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和宁朗是对断袖,宁朗又是阿暖的哥哥,大皇子会这样怀疑,也实属正常。”

“可若是如此,大皇子事事都瞒着我,以后我也就不能再给你传递消息了。”杨真冷静地道:“必须要让大皇子觉得,你与我毫无关联,你与宁家也毫无关联。”

“可阿暖是我的王妃,无论如何,阿暖与我的关系也不可能牵扯开。”

杨真说:“那就让大皇子相信就可以了。”

楚斐也说:“即使是他相信了,也不能保证,若是他还骗过了你,让你以为他相信了,这样还是反过来帮他。”

杨真想了想,又问他:“那按照你的意思,我们这合作就算是终止了?”

“当然不是。”楚斐沉思了片刻,道:“但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合作可以暂时停下来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全力帮大皇子,必要时候,也不用顾忌着我。”

“只是这样,大皇子难道就能相信?”杨真将信将疑:“你说暂时停下,那要等什么时候结束,别让我等着等着,就听到你失败的消息了。”

“……”楚斐额头青筋直蹦,好半天才忍了下来。

“至于是什么时候,我会给你消息的,等今天你回去,就不用再来找我了。”楚斐顿了顿,又问:“你这次来找我,应该没有被人发现吧?”

“当然。”杨真说:“他们只会以为我已经睡着了。”

“那就好。”

楚斐说:“那我还要再让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这事情还得找宁朗。”

“……”

是夜。

杨真偷偷从窗子翻了回去,才刚一落地,床上躺着的人就立刻坐直了身体,宁朗掀开被子下床,也不敢开灯,压着嗓子问她:“怎么样?安王怎么说?”

杨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问他:“怎么样?没有人过来吧?”

“没呢,屋子里都关了灯,人都歇下了,还有谁敢过来。”宁朗眯着眼睛,艰难地在黑暗中辨认她的位置,然后才拉着她到了床上,将床幔放下,空间一下子变得狭窄了起来 。

宁朗的声音压得更加低了几分:“安王怎么说?”

“安王说要找你帮一个忙。”

“找我帮忙?”宁朗顿时纳闷:“安王找我?你确定不是你记错了?我能帮上什么忙?”

“他的确是说了,要找你帮忙。”杨真凑到了他的耳边,小声地说了。

宁朗听着,眼睛也慢慢睁大了。

过了几日。

宁暖正在家中逗着小世子,忽然听到外面下人焦急的声音:“王妃!王妃!不好了!”

宁暖豁然抬起头来,就见王府守卫慌慌张张跑了过来:“王妃!王爷不好了!”

宁暖一下子站了起来:“怎么了?王爷出什么事了?”

“王爷他……王爷他……”下人跑的连气也喘不匀,只能指着身后。

宁暖一抬头,险些就要昏过去。

就见几个人扛着一个担架走了进来,那躺在担架上的人,可不就是安王?!

宁暖立刻跑了过去,着急地道:“王爷如何了?”

她走得近了,看到的也更清楚,就见楚斐躺在担架上,满脸都是痛苦,一手抱着腿,腿上还有血迹渗出,染红了精致的袍角。宁暖视线触及到,立刻咬住了舌尖。

她扬声喊道:“太医呢?!快传太医过来!”

另一边,她又指挥下人将楚斐送到了房中,让他躺到了床上。

等下人们一出去,宁暖才刚在床边坐下,正想要趁着太医来之前看一看他的伤势,却见楚斐忽然表情一收,生龙活虎的坐了起来。

宁暖:“……”

宁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这大起大落,险些就让她吓晕了过去。

她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王爷?!”

“阿暖,你先别生气。”楚斐讨好地冲着她笑了笑,张嘴就要和她解释,耳朵忽然听见外面的动静,又立刻躺了下来,重新作出痛苦的模样。

宁暖:“……”他

太医很快就来了,许是事先得到了命令,因而当他看到楚斐满是血污却光洁没有伤痕的腿时,半点疑惑也无,面不改色地替他们王爷治了腿,缠上布条,还拿来木板固定。

等做完一切,他才冷静地对宁暖道:“王爷是断了腿,得好生修养,若是一个不慎,这条腿……可能就保不住了。”

宁暖嘴角直抽,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她又瞪了躺在床上冲她露出讨好笑容的楚斐一眼,到底还是配合地走出了门去,和下人们说了这个消息。

然后她厉声质问道:“今日王爷出门时,是谁跟在王爷的身边,王爷好端端的出去,回来时就变成了这样,你们就是这样保护王爷的!?”

跟着楚斐出去的人哗啦啦跪下,汪全苦着脸道:“王妃,这也怪不了奴才,是……”

“是什么?”宁暖严厉地道:“是谁将王爷害成了这副模样?”!

“这……”

几位下人互相看了一眼,才迟疑地说:“是……是宁公子,还有杨大人。”

宁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顿时也是愣住,等她回过神来,又立刻朝汪全看去:“你和我说说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汪全一直跟在他们王爷的身边,他们王爷是什么心思,想来汪全也是最了解不过。

汪全连忙道:“王妃,是这样的。今日王爷带着奴才等出门,谁知道却遇到了宁公子,王爷与宁公子说了几番话,一言不合竟开始动手了。”

“你是说,王爷这腿,是我哥哥伤的?”宁暖只觉得头疼:“我哥哥哪里是王爷的对手。”

汪全提醒道:“宁公子身边还跟了杨大人。”

宁暖:“……”

虽然宁朗打不过,可杨真就不一定了。

杨真从小练武,又是个奇才,每日都要练上许久,宁朗打不过从楚斐,可两人加起来,楚斐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宁暖又问:“你们就看着王爷与杨大人打,竟然也不过去帮把手?”

汪全苦哈哈地道:“王爷与宁公子是在茶楼起了冲突,那茶楼是在二楼,王爷直接摔了下去,当时奴才等反应不及,王爷就……”

听到他们王爷是从二楼摔下,宁暖也不禁脸白了白。

她在心中将楚斐骂了几句,从下人身上问清楚了缘由,然后便急匆匆地将人挥退,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卧房里。

一进屋,就见楚斐翘着一条腿,倚靠在床上,他翘起的那条腿还用木板固定,缠了布条,看起来伤势凄惨。

宁暖走过去,没好气地打了一下:“听说王爷伤着了腿,见王爷这幅模样,还当真是瞧不出来呢。”

楚斐连忙收回了腿,正襟危坐,讨好地冲着她道:“阿暖,你别生气,你听我慢慢说。”

宁暖颔首:“说吧。”

“事情你也知道,是大皇子那边怀疑上了杨真和宁朗,我若是不作出点什么,大皇子就会更加怀疑。”

“所以王爷才演了这么一出戏?”宁暖乜了他的‘伤腿’一眼。

楚斐讨好地道:“阿暖,你也别担心,就是太医包得看起来严重了些,实际上可一点毛病也没有,你方才也见到了不是?”

他说着,又动了动自己的‘伤腿’,给宁暖看,表示真的一点问题也没有。

宁暖看着,又没好气地转过了头去。

“我听汪全说,你还是从二楼摔下来的?”宁暖又担心地看着他:“从二楼摔下来,哪能一点事情也没有?”

“真的没事,刚才太医也来看过了,说是只有腿受伤了,阿暖,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太医吗?”楚斐说:“要是你不信,就再将太医叫来,让他再看一眼便是。”

方才太医来过,当真是什么也没有说。

宁暖仔细观察了他一番,见他面上连一点破皮也没有,全身上下只有一条腿受了‘伤’,这才放下心来。

“我早就算好了,别看是说着凶险,实际上我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就连这血。”楚斐提了提裤腿,上面还他沾着血污,红色的血已经变成了深褐色。“是鸡血。”

宁暖:“……”

好半天,她才叹了一口气,说:“我哥哥恐怕是快要吓死了。”

宁朗还当真是快被吓死了。

他可是亲眼看着安王从自己面前摔下去,那可是二楼,旁人摔下去也不会完好无损,更别说他也是亲眼看着安王被担架带走,那条腿上满是血污,安王的表情也满是痛苦,不像是作假,宁朗当即吓没了半条命,差点就以为自己假戏真做了。

要是安王出了什么事情,他还好说,他妹妹可就得守寡了啊!

等宁朗被杨真带着,浑浑噩噩回了家,灌了好几杯凉茶,这才总算是回过了神来。

他一回过神,就立刻拉着杨真问道:“刚才,我……我……安王……安王他……”

杨真安抚地拍了拍他:“安王无事。”

宁朗这才一颗心落了地,长舒了一口气。

他心中还有些惴惴不安:“是不是你看错了,我亲眼看着安王在我面前摔下去,他腿上全是血,怎么会没事……”

“真的,安王没事。”杨真见多了人断胳膊断腿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忘了,他先前还找你,说是要让你帮一个忙,你忙也帮完了,怎么还把自己给吓到了?”

宁朗嗫嚅道:“我这不是……这不是还以为安王真出了什么事……”

“出事的不是安王,而是你。”杨真提醒。

“我?”宁朗下意识地便道:“我能有什么事情?”

“安王从茶楼摔下,是全京城的百姓都看在了眼中,他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你起了冲突,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杨真叹了一口气,同情地看着他:“安王好歹也是皇家人,如今他是因为你出了事情,难道你以为你还能逃得过去?哪怕是安王不出什么事情,你也讨不了好。”

“……”

宁朗的面色变了又变。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杨真提醒了他的缘故,他如今又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里都开始痛了起来。

之前在茶楼里,他与安王起冲突,为了装的像一些,不让外人察觉出什么不同,他们也是当真动了手脚,只是他那里能比得上安王,没打中楚斐几拳,自己倒是觉得全身上下哪里都疼。

宁朗终于黑了脸。

他在心中破口大骂,若是宁暖此时在他的面前,恐怕他就要当着妹妹的面,说安王无数句坏话了。

什么找他帮忙,分明是来给他找麻烦!

明明要给他带来这么大一个麻烦,安王倒好,还要趁机占他的便宜,宁朗不用脱衣服也能知道,自己全身上下可能已经没一块好肉。

他妹妹怎么就嫁给了这么一个混账玩意儿!

还一嫁就是两辈子!

宁朗险些就要气晕过去了。

……

楚斐从茶楼摔下,是当真所有人的面,那可是实打实摔了,茶楼门口还有他留下来的血,哪怕是后来已经被冲干净了,可那画面也记在了所有人的心中,一时半会儿也忘不了。

那可是安王!

是皇上的弟弟!

还是建立了启蒙学堂,提出了安济院的安王!

别说安王府还没有做出什么动作,百姓们就先坐不住了,当天宁朗再出府时,就碰到了无数个百姓,全都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宁朗面色更加灰败,逃也似的跑到了大皇子府,去求见大皇子,请大皇子帮忙。

大皇子还有些狐疑:“你竟然敢打安王?”

宁朗惶惶应下。

“且不说安王是个王爷,你妹妹也嫁给了他,只看着你妹妹,难道你也敢打他?”

“这……”宁朗嗫喏:“是……下官的确是打了……”

“你为何要打安王?”

宁朗头低得更低,说起来还有些咬牙切齿:“是安王出言不逊在先,下官也是一时情急,才……才没忍住动了手。”

大皇子“哦”了一声,尾音上扬,似是疑惑:“安王说了什么?”

宁朗趴伏在地上,头依旧不敢抬起,可话语却有些迟疑。

大皇子淡淡地喝了口茶:“若是你来求人,却连这点事情也不愿意透露,那恐怕本王也爱莫能助。”

“我说,我说。”宁朗急忙道:“是安王出言不逊,先说了杨真……”

大皇子:“杨大人?”

宁朗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才继续道:“下官与杨大人是情投意合……只是安王似乎不满意,还对下官与杨大人冷嘲热讽,原本是看在妹妹的份上,下官才忍了,只是今日遇见安王时,安王又对杨大人出言不逊,下官一时情急,这才……这才伤了安王。”

宁朗说到最后,已经是十分无助。

正说着,外头又传来了通报。

“殿下,杨大人来了。”

大皇子连忙道:“快请杨大人进来。”

杨真快步从外面走进来,见宁朗已经到了,顿时面色大变,“你怎么来了?”

宁朗回头看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大皇子,面上很是犹豫。

杨真却顾不上他,连忙对大皇子说:“下官有一事想求殿下。”

“本王都知道了。”大皇子深深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他拍了拍宁朗,态度和善地道:“此事是安王出言不逊在先,本王都知道,既然你和杨大人都求到了本王面前来,本王定然也会护着你们,不会让安王找你们的麻烦。”

宁朗更是感谢,连声向他道谢。

大皇子深深道:“你们为本王做事,帮了本王那么多的忙,若是本王连这点也护不住你们,恐不是让你们心寒?”

这下,连着杨真也是感激涕零的模样。

两人与他道了谢,这才一块儿退下,出门时,两人挨得极近,背影十分亲密。当真是如外头所说的般。

可是全京城都知道,宁家的公子与杨大人是一对断袖。

宁公子在青州求学时遇到了杨大人,两人一见如故,后来到了京城,杨大人做了武官,带兵出征,宁公子甚至也一路追到了战场上,当真是感情深厚,就连宁家,宁彦亭与江云兰,也为两人的感情而退让,甚至也愿意让杨大人踏进宁家的大门。

流言传的多了,就成了真的。

都说宁家的公子以前是个纨绔,如今为了杨大人,非但愿意上进了,甚至还敢上战场,连家里老子娘都不顾了,分明是对杨大人情根深种。

先前就有过宁公子与安王不和的传闻,两人每回见到时,都会红脸。如今安王又对宁公子最看重的杨大人出言不逊,这上过战场的人,忍耐了许久,忍无可忍,一时情急,会对安王做什么,那也是情有可原。

事情发生的时候,大皇子便去查了一番。楚斐要装得像是真的,宁朗所说的那些口角,也是当真发生过,当时宁朗也是真的动了怒,在外人看来,两人也的确不和。大皇子调查得来的结果,也的确是和宁朗所说的一样。

他这才放下了心。

安王府当日便传出来安王断了腿的消息,听闻连宫中圣上也是震怒,下令要彻查此事,严惩加害安王的人,宁朗心中惶惶,后来又听大皇子入了宫中,亲自为他求情。

后来连安王府也传出来,安王震怒不已,甚至连和安王妃的关系也生了嫌隙,只是安王妃在后宅,究竟如何,旁人也看不见,只是听安王府下人说起,说是近些日子,安王与安王妃的关系不好,一向将安王妃放在心尖尖上的安王,甚至还头一回处罚了安王妃。

至于事情真相如何,旁人就更不得而知。

唯有楚斐被宁暖以伤了腿要好生静养的理由关在门外,苦哈哈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五天日万活动终于结束了!

明天就不日万啦!

第164章 第 164 章

安王受了腿伤, 因而也要在府中静养。

非但是朝中官员们见不到他了, 就连京城的百姓也许久没见到安王抱着世子出来遛弯的身影, 很是不习惯。

倒是楚斐乐得清闲,他待在府中, 趁机将所有事情都甩了,理直气壮地在府中休养自己的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