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容站起身,面带微笑,眸光似刀的看了眼孙美人,屈膝行礼,转而对柔嘉长公主道:“还劳长公主遣人帮我将婢女送回府。”

她这是诚心拖自己下水?!

眼角余光见孙美人狐疑的看着自己,仿佛她背叛了太后与皇后一般,柔嘉长公主觉得进退两难。一面是马家,一面是闽王,她小小的公主能开罪的起谁?

然而闽王却是不念亲情,出了事会第一个与她翻脸的。

考虑清楚这一点,柔嘉长公主回身吩咐了桂嬷嬷安排人手,又觉得让孙美人这么好受去邀功有些亏得慌,变笑着拉起云想容的手,道:“你开口自然使得,不说瞧着你的脸面,也要看在你义兄的面上啊。”

云想容嘲讽的看着孙美人,话却是对长公主说的:“长公主说的是,相信义兄知道您今日帮忙,定会亲自前来道谢的。”

孙美人脸上倨傲的笑就死龟裂的美人镜,当即破碎显露出强作镇定的一面。

云想容这厢顾不得与人拌嘴,跟着小太监将英姿抬上马车,迅速出宫去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翻墙

“爷,夫人回来了!”小猴叩门,不得允准就进了书房,脸色十分难看的道:“出事了”

沈奕昀蹭的站起身

云想容不是入宫去看昙花,应当明日才回来吗?为何这么早回来?

“怎么了?!”他面色冷静,只有紧抿的双唇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楮天青与卫昆仑也都站起了身,神色端凝的看着小猴卫昆仑不知为何,总觉得小猴看向他时候眼神中似乎充满了怜悯?

“夫人满身污渍,不知出了什么事英姿姑娘则是…”

“是什么,你快说!”卫昆仑终于按捺不赚一把拉过小猴的胳膊,疼的小猴哎呦了一声“英姿姑娘被用了杖刑,下身都是血,刚被太监给抬回来的昆仑哥,你快吧,我怎么瞧着英姿姑娘快不行了呢,夫人急的眼睛都红了”小猴低着头抹起了眼泪他与卫昆仑虽然平日里常常拌嘴,可卫昆仑就像是他的大哥一样,如今才刚谈婚论嫁,大嫂就出了这样的事,他听了都替卫昆仑揪心而小猴抹眼泪的功夫,沈奕昀与卫昆仑早已经快步出去了二人一直飞奔到了二门,卫昆仑才停步原本府中没有女眷,二门里他们这些跟在沈奕昀身边的老人是可以进的现在有了女主人,他不敢造次然而英姿出事了,他心急如焚,自己急出满头的汗都不自知沈奕昀发觉他停步,回头道:“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顾及那些个,快跟我来”随即快步奔进卫昆仑心下感动然此时情况紧急,也非感动的时候不过几吸,二人就进了卿园,飞奔着上了五阶的台阶进了正屋,看到的一幕几乎让卫昆仑承受不住英姿趴在外间的罗汉床上,下身和腰间的衣料满是鲜血,头发散乱的披在枕上,脸色惨白紧闭着眼面向外头她生的娇鞋一点都瞧不出比他还大了两岁,这时的她就像个无助的孩子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平时总是燃烧着不服输的眼眸云想容则是蹲在如意脚跺上,推开卫二家的的手,固执的亲自为英姿擦脸,鲜亮的褂子已经掉落在地,入宫时那身天青色的素缎褙子胳膊和肩膀处有泥渍看着像是手蝇月牙白的挑线裙子裙角也有泥巴沾染她是伯夫人啊怎么会如此狼狈?!

二人眼中看的是不同的女子却充满相同的心疼“夫人,夫人别这样”柳妈妈卫二家的和玉簪都在一旁劝:“大夫马上就来了,英姿姑娘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云想容摇着头,无声的落着泪

“我不该留下她的,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夫人,您…”卫二家的刚要劝说,见沈奕昀走到跟前,忙行礼:“伯爷”

其余人也屈膝行礼

云想容娇弱的身躯则是震动了一下回过头来,泪流满面委屈的望着沈奕昀,哽咽的唤了一声:“沈四”

泪水已经花了她脸上的淡妆,如此狼狈,看的沈奕昀心如刀绞忙蹲在她身边用袖子为她拭泪:“莫哭,我去请御医英姿一定没事”

云想容点着头,动作间摇落了更多的眼泪卫昆仑这时才挪动着僵硬的步子到了罗汉床前,双拳紧握在身侧,青筋暴露,牙关紧咬,才能平静自己的情绪不要质问主子:“夫人,到底发生何事?”

云想容抹掉眼泪站起身,道:“长公主命我单独去御花园,她屏退了宫人,我也就将英姿留下等我回来的时候,英姿已经不见了我找了许久才找到,原来英姿是因冲撞了孙美人,被用了杖刑”

云想容说的是实话,却让沈奕昀听出许多疑点来然而这会子并非问话的时候外头有错杂的脚步声临近,是大夫到了卫二家的与柳妈妈留下帮忙,为避嫌,沈奕昀与卫昆仑都去了偏厅玉簪劝道:“夫人先去更衣吧,您莫要坏了身子”她身上的污渍实在令人遐思云想容摇头,“你去取件褙子来我换上就是”

“可是您的裙子…”

“裙子就先穿着吧,这会子我没心情”

玉簪劝不动云想容,只得点头去了里间,找了件蜜合色的交领云回纹绣边的褙子来伺候云想容换上,又大概为她理了下头发这时大夫已诊查过,卫二家的焦急的问:“大夫,怎么样?”

胡大夫年过六旬,干瘦的细长的脸上因愁容而堆积皱纹,道:“情况不乐观,若是搁在寻常人恐怕早就丢了性命,这小姑娘许是长期修习内外功夫,棍伤之下避开了要害之处并未动筋骨只是这皮外伤也着实太严重,要活过来也要看她的造化了”

云想容急忙上前:“先生一定要想尽办法医治”

云想容是焦急的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胡大夫吓的诚惶诚恐的退后,一副避之不及的涅,低头连连道:“是老夫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你要用什么要尽管说,人参肉桂,只要用银子买得到的,一定不要含糊”

“是是”胡大夫抹汗,早听说这位伯夫人是个女财主,听这语气,对下人她都如此舍得,要不是太有钱,就是太仁义大夫退下,少不得又被卫昆仑盘问了一番不多时沈奕昀请的太医也到了,诊治之后与胡大夫所言不差,二人又参详了一番开了方子英姿开始发热,趴在床上不停的挣扎,说胡话有小时候一些心酸,更多的却是在喊“小姐快走”

云想容泣不成声,她拉着英姿的手,一遍遍告诉她那都是梦,让她不要怕,快些醒来她离不开她,舍不得她然而英姿到了半夜里烧的却更厉害了

因英姿在卧房外间,沈奕昀也无心休息,去了外院书房云想容几乎是衣不解带的与卫二家的柳妈妈和玉簪玉壶等人照顾着英姿直到三更时分英姿的热度退了些就在三更更鼓方敲过时,一道黑影窜上了承平伯府东侧的院墙,随即轻飘飘落地,矫健如猎豹,轻盈如狸猫才刚沿着府外的巷子猫着腰向前走了几步,却见前方一人负手站在小巷当中,一身白衣被夜色蒙上了蓝色“四少爷?”

那黑影正是卫昆仑

沈奕昀摇着头,缓步走向卫昆仑,叹息道:“乳兄,你要哪去?”

“我…”望着既是主子又情同手足的沈奕昀,卫昆仑虎目中的泪光闪烁,在黑夜中犹如星子:“我要去宰了那个什么孙美人”

随后单膝跪地,抱拳道:“四少爷,这么些年多谢你的重用和照抚,我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了往后还劳您多照拂着我娘”

沈奕昀望着卫昆仑,默默地双手将他搀扶起来夜色寂静,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卫昆仑不知沈奕昀是什么意思,就在他开口即将询问之际沈奕昀清越的声音才幽幽传来“乳兄,你如此鲁莽,赔上的不只是你自己的性命,还有乳娘的,我的,褚先生的,小猴的,乃至于整个侯府所有人的性命你即便浑身铁打,能碾几颗钉?皇宫近卫森严,你说不定到不了孙美人的住处,就已经粉身碎骨了你的痛苦我理解,咱们沈家被灭门,我父母亲人惨死,难道不想报仇?若是皇宫是那么好去的地方,我早就去了!就算能冲进养心殿将皇帝宰了我再死,我也会去!可那不现实!”

卫昆仑堂堂七尺男儿,已有多少年没落过泪?如今却为了那个总是与他唱反调,叫他黑铁蛋,且还大了他两岁的女子而揪心的控制不住眼泪“四少爷,我恨”

“我也恨乳兄,你可信我?”

卫昆仑惊讶的抬眸看着沈奕昀:“四少爷?”

“你若信得过我,就随我回去,且等等看如何?”

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伤害主子全家的事,他已经是不忠,可主子非但不怪罪,还与他商议卫昆仑早已愧的无地自容更何况沈奕昀说的没错,他即便冲进宫去,能如何?

“好”卫昆仑只得点头,袖子抹了把脸二人翻墙回府,沈奕昀不放心,将卫昆仑交给了小猴和楮天青照顾,自己先回了内宅卧房中灯火通明

玉簪和柳妈妈卫二家的都没睡

云想容则是侧身坐在罗汉床上,用湿帕子给英姿敷额头见沈奕昀回来,几人都行礼

云想容也站起身,许是起的急了些,身子略有些晃动,她忙扶着手边的案几,晃得案几上的茶碗翻到“夫人!”卫二家的忙搀扶

沈奕昀焦急的上前来扶着云想容去一旁的八仙桌坐下,道:“你这样不行,身子才养好了一些,这会子若伤了可怎么办?快睡吧”

“我睡不着”

云想容抬眸,哭的红肿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泪,而是充满了坚决与恨意看的沈奕昀心头一跳紧接着,他便听云想容说:“长公主说,太后请我明日起连续三日入宫听圆充讲师讲经我就不信弄不死那个孙美人!”

第二百九十八章报仇上

她的语气平淡,像在谈论天气一般,可她的眼神却如刀子一般凌厉,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沈奕昀抿着唇,大手抚上她微蹙的眉头,问:“你要孙美人死?”

“是。”云想容冰凉的手拉着沈奕昀的,将手指塞进他掌中取暖,低声道:“无论是何缘由,她动了英姿,就该死!如今英姿一脚踏进鬼门关,不知是死是活,那孙美人不论是为了什么大,胆敢动我的人,就要付出代价!我与长公主离开时候吩咐了英姿留下等我,英姿对我的话从来言听计从,绝不会自己乱跑。要么是长公主的人作祟,要么是孙美人的人引诱,让她离开了慈安宫到了外头,这些弄鬼儿的人都该死!”

沈奕昀知道她素有睚眦必报的个性,然而婚后在面对大嫂时,她相当宽容,如今他才看清云想容并非转了性,只是事情没有碰触到她的底线。就如当年她才六岁,为了生母就可以化身成小煞星,让全府奴婢都怕个六岁的孩子。她的底线就是身边在乎的人。

英姿是从小陪伴她长大的人,是主仆,也是姐妹,就如同卫昆仑之于他,她对身边人保护的心情,或许也等同于他今生的。

沈奕昀沉默的扶起他,到了里屋,随手关上了碧纱格扇。紫色珠帘摇晃作响,隔绝了外头的视线,他叹息的将她搂进怀中。

“看来我们夫妻注定做不成好人。”

云想容脸埋在他肩头,闷闷的道:“我从不是什么好人。你现在要是觉得我太坏,瞧不上,想要休我还来得及。”

“浑说什么。”沈奕昀不悦的道:“这种玩笑往后不准乱说。”

云想容呼吸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闷闷的没有说话。

沈奕昀道:““你明日预备怎么做?”

“我还没有想好,不过失足落水,跌落假山摔断脖子之类的事相信宫里常有,我不信三日时间找不到一点机会。”

她这是下定了决心让孙美人付出代价了。沈奕昀见她如此笃定心念,也不好再规劝,道:“据我所知。孙美人之父不过七品小官。她入宫至今六年,前些年曾经受宠,都是因她是皇后与太后身边的红人。她如今对英姿下手,九成九是皇后或太后授意。”说到此处,沈奕昀道:“明日入宫,我反而更担心你。”

云想容闻言,就想起了婚前入宫时,皇后故意拿蛇来吓她的事。她心里立即雪亮。

“马家倒了,自然要想法子重新站起来。现在不论是太后还是皇后,唯一能让马家重新兴旺的法子只能是博皇上的欢心。而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为皇上办事。”

“是。你很聪明。”沈奕昀亲了亲她的额头,意外于在如此恶劣情况下。她还能如此思维清明。

云想容并未感觉到他的亲吻,脑子转的越发的快了,眼睛盯着沈奕昀的肩头,道:“这事或许皇上并不知情,是马家人自己揣摩圣意来做,但归根究底,马家人要做对马家有利之事就要顺着皇上的意思。动我身边的一个小婢女。就如同用蛇来吓我一样,都是无伤大雅的事,也是后宫女人想得出的法子。虽然动不到我,甚至动不到沈家和云家的根基,却也能对我造成伤害。也间接的给了我一个信号,而寻常人大多不会将女子之间的那些鸡毛蒜皮的是看的多重要,是以容易忽略皇上的意图。”

说到此处,云想容抬起头看着沈奕昀,因对现实的猜测而面若冰霜:“你说。皇上对云家会不会已经忌惮颇深了。”

他调查到的甚至还没对她讲,她就已经自己分析出这么多,沈奕昀觉迷恋上她并非因她的容貌,更因她的狠劲儿和她的头脑,因她不是寻常女子那样柔弱,有能力站在他的身边陪他共风雨。

“你为何不怀疑他们是针对我?”沈奕昀故意问。

“因为你上了那个折子后,现在是皇上的人。马家总不会傻到去对付皇上的人吧。”

云想容走到碧纱格扇旁,撩起珠帘看外间远处的罗汉床处,柳妈妈正忙碌着给英姿擦酒退热。

沈奕昀则是背对那方在八仙桌坐下。

云想容看着英姿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心中的愧疚就又如同岩浆翻涌,烧灼着她的心和眼。恨不能立即就到天明。

她心念飞转,计划着明日讲经时会否见到孙美人,若见到了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引她离开,若见不到,又要如何去孙美人所居到底延禧宫偏殿拜访,以何借口约她出来。

正当她的计划成型之时,背后突然传来沈奕昀的声音。

“六儿,你当真要为英姿报仇?”

“是。”云想容转回身,疑惑的望着沈奕昀。他并非啰嗦扭捏之人,多问一遍定然有他的意图。

沈奕昀似决定了什么,起身到她身边,低声道:“你若真想报仇,我有法子,会比你设计她的那些更彻底,不过这么做的后果会严重一些,不光是孙美人,就连她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嬷嬷和太监也要一同陪葬。”

云想容抿着唇,心下虽不忍,可这世道就是弱肉强食,孙美人既然有给皇后做刀的胆量,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责任,贴身伺候的人亦然,难道英姿不是无辜的?他们要对付她,冲着她来便是了,为何要对英姿下手!

云想容重重的点头,脑后蝴蝶步摇晃动,显得她雪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眼神阴寒的仿若从地狱中走出来的煞神。

“我不会放过他们。他们该死!这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我妇人之仁,下一次说不定死的就是我。”

“好。既然如此,你就这样。”沈奕昀俯身,在云想容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

云想容听罢疑惑的望着沈奕昀:“就这样?”

“对,就这样,剩下的你不要理会,只交给我办就是了。英姿是昆仑未过门的媳妇,其实即便你不动作,我也要给她出一口气的。就如你说的,皇上的刀整日悬在咱们头上,抛开云家不谈,就是对我,早晚他也有动手的一日,只不过现在时机尚未成熟他还要做人君罢了。对敌人的姑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们不动作,马家只会变本加厉罢了。”

云想容越加好奇,“沈四,你将整个计划告诉我吧。”

沈奕昀笑着摇摇头,道:“你若肯乖乖去睡,我就告诉你。”

“我睡不着。”

“别忘了,你明日还有要进的事做。你不养精蓄锐,怎么为英姿报仇?别糟践自己的身子,英姿也不会乐见你如此的。”

云想容抿着唇站在原地许久才点头,越是如此紧要时刻,她才越要保证自己不要病倒,她还要做更重要的事。

云想容和衣而卧,沈奕昀则是拉了锦被为她盖好。至于她身上的泥手印儿,她不说,他也不问。

能如此鲁莽敢伸手碰她,且还手上有泥巴的人,以他得知的情报分析而来,只有尉迟凤鸣一个人罢了。

那人倾心云想容已久,他虽吃醋,愤怒,却也知这件事怪不得云想容。她只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尉迟凤鸣动起粗来,她能怎么办?现在云想容并无大碍,倒也就暂且不追问了,免得火上浇油,让她心里难受。

关好内间的屋门,沈奕昀低声吩咐柳妈妈等人照顾云想容。便去了外院书房,吩咐卫昆仑道:“告诉灵均楼,搜集一切关于尉迟凤鸣的消息。”

卫昆仑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横不对竖不对的,如今有了正事要做,立即退下,飞速去办了。

安静的书房中,沈奕昀给自己斟了一杯蜂蜜红茶,啜了一口,凤眸眯起,冷哼了一声,将雨过天晴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发出笃的一声,茶汤漾在紫檀木桌面,在烛光之下,像是暗红的血液。

云想容起身后就进了宫,一路去寻了柔嘉长公主,一同去给太后与皇后请安,随即各宫妃嫔便都到了,在慈安宫的正殿听了圆充法师讲经,直到晌午用罢了斋菜,太后乏了要午歇才散,吩咐了众人次日再来。

云想容今日带进宫来的婢女是玉簪,与柔嘉长公主告辞后,二人径直去了延禧宫的西侧跨院。

昨日见过云想容,那些个宫女太监对她印象颇深,云想容与玉簪刚到门前,就已有小太监飞奔着进去回话了。

不多时,一个身量高挑而是出头,容长脸,鼻梁上略微有些雀斑的白净宫女走了出来。

云想容认得此女,她昨日就跟着孙美人,应当是她面前得脸的。

那宫女来至跟前,草草的屈了屈膝,嘲讽一笑,尖细的嗓音道:“承平伯夫人回去吧,我们主子说了,没工夫与身份低贱的人说话。”

玉簪气的脸上通红,却知这里没有自己说话的分,多说怕给主子惹事,只能咬牙切齿的忍住。

云想容似看不见她的轻蔑,对她的无礼也不在乎,十分客套的道:“劳动这位姐姐,昨日多有冒犯,今日妾身是特地来给孙美人磕头赔罪的,还请姐姐务必告知孙美人,这头若不当面磕了,妾身心下难安。”

第二百九十九章报仇下

云想容如此卑躬屈膝,叫玉簪不解的很,她哪里见过他们夫人这样过?

那宫女却是十分得意,下巴扬的更高了,“既如此,你在这里等着吧。可不要乱走动,万一冲撞了其他的妃嫔,可就没那么容易遇到咱们主子这般好性儿的了。”

“是,多谢姐姐指点。”

云想容客气的笑着,目送那宫女脚步轻快的进了宫门,才渐渐收了笑容。

暂且先由她乐一乐。若按着沈奕昀的说法,这位颇有体面的宫女怕也活不长了。她对着自己尚且如此,平日说不定为孙美人做过多少害人的事。

她就是婚后顾及的太多,太好性儿了,才让人渐渐忘了她的凶名,才敢欺负到她头上来。若她足够强大,再如闽王那般翻脸不认人,谁还敢动她的人?

生死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她身边的人是否安好。

若是做善人会害死自己人,她宁可做坏人!

“你进来吧。”

不多时那宫女到了门前随意的唤了她一声。对待其他宫女怕都没有如此无礼。

玉簪气的脸色涨红,拳头紧握,紧紧跟在云想容的身侧,只要云想容一句话,她就算豁出去性命不要都敢将面前这个口中无德的小蹄子的嘴巴撕烂。

而云想容毫无反应。到了偏殿上了三阶的丹犀,就见孙美人歪在美人榻上,一面有宫女跪在如意脚跺上用美人锤为她捶腿,一面有宫女伺候她吃才刚端上的果子。

云想容屈膝行礼:“给孙美人问安。”

孙美人“噗”的一口吐出数个西瓜子,正吐在云想容的脚下,娇声道:“不是说来给我磕头认罪的?还不跪下?”

即便是皇后授意。孙美人做的也太过了。

云想容冷笑,这种没脑子的女人,也活该被人利用致死。

“美人见谅,还请您屏退身边的人。”云想容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

难不成是在宫人的面前抹不开脸来磕头?

虽然面前这人的夫婿不过是个七品文官。但她的母家风光,还有个跋扈的义兄。她还是发发慈悲给她留点体面吧,磕头就磕头,也不要让宫人们都知晓。

孙美人坐直了身子,随意摆摆手:“你们都退下。”

“是。”宫女嬷嬷们鱼贯退下。玉簪却是犹豫着没有下去,她担心云想容会有危险。

孙美人是全不在意的。

云想容要给她磕头,丢脸的是她,又不是自己,她既然愿意让贴身服侍的奴婢看着她怎么卑躬屈膝。她为何不成全她?

待到宫婢退下,还体贴的将宫门关好后,云想容缓缓上前了两步。

孙美人得意洋洋。正等着云想容下跪,却见她那张令人讨厌的绝色娇颜上露出了一个冰冷嘲讽之极的笑容,娇柔的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人如果不知死活,连天都留不住。”

“你说什么?!”

云想容如地狱走出的厉鬼,眼露寒光的一步步走向孙美人。

孙美人吓得背脊上汗毛一瞬全部竖起。

越是美丽的女子,在宫殿之门全关之时露出如此诡异的表情走向自己,才越让她觉得阴风阵阵。

“你要做什么!”

“就这么点胆量吗?那你还敢动手加害我的人?你父不过是小小的七品芝麻官,我义兄随便弹一弹指甲就能灭了你全族,你还敢对我炸毛?我看你是活拧了!”

“你…”出身卑微,是孙美人一声摆脱不了的“污点”是她最忌讳的死穴!

孙美人气的脸色涨红。胸口剧烈起伏。点指着云想容骂道:“放肆!”

“我放肆?我这么些年放肆惯了的。怎么孙美人做事之前没打听过?恬王我都不惧,我会惧你个身份卑微的小小美人!?”

“卑微”二字。再次扎中孙美人的死穴。入宫多年也没有晋一晋位份,还要为了自保投靠皇后,她已够憋屈了,还叫个小小七品官的妇人当面如此责骂?

孙美人气的手指头哆嗦着,喘息着话都说不成句子,双目赤红的瞪着云想容:“你该死,该死!”

“该死的是你!”云想容已走到孙美人跟前,双手驾在孙美人身侧,高挑的身躯遮挡住光线,她整张脸都掩藏在阴影之中,越发显得她一身凌厉气息,让人骨头缝里都冒凉气。

“英姿与你何怨之有?你竟对一个完全对你无害的人下得去这样的狠手!孙氏,我会让你后悔!你若不做人的走狗,或许能多活几日,现在我告诉你,你死定了!”

“放肆,我要去告诉皇上,抄,抄你全家!”孙美人气息不稳,嘴唇发麻,话都说不利落了。

云想容却还不放过她,无辜的道:“哎呦?是吗?你还有这么大的脸呢?”

“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