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做的不多,甚至帮不到林宴什么,可她真的喜欢这种感觉。

和林宴并肩作战的感觉。

两人分开,程舒诺在刑侦队这边,余齐早些时候已经被孙遇带回局里,程舒诺多少有些不放心,可等她赶去的时候,远远便看见走廊上程母和一个中年男人互相搀扶着等在审讯室外面。

程舒诺原地愣住,余齐的父亲前几天出差了,程母才会给她电话,这会一家之主回来了,程舒诺突然觉得自己没必要掺和了。

总之,余齐看到的人不是林宴,至于他到底看到的是谁,也是警方的事情,和她关系不大。

她稍微愣神功夫,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孙遇拉着余齐出来,身后还有两个女警。

余齐扑到程母怀里,中年男人拍着余齐的背,三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程舒诺视线收回,转身离开。

孙遇碰巧扫到走廊另一头的程舒诺,他和身边的女警说了两句,转身追上去。

楼梯口,程舒诺瞥了眼跟上来的孙遇,她觉得好笑,“你跟着我干嘛?”

孙遇走到程舒诺身边,“你没事吧?”

程舒诺莫名其妙的,“我能有什么事?”她继续下楼梯,想了想,还是关心了句:“余齐没事吗?”

孙遇尽量简单地说:“刚才两名女警都是心理学专业的,案子解决之前,我们也会派同事一直照顾着,不会有事的。”

程舒诺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孙遇却再次开口:“你要去哪?”

程舒诺因为孙遇的问话想到某人,她笑了起来,说:“去经侦办,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结束,我去等他。”

孙遇和程舒诺并排下楼梯,“你就那么相信林宴?”

“当然。”

她只回了两个字,并不多解释。

孙遇问:“为什么?”

程舒诺脚步停下,侧眸看孙遇,“什么为什么?”

孙遇也不绕弯,和程舒诺对视,“值得吗?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去年咱俩在一起的时候,我陪你过生日,你喝多了说的那些话,你都忘了?不然怎么做得到和他重新在一起?”

“我说什么了?”

程舒诺是真的忘了,她从来不记得自己喝多了会说什么。

孙遇犹豫了秒,艰难地往下道:“你跟我说,你怀着孕没人要的时候恨不得杀了他。”

程舒诺自己也愣了下,问:“我和你说过这个?”

“不止……”孙遇顿了顿,方才继续:“你还说当时流产被送去医院,恨不得和孩子一起没了,你说活着没意思,你说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选了法学院的选修课,才会认识林宴……”

程舒诺没让孙遇把话说完,“我是酒后胡言。”

孙遇正经问:“难道不是酒后吐真言?”

“无论哪一种,都过去了。”程舒诺认真地看着孙遇,她语气放软,“这些话你在我面前提倒是无所谓,但是我不希望林宴知道,所以,以后别说了,一个醉鬼的话你干嘛记这么久,我也不想再听。”

孙遇怎么也没想到,程舒诺最后担心的居然是林宴的情绪,程舒诺当时的感情是真是假,他很清楚,当时程舒诺眼底的恨是真的,爱是假的。

可眼下在看程舒诺的眼睛,他也清楚,曾经的恨是假的,爱才是真的。

孙遇没再说什么,原地停下,看着程舒诺下楼梯,直到她背影消失。

……

程舒诺还没等到林宴出来,却变天了,原先的大太阳躲到了乌云里,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没多久,就下起大雨。

程舒诺心情不错,林宴没出来,她在群里跟其他三个男孩聊天,原先群里只有五个人,在宋亦杨的怂恿下,她临时起了兴致,把林宴也拉了进去。

她还来不及在群里说什么,便感受到头顶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投射而来。

她抬眸,往走廊的另一头看去,就刚好看到林宴站在几米之外,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程舒诺跌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她把手机揣回兜里,笑着朝林宴小跑过去,“没事了吗?”她伸手去抱他,“我又来接你回家了。”

可谁知她手臂还没搭到林宴腰身,林宴已经比她更快一步侧身,避开她的靠近。

程舒诺手臂尴尬地悬在半空,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林宴已经更快的往前走,大步往前离开。

程舒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着急地追上去,喊他名字,“林宴!”

林宴没回应,他走得更快,几乎是跑着离开。

程舒诺追到警局门口,林宴头也不回地跑进雨幕里。

雨很大,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溅开水花,他的背影和雨水混乱的纠缠在一起,让程舒诺猛地想起那个雨夜,还有突然漫上心头的恐惧和不安。

程舒诺毫不犹豫地要追上去,却突然被人用力拉住手腕,“别去!程舒诺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像小年轻一样搞不清状况!”

只是稍微耽误的功夫,林宴已经走到汽车旁。

程舒诺顾不上别的,用力推开程母,直接冲进雨幕里。

林宴已经迫不及待的发动汽车,程舒诺冲上前,大雨打得她快睁不开眼,程舒诺却拼了命的用力敲车窗,“林宴!你他妈给我滚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林宴:“安排我车祸吧。”

某六:“我错了!!!你是晋江最帅的崽儿!!!我爱你!!!”

林宴:“别说了,我去意已决,车祸吧。”

某六:“你还有小诺啊,别想不开。”

林宴:“她没了我,还有五个前男友,没事的,撞吧,用大卡车撞。”

程舒诺:“..................”

第65章

隔着车窗,林宴没能马上踩下油门, 可他也不敢往窗外看一眼。

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程舒诺了。

哪怕不久之前, 他在这逼仄的车厢里, 说过要娶她, 可到了眼前这一刻, 别说是娶她,林宴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林宴不知道,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程舒诺还在敲窗,“砰砰砰”的一下比一下用力, 每一下都狠狠砸在他心上。

林宴却一点都不痛快,他多希望程舒诺此刻不是喊他下车, 他情愿程舒诺恶语相向,也宁愿程舒诺恨他啊。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砸在前挡玻璃上,刮雨刷左右摇摆着。

他回来这么久,每天都想着如何重新得到程舒诺的爱, 可他只要想到刚才程母鲜血淋漓的字字句句, 他就一点都不想要她的原谅, 他想程舒诺怨他, 恨他,也不想程舒诺说爱他。

程舒诺说的爱,太重了,重到此刻完全把他压垮了。

林宴觉得眼睛酸胀得难受,他抬手, 手背狠狠压到眼睛上,程舒诺的声音混着磅礴的雨声混乱的在他脑海纠缠。

林宴怎么也没想到他和程舒诺原来有过一个孩子,而他居然现在才知道,他当初故作潇洒的离开,到底让程舒诺一个人承受了什么。

他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甚至对程舒诺也有恨,凭什么当初扬言非他不可的是程舒诺,最后甩袖走人的还是她。

林宴用了三年,走出自己心魔,他用三年克服自己的受害者心理,他承认自己被抛弃,再承认哪怕被抛弃,他还是爱她。

林宴是带着这种心情回来找程舒诺的。

可程舒诺呢,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着他靠近,又或者看着他跳梁小丑似地往她跟前凑,而这段时间程舒诺所有的好,此刻都成了自己心上难以承受的痛。

雨很大,林宴心里却燃着一团烈火,烧得他肝胆俱裂。

他拿掉覆在眼睛上的手,露出一双涨得通红的眼睛。

程舒诺还在敲车窗,大力地似乎要砸开坚硬的车玻璃。

林宴艰难地调转视线,终于找回那么一丝勇气肯往窗外看一眼,可看到程舒诺的那一刹那,别说勇气,林宴一颗心像被揉碎了。

程舒诺站在大雨里,躬着身,全身上下被雨水打湿,头发狼狈的盖在脸侧,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扑簌簌地往下滚,原先白净的脸此刻更是苍白如纸。

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此刻也是通红,林宴知道程舒诺在哭,哪怕雨水模糊了眼泪,他也知道,程舒诺是哭着喊他。

程舒诺的眼泪啊。

林宴没法再看,哪怕再多看一眼,林宴知道,他会在这场大雨里丢掉性命。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程舒诺。

林宴想逃,想躲起来。

汽车一直没往前开,程舒诺以为林宴不会走了,她右手几乎敲到麻木,可还是逼自己更用力一点,她想让林宴看到她的在乎,她的紧张,她的慌乱不安……

她嗓音有些哑了,雨声太大,她的声音被冲淡,能不能让林宴听得真切,程舒诺也不确定,“林宴,你别吓我,你先下来,有什么事听我说,我和你说……”

程舒诺往车窗里看,终于等到林宴的回应,两人视线交汇,程舒诺迫切的看他,“林宴,你开门……”

她说着,等林宴开门,谁知却在下一秒汽车猛地发动,在大雨里“唰”的一下冲出停车位,紧跟着飞上马路,再滑入车流里。

远远的,传来此起彼伏的喇叭声,程舒诺狼狈地后退了步。

等她从突变中回神,车流里已经看不到林宴的车,大雨模糊了她的视线,程舒诺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她往马路上跑,手腕却再次被人拽住。

“程舒诺!你疯了吗?”孙遇准备走访当事人,就刚好在警局门口看到这么一幕,他撑着伞走到程舒诺身边,“林宴又不是小孩,你有必要这么担心吗!”

程舒诺被孙遇拽着,完全动不了,目光却依旧死死盯着车流,“他状态不对,我怕……我怕会出事。”

她声音不断低下去,林宴已经彻底看不见了,她求救似地看向孙遇,“你说他会不会出事,你是警察,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程舒诺哽咽的求,孙遇拉着程舒诺往警局门口走,他不说话,表情很严肃。

程舒诺想到什么,突然拽住孙遇胳膊,“你是不是和林宴说什么了?你告诉他了对不对?”

孙遇从来没见过程舒诺这么慌乱无措又不可理喻,他几乎用蛮力拽着程舒诺上台阶,“你不让我说,我不会说。”

程舒诺整个人是乱的,可也明白孙遇不会骗她,泪眼模糊间,看到警局门口站着躲雨的程母,她想到什么,用力挣脱孙遇的搀扶,往程母跟前冲,“妈!你和林宴说什么了对不对!你是不是和他说什么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怎么可以……”

程舒诺此刻很狼狈,整个人被这场突入其来的暴雨打上烙印,最后一句几乎嘶哑。

程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程舒诺,“我说的全部是事实!我就说辰遇怎么会因为孩子没了就和你分手,原来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舒诺,我有哪一句说错了!”

她指着程舒诺旁边的孙遇,“要不是我刚好听见,你们还想瞒着,就这种不负责的男人有什么用!他把我女儿肚子搞大,还不负责,我一个做母亲地说几句怎么了?”

程舒诺头疼欲裂,她完全没想到林宴会以这种方式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千叮万嘱,却忘了程母这么一个不定因素,怎么也没想到程母会听见自己和孙遇在楼梯间的谈话。

程舒诺不知道说什么,她不想和程母解释,当初的种种,程舒诺是真的想翻篇了,她既然答应和林宴重新开始,也早就放下了这些事。

甚至退一步来说,林宴什么也没做错啊,当初在一起时你情我愿,分开也是好聚好散,他只是不知情,又做错什么了呢。

程舒诺哪怕怪林宴,又或者恨,从来都不是因为他的不负责,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全心全意,最后换来凄惨收场。

若真的说恨,其实是没多少的,哪怕一开始在维亚重逢,她更多的情绪也是怕,怕这么一个人的再出现和再靠近,她怨的从来都是自己的不争气,哪怕林宴给她的快乐不多,甚至一度冷嘲热讽,可她还是摇摆不定,再一次深陷,也再一次义无反顾地爱他。

程舒诺承认,林宴是她的劫。

她从来不后悔,哪怕让她再选一次,她还是会在那个明媚的午后,在室友的怂恿下,追上走在前头的林宴,挤到他和周唯中间,厚着脸皮问:“学长加个微信呗?”

林宴也许还是那样,寒着张脸,很冷淡地问:“你谁?”

而她呢,还是会抬头挺胸,笑着自我介绍。

“程舒诺,现在是你的学妹,目标是你的女朋友。”

“希望林学长,多多指教。”

……

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天色也越来越暗,刮雨刷左右摇摆,笔直的公路上只有车前的照明灯扯出两道孤独的光线。

车速很快,公路却越来越窄,直到换成泥泞的小路,坑坑洼洼的被雨水冲刷出一个又一个的黄土坑,可哪怕如此,黑色汽车还是跑出了令人心惊的速度。

和警局外的慌乱无措不同,此刻的林宴,表情冷得骇人。

早些时候,他弄不懂黄启平那通电话的意思,直到他从经侦办离开,见到程母之前,他收到一条短信,是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像今天一样大雨磅礴的夜晚,画面里有隐约的背影,有人倒在地上,林宴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地上的女人是谁。

也是那一秒,他整个人蓦地通体发寒,黄启平说的那个女人,不是别人,就是他的程舒诺啊。

林宴还搞不通照片是在什么情景下拍的,便遇到了激动冲上来的程母,她言辞激烈,每一句都让他无法反驳。

他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分手的时候程舒诺怀孕了。

可不知道能做理由吗?

林宴做不到,做不到用不知情安慰自己,更不知道怎么面对程舒诺。

汽车在夜幕下飞驰,他用速度换来快感,再把窗户打开,冰冷的雨水刮在脸上,可所有的所有,都没法让他好受一点。

“唰——”

是轮胎和地面剧烈摩擦的声音。

汽车突然急刹车停下,面前是间破旧厂房,四周除了堆积的废弃杂物,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除了雨声,再无其他。

厂房里亮着盏灯,将漆黑的夜色撕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林宴推开车门下车,他再次走进雨幕里,步子更快,经过右边的废物堆,脚步一顿,弯腰捡起根棍子。

男人依旧西装革履,可哪还有平日的半分清贵自持,此刻的林宴,眼神冷得掉冰渣子,他毫不收敛自己的阴鸷和暴戾。

生锈的铁门被大力踹开,“啪”的一声撞上右边破旧的水泥墙。

屋里的人倒是不意外门口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可下一秒听见的冷冰冰又咬牙切齿的几个字,却让他不由一怔。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林宴,疯了一样,像个嗜血的怪物。

“我要杀了你!”

林宴说。

作者有话要说:某六:“我儿天下第一帅!天下第一酷!我爱他!最爱他!刘昊然不认识!”

林宴:“...........呵呵,女人。”

第66章

林宴快步朝黄启平走过去,“砰”的一下踹翻摆在正前方的桌子, 再猛地拎起男人衣领。

黄启平用手臂挡了下, “你他妈发什么疯!”

林宴摸出兜里的手机, 食指飞快地滑了两下, 点开那张模糊的照片, 他咬牙切齿道:“说清楚。”

黄启平瞥了眼照片,他笑了,“我要是不说……”

最后一个字还掐在喉咙里,右脸便狠狠挨了一拳, 嘴角瞬间红肿起来。

“说清楚。”

他冰冷的重复。

黄启平本来就是天之骄子,被林宴打了一拳, 脾气也上来了,他试图甩开林宴的手臂,可林宴实在拽得太紧了,他便冷笑,“什么说清楚, 照片里的女人摔了一跤, 我朋友刚好看到就随手拍了张照片。”

“怎么摔的?”

林宴冰冷地问, 拽着黄启平的手力道却越发加重。

黄启平挑眉, “雨天路滑。”

林宴眸色愈深,他舌尖狠狠顶了下腮帮子,才逼自己问出下一句:“你朋友做什么了?”他阴恻地牵了嘴角,“还是说这个朋友就是你,你做了什么?”

黄启平眼底闪过一缕光, “你就这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