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今夜。明日还不知会如何。她还这么年轻。她真的不想死在此处…为什么如此关键时刻,没见父亲想法子来营救她?他是侯爷啊,跟东厂的人应当说的上话吧?更何况他还是皇上的拜把子弟兄。

东厂的人未免胆子太大了些。难道他们就不怕现在对她动刑,明日被皇上怪罪吗?

可若是父亲怕惹事上身,不管她的死活了呢?

云明珠一想到这里,就觉得生存的希望似乎一点都没有了。

云明珠在漆黑的牢房中抽泣时,永昌侯府却是灯火通明鸡犬不宁,东厂之人才刚将侯府彻底搜查了一遍,并未查出有违禁之物,态度却依然强硬。

云敖气的脸色发黄,咬牙切齿道:“你们如此胡作非为,还抓走朝臣之女严刑逼供。我明日定回明皇上,向皇上讨个说法!”

“是吗。那侯爷尽管去好了,咱家也是奉命行事。今日之事可大可小,希望皇上不会怀疑永昌侯的爱女携带火药是要谋逆!”

“你!”

“告辞!”

眼看着东厂的人浩浩荡荡离开,云敖即便有气,一时半刻也想不到法子,他知道老七与老六素来不和,可他如何想得到云明珠真敢弄了火药去害云想容,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心里明镜一般,这会子就怕他的对头抓住此事不放,参他纵女谋逆之罪那事情就大发了。

一个云想容已够不让他省心,如今就连云明珠也来捣乱,他的女儿一个两个都不让他省心!

孟氏带着云传宜和云博宜,领着一众奴婢到了云敖跟前:“侯爷,卿卿哪里也您也该派人去打探才是,马车爆炸那么大的事儿,连五城兵马司、顺天府、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都惊动了,可见当时情况危险,我担心…”

“担心?担心什么?你若是担心云想容,那大可不必!”云敖满腔怒火无从发泄,瞪视着孟氏,冷声道:“你养出的好女儿,还会让自己吃亏?莫说马车爆炸,就是地动山摇她也死不了,你现在不如担心担心明珠!被关进东厂那种地方,严刑逼供,她的小命许都去了半条!”

说到此处,云敖尤觉得不解恨,越加严厉的斥责道:“到底不是你养的,你就不管了吗?!”

孟氏早知如今的云敖已不是当初的那个,然而如此合度的话自他口中说出,孟氏的心还是被揉痛了。

“你爱昧着良心说话,那便随你吧。”孟氏强压着怒气才没有当即与云敖吵起来,回头拉了云传宜和云博宜,“这府里乌烟瘴气,也呆不下去了,你们就随娘暂且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咱们就去拢月庵,免得有人看了心烦!女儿既然不是我养的,我自然管不着。是我养的又无碍,我操心个什么!”

说话间,云博宜和云传宜已经被孟氏拉着上了丹墀,云敖气的火冒三丈,偏与个妇道人家吵架有**份,况且这会子他最担心的是另外一桩事。

云明珠不是个硬骨头。若是有人威逼利诱让她做些对他不利的证词,他当如何应对?

当务之急是想法子让云明珠离开东厂的掌握,他才能够安全。

如何让云明珠离开东厂,看来症结仍旧在云想容身上。

那个逆女!

云敖面皮紧绷的回了府,在外院书房歇了一夜,次日清晨有下人来回:“夫人带着两位少爷和舒姐离府了,说是要去陪赵姨奶奶。”

云敖听了也只是“嗯”了一声。

他如今心思都在待会儿见了云想容该如何谈判上,哪里顾得上其他的?

云想容是个刺儿头,又是个主意正的,他们又不似从前那般亲密了。

他要与她去谈,可以预见会极不愉快,可他有无法不纡尊降贵前去。此事已经闹大了,还不知皇上如何决断,他必须快些断绝后患才是。

云敖赶到承平伯府时,沈奕昀才刚上朝去,云想容还未起身。

在前厅吃了许久的茶,到最后茶汤都没色了,云想容还是没有来。

云敖的耐心在渐渐告罄。

自己的女儿,竟然敢给他吃排头?

正当云敖气的快掀桌子时,小丫头回话道:“夫人来了。”

门帘一跳,一身鲜亮湖水绿色对襟圆领小袄,下着鹅黄色八幅裙的云想容缓步而来。她似比从前丰腴了许多,眉目含笑,恭顺的叫了声:“父亲。”

云敖想起自己要求她办事,只能暂且压下怒气,气哄哄的“嗯”了一声。

云想容就吩咐人重新上了云敖喜欢的六安瓜片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挑拨

云敖此即无心吃茶,然虽是来求云想容办事的,却又不愿跌了自己的身份体面,是以只做平静的端起茶碗来吃了一口。茶汤浅碧,入口清爽香醇,竟是谷雨前采摘的上等提片,云敖内心的火气竟因这口茶平息了许多。

“父亲吃着这茶如何?”云想容微笑望着云敖。

云敖颔首“嗯”了一声。

云想容道:“知父亲最爱瓜片,我已吩咐了人将余下的四两包给了康长随拿着,给您带回去慢慢吃。”

茶叶珍贵,尤其是这种品质的好茶更是有价无市,等闲有银子也买不来的。云想容投其所好,哄得云敖心里头舒坦了一些,原本因他满身怒气而显得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缓和了。

云想容这才问:“今日父亲亲自前来,定是为了明珠的事儿吧?”

“算你心里还有个数。卿卿,你妹子虽与你非一母同胞,可到底是家里人,她纵然有千般万般不是,这会子事情闹的大了对你我对云家都是不利的。”

云想容见云敖肯耐着性子与她谈,不免心下冷笑,面上温和的道:“父亲说的极是。不过明珠要置我于死地的事,父亲或许不知道吧?”

云敖一愣。事情闹的这样大,他可能不知道吗?

云想容分明是故意这样说来堵他的嘴!

云敖才刚压下的怒气翻腾上来一些,堆笑道:“自家的姊妹,哪里有真的谁置谁于死地的?你妹子或许是贪玩。再或许是被人蒙骗利用了,她本意并非如此呢?”

“父亲偏疼明珠我无话可说,只是您这话说出来,自个儿信吗?明珠曾经推我下马车父亲也是亲眼见得的。如今这火药。即便出自旁人之手,可到底不是她来也安不上我的马车。我已经问过了跟车的婆子和车夫,他们都说是明珠来了,打着要与我亲香亲香的旗号,他们又见明珠是主子,还是我的妹妹,就没有起疑心阻拦。明珠在马车里头逗留了片刻出来,正碰上我要回去。”

说到此处,云想容唇边笑意越加浓了:“若是我没有诚心邀请明珠来伯府小住,明珠又没有在马车上表现出异样。这会子怕是我早已经不在了。就连明珠都要白白搭上性命。父亲。明珠如此害人害己,即便是被有心人撺掇利用,仍旧无可原谅啊。”

云想容语气温和。声音娇柔,心平气和的说出这一番话来,云敖心中再有气,却不好真正与她吵,只能耐着性子去拿道理分辨:“即便如此,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也看着为父的面上就宽谅她这一次吧,她毕竟年少,还不懂事。”

“父亲,明珠不小了。她也是到了议亲的年纪,若是她与陆安伯世子的婚事成了,嫁作人妇如此行事到了陆安伯家您能放心?现在不给她些教训,到时跌的也是父亲的体面。”

“教导一事自然有你母亲劳心,你就不必多想了。要紧的是现在情势紧迫。”云敖的耐心已经快要告罄,语气也急躁起来:“如今朝堂之势瞬息万变,正值多事之秋,为父的平日里韬光养晦尚且不及,哪里敢有分毫的逾越?你们却不经为父的同意,私底下将此事闹的这般大,卿卿,难不成你不光是看明珠不顺眼,还要将父亲也葬送进去?”

云想容闻言禁不住笑了,声音冷了下来,不急不缓的道:“父亲这说法有趣,我与父亲无冤无仇,为何要将您葬送进去?还是说您觉得您有对我不住之处,心底里提防着我会报复?还有,您说我瞧明珠不顺眼,我承认,可我再瞧她不顺眼,也没做出害人性命的事,反倒是明珠对我一直怀恨在心,已害了我两次,这两次皆因我福大命大才躲了过去,难道我没被她害死,明珠做过的事就算没有做过了?”

云敖听云想容侃侃而谈,心里就仿佛堵着块大石头:无知妇人,不孝女!即便“出嫁从夫”,可父亲的话也要听啊!她几时又听过他一句了?她自小主意正,这会子更是句句都拿道理来分辨压着他,让他有理说不清。

云敖站起身,烦躁的负手道:“我原以为你是懂事识大体的孩子,谁承想你的心里就只装着你自己,根本没有装着云家!你这般行为,不将云家的未来如何看在眼里,难道不怕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还有你母亲,你弟弟都跟着遭殃?”

云想容无辜的眨眼,“我相信父亲对皇上的忠诚,绝不会有什么幺蛾子出来,何况事实上东厂的人也没在府上搜出什么啊。父亲不要为了给明珠开罪,就将所有错处都算在我的头上,反倒叫做错事的人成了苦主,我这受害的成了恶人,父亲,您不喜欢我我知道,可您也不必如此偏心吧,没的叫人心寒。”

“你!”

云敖手指颤抖点指着云想容,恨不能一巴掌殴碎她那张含笑的脸。

云想容慢声絮语的道:“这事儿本就是明珠做错,将明珠送去东厂好生查问是闽王的的主意,我也没有别的法子。父亲若是真想解救明珠出来,一则去说服闽王,二则去劫东厂的地牢,恕我爱莫能助了。”说罢缓缓端了茶。

云敖气的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不孝女!竟给他下逐客令!

云敖有心再与云想容分辨,可他深知云想容的性子,越是大了主意就越正,旁人说什么她也不会听的,更何况这一次的确是云明珠招惹云想容在先,云想容又不是吃了亏肯吞下去的人,才导致了如今事情之大。

若是动之以情,或许云想容会心软。可他们父女之间早前就闹的不愉快…

云敖看了云想容半晌,愣是找不出能够让她松口的办法。

就在云敖愣神期间,云想容突然道:“父亲,您可知道这一次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吗?”

云敖一愣。

云想容站起身,缓缓道:“明珠虽还没招认,可事情我已经查问清楚了。这些日尉迟凤鸣常常去找明珠玩焰火,明珠在我马车上安装的那东西,许就是尉迟那儿得来的。且不论是尉迟给她的,还是她背着尉迟偷偷拿到的…就算是后者,你当尉迟凤鸣那样精明的人,是要紧东西丢了都不知道的吗?所以,明珠有今日,绝对是尉迟凤鸣希望见到的。”

说到此处,云想容凑近云敖,低声道:“父亲别忘了,尉迟凤鸣是谁的人。”

说罢了这一句,云想容就向外走去,叫上了英姿:“我乏了,扶我回去休息吧。”

云想容这般,云敖却没心思动气。

他脑中正飞速分析云想容所说的话。

尉迟凤鸣无疑是皇上的人。虽然他办事不利惹怒了皇上,暂且免了他的职,可他到底还是皇上手下最得力的一个棋子。谁能说尉迟凤鸣所做的仅仅代表他自己的意思?难不成这一次的行动,是皇上暗中授意的?

云敖不免开始分析事情的前因后果,最后得出结论:若是这一次云想容真的丧命,且不论云明珠的死活,云想容一死定会激怒闽王。闽王那样护犊子的,一准儿会来他府上抄家的。

到时候,就是他云家与闽王的一场争斗。

闽王和云家,又同时都是皇上最急于削弱的人…

云敖的背脊上不自禁的冒了凉气。

自上次那事后,父亲告老,他也调职。云家就等于已经放了权,到如今势力比从前的弱了许多了。难道皇上还是不放心吗?难道皇上是要让闽王与云家对上,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他与皇上相识多年,对于他的心机再了解不过了。这个想法才刚冒出来,云敖就已百分百笃定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现在的云敖比才刚来时还要担忧。才刚来时,他担心的是对头参奏对他不利。如今的他,担心的则是天家震怒。

在担忧的同时,云敖还有些愤然。云家都已经退步至此了,皇上为何还是不满意?难道非要他们成了平民百姓,再或是将他们除掉才能安心?

看来,他真的要多做一些防范,不能存侥幸之心,觉得皇上与他关系非比寻常就放松警惕了。天子就是天子,不会真是做朝臣的朋友的。

卧室中,云想容刚吃了一盅燕窝,外头就有小丫头来回:“夫人,永昌侯回去了。”

“才回去?”

“是啊,这会子才上马车。”

云想容将盖盅交给英姿,随口问道:“父亲在花厅都做什么了?”

“就是呆站着,仿佛在想什么事儿。”

云想容闻言,唇畔展开一朵微笑。

看来这个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云敖的心中埋成了。

对于沈奕昀来说,云家是一个极大的助力。她要想让云家帮衬沈奕昀,想靠亲情拉拢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沈奕昀与云家有共同的目标和不冲突的利益。

如今只不过稍微加减一些言语,就能挑拨皇帝与云敖的关系,未来沈奕昀若真的要做什么,云家不帮衬皇帝他们就多一分胜算。更何况云家还有可能与沈奕昀站在同一战线上呢。

第三百三十七章投石粉红110+

已经是受鞭打之刑的第四日了。云明珠双手绑缚在固定于石墙的铐镣上,双臂伸展,头无力的垂着,浑身伤痕交错,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叠加的疼痛已经超出了她忍耐的极限,此刻的她只想着如何才能逃出去,如何才能得救。

为何没有人管她?父亲呢?母亲不是亲的,难道父亲也不是亲的?这个时候父亲应当想法子救她脱离苦海啊!昨天,前天,她都在说服自己,父亲一定在想办法,只是还没有想到而已。

可是她已经被关进来,被这些阉人虐待了四天了。父亲还是没有来…

云明珠绝望的想,难道父亲不打算救她,要放弃她了?

“吱嘎”一声,牢狱最外头的木质栅,门被推开,有错杂的脚步声缓缓近了。

这些天一直看守她的狱卒吆喝了一声:“云七姑娘,有人来探监了。”

云明珠一愣,随即喜悦就如同沸腾一般将她整个人都温暖了。

她就知道父亲不会放弃她不理!她就知道会有人救她的!

抬起头,期待的看向牢门,只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先是湖蓝色的一袍角展露出来,随即却是她最意想不到也最不愿看到的人,慵懒的站在牢门前。

“是你!!为何是你!”

云明珠愤怒的瞪着云想容,只见她衣着光鲜,容光焕发,与这肮脏的牢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就像是从天而降的谪仙,似乎多在这里站一会儿。都会污浊了她身上的仙气。

她原本也是与她一样高贵清丽的,若不是因为她,她又哪里会落到如此境地!

云明珠用力的挣扎,奈何双手被牢牢地捆在铐子中。只能双脚踢腾罢了。这一动,身上有几处伤口崩裂,疼的她脸色惨白,不断的吸气,再不敢动了。

云想容微笑望着云明珠,“妹妹这些日可好?”

除了脸上没有挨鞭子,她身上衣裳已经被纵横鞭痕抽打的一道一道,长发纠结,满身无悔,哪里可以用好坏来形容?分明就是落破至极。

看到这样的她。云想容只觉心中爽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云明珠合该有今日。

云明珠咬牙切齿的大骂:“滚开!”

云想容轻抚胸口:“这样凶做什么。我可是特地来探望妹妹的。这些日子也没有人前来吧?”

一句话戳中云明珠的心里。她抿着唇,半晌方倔强的道:“父亲正想法子就我呢,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是吗?”云想容嗤笑一声:“明珠儿这样说也好。好歹是给了自己一些希望,不至于绝望的在这里头咬舌自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外头现在风声紧张的很,因为你愚蠢的行为,将整个云家都牵连进去了,父亲的政敌因此事参了他一本,他现在忙自己的那些事尚且来不及,至于你,”轻蔑的眼神上下扫过云明珠,“你若是将来有机会入宫做娘娘。父亲兴许还能拨出一些空闲来救你一命。”

云明珠了解云敖的为人。她当然知道若是云敖现在真的遇上麻烦,是极有可能置她于不顾的。可是知道归知道,这话由云想容口中带着玩味和轻蔑的说出来,让她心中如何承受?

她不是没人爱,不是没人疼!她还有赵子琪呢!

“就算父亲不来,世子也会救我的!一定会救我的!”

“哎呀,我倒是忘了明珠还有个准未婚夫呢。不过最近陆安伯世子和景阳公主走的很近,有传言说世子有尚公主之意…啧啧,妹妹一身纵横鞭痕,要想去除也不容易,回头姐姐会帮你寻上好的祛疤灵药来的。”

自提起赵子琪有意尚公主,云明珠的心就已经凉透了。父亲不理会她,就连赵子琪那个一吓唬就尿裤子的软蛋都不管她。她的亲弟弟又认贼做母,不与她亲近…这个时候,还有谁能救她!

云明珠委屈又着急,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很快打湿了衣襟。

云想容叹息着道:“明珠,听姐一句劝,你就实话实说了吧,就算你现在死咬着不放,难道东厂的人就没有抓了别人来找到证据?你为了旁人扛着是何苦来的,早日说了,也可以少受一些皮肉苦。”

“不劳你费心!”云明珠大吼着,心里却已经动摇了。

云想容见她目光闪烁,神态是强做出来的坚持和倨傲,便知她已经动摇了,配合的道:“罢了,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你好生享受吧。”

云想容头也不回的转身走远了。

云明珠看着云想容那高挑苗条的身影犹如步步生莲一般缓缓消失在走廊之中,心也跟着渐渐沉了。

都已经这个时候,她难道还不招吗?

云想容离开大牢上了马车,立即被沈奕昀搂在怀中,拿了件袄子来披在她肩上,不赞同的道:“牢里阴气重,你偏偏要来,也不怕伤了身子,这会子觉得如何?可有哪里不舒坦了?”

云想容搂着沈奕昀的腰,笑道:“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金贵了?我没事的,有事的是牢里的那个。”

云明珠如今的惨状不用云想容说明,沈奕昀也想象得到,无奈的道:“她如何都是她该受的,只此一次,往后在不可来这种地方了。”

“知道了。”云想容乖巧的应了,“不趁着这会子给她埋下个仇恨的种子,往后哪里有机会?”

沈奕昀无奈的刮她鼻尖儿:“你就算不说,她也会恨你父亲不来救她。”

“说了会更狠。”云想容道:“父亲是强悍的,多个人恨他也不会如何。可云明珠那冲动的性子,若真是恨上了父亲,难保不会做出一些愚蠢的事儿来。我只等着看父亲怎么收拾她就是了。”

沈奕昀拥着她轻轻摇晃,知他们的仇恨根深蒂固,云明珠连番陷害云想容性命,也着实该有此磨,便知笑着道:“你喜欢就是。”

马车缓缓向前,沈奕昀并不急着回府,而是带着云想容在城里拣风景优美有趣之处好好逛了一个上午,又买了许多她爱吃的零嘴儿带回去。

才刚回了伯府,却见云敖的长随康学文站在丹墀上伸着脖子张望,见二人回来了,连忙迎了上来:“哎呦,姑爷、姑奶奶,您二位总算是回来了。小的一大早就奉了侯爷的命来给您传话呢。”

云想容闻言,回头看了沈奕昀一眼。

伯府都是沈奕昀的人,若是得知康学文来的消息,没道理不回给沈奕昀。可见沈奕昀是故意不放在心上,亦或者是故意懒待的。

“是什么事?”沈奕昀扶着云想容下马车,随口问。

康学文道:“皇上今儿个在宫中设晚宴款待侯爷,着重提名要侯爷无比请姑爷和姑奶奶一道都去。”

“是吗!”沈奕昀惊讶,随后认真的道:“我们知道了。劳烦你回去告诉岳父大人,我们定然准时前往。”说着又吩咐小猴给了康学文一个大的封红。

康学文大方收下了,这才急忙上马离开。

云想容与沈奕昀携手迈上台阶,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有这一回事儿了?”

“是啊。”沈奕昀也不否认,笑道:“只不过觉得入宫晚宴并非什么有趣的事儿,倒不如咱们出去逛逛来的有趣,难得我休沐又闲来无事,自然是想多陪陪你的,那些烦心事懒得搁在心上。”

回了卧房,云想容便随手拿了未完成的小衣裳来做针线,懒懒的道:“皇上突然邀请我父亲入宫,还特地叫上我,你绝不觉得蹊跷?”

沈奕昀在她对面的醉翁椅坐下,刷的展开折扇,一面摇晃着一面扇风,道:“也没什么蹊跷的,最近发生太多皇上意料之外的事,加上我又上了个折子,怕是让皇上有些进退两难了。”

“上了折子?”云想容放下针线活,好奇的道:“是什么折子?”

沈奕昀突然来了玩性,笑嘻嘻的道:“要不你猜猜,如今皇上急哄哄的请岳父大人全家入宫赐宴,意欲为何?”

云想容蹙眉道:“你就喜欢考我。我自打怀了身孕后,脑子就不大灵光,你反而还喜欢考我?是不是喜欢见我绞尽脑汁那样儿?”

“才不是,你哪里脑子不灵光了?我看你聪明的很。”沈奕昀起身坐在云想容身边,肩膀碰了碰她的:“快说说。”

云想容无奈的道:“最近发生的让皇上意料之外的事。第一件是义兄没有被刺杀成功,第二件是我遇上山贼。第三件是我被掳走。最后又是我的马车发生爆炸,还设计道义兄和云家。”

说到此处,云想容心里已经有了眉目,笑道:“这些事涉及道你我,还涉及到闽王和义兄,偏咱们这些人都是皇上削藩收权打算削弱的人…我猜,大约现在朝廷里许多大人已经杯弓蛇影,还有一些已经在忙着站队了吧?”

沈奕昀笑着搂她脖子落吻在她脸颊,“真聪明。正如你所说,如今大臣们人心惶惶。所以我就上了个请求撤藩,收腹权贵职权,抨击勋贵圈地自重剥削百姓民脂民膏的折子。这会子等于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朝堂都乱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铺路

云想容略一想,就瞧出沈奕昀此举的妙处所在,他这一本,无疑是在逼皇上尽早表态。

在人心惶惶的当下,众朝臣勋贵都盯着皇上的一举一动,看他到底是否有削藩之意。而皇上那边,即便有此意也须得等机会,如今却不是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