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宴很轻地牵了下嘴角。

傅延刚走到门外,林宴已经迫不及待地甩上门。

傅延:“……”

屋内,林宴抵着门边站着,转过身,沉默看向客厅中间的程舒诺。

程舒诺拿起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初为了替韩辰遇照顾宠物在家里按的监控会起到这么重要的作用。

她抱着笔记本重新往书房走,刚才迈开步子,身后的林宴轻轻喊了她一声。

程舒诺便又转身往门口看去,她语气明显比之前轻快了不少,“怎么了?”

林宴掀开眼帘,眼眸深邃,“过来。”

他只说了两个字,却朝她张开手臂。

程舒诺愣了两秒,她放下手里的笔记本,脑海里浮现某个画面,她杵在原地没动,反倒学林宴的样子朝他张开怀抱,“我们林律师受委屈了。”

林宴怎么都没料到程舒诺会冒出这么一句,他眸光顿了顿,顺着她敞开的衣领一路往上,滑过白皙的脖颈,再划过她的下巴尖儿,最后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

片刻,林宴挑着嘴角笑了起来,他大步朝程舒诺走过去,下一秒,紧紧揽住她的腰,埋头在她肩窝。

程舒诺圈住自己男人的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在林宴耳边柔柔地说:“我家阿宴受委屈了。”

她侧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面颊:“没事的,宝贝儿不哭。”

林宴:“……”

“不对,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程舒诺改口,换了种说话,“我不会笑你的。”

林宴原先有多感动,此刻就有多么的哭笑不得,程舒诺是真的把他当作三岁孩童了么。除此之外,心里更多的却是层层叠叠的陌生感触,他习惯了一个人,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或者也习惯了一个人面对一切,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是被保护的那个人。

就像今天的事情,他自认问心无愧,便也不怕别人说什么,余齐的指认会让傅延对他产生怀疑,可只要傅延去查他的不在场证明,他立马就能洗刷自己的嫌疑,他不屑解释。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原本是傅延的工作,又或者本该是他的辩词,却是程舒诺冲在最前头,维护他。

林宴独来独往习惯了,第一次发现有人撑腰原来是这么奇妙的事。

林宴没再往下想,他从程舒诺怀里抬头,垂眸看她的眼睛。

程舒诺换了个姿势,伸手摸他的脸,“怎么不再哭一会?”

林宴被程舒诺逗的笑了起来,他抓住程舒诺的手腕,“小诺,谢谢你。”

程舒诺眼神往上勾,也冲他笑,“谢我什么?”

林宴一时语塞,他可以在法庭上侃侃而谈,面对对方律师的苛难,也能面不改色的见招拆招,应对法官的责问,也依旧从善如流,对待程舒诺,他却有好多的言不由衷。

“就是谢谢你,谢谢你相信我。”

他最后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华丽的辞藻。

程舒诺踮起脚尖,凑过去撞了下林宴额头,“我当然相信你,林宴,你对我很重要。”

林宴重新去揽她的腰,他嗓音带着些许鼻音,声音很沉,“嗯。”

程舒诺想到早些时候在母亲家的情景,犹豫了下,还是和他解释,“你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我妈妈也好,弟弟也罢,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孝,我很小就跟他们分开了,一直跟着外婆,要说感情有多深,真的没有,我不想他们出事,平平安安的,可也仅此而已,其他的想法不会影响我。”

她凑过去亲了他一下,“你不一样,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林宴怎么会不明白呢,他抬手,手掌顺着程舒诺的鬓角下移,托起她的面颊轻轻摩挲,“我明白,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你放心,我没事。”

程舒诺眯着眼睛笑得更为灿烂,“那我们就不腻歪了,我陪你去警局,我还要去看余齐,我妈和我弟弟,孙遇应该搞不定。”

林宴低头也亲了她一下,浅尝辄止,看着她感慨,“抱歉,周末都没好好陪你,还一直让你跟着我到处跑。”

程舒诺拉着他往门口走,她没看林宴,“其实吧,我还挺开心的。”她走到玄关,才终于侧眸看他,“比起以前你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有时候甚至一个礼拜都见不到,我觉得现在很踏实。”

她眼眸带笑,和他寻常道,林宴却听得心思微颤,更紧的圈住程舒诺的手。

两人下楼,往原先停车的地方走去。

林宴手机震了下,是傅延的短信,林宴简单扫了眼,和程舒诺说:“傅延先回警局了。”

“他应该查过小区监控了吧?”

“嗯,他可能连我们去超市买避孕套的监控都看了。”

“……”

程舒诺唇角抿了抿,一本正经地问:“我睡自己男人应该不犯法吧?”

林宴严谨地答:“你没强迫我,双方都是自愿的,我事后也没收费,不构成色..情交易。”

“那就好,我不想坐牢。”

程舒诺一个早上都很紧张,这会放松下来,便开起玩笑。

“……不会的。”

林宴很配合她。

“如果我当时给你钱,是不是就算叫鸭,要被扫黄?”

“我不是鸭。”

“我说如果啊。”

“没有如果。”

“林律师你一点都开不起玩笑。”

“……”

林宴真的不知道哪里好笑啊,他拉开副驾的车门,看着程舒诺上车,再俯身给程舒诺扯安全带,兜里的电话却再次响了起来。

程舒诺笑着往他怀里靠,伸进他的西装外套里,拿出手机,替他接了起来,再体贴地送到林宴耳边。

林宴微微失笑,一边替程舒诺扣安全带,一边淡声开口:“您好,哪位?”

“是我。”

对方只有两个字。

林宴扯安全带的动作微顿,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他把锁扣插进固定哨里,方才低低嗯了声。

“我前两天听朋友说起一件事。”

“什么事?”

林宴问得很简洁。

“几年前,我有个朋友说是看到一个女人躺在马路上,下大雨,他刚好开车经过,女人喊着救命,你猜我那个朋友当时做什么了?”

林宴看着眼前笑颜如花的程舒诺,他抬手替她把几缕落到脸侧的头发拨到耳后。

他也冲程舒诺浅浅笑了起来,随口往下问:“做什么了?”

电话那头传开爽朗的笑声,“林宴,你不该先问我是哪个女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林宴:“我不惨!我有钱有颜有老婆!不要再说我惨了!”

某六:“钱会没,颜可毁,老婆也会跑。”

林宴:“你不爱我了?”

某六:”我他妈爱你干嘛,刘昊然会吃醋的。”

林宴:“......”

第64章

程舒诺听不清电话里说什么,也不管对方说什么, 她此刻心情好, 便故意闹林宴, 左手替林宴拿着手机, 右手故意往他的衬衣底下探。

林宴薄唇微挑, 他心思被程舒诺牵着走,便无意和对方绕弯,“哪个女人关我什么事?”

他冷淡地回,却笑着按住程舒诺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

程舒诺仗着他没法出言制止, 便在林宴小腹细细掐了下,用口型说:“林律师, 身材不错哦。”

林宴眼底氲上笑意,电话那头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他无意纠缠,直接挂了电话。

林宴把手机甩到一边,食指勾起程舒诺下巴, 故作严肃:“你在干嘛?”

程舒诺看他两秒, 嘴角慢慢咧开, 笑着说:“我发现你身材不错。”

林宴问:“所以呢?”

程舒诺眼角上扬, 没缘由的愉悦,“说明我有福气啊。”她有意逗他,凑到林宴耳畔低喃,“床上的那种福气,当然啦, 是在你不偷懒的情况下。”

林宴:“……”

林宴意识到自己被调戏了,这个他不偷懒,真的太色..情了,也有点伤他自尊啊。

他捏着程舒诺下巴,往上抬高一点,想低头教训一句,可看着眼前笑得眉眼弯弯的女人,他心底又是一派柔情。

到最后,林宴只是用手指压了两下程舒诺唇瓣,“行吧。”他笑起来,“你开心,我的荣幸。”

程舒诺右手从他衬衣底下离开,去捏了捏林宴的脸颊,她依旧笑着,“你这么听话,搞得我都想把你娶回家了,改天我去和林栩提亲。”

林宴:“……”

林宴甩开程舒诺的下巴,程舒诺以为林宴有情绪了,谁知下一秒,便听见他笑着斥责,“瞎说,明明是我吃掉你。”

程舒诺明知故问,“哪个吃?”

“……不能往下聊了。”

“怎么了?”

“少儿不宜。”

“……”

程舒诺挑挑眉,她发现新乐趣,调戏林宴这种人,还挺好玩的。

曾经是不敢,如今却乐此不疲。

林宴倒没再说什么,低头在程舒诺额上亲了下,他起身离开,关上副驾的门,往驾驶座走去。

两人随便找了家餐馆吃了饭,到市局已经一点多。

林宴熄火停车,低头解安全带的时候,才发现副驾上的程舒诺枕着座椅竟是睡着了。

他动作放轻,阳光从玻璃窗筛落,柔柔地覆在程舒诺身上,她阖着眼,睫毛长长,根根分明,柔软的掩住眼底情绪,呼吸浅浅,林宴唇角弯了下,一向冷淡的他见了眼前这幕眼角也有了温柔蜷缩。

他想起刚才黄启平的电话。

他不是一个多情的人,是哪个女人都与他无关,唯一与他有关的只有眼前的程舒诺,他的爱人啊。

林宴凑过去,唇瓣压到程舒诺唇上,眷恋的蹭了下。

程舒诺睡得很浅,林宴靠近,她便醒了,睁开眼,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她推了他一下,余光往窗外瞥了眼,“到了啊。”

林宴低低“嗯”了声,他没说别的。

程舒诺还想开口,林宴却手臂从她的胳肢窝底下穿过去,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眨眼间,她已经斜坐在林宴腿上。

程舒诺抬眼看他,“怎么了?你不进去吗?”

她有点莫名其妙,林宴不会分不清主次,更不是恋爱脑,大多时候都冷静得可怕。

林宴长睫低垂,深邃的眸子锁住她,许久,他才低压声音开口:“小诺。”

“嗯?”

“我有点想……”

他话语起了个头,却没继续往下说。

程舒诺一字半解的,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手指绕着他耳边的发,“你想说什么?”

林宴却又是沉默,程舒诺等得不确定了,林宴却突然低下头,嘴唇擦过她耳廓,贴着她耳垂。

“我想和你结婚。”

“……”

程舒诺愣住了,这突如其来的求婚是怎么回事,也太敷衍,太草率,太突然了吧。

程舒诺表情呆住。

林宴抬头,重新对上程舒诺的视线,“今天周末,民政局应该不上班,算了,不结了。”

程舒诺:“……”

程舒诺没想到自己还没表态,当事人已经反悔了,她挣扎,想从林宴怀里离开,谁知林宴却不放手,依旧把她箍在怀里。

“明天怎么样?”

他声音低而缓,重新提议。

“什么怎么样?”

“结婚啊。”

“……”

程舒诺冷冷刮他一眼,“谁要和你结婚?”她扁扁嘴,闷闷地说:“就你这德行,别说结婚,我都想你分手了。”

“我什么德行?”

林宴搞不懂了,他虽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可也不是阴险小人啊,德行这个词语用的有点严重了。

程舒诺倒是很快给了他答案:“没见过你这么求婚的。”

林宴想到什么,脸色黑了,“还有别人和你求过婚?”

程舒诺赶紧否认,“绝对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

程舒诺意识到林宴平时表现的那么寡淡随意,可能都是装的,这人哪是什么都无所谓啊,明明非常的小心眼。

“林律师,结婚的事情以后再说,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有什么事情比和我结婚还重要?”

“有的,比如,我突然想上厕所。”

“……”

……

两人没再胡闹,下车一起往市局里走,林宴下午要去经侦办接受调查。

程舒诺不太清楚其中的细节,只是大概知道三年前由林宴负责的中启收购衡远的案子警方怀疑有问题。程舒诺也明白了,林宴和黄启平的牵扯大概是始于此,而林宴的出发点,是他当时查林毅的案子最后的线索牵扯到了衡远集团。

三年前,或者四年前,再或者往前推,衡远集团在安城名气不下,而那时的林宴只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林毅的案子如果真的没有因公牺牲那么简单,那时的林宴背负着什么呢,他需要借助黄启平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林毅在林宴高三那年去世,程舒诺是大三那年开始追求当时大四的林宴。

程舒诺突然和自己和解了,她曾经心有不甘,不过是觉得林宴不爱她,又或者不够爱她,再或者她抛弃了一个女孩所有的矜持,就差给他卑微的跪下,也等不到他的半点回应。

可事情远不止她看到的那么简单,曾经的她眼里只有情爱,林宴不是的,他眼里远不止情爱。

他有一个男人的担当,也有不为人知的隐忍和追求。

也算凑巧,无论是中启集团的黄启平还是衡远的江氏兄弟,除去三年前已经去世的江行之,她最近一段时间都见过。

黄启平是当初在温泉度假村,江贺就是在几天前,正兴科技的公关案子到现在都没敲定下来。

林宴和这些事情繁冗复杂的牵扯,源于林毅,孙遇至今对林宴还有恨,可林宴最错什么了呢。

这几天她接收的信息太多了,林宴对她毫无保留,程舒诺虽然消化的吃力,可更多的也是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