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漂亮的珠花!”豆娘惊呼道,崔氏递来的珠花,这珠花是用银丝和各色宝石将五粒黄豆大小的粉色的珍珠缠绕成花型,花|心处点缀了一粒龙眼大小的白珍珠。这朵珠花别说是豆娘等人惊奇了,连郗道茂都微微侧目,这古代没有人工养珠,这些珍珠可都是纯天然的,要做好这么一朵珠花需要多少时间啊,可算是价值连城了!

崔氏含笑看着豆娘小心翼翼的将珠花别在郗道茂发髻上,牢牢的固定住,“这朵珠花是你外婆给我的。这本是宫里的东西,听说原来是一对,后来另一只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你祖外婆下嫁,把这朵珠花也带出来了。”她上下打量一下笑道:“我就知道你适合带珍珠。”

“是啊,阿嬷今天给我戴的首饰基本都是珍珠的。”郗道茂说道。

豆娘笑道:“别家小娘子带珍珠首饰只显得暮气,我们家小娘子带珍珠首饰非但没暮气,更加几分雅致。”

崔氏笑着点头,“是啊。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过去吧,你阿兄已经在门口等你了。”

“阿母,我先走了。”郗道茂接过流风递来纨扇朝崔氏行礼后,便由回雪扶着走出了房门。

郗道茂上牛车的时候,郗超正在牛车里看书,见郗道茂上了车,便抬眼望了一下,“嗯,不错,阿渝今天真漂亮。”郗超赞许的说道。

“阿兄,你看我的珠花,阿母给我的。”郗道茂献宝似的指着自己头上的珠花,郗超含笑扶着她坐好说道:“嗯,挺漂亮的,坐好了,时候不早了。”

“嗯。”郗道茂乖乖的坐在牛车,郗超从怀里取出一串红珊瑚的手链,“这个给你。”

“好漂亮。”郗道茂伸出手腕,“阿兄,你帮我戴上吧。”牛车上丫鬟上不来,她自己一个人又戴不上。

郗超笑着将手链给她戴上,郗道茂的手腕莹白,配上珊瑚的红色,醒目而娇艳,“不错,我就知道适合你。”郗超满意的点点头,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说道:“这是她们今天赏花宴要做的诗的题目和清谈的内容,诗我已经让人做好了,清谈的大致内容我也写了,你看看吧。”

“多谢阿兄!”郗道茂眉开眼笑的接过郗超递来的纸,她就知道阿兄不会见死不救的,“傻丫头!”郗超爱怜的轻点她的鼻尖。

“阿渝,你来了。”郗道茂刚刚被侍女引入大厅,就被等候已久的司马道福含笑拉住,“来,坐我这边。”

“郡主。”郗道茂正要给司马道福行礼,司马道福笑着说道,“自家姐妹就免了这套虚礼。”

“郡主垂爱,阿渝感激不尽,只是礼不可废。”郗道茂见司马道福嘴上说着,但却不见任何行动,心里不由暗暗好笑,上前恭敬的给她行了礼。

司马道福含笑说道:“就你礼多。”说罢拉着郗道茂坐到了自己身边,同她介绍起已经到场的人,郗道茂心里暗暗惊讶,这司马道福交友甚是广阔,不仅有王氏、谢氏、崔氏等一流大姓的士族千金,还有一些二流士族的千金。

她同王氏、崔氏等皆有亲戚关系,有些面孔还是有点熟悉的,加上郗道茂毕竟心理年龄比这些真正的小萝莉年纪大很多,不过几句话,郗道茂就顺利的融入了谈话。

司马道福暗暗惊讶的垂目,她以为一直郗道茂不善言谈,想不到她居然是装出来的,司马道福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这样更好,对手太弱了,就没意思了。

所谓赏花宴,其实就是一堆人坐在一起吃喝玩乐,说笑聊天,有了诗兴就做首打油诗,气氛轻松而愉快,连司马道福也娇笑连连,一改之前飞扬跋扈的模样。

“阿渝,你的字真好看。”崔家的一名小娘子羡慕望着郗道茂写出的端庄秀美的簪花小字。

司马道福凑近一看,不由微微惊讶的说道:“阿渝,这不像是卫夫人的字啊!”她忍不住上前细瞧郗道茂的字,司马昱一向爱好书法,她自小跟在父王身边,也见过不少大家的作品,司马道福本身书法技艺平平,但眼界极高,她一眼就看出郗道茂的字虽尚称不上大家,但风骨已成。

若说 卫夫人的高逸清婉,流畅瘦洁,那么郗道茂的字就是端庄雍容、方正平稳,但笔画转折间又棱角分明、秀媚多姿。她深思的望了郗道茂一眼,难怪卫夫人从小就这么赏识她,这才几岁啊,居然已经脱离卫夫人的影响,形成自己的风格了,不假时日,定能自成一派。司马道福微微撇嘴,若是她能得到卫夫人的指点,一定比她更好!

“我也只是胡乱写的而已。”郗道茂含笑将众人刚刚吟诵的诗句,众人皆说以后但凡有需要记录的东西,都由郗道茂来负责,郗道茂含笑应了。

众人说笑了半天,司马道福起身说道:“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去凉亭吃点东西吧。”

郗道茂起身,一旁王府侍立的丫鬟立即迎了上前,“郗小娘子?”

郗道茂笑道:“我想去更衣。”

丫鬟迎着她去一旁的偏院,流风和回雪默默的跟在身后,郗超前几天就遣人吩咐过她们到了会稽王府上之后,不许离开小娘子身边半步。

“郗小娘子,你自便。”那丫鬟将郗道茂带到更衣之处后,便退下了。

“小娘子,要不我们去那边走走?”回雪等郗道茂出来之后说道,“奴见那边有片小林子,挺僻静的,要不过去坐一会,休息一下。”

“不了。”郗道茂摇头说道,“我们回去吧。”她刚想回去,突然从树林处匆匆走出一名抱着一大堆衣服的丫鬟,那丫鬟许是走得急,没看路,直直的朝郗道茂身上撞去,郗道茂忙侧身避开。

“哎呦!”那丫鬟居然不小心自己跌倒在地上。

郗道茂吓了一跳,低头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奴婢该死!”那丫鬟以为自己冲撞到了贵人,忙跪下磕头。

郗道茂让回雪扶她起身,那回雪才一见她,就吓得缩回了手,“小娘子,她是昆仑奴!”她叫完之后,才勉强要伸手扶她起来。

而那丫鬟则不停的磕头说道,“奴婢该死!”

“别磕头了。”郗道茂温和的笑了笑,回雪扶着那丫鬟起身,郗道茂细瞧那丫鬟年约十七八岁左右,深目高鼻、皮肤黝黑,眉目细看还是挺清秀的,不过在以白为美的东晋,这样的人就是丑怪了。郗道茂见那丫鬟已经有些破皮的额头,她从怀里取出一条丝帕道:“拿去擦擦吧,以后小心一点。”

那丫鬟受宠若惊的接过丝帕,“多谢贵人。”她几乎如宝贝的捧着那条丝帕,这条丝帕足够她吃上两三个月了吧?

郗道茂笑了笑,转身就离开了,回去的时候,饭菜已经备好了,王家的一位表姐拉着郗道茂坐在自己身边,众人说说笑笑,郗道茂被人灌了好几杯酒后,脸就开始泛起红晕了。

司马道福 也喝得兴致颇高,让人点了一炷香说道:“我们今天以荷花为题,每人作一首诗,一炷香时间,谁没做出来就罚喝酒三杯。”

众人皆点头应了,这题目是郗超早已经打听好,诗句也让人做出来了,郗道茂不慌不忙的提笔把郗超给她做好的诗句默写在了纸上,郗超遣人做的诗很中庸,既不出挑,也让人挑不出刺来,司马道福的诗则获得了众人的赞美,司马道福洋洋自得的望了郗道茂一眼。

郗道茂接到了司马道福得意洋洋的目光,好笑的闭上眼睛,扶着额头,作诗这点还是挺佩服司马道福的,她写出来的诗词都是自己做出来的。虽说是早已经想好的,但给她再多时间她也写不出一首诗,或许是现代人的意识在作祟,让她有了心理障碍,明明她跟着苏先生学习了很久,但是她始终不认为自己有能力作诗,这种想法每每总让苏先生哭笑不得,最后放弃了教她作诗。

酒宴结束的时候,司马道福拉着她的手,再三邀请她下次还来,郗道茂含笑应了,由流风、回雪扶着上了牛车。上了牛车,她就合眼闭目养神,牛车走到一段,她有些口渴,刚想起身倒水喝,突然她听到了一声回雪的惊呼声,“咦?桓二郎君?”

醉酒

“二哥?”郗道茂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的眨着眼睛,倒是车外的人听到车里的动静,掀帘钻了进来,“阿姊,你醒了。郗恢扑到了姐姐的怀里。

“阿乞,你怎么来了?”郗道茂搂着弟弟的问道。

“我来接阿姊回家啊。”郗恢说道,“阿兄没有空。”他皱皱鼻子,“阿姊,你没事吧?”他见郗道茂满脸红晕,眼神溃散,不由有些担心。

“我没事。”郗道茂揉揉眼睛,她就是有点困了。

这时两人感到牛车停了下来,“阿渝,你还好吗?”桓济的声音在车外响起,“要不要下来走走?”

“二哥。”郗道茂疑惑的掀帘,就见桓济正坐在牛车外驾车,“二哥怎么你怎么来了?”她见桓济头上戴了一顶压的很低的草帽,一身普通的麻布旧衣,她忍不住嘴角轻扬,第一次见桓济穿成这样。

桓济将牛车停靠之后,吩咐下人将灯笼点亮,“我让人熬了一点醒酒汤,你先喝一点吧。”桓济从牛车取出一个食盒,到了一碗醒酒汤递给郗道茂,低声说道:“阿父刚刚召郗大哥过去有事商议,他没空来接你,就让阿乞过来接你,我就顺便跟过来了。”

“谢谢你二哥。”郗道茂接过汤碗,稍稍有点烫,她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小心。”桓济牢牢的握住那汤碗,在昏黄灯光浅映下,他线条刚硬的五官柔和了不少,“我让流风、回雪过来伺候你吧。”

“不用。”郗道茂接过汤碗低声说道:“我可以自己吃。”

“阿姊,我喂你。”郗恢自告奋勇的说道。

“谢谢。”郗道茂含笑揉揉他的小脑袋,桓济又从食盒里取出一盅热气腾腾的热粥,“阿渝,你要不要吃点热粥?刚刚没吃多少东西吧?”

郗道茂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不饿,谢谢你二哥。”

桓济待她把醒酒汤慢慢喝完之后,柔声说道:“你睡一会吧,马上就到家了。”

郗恢点点头说道:“阿姊,你刚刚睡的好熟,我都叫不醒你。”

郗道茂闻言只觉得羞愧难当,她还以为自己刚刚没睡着呢!“嗯,我先进去了。”她觉得自己都没脸见人了。

“好。”桓济将车帘放下,郗道茂躺回牛车里,郗恢顺势往她怀里一钻,好久没跟阿姊一起睡了,都是阿嬷,郗恢瘪瘪小嘴,说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他一满七岁就不许阿姊跟他一起睡了!

郗道茂努力的告诉自己不要睡着,但撑了一会,她实在熬不住,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阿钺。”桓济送了郗道茂回郗府之后,便一个人走回了桓府,刚进门就被人叫住了。

“阿兄。”桓济摘下草帽,桓熙微微蹙眉打量着桓济身上的麻衣,“你怎么这副打扮?”

“我随便出去走走。”桓济淡淡的说道。

桓熙叹了一口气,“你是去接阿渝了吧?”他示意桓济跟他去书房。

“是的。”桓济抿了抿嘴,跟着桓熙身后进了书房。

“阿钺,你年纪也不小了,阿母已经开始准备你的婚事了。”桓熙望着桓济说道,“我听说阿母想你迎娶阿福。”

“司马道福?”桓济脸一下子黑了,“我才不要娶她呢!”

“那你想娶阿渝?”桓熙淡淡的问道,“你觉得有可能吗?”

桓济闻言脸一下子惨白了,“我——”

桓熙叹了一口气,轻拍他的肩膀,“阿钺,你自己好好想想,高平郗氏的嫡女,不是这么好娶的。”

桓济低头沉默了半天,才闷声说道:“我本就比不过王献之,不过只是妄想而已——”

“胡说。”桓熙轻斥道:“你哪里比王献之差了,他也就会动动笔杆子而已。”

桓济闻言勉强笑了笑,桓熙搂着他的肩膀说道:“走吧,我们去喝一杯。”

“好。”桓济抹了一把脸说道:“我去换身衣服。”

桓熙轻踢了他一脚,“快去!这种庶民的衣服你都穿上了,被阿母看到了,非骂死你不可。”

“哈哈——”桓济憨笑的摸摸自己的脑袋,他怕自己去接阿渝的时候被会稽王府的人看到,坏了阿渝的名声,干脆换了一身庶民的衣服,装成了车夫。

等郗道茂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

“小娘子你醒了。”豆娘和喜娘早守在帘外,听到有动静忙上前掀帘看郗道茂,见她一脸困倦无力的模样,喜娘忙将一旁温好的花露奉上,“小娘子,先喝点花露去去浊气。”

“嗯。”郗道茂让豆娘扶着起身,一口气喝了大半盏花露,看的喜娘心疼不已,小娘子是渴坏了。

喜娘心疼的说道:“小娘子昨天回来的时候,可把女君给吓坏了,怎么叫都不醒,半夜唤来了疾医,说是您喝醉了,只是睡着了,女君才放心。”

郗道茂道:“昨天多喝了几杯,在家的时候,哪里喝过这么多酒。当时硬撑着,幸好没酒后失态。”

豆娘笑道:“小娘子也没失态,就是睡的熟而已,就是现在小娘子大了,我们给你梳洗起来不方便了。”

郗道茂听了豆娘的话,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这么大了,还让豆娘给自己洗澡,好丢脸。

“阿渝醒了吗?”崔氏的声音传来。

“阿母。”郗道茂闻言忙要起身,被崔氏几步按住,关切的问道:“还头疼吗?快把醒酒汤喝了吧。”

“我昨天喝过醒酒汤了。”郗道茂揉揉额头说道:“现在头不疼,就是浑身无力。”

“谁让你喝这么多酒的。”崔氏爱怜的轻斥,“你这傻丫头,她们灌你酒,你就喝?她们这是故意看你出丑呢!”

郗道茂傻笑的说道:“我也没喝多少,王家的几位表姐帮我挡了不少酒呢!”

崔氏无奈的笑笑,“我让人熬了清粥,你喝了清粥后再睡一会吧。”

“嗯。”郗道茂点点头,崔氏亲自看郗道茂喝了粥,让她睡下之后,崔氏注视郗道茂的睡颜半晌,才起身离开。

“你们说昨天是桓府二郎君同小郎君一起送小娘子回来的?”崔氏问流风、回雪道。

“是的。”流风、回雪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跪在地下,回着崔氏的问话。

“你说桓二郎君还带了醒酒汤和点心给小娘子?小娘子也喝了桓二郎君的醒酒汤?”崔氏问道。

“是的。”两人应道。

崔氏偏头望着郗道茂送过来给自己取乐的小画眉鸟,“这小画眉鸟也是桓二郎君送的?”

“是的。”

崔氏不由叹了一口气,挥手对两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诺。”两人如蒙大赦的退下。

崔氏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阿渝的性子,她心里最了解,若是对桓济无半分好感,她断然不会接受桓济的殷勤的。只是——崔氏苦笑,就算她打小性子古怪,别人喜欢的她不一定喜欢,但她至于去喜欢一个要才无才、要貌无貌,空有一身武力的兵家子吗?献之到底有哪点不好?如此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小郎君,她怎么就是看不上眼呢?

双竹见崔氏头疼的模样,上前给她揉着肩膀说道:“女君您别急,依我看小娘子只是一时被人迷惑而已,您慢慢劝着她点就好了。要不您跟二娘子说,让二姑爷现在就写婚书来。”

崔氏睁开眼睛淡淡的说道:“不行。”崔氏断然说道,“阿渝是我的女儿,她的性子我最清楚,照我看桓家的那位二郎君现在只是单相思而已。”崔氏对女儿还是了解的,依她的性子,定是不会跟桓济做出什么越轨的举动,顶多动了一份心思而已,“阿渝心思细腻敏感,王家这种时候过来提亲,她心里定会不自在,到时候说不定因此而厌弃上献之也有可能,这样就弄巧成拙。”

双竹担忧的问道:“女君,你就不怕小娘子同桓二郎君——”

崔氏笑而不语,女儿家总有春心萌动的时候,阿渝自小身边皆是文质彬彬,气度儒雅的男子,突然见了一个威武的兵家子,会喜欢上也不奇怪,但崔氏相信女儿会明白身为高平郗氏嫡女的责任的。崔氏暗自思忖到,阿渝性子外柔内刚,若是对她横加责骂,她嘴上不说,心里定是不开心的,说不定负气之下,同桓济来往更是亲密也有可能。但若是徐徐图之,说不定她很快就会回心转意。再说她跟献之青梅竹马,献之又是这般的才貌,她不信两人朝夕相处下来,献之会比不上一个空有武力的兵家子。

崔氏淡淡指着书案的书信说道:“正好兄长因喝了符水而病倒了,大嫂为了阿冉的婚事,忙得焦头烂额,阿渝跟我学了这么多年,就让她先回去帮大嫂准备阿冉的婚事再说。”崔氏说罢笑了笑说道:“说起来,我的阿渝也长大了,居然开始有小女儿心思了。”

双竹则暗暗心焦,小娘子到底怎么想的,王小郎君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夫君啊!女君怎么也不急呢?万一让王小郎君知道了这件事情,不肯娶小娘子了怎么办?

“对了,这事你可不能同郎君说起。”崔氏对双竹嘱咐道,她对这种事情到也不是很在意,小女儿家家哪能没有这种时候?只要不出什么大事,就随她去吧,崔氏对女儿还是有信心的,她不会乱来的,毕竟生在士族,有些东西是印在骨子里的。

萌动

“什么?伯父病倒了?”郗道茂睡了一觉起身之后,觉得精神舒爽了很多,梳洗过后,就去找崔氏说话,却想不到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这是你伯母写来的信。”崔氏将傅氏写来的信件递给郗道茂。

“伯母的字越写越漂亮了!”郗道茂暗暗想到,在看完信后她有些哭笑不得,伯父居然认为服符水可以除病消灾,所以不顾众人的劝阻,坚持吞服符水,结果没有烧化的纸堆积在身体里,排泄不出,让他腹疼不止,幸好伯母找到一名名医,才治好了他的病。

“你伯母同我抱怨,又要照顾你伯父,又要忙阿乞的婚事,她都快累病了。”崔氏含笑说道,“要不你先回去帮她忙吧,正好看看你跟我学了这么多年,到底有没有白学。”

“好啊。”郗道茂点头应道,随即嘟起小嘴道,“伯父老是这样,上次我就让他不要随便吃符水了,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说说他。”

“没规矩。”崔氏笑骂道,其实傅氏让郗道茂早点回去,也是有这个意思,郗愔个性固执,谁劝他,他都不听,唯有面对撒娇耍赖的小侄女时候,他还肯听上几句。

郗道茂歪头想了想,搂着崔氏的脖子说道:“阿母,我先去阿兄那里一趟。”

“你去你阿兄哪里干嘛?”崔氏问道,“他平时公事这么忙,哪有空陪你胡闹。”

“我才不是胡闹呢。”郗道茂嘟哝的说道,“我是干正事的。”

“哦?你除了缠着你阿兄胡闹之外,你还能去干什么正事?”崔氏斜睨了她一眼说道。

“我让阿兄给伯父写封信。”郗道茂絮絮对崔氏咬耳朵说道,“伯父和阿兄已经很久没说话了,这次阿兄成亲正是他们父子和好的最好机会啊!我到时候先把信给伯父看,然后让伯母在一旁说好话,我就不信伯父不会心软。不就是搬空了一个钱库嘛,伯父气了这么久也该消了。”前段时间也不知道阿兄和伯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阿兄突然把伯父钱库里的钱全部救济给穷人了,这下可把伯父气的够呛,任阿兄写多少请安信过去,都没有理阿兄!

崔氏听了心里一暖,爱怜的搂着女儿说道:“好,让你阿兄过来接你。”

“不用了,反正桓府离这里也不远,你让侍卫送我过去就好了。”郗道茂说道。

“也好。”崔氏点点头道:“你小心一点。”

“嗯!”郗道茂点点头,“那我去换衣服。”

“去吧。”崔氏揉揉她的小脑袋,“让阿兄好好写,拣你伯父开心的东西写。”

“我知道。”郗道茂换了外出的衣服之后,就去了桓府。

“小娘子,您喝茶。”郗道茂到桓府的时候,郗超并不在,招待她的是郗超的属妇文氏。

“阿兄什么时候回来?”郗道茂问道。

“奴不知。”文氏怯生生的说道,“郎君从不同奴说起他的公事。”

郗道茂听完静默不语,她对类似朱氏的这种女人,有本能的排斥。

文氏在一旁侍立了半晌,见郗道茂依然不说话,不由有些束手无策,“小娘子,您要不要吃点点心,奴吩咐下人去拿。”

郗道茂温和的说道:“不用了,我不饿,我在这儿看会书,你不用在这里伺候了。”

“诺。”文氏应了,刚准备退下,门外就传来丫鬟的通传声,“郗小娘子,公主听说您来了,唤您过去同她叙叙话。”

郗道茂诧异的起身,南康公主让她过去叙话?她怎么知道自己到了?

“郗小娘子请跟奴婢走。”前来接任的诸多丫鬟中,为首的一人屈身朝郗道茂行礼后,便上前扶住郗道茂。

“有劳了。”郗道茂含笑说道,跟着那丫鬟一路朝司马兴男的上房走去,却不料那丫鬟带着她三转四弯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小院落。

“咦?”郗道茂诧异的问道:“不是说去公主上房吗?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那丫鬟顿了顿,满脸为难之色。

“阿渝——”桓济从院子里走出,“是我让她带你过来的。”

“二哥?”郗道茂顿了顿,贝齿轻咬下唇,桓济对她的感情她不是不清楚,她对桓济也是有好感的,不然也不会一再接受他送来的礼物,如果是现代,说不定他们早就在一起了。但这里毕竟是古代,她虽不清楚桓家的地位如何,不过看到阿父、阿母每次提及桓家的时候,总是蔑视的称为兵家子,就知道她跟桓济是没有结果的,而她对桓济的感情还没有达到肯为他去忤逆父母的程度。

“阿渝,是我让她带你来的。”桓济朝她走来,“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我要走了——”

“走?”郗道茂疑惑的睁大眼睛,“二哥,要去哪里?”

“我要去荆州了。”桓济轻声说道,“阿渝,我想跟你单独说一会话,好吗?”他瞄了郗道茂身后的流风、回雪一眼。

“好。”郗道茂微微点头,对流风、回雪说道,“你们留在这里吧。”

流风、回雪苦着脸,眼巴巴的看着小娘子同桓二郎君进了院落,若是女君问起了这件事,她们应该怎么说话呢?让两人松了一口气的是,两人并没有进里屋,而是站在了院子里说话。

“阿渝,这里你还记得吗?”桓济站在庭院里问道。

“这里?”郗道茂环顾了一圈,低头想了想说道:“是不是上次二哥带我来的地方?”

桓济眼底浮起笑意,“是的,那次是你第一次来我们家。”

“嗯。”郗道茂应了一声,那次也是她同司马道福的第一次见面。

“我记得小时候每次大哥带我出去玩的时候,总有人叫我兵家子、丑八怪。”桓济嘴角浮起一抹笑容,“从小就只有你一个人,不介意我的身份,从来不会叫我兵家子,也不会说我丑,更不会说我笨。我爱舞刀弄枪,你也没嫌弃过我粗鲁,还同我说,要做自己喜欢的做的事情。”

“二哥你不丑也不粗鲁。”郗道茂静静的听完桓济的话,轻声说道,她一直知道有些高门士族会看不起桓济,可没有想到桓济居然小时候这么受人鄙视。

桓济似笑非笑的望着郗道茂:“也就你认为我不丑不粗鲁了。”他从怀里取出一团丝巾,“阿渝,这朵珠花是我无意中得到的,我当时见了就觉得你一定喜欢,本来想等你生辰那日在给你的,现在就提前给你吧。”

郗道茂接过丝巾打开一看,低低的惊呼了一声,这跟阿母昨天给她的那朵珠花是一模一样的,阿母也说过,这珠花原是一对,“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郗道茂断然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