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子在襁褓里蹬了蹬腿,又吐了他满脸口水。

……

太子被废,三皇子忽然倒台,满朝文武的目光就全都放到了大皇子的身上。

大皇子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他甚至大手笔地将与交好的人全都请了过来,在府中大摆宴席,请所有人吃酒,

宁朗和杨真自然也去了。

席间,大皇子还敬了杨真一杯。

“如果不是杨大人提醒,本王还抓不住这么好的机会,本王还是要多谢杨大人了。”

杨真端起酒杯,遥遥敬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因着给大皇子出了不少主意的缘故,如今杨真已经是大皇子的心腹人物,连带着宁朗,也能有机会蹭进这样重要的宴席。

“大皇子往后要如何打算?”有人问道:“如今太子被废,也没了三皇子的威胁,看遍所有皇子,也就只有大皇子最为出色,想来再过不久,皇上就会立大皇子殿下为太子了。”、

“话不可这么说。”大皇子说:“如今三弟做错了事情,父皇正是生气的时候,我们也应当韬光养晦,谨慎行事,以免惹父皇不快。等父皇气消了,再提此事也不急。”

“我看大皇子殿下还要再注意一个人。”杨真忽然道。

大皇子朝她看来:“杨大人说的是……”

杨真说:“安王。”

“安王?”大皇子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虽然没有开口,可面上透露出来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安王有什么值得威胁的?

杨真提醒:“安王如今已经与先前不同。先前三皇子能与殿下抗衡,可多亏了安王给他出主意,那启蒙学堂,还有那安济堂的事情,可不都是安王的注意,殿下想,就那启蒙学堂,还有安济堂,可是为三皇子挣来了不少民心,如今三皇子失势,可安王身为支持三皇子的人,却是毫发无损,反倒是将启蒙学堂与安济堂都握到了手中。殿下再看,安王该不该提防?”

听她这么一说,大皇子也不禁严肃了起来。

“照你的意思,安王他竟是……”

杨真颔首:“依下官看来,安王也许也并非是想要做一个谋士,而是和殿下一样,也是看准了那个位置。”

安王是皇帝的弟弟,是先皇的儿子,也的确是能够继承皇位。

大皇子原先还在得意,可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半点得意也不剩下,连忙虚心讨教:“那按照杨大人的话,再过不久,安王就要对本王出手了?”

杨真点了点头,严肃道:“从前大家提起安王,可都说安王是个废柴王爷,可如今呢?如今可不一样,所有百姓都在称赞安王,在殿下没有察觉的时候,安王已经收拢了不少民心了。”

大皇子更加严肃,面上也露出了担忧。

杨真还说:“不知道殿下注意没有,原先支持三皇子的那些人,如今可全都开始亲近安王了。而百姓之中,原先所有夸赞三皇子的声音,如今也全都是在夸赞安王。”

大皇子细细一想,果真如此。

他不禁坐直了身体,非但是他,就连在场所有官员,也全都是认真了起来,暗暗回想起安王一举一动,可不就是如杨真所说的那般?

大皇子叹道:“安王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鸭!

第163章 第 163 章

杨真与宁朗从大皇子府出来以后, 宁朗拉了拉她, 忍不住道:“这么快就把安王暴露出来了?”

“这也是安王的意思。”杨真冷静地说:“如今朝中只有大皇子一人独大, 太子和三皇子都已经让皇上失望,其余皇子也皆不是大皇子的对手, 哪怕是让安王再扶起一个人,也敌不过如今羽翼丰满的大皇子,更别说, 安王已经忍不住了。”

“啊?”宁朗挠了挠头, 有些没反应过来。

杨真说:“你以为三皇子出事, 是谁的手笔?”

宁朗刚想说, 三皇子出事,难道不是因为弄丢了……他才刚想到一半, 话还没有说出口,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顿时满脸惊恐地朝着杨真看去:“你……你是说……是说……”

杨真点了点头。

宁朗咂舌:竟然当真是安王做的?!

“可安王不是在支持着三皇子吗?”宁朗不解, “他为何又要对三皇子出手?”

杨真摇了摇头,没有立刻说, 而是先拉着他回了宁家。

进了宁家, 江云兰也在忙活, 见着了他们, 便立刻道:“我要去一趟王府, 看看阿暖和小世子。”

“去王府?”宁朗忍不住道:“可娘, 你就这么过去……”

“小世子先前发热,阿暖也不曾和我说, 等小世子病好了,她才将这件事情告诉我,我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还是得亲自去看一趟才行。”江云兰说:“阿暖还是第一次做娘亲,手忙脚乱的,我还是得亲眼看着才能放心。”

宁朗点了点头,看着江云兰走了出去,才转头对杨真道:“你特地拉我回家,是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

杨真轻声斥道:“你在外头乱说,也不怕外面人长耳朵?”

宁朗立刻噤声,过了会儿,又忍不住说:“如今到了家里了,你总可以说了?”

杨真点了点头。

她先问道:“你看,安王特地让我们过来帮大皇子,特地与宁家撇开了关系,可他却转而去投靠三皇子,难道你以为安王会这样甘心受三皇子摆布?要知道,就连三皇子,也不是真心信任安王的。”

“可他为何又忽然出手?”宁朗不明白:“他与三皇子不是还合作得好好的?那个安济堂的事情,不就是他提出来,三皇子去做的?”

“是这样。”

“安王忽然对三皇子出手,可真是一点征兆也没有。”宁朗咂舌:“要不是你说,我还真以为是三皇子自己弄丢了那笔银子,平白让大皇子抓到了把柄……”

他越说越低,到后面,几乎是没声了。

不只是他,朝中大部分的官员也都是这样想。

可没有人怀疑到安王的身上,要知道,所有人都清楚,安王是支持三皇子的,三皇子越好,他也就越好,一荣俱荣,一损……三皇子倒了,安王倒是还好好的。

三皇子揽了建行宫的差事,若是办得好了,定然能在皇帝面前争脸,谁都以为这回三皇子是要出头了,可谁知道……谁知道,偏偏三皇子就把银子弄丢了呢?

就连是大皇子,暗地里诅咒了三皇子许多回,希望他办差事的时候会出什么问题,可什么都说了,唯独也没想到还有把银子弄丢这种事。

“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宁朗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大笔的银子,他也能找得到?”

杨真说:“安王自然有安王的办法。”

安王神通广大,手底下还有一群神出鬼没的暗卫,三皇子虽然是存心利用,可也被骗了过去,真心信任安王,他还想要楚斐给他出主意,自然也不会将事情瞒着他,楚斐存了异心,略施小计,那么大一笔银子,竟也是直接偷走了。

“他偷了那么大笔银子,能藏到哪儿?”宁朗挠头:“只要他一用,就会被发现的吧?”

“那可不一定。”杨真说:“安王藏着没告诉别人的事情还少吗?”

宁朗动作一顿,竟也是没法反驳。

是啊,还真不少呢。

就连青州商队的事情,也就只有他们知道,安王前些日子还从他这里借走了人,把江家旧部全都借走了,也不知道去做什么,宁朗如今都和那些人联系不上了。

他沉默了许久,又忽然庆幸道:“幸好,幸好我还没有得罪过他。”

杨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倒是也没有反驳。

宁朗又问:“可好端端的,安王又为什么要翻脸?”

“或许是三皇子得罪了他。”

宁朗不解:“三皇子如何得罪了他?”

“这我哪里能知道。”杨真说:“你要是去问问你妹妹,或许还能知道。”

宁朗没话了。

不用说,宁暖肯定也是不愿意告诉他的。

江云兰去看过了小世子,见小世子已经没什么大恙,这才放心地回了家。

她在桌上时,还在感叹说:“这么多人照顾小世子,竟然也能疏忽,让小世子平白受了病痛,你们可没瞧见,我看阿暖也瘦了一大圈。”

“这生病的又不是阿暖,阿暖怎么会瘦了?”宁朗纳闷:“娘,你莫不是看错人了?”

江云兰瞪了他一眼:“小世子出了事,阿暖这个做娘亲的,自然也放心不下,她心思多,可不就担心瘦了?”

宁朗不敢再插嘴,可心中却还在嘀咕,王府那边的消息可是说了,小世子早上发热,到了夜里头,可就已经好了,统共也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如今又修养了许多天,才告诉他们家,就算是阿暖瘦了不少,还有安王这个心疼人的,早就给阿暖补了回来,哪里能让他娘看出来。

可宁朗也只是在心中想想,也不敢吭声。

……

有杨真提醒,大皇子的人很快就开始注意安王的动作了。

不注意不得了,一旦开始关注安王,他们果然发现,在百姓之中,无论是哪一个皇子,都不如安王的威望高。

就像是以前所有人都知道,安王是个废柴王爷,什么差事也办不好,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可如今却不一样,也是所有人都知道,安王十分出色,非但有能力,还是个大善人,将所有百姓都放在心上。

补助银,启蒙学堂,还有安济堂,哪一件事不是为了百姓着想?

大皇子一观察,顿时就坐不住了。

他连夜将幕僚们叫来,深究安王的意思。

“安王难道当真看准了龙椅?”

“皇上向来宠爱安王,可如今忽然翻脸,也许正是这个意思。”有一幕僚道:“从前安王只是一个闲散王爷,对皇上,对大皇子殿下,都没有任何威胁,所以皇上才会如此宠爱一个弟弟。可如今却不一样了,皇上对安王态度十分冷淡,平日里也不招安王进宫,安王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会引来皇上训斥,或许就是因为如此。”

大皇子不由得陷入沉思:“你说的是,最近父皇对安王的态度的确是变了。”

别人不知道,他们几个皇子却是最明白不过。

大皇子想起上次年宴,那时所有人都齐聚一堂,平日里,安王也是所有人的焦点,看上回年宴时,有意无意的,太后和皇上连一句话也没有和安王说,连安王也没有往皇上面前凑,若是从表面看来,与受冷落没什么不同,安王分明就是失宠了。

难道也真被说中了?

安王也想争那个位置,却被父皇发现,惹怒了父皇?

也是,尽管皇上宠爱安王,可那宠爱,也只是浮于颜表,他们几个兄弟都知道,要是安王安安分分,皇上也不会和安王翻脸,可如今安王已经有了异心,那也就怪不得失宠了。

大皇子不知道真相如何,觉得自己是猜中了真相。

他又不禁想,哪怕是他们父皇当真宠爱安王又如何,若说是继承皇位,也应当是他们这些父皇的亲儿子来,安王之所以能受宠,也是占了年龄比父皇小了一轮,若是安王与父皇差不多年纪,那时候,父皇说不定就顾不上什么皇家亲情了。

想到这儿,大皇子又忽然精神振奋了起来。

是了,他父皇肯定也不愿意让安王继承皇位。

他父皇的这些儿子里,也就只有他最为出色,太子已经被废,老三也犯了错,他父皇难道还能找别人不成?

既然如此,他父皇肯定也是支持他的!

大皇子顿时激动了起来。

幕僚们也道:“在百姓之中,安王的威望也超过了殿下您,安王既然意图想要和您争,那殿下您也要在百姓之中挣得一些民心,不然,哪怕是殿下您当真赢了,恐怕也……”

若是他当真赢过了安王,安王下场定然也不会好。

百姓们可都受了安王的恩惠,没了安王,不论是补助银,或者安济堂,还有往后安王的那一系列计划都无法实施,若是安王赢了,那自然是好,若是安王输了,这些也不能轻易结束,可没了安王,又该如何运转下去?

大皇子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关掉启蒙学堂、安济堂之类的,定然是不现实,可这些却也是安王一个人他撑着,安济堂尚且还有一块药田维持运转,可启蒙学堂不一样,所有开支都是安王一个人出,若是没了安王,可不就得他来出了?

大皇子下意识地便要拒绝。

可要是没了这些,定然也会引起民愤……

大皇子深深皱起眉头,陷入了思索之中。

想要对付安王,显然不是个什么简单的事情。

在他们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安王的爪牙已经渗透进了百姓之中,想要动安王,定然也会引得百姓反对。若是一个两个百姓还好,补助银关系的只是一些书生,启蒙学堂关系的也只是一群孩子,可安济堂呢?

安济堂关系的,却是全京城的百姓。

……

楚斐可不管大皇子心中如何复杂。

没了三皇子,也不用再给三皇子出谋划策,也不用去上早朝,皇帝更不敢给他派什么差事,在处理完了三皇子留下来的一堆麻烦事以后,他可算是彻底清闲了下来。

楚斐洋洋得意,还对宁暖说:“早知道这日子这么爽快,我就不该替老三出主意,他那个蠢脑袋,可是什么事情也想不好,事事都要来听我的主意,可比汪全还烦人。”

汪全站在一旁,闻言便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宁暖也替他说话:“王爷可别冤枉人,汪全他最是机灵,王爷平日里还称赞,怎如今到了王爷的口中,竟然又变得烦人了?”

楚斐还说:“如今我可当真是同情我皇兄,生了这么多儿子,可个顶个的不好用,就留下一个大皇子还成点气候,若是我,恐怕还不等这些蠢货长大,就已经先气死了。”

这还是又开始拿皇帝打趣了。

楚斐如今是春风得意,瞧着所有人都是一群蠢货,光他身边的汪全,就被拿着打趣了不少回,让汪全的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去。

宁暖无奈地道:“王爷也可别太得意了,若是一不留神倒霉了,到时候,哭的可就是王爷了。”

楚斐敛了敛脸上的得意,总算是收敛了。

他将楚安抱起,一本正经地对着儿子道:“我儿放心,父王一定会好好教导你,你继承了父王的天资,定然不会像你那些堂兄那般愚笨。”

小世子蹬了蹬腿,又呸了他一脸口水。

“如今王爷不准备藏着,可是就要让大皇子发现了。”宁暖说:“王爷不但准备和大皇子明着斗,还直接让杨姑娘去提醒,这是不准备耍阴招了。”

“阿暖,你这就不对了。”楚斐板着脸说:“你还说什么阴招,本王是这等阴险之人?分明是他们技不如人,难道还要怪我不成?”

宁暖无奈道:“那王爷和我说说,为何不愿意藏着了?”

“藏了这么久,也藏够了。”楚斐说:“如今准备够了,自然也不需要再藏着了,和大皇子过招,也不需要藏着来。”

“大皇子迟早也能发现王爷的动作,为何还要故意让杨姑娘去提醒?”宁暖不明白:“为何非要将自己的动作暴露给大皇子?趁大皇子毫无准备时,打他个措手不及,难道不是更好?”

“不好。”楚斐摇头。

宁暖问:“哪里不好?”

楚斐一本正经地道:“太过低调,这不像是本王的行事。”

宁暖:“……”

宁暖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将小世子从他怀中抱了回来。

小世子一到她的怀中,便立刻高兴地笑了出来,蹬了蹬腿,乐呵呵地攥着她的衣角。

楚斐吃味不已:“本王对这小子这么好,他竟然还更亲你一些。”

宁暖道:“我是世子的亲娘,世子亲我,那也是应该的。”

楚斐一噎,说不出话来。

他又厚脸皮的说:“只要阿暖亲近我就好。”

这话一出,连汪全也待不下去了,连忙和香桃一块儿撇开了头,往边上挪了几步。

宁暖瞪了他一眼,忍了忍,倒是一下子没忍住,展颜笑了出来。

笑过以后,宁暖才道:“王爷是不藏着了,可也得提防一些。大皇子既然已经将王爷视作对手,肯定也会对王爷出手,如今王爷正得意,可别着了大皇子的道。”

“放心,都有杨真和你哥替我盯着呢。”

……

大皇子十分信任杨真,尤其是杨真提醒了他不少事情,又给他出了不少主意之后,自然也什么事情也不会瞒着他。

只是杨真与宁朗的身份,到底还是让他在意,尤其是开始注意安王以后,宁朗的身份就让他格外膈应了。

安王妃是宁朗的亲妹妹,素闻他们关系很好,先前安王世子满月酒时,宁家众人也是去了,都说安王府已经和宁家决裂,可也只是平日里不走动,宁朗去安王府,经常被赶出去而已。

安王向来宠爱安王妃,更别说如今安王妃又给安王添了一个世子,若是为了安王妃,为了世子,再与宁家继续交好的话,也并非是不可能。

大皇子心中疑窦丛生,再看杨真与宁朗时,目光之中也就充满了怀疑。

虽说是杨真提醒他要小心安王,在他扳倒三皇子的时候,杨真也出了不小的力,可一想到杨真的身份,大皇子就很难不心存芥蒂,因而再与自己的幕僚商讨事情时,也开始有意无意的与杨真和宁朗避开。

他有心做,杨真有心留意,很快就发觉了。

然后她就将事情告诉了楚斐。

楚斐不由得陷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