小姐的确才刚吃了药睡下,不能见您。”

刘嗪骄纵惯了。平日里甚少有人胆敢忤逆,她冷着脸斥责了一声:“大胆!”她原本抬手要打,想了想却还是放了下来。

云想容的脾气是出了名的酸。手腕也狠,现在趁着她病了打罚了她的下人,等她身子痊愈了,还不知要怎么报复她。刘嗪倒不是觉得自己斗不过云想容,只是想云想容将来成了她的嫂子。偶尔在兄长耳边吹枕边风,就能将她这么些年讨好刘清宇的努力一并抹去。左右也不关她的事。何苦那么认真?刘嗪便没在多言。

刘清宇阴沉着脸,道:“别叫我说出难听的来,快快前头带路。”

英姿道:“世子恕罪,奴婢万万不能从命。”

“你!下作的贱蹄子,怎么偏要爷们动了气你才乖乖听吩咐!你要么乖乖带路再在这里与爷支吾,仔细掀了你的皮!”

英姿垂眸道:“世子爷,这里是琉璎阁,是云府。”

刘清宇一口闷气憋在心里,他突然想起年少时候似乎有过相似的画面,当时云想容入了匡和玉的门下,他却不能,心里不服气就要让她出来见他,她却吩咐丫头回他,言下之意就是他一外人,竟然在她的地盘上颐指气使。

早先云想容是他心目中的神女,回忆起那一段,只觉得云想容从小就有个性。如今刘清宇却已经认定了云想容已对他不忠,心里的感觉也变了,十分不满的道:“是吗?这天下都是刘家的,你却敢在这里大放厥词,难道不想活命了?看来也等不到你们家小姐起身,我就要好生替她管教你!”

英姿仍旧挡在刘清宇和刘嗪身前纹丝不动。琉璎阁的下人们却已被引来了许多,各个噤若寒蝉在一旁悄声探看。

刘清宇见竟唬不走他,恼羞成怒,怒道:“来人,把她给我带走!”

刘清宇和刘嗪随行的丫鬟婆子犹豫之下就要动手。

屋里却传来一声呵斥:“住手!”

随即一层格扇被推开,柳妈妈面带愠色道:“六小姐病成这个样儿,是那个没颜色的兔崽子在这里闹事!来人,都给我叉出去!”

刘清宇见说话的人是柳妈妈,压着火道:“这就是云侯府的待客之道?!”

柳妈妈瞪着眼,只当不认得刘清宇和刘嗪,骂道:“我也没见过这样探望病人的,难道公子羽小姐是与我家六小姐有仇,非要吵她清静来的吗!”

“你!”刘清宇语塞。

正当两厢僵持之时,后头却传来一阵低沉的男声:“我当是谁,原来是恬王世子再次,幸会,幸会。”

那男声带着笑意,仿佛街上偶遇亲朋一般和善。

刘清宇回过头,就见一青年男子身材高硕,面容俊朗,浓眉星目,一笑起来牙齿皓白,脸颊上酒窝深深,显得十分鹤山讨喜。仔细想想,却觉得眼熟见过。

尉迟凤鸣这厢已经拱手行礼:“在下尉迟凤鸣,见过世子。”

刘清宇一拍额头,面带笑容道:“原来是凤鸣兄,失敬失敬。”

“世子客气,您这是?”

刘清宇在尉迟凤鸣面前,也不好说太多,那样反而显得自己小气,更不能在外人面前诋毁自己未来岳丈家,一时间有口难言十分尴尬。

刘嗪却是第一次见到尉迟凤鸣这般高大伟岸的英挺男子,羞涩的躲在了刘清宇身后,轻轻地掩口咳嗽了一声。

刘清宇这才想起妹子就在身旁,为她引荐道:“这位是舍妹。”

尉迟凤鸣笑容满面的行礼:“刘二小姐。”

“尉迟公子。”刘嗪福身还礼:“早听闻尉迟公子菜名在外,当真绝世奇男子,如今得见,果真不俗。”

尉迟凤鸣心下嘲讽,这就是恬王妃教导出的兄妹俩?分明是俩花痴。

面上却堆着诚惶诚恐的笑,道:“在下惶恐。”又道:“二位是探望过六小姐要回去了吧?不如我送而为一程?”笑着看向刘清宇:“我与世子爷一见之下颇觉得投缘,世子爷果真如传言当中仪表堂堂性情洒脱,是我辈中人,不知我可否有幸,请世子爷吃酒去?”

尉迟凤鸣是尉迟宏的长孙,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又是锦衣卫中的栋梁之才,是本朝最年轻的两榜进士,也素来有才名,刘清宇最喜欢结交这类人,二人又年龄相当,观之便觉得有共同语言,也就忘了要去探望云想容之事,带着刘嗪与尉迟凤鸣出府去了。

英姿和柳妈妈这厢松了口气。

若不是凤鸣少爷解围,刘清宇还不知要将事情闹的多大。

再回屋去回云想容的话,却见她已经睡着了,外头的吵闹竟然一点都没听到。

柳妈妈为云想容盖好纱被,拉着英姿和柳月来到外头低声道:“小姐这一病,多日未曾痊愈,这可怎么好?不然在去求一求侯爷?”

柳月摇头,道:“我怕小姐是得的心病,自从上一次卫妈妈来过咱们府上,小姐就病倒了。是不是小姐与沈伯爷有了什么误会?”

“浑说,打嘴!”柳妈妈掐了女儿手臂一把,“小姐是正经人,叫你这样一说成了什么了。在干乱讲,我第一个撕了你的嘴。”

柳月也知道自己这样说不对,变委屈的住了口。

柳妈妈其实也觉得柳月说的不无道理,道:“不如,就想法子去问问沈伯爷?”

“可小姐脸厨下婆子送来的字条都不肯看。”柳月十分焦急:“这样病下去,好人也会拖垮了。小姐这样拖延时间想给自己个清静,却不是万全之策啊。”

二人同时看向英姿。

英姿抿唇道:“或许,或许是该给沈伯爷一个解释的机会,上一次我去伯爵府时,看沈伯爷好似十分在意。这些日子又想法子给小姐送字条。只是小姐将琉璎阁的防备布置的十分严密,外人进不来。”

柳妈妈揉着额头沉思,半晌道:“那布置在严密,是否也有漏洞可循?”

英姿眼前一亮:“你是说…不,这样不好。小姐的吩咐我哪里能违背。”

“你这是在帮小姐,哪里算是违背?就这样定了,你将布防稍微放松一些,打一声招呼。”

柳月道:“那要不要去告知沈伯爷一声?”

英姿和柳妈妈一起摇头:“不用,他来不来,就是他的问题了。”

第二百零四章和好

云想容睡了个踏实觉,傍晚时分起身用了一碗粳米粥,晚上的药未倒掉,在孟氏与云传宜的照顾下用了,发了一身的汗,身上着实没什么力气,便躺下休息。

孟氏见云想容并无大碍,吩咐柳妈妈等人好生伺候,就带着云传宜离开了。英姿和柳月则是将内外间的帐子放下,里屋只留了一盏绢灯放在窗畔。云想容昏昏欲睡,索性闭上眼放纵自己进入沉沉的睡眠。

柳月被柳妈妈叫去楼下烧水沐浴。英姿则是搬了把交杌坐在外间临窗的位置调亮了烛火纳鞋底。正当这时,她突的感觉到背后一阵冷风,眼见着烛火摇动了一下。

不必回头,英姿已猜得到来人是谁,缓缓放下针线簸箕,回身,似笑非笑的望着来人,低声道:“沈伯爷好俊的轻身功夫。”

沈奕昀身上穿着深蓝色的长衫,显得消瘦的脸十分苍白,身姿笔直如松柏一般,只身形清瘦,深蓝色的细棉布长衫像是挂在衣服架子上,飘逸之余,让人心下生出许多怜惜。

“英姿姑娘布防的功夫也不差。”沈奕昀笑容俊逸。

英姿知沈奕昀受伤中毒,只想不到这么多天过去他的身体起色并不多,她虽然略微撤防,但等闲之人也是进不了灵均阁的门,更何况侯府也有护卫层层防卫。沈奕昀能不惊动一兵一卒,在如此虚弱的情况下悄然而至,足见其武技修为之深。

深思时,沈奕昀已开口,诚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