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如此防备之下,沈四除非有通天彻地的仙法。否则绝无可能在众多人眼皮子底下将她救走。

有一瞬云想容在想,难道沈奕昀不管她了吗?

前世的沈奕昀的确是薄情寡义,可前世她与他交往又不深,躲避尚且还来不及呢,对他的人能有几分了解?更何况今生他对她的好都历历在目绝不掺杂。活生生的人与自己生活在一起。总比那些流言蜚语更加富有说服力。

思及此,云想容否定了沈四放弃她的想法。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难道不是沈四谋逆刺激了皇帝,而是其他事情?

可她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比动摇江山还能让皇帝失态的。还有什么人造反能让皇帝圈禁起她来?

闽王?!

闽王如果反了,圈禁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太后了。

如果皇帝真是将自己生母团团围住用来威胁自己的亲弟弟,那也真太猪狗不如了。

“…夫人,夫人。”

英姿轻轻的推了云想容一下,才让她从兀自沉思中回过神。

“怎么了?”

“您累了一夜了。吃些东西,将安胎药用了就好好睡一觉吧。”说到此处压低声音:“即便有人来营救,也不会是在青天白日之下,夫人大可以好生休息,养精蓄锐。”

云想容颔首,当然明白英姿说的是对的,她寻常时候尚且禁不起折腾。夜里不睡白日里心脏就要难受,何况肚子已快八个月大了。

扶着圆球一样的肚子在玉簪和英姿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云想容喘了一会儿才舒坦一些,先去盥洗。

早膳不过略动了一点,将安胎药用了,就倒在暖炕上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安慰自己即便要逃走也要保持体力,不能成为沈四的拖累。

几番开解下来,好容易才放下心事睡了。

她睡的着,慈安宫中其他两位主子可睡不着。

太后昨儿夜里已派人去问了皇帝一次,到底什么意思。哪里有亲儿子大半夜把母亲给包围起来的?可不论是她身边得脸的宫女嬷嬷还是太监,没有一个人能够通过侍卫的包围的。虽说吃穿用度都与平日里相同,可无缘无故的自己就被围了,太后的心里怎么还都是不舒坦的。

柔嘉清早来请安时,太后正歪在菱花格扇边铺着明黄坐褥的暖炕上生闷气。

与太后阴沉的脸形成强烈的对比,柔嘉今日的心情似格外好。她穿了身嫩绿色的对襟交领小袄,下头是鹅黄色四季锦绣八幅裙。外头罩着件水粉色的立领子素缎大氅,领口和下摆四周都嵌了雪白的风毛,打扮的娇艳青春,就如同冰雪消融之后大地新窜出的嫩草一样娇柔可爱,让人瞧着就清新。

“母后。”闪掉大氅交给宫人,柔嘉行过礼,笑吟吟的给太后奉茶。

太后原本心情不佳,看柔嘉身上清新亮丽的颜色,愚堵的一口气也算纾解开了一些,“嗯”了一声,接过月白螺钿杯吃了一口茶,这才道:

“你看到外头那些了吗?那群不要命的狗奴才,竟然连哀家的慈安宫都敢包围,还敢断绝哀家与皇帝的联络!”

虽这样说,太后心里其实是在骂皇帝的。侍卫难道敢吃饱了撑的来开罪她?没有皇帝下令,他们谁敢!

柔嘉却是丝毫不在意自己也在包围中,安慰太后道:“皇兄定然是有苦衷的,您是皇兄的生母,在如何他也不会将您如何的,我道是觉得,皇兄此举另有它意。”

太后闻言挑眉,看向柔嘉,略下垂的眼角遮不住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是了,慈安宫里还住着柔嘉和沈云氏!柔嘉不过是个寻常没招驸马的老姑娘,平日里又小意讨好着他们,断不会是皇帝对付的对象,那唯一的理由就只在沈云氏身上!

太后心里是装着天下大事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云家谋逆!

若非谋逆,皇帝绝不会做出包围生母这种会令人事后诟病的事来。

思及此,太后坐直了身子,吩咐身边最得脸的太监,“你这会子拿着哀家的信物,就说是哀家懿旨,无论如何要去皇上那里看个究竟,皇上也快散朝了,你到时让他即可来慈安宫见哀家!”

“奴才懂了。”大太监拿着信物迅速下去了。

这一次有了太后信物,再加上此人素来得脸,侍卫们犹豫了一下,又想起皇上吩咐严密注视西厢周围,又没说要同时软禁太后,就放了行。

柔嘉这会子却是辞了太后,往云想容的西厢房而去。

到了门前,却被英姿客气又强硬的给拦下了:“长公主请回吧,我们夫人怀着身孕,身子又素来不好,这会儿还没起身正在熟睡呢,回头等略好些个了在与公主闲聊不迟,请长公主体谅些个。”

柔嘉闻言,就往英姿身后敞开的门里看去,看不到任何异样,更不可能看到云想容的卧房。

英姿对柔嘉此举格外反感,侧身挡住她的视线。

“罢了,我回头再来就是了。”柔嘉出奇的好说话,摆摆手就带着宫女转身下了丹墀,越过众侍卫身边时停下脚步,侧过头去再看西厢,正看到英姿将殿门吱嘎一声合上。

冷笑悄悄地在她唇边绽放,她素来温柔的眼中,浮现出猛兽即将捕获猎物的兴奋光芒,让常跟着她的宫女瞧着都是心头一跳,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她。

就在这时,外头却有一阵错杂的脚步声传来,一群小太监的簇拥下,领头一人正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夏辅国。

再看夏辅国紧绷的神色,柔嘉心下欢喜,难道是来提审云想容的?

谁知夏辅国到了她跟前却停下脚步,皮笑肉不笑的行了个礼,声音客气又冷硬的道:“长公主,皇上吩咐您即刻去大殿。”

大殿?

那是皇帝早朝之处。她不过女流之辈,怎么可能去那里抛头露面?皇帝竟然会要求她去,太反常了!

“夏公公,皇上怎么会让我前去,是怎么一回事?”柔嘉温柔的问。

夏辅国却一言不发,只侧身让出一条路,做请的手势。他身后的数名太监迅速呈一个包围圈,将柔嘉四周团团围住,让她没有别的去路。

柔嘉见此架势,心头剧烈跳动,脸色煞白,方才眸中即将捕捉猎物的嗜血兴奋也被慌乱代替。

难道事发了?!这么快!?

柔嘉跟着夏辅国一行离开。

英姿这厢蹲在放在暖炕一旁的如意跺上低声回云想容:“是长公主被皇上身边的夏老爷带走了,态度强硬着呢,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想容刚要说话,外头又传来一阵嘈杂声,隐约竟似乎听见了孟氏和赵姨奶奶的声音。

云想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难道她一夜不眠,这会子幻听了不成?

刚思及此,殿门就被敞开,孟氏和赵姨奶奶面容憔悴的快步进来,“卿卿!”

“姐姐!”跟在后头的云传宜和云博宜一声道。

云想容这下子当真被吓坏了,惊愕的望着他们,挣扎着起身:

“宝儿?这会子你们怎么进宫来了?家里出了什么事了?!”为何永昌府的主子们都一同来了!

孟氏和赵姨奶奶眼睛都熬红了,鬓发还有些散乱,衣上沾有晨露,显然是一路风尘扑扑而来。就连云博宜和云传宜两个也未做精心装扮,只是随意套了件棉氅就这样来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主子们最注重外貌的,能让他们如此狼狈,云想容唯一想得到的只有“家变”两个字。

第三百七十九章当殿

云传宜先一个跑到了床边,已是小小少年的模样了,那长与孟氏越来越像的俊俏面庞上却有藏不住的惊慌,双唇翕动,明明是有千言万语要说的,但看到云想容高高隆起的腹部和苍白的脸色,仍旧是闭上嘴没有开口。

云博宜拉了下云传宜,两人一同给云想容行了礼。

一见自家兄弟那般欲言又止的模样,云想容就知道出事了,心头狂跳,询问的看向孟氏和赵姨奶奶。

玉簪在云想容身后垫了两个质地柔软的大引枕,小心翼翼扶着她侧坐着。孟氏和赵姨奶奶这会子已经脱了大氅到了暖炕旁边。

赵姨奶奶就道:“博哥儿,宝儿,你们先去外头待会儿,我和你娘有话跟你姐姐说。”

云博宜犹豫着道:“奶奶,我和九弟都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奶奶,咱们家的事,好歹别让我和八哥置身事外吧。”

“你们听话。”孟氏难得板起脸来。

云想容道:“英姿,先带八少爷和九少爷去用早膳。这会子他们定然还没吃饭呢,还有,预备些点心,母亲和奶奶待会儿也要用饭。”

“是。”英姿给行了礼,与玉簪一同带着云博宜和云传宜退了下去,一人去伺候他们吃饭,另一人守在门边,以防备人偷听。

云想容拉着孟氏的手,道:“娘亲,到底怎么了?”

孟氏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哽咽道:“你父亲失踪了!”

“什么?!”云想容惊愕。拉着赵姨奶奶和孟氏都坐在炕沿,“娘,你先别急着哭,先说明白。我父亲失踪了?那么大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丢了?身边跟着的人呢?齐鹏飞呢?康学文呢?”

赵姨奶奶也急的抹眼泪,道:“昨儿你父亲休沐在家,先是头晌接了个帖子,说是要出去赴约,奇怪的就在他并没带着齐鹏飞和康学文两个。是自个儿骑马去的。我们本没有当做一回事,谁知昨儿晚上都落了钥的时辰,你父亲还没回来,我和你娘一起等到了半夜,更出乎预料的,是你父亲没回来,也没有人来给报个信儿,皇上身边的夏老爷却急匆匆的来家里传皇上口谕,要宣召你父亲入宫!”

云想容听赵姨奶奶说到此处,忙一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潋滟的桃花眼中有复杂情绪闪过,脑子飞快的运转着。

帖子,独子一人去赴宴,半夜不归,皇上身边的夏辅国就那么巧的去传旨宣召,而她在宫里被人给围上了…

好像有什么线索在她脑海中串联起来。一些不清楚的脉络也渐渐清晰了。

云想容拉着孟氏和赵姨奶奶的手,“那夏老爷来宣旨的时候,你们怎么回的?”

孟氏见云想容脸色不大好,更加慌乱了,道:“你父亲不在,皇上宣召又不敢撒谎,我们又不知道你父亲去了哪里,就说他出去了,不在家。夏老爷问了再三,我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他就匆匆回宫了。”

“坏了…”云想容喃喃道:“皇上定是疑云家谋逆了。”

“你,你说什么!”

“傻丫头,这话可不敢乱讲啊!谋逆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你…”赵姨奶奶支吾着。到最后却也知道云想容说的可能是对的。

永昌侯府和济安侯府外都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人监视,皇宫里,就连云想容暂居在太后的慈安宫都被侍卫团团围住了。

孟氏和赵姨奶奶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怀疑与惊惧,他们两个是云咸宁最亲近的女人,要说他会谋反,不论是赵姨奶奶还是孟氏,都是相信他有这个胆量的!

见孟氏和赵姨奶奶的脸都绿了,云想容忙道:“你们先不要慌,先将情况说明白,后来呢?你们又是如何入宫的?是皇上派人抓了你们去的?”

“并非如此。”孟氏道:“夏老爷走了以后,我们就觉得不大对,就连夜叫了齐鹏飞和康学文来,一开始他们还不肯透露侯爷的去向,后来咱们将情况说明表白了,齐鹏飞才告诉我,说你父亲上午收到的帖子是柔嘉长公主发的。”

“柔嘉长公主!?”云想容惊愕不已,一个长公主,给大臣下帖子,还是私下相见,且父亲还去了,到底怎么一回事!?总不会是柔嘉长公主看上云敖英俊外貌和权势,想招驸马吧?简直可笑!

“正是,的确是柔嘉长公主,可是你父亲去赴约,根本就没有回来,夏老爷走后,咱们怎么都睡不着,就在前厅里干等着,可等到早上他还不回来。咱们都慌乱了手脚,齐鹏飞也说长公主无故请侯爷去,他原就觉得蹊跷的很,莫不是有心人要编造出来的什么帖子和信物骗侯爷亲去的?人好端端的一日一夜不回来,慌乱之下,咱们就赶着大清早的去衙门报了官。”孟氏说到此处,觉得嗓子干的很,就端了暖炕边小几上的青花茶杯,也不管冷热好一通灌。

赵姨奶奶补充道:“报了官后,我和你母亲先回府里等消息,后来没过多久,宫里就来了人,将咱们接进宫来了。”

孟氏连连点头,“连梳妆打扮的时间也不给留,就这么慌脚鸡似的把咱们带进来了,卿卿,你最是聪明的一个,比娘和你奶奶都有智谋,你快帮着想一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想容听了孟氏和赵姨奶奶的话,再加上柔嘉方才刚被夏辅国带走--这个时辰还应该是皇上早朝的时间,断然不可能无故让一个公主到朝堂上抛头露面。前后联系,云想容这会子已经将事情的大概理顺清楚了。

皇上的确是害怕云家谋逆才将慈安宫围起来,也将云家看守起来的。

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九成是柔嘉长公主。

她先下帖子,约云敖私自见面,然后想办法将云敖扣押住,皇上在云敖的身边定然有探子,只要造成云敖离开京都的假象,在如此政局不稳的紧要时刻,皇帝必然起疑。

试想,云家一门双侯,两个掌事的都离开了京都,且祖父和沈四是去了辽东那样敏感的地方平定兵变和民变,如果皇帝怀疑父亲也去了辽东呢?皇帝心里一直想着削藩,又怕雷霆手段叫藩王和勋贵门反感,所以一直在小火慢烹,若真是有一门勋贵藩王事先意识到皇帝的动作,先行反了,那么她相信大周朝的藩王勋贵门会一同揭竿而起。

为了各自宗族的利益,有些时候什么国家大义竟也是顾不得的。

只是她不懂,为何方才夏辅国将柔嘉带走了?

难道是皇上知道了其中细节?

皇上又是如何得知的?除了父亲当面与皇帝说明他是被柔嘉的帖子请走的,还有什么能够让皇帝信服,让柔嘉这会子去太和殿?

唯一的解释,就是云敖现在已经安全回来了!

云想容想到这里,心也算放下了,至于为何母亲和赵姨奶奶还不知情,在这里为了父亲的下落焦急,恐怕是他们还没被告知实情。

“娘亲,奶奶,你们不必担忧,这次只是虚惊一场。断不会有事的。”云想容面色平和,又与平日里的稳重端雅毫无两样。

孟氏焦急的道:“你只这样说,叫为娘的如何放得下心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娘亲不必知道其中细节,只要知道父亲定然会安然无恙的回来,咱们家也绝不会有事的就好了。”云想容安抚的拉着孟氏的手,又道:“你还不相信我吗。如果真个咱们家有什么,我好歹也会跟您说清楚的。就算是要谋逆,咱们也要做好随时逃走的准备啊。可现在咱们什么都不用做。”

她那轻快的语气,让孟氏的心放下了一半,虽然满腹疑惑,可女儿素来都比她有见识,比她看事儿看的准确。

或许她真的不该多想,咸宁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此时的太和殿之中,文武大臣东西列立,云敖拜倒在地,朗声道:“…臣的确是收到了长公主的帖子,因帖子上说有要紧事相商,又有长公主的信物,臣便信了,按着要求独子去了广岳楼。可是才刚到了三楼的包间,就被七八个汉子给围住了。臣虽有两下拳脚功夫,但自知双拳难敌四手,反抗必然会遭毒手,就只能随他们去了,到了今日凌晨,才有一群人将臣救了出来,臣觉得蹊跷,就立即赶着进宫了。”

云敖说着双手捧上了帖子和一枚玉佩,“这便是物证。”

小太监接了过来,传递给夏辅国,夏辅国又传给了皇帝。

皇帝看了那信,的确像是长公主的字迹,在看玉佩,却是长公主小时候先皇御赐的,他们兄弟姊妹人人都有。上头刻着他们的名讳。

这东西是否是伪造,别人或许会看错,可皇帝绝不会看错!

皇帝的目光倏的瞪向站在阶下的长公主:“柔嘉。”

堂堂一个长公主,竟然私自邀请大臣出外,还将人给扣押了。此事在文武大臣面前宣扬开,天家的颜面何在?

皇帝此时当真恨不能掐死柔嘉,只觉刘家的老脸都是被刘清宇和柔嘉这样的逆子逆孙给丢尽的!

“柔嘉,你还有何话说!”

柔嘉此时藏在袖中的手早已因紧张而出透了冷汗。

第三百八十章对峙

为何会这样,她明明花了重金雇佣了江湖好手,足足有十余人将永昌侯带去了郊区某处关押起来!只要他不在,以皇兄的疑心之重,定然会怀疑云家谋逆!

她不只要看云想容死,她要她亲眼看着她的亲族一个个死去却无能为力,最后再了结了她!也只有这样,才能为尉迟凤鸣报仇!

这样周密的计划,她绞尽脑汁想了出来,又费尽心力的去实行,原本以为天衣无缝,为何原本应当在郊外的人,现在却在眼前了?她原也想过云敖或许会逃脱,可那至少也是在云家已经定罪抄家之后,绝不会是现在!

柔嘉的慌乱也只在一瞬,越是这等大场面,她就越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她挺直背脊,讶然道:“我的玉佩?!皇兄,事到如今柔嘉也不瞒着您了,那玉佩早半年前就被我无意之中遗失了,我不敢与皇兄和母后说,怕你们怪罪我,私下里一直在派人寻找,如今竟然到了永昌侯手中!皇兄,您若不信,可以问我身边儿跟着的人。至于我下帖子约永昌侯出去,天地良心,我并无理由这样做啊!”

太和殿中鸦雀无声,大臣们虽有好事者心中疑问,然此处并无傻子,谁都知道此事牵涉到皇家的家务事,他们应当避嫌,这般赶上了已是倒霉。管长公主是否真的绑了永昌侯,快些了结了此事不让皇帝震怒才是正经。

大臣们心中所想的,也恰好是皇帝正在想的。

“是吗?你当真丢了玉佩?”

“皇兄,柔嘉不敢欺君。”

端正跪在地上的云敖眯了眯眼。随即恍然大悟状:“皇上,如此一说臣也觉得柔嘉长公主当是冤枉的。臣与公主素来无交集,无冤无仇的,长公主绑架微臣做什么?想是臣平日不留神得罪了哪些宵小之辈,又有什么人得了公主的信物,伪造了书信无限臣与长公主,请皇上明察,不要冤枉了公主。”

“请皇兄明察。”柔嘉顺水推舟。跪地行礼。

皇帝拿着如假包换的玉佩,又看着那帖子,半晌方道:“朕也觉其中必有蹊跷,要诬陷朕的皇妹,又要害朕最得力的臣子,此人居心叵测。朕定当严查!”

“皇上圣明!”百官齐齐行礼,山呼万岁。

散朝后。夏辅国悄悄的给云敖使了个眼色。云敖会意,大臣鱼贯散去之时他并未同行,而是特地落后了几步,跟着夏辅国往御书房去。

皇帝穿着黄袍,正站在廊檐下面对着大红廊柱,不知在想什么。

夏辅国行礼退在一旁。

云敖立即行礼:“皇上。”

皇帝转回身时,面上已挂了温和笑意:“快起来吧。大冷的天地上凉着呢,人前也就罢了,私下里不必如此。”

“谢皇上恩典。”云敖仍旧礼数周全,磕了头才起身。

皇帝便下了丹墀,拍了拍云敖手臂:“可有受伤?”

“回皇上,那些人并未伤微臣,只是关押而已。”

“你觉得,此事当是何人所为?”

皇帝发文时,锐利的眸光中闪现着点点金芒。

云敖心中凛然,郑重道:“臣也不知是何人所为。但是臣细细想来,必然不会是长公主。臣与长公主从无交际,她没道理绑架微臣。如臣方才所说,定然是有人陷害。”

皇帝点了点头,道:“罢了,此事就且先如此。你失踪一整日,府上夫人和老夫人都急坏了,一大清早的去报告了官府。否则朕还不知你失踪的消息,这会子他们都被朕接到宫里,与默存媳妇在太后宫里呢。你也有日子没见过默存媳妇儿了吧?这就去看看吧,顺道接你老婆孩子回府去吧。”

皇帝话语温和。却透露了一个强有力的信息,让云敖心头剧震。

他失踪一夜,母亲老婆孩子就都被皇上“接”到宫里来,和卿卿住在一起了!卿卿现在的身份是什么?是沈家的媳妇。而沈默存这会子和他老父亲一同在辽东!

皇帝分明是怕他云家与沈家联合了叛军暴民谋反!

若从前,云敖会觉得自己的分析可笑。然在他深知皇帝削藩意图的今日,他只觉得胆战心惊。面前待他如从前一般亲近的皇帝心里已有了去除云家之意!

让他去接老婆孩子,一则表示亲近给他恩典,二则也是在提醒他,要安守本分,不要做任何触怒天威之事。

“臣多谢皇上!”云敖感激涕零的行礼。

皇帝就摆摆手笑道:“快去吧。”

看着云敖跟着夏辅国离开,这才转身进了御书房。御书房地当中,柔嘉正垂首跪着,鹅黄裙摆在地上散开一朵裙花。

皇帝挥手,示意小太监退下关了格扇。光线被遮挡在外,只偶有几缕投射进来打在柔嘉的脸上,将她柔美的面庞勾勒出明暗。

皇帝缓步走到她跟前,垂眸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