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自己娶了夫君,又有了侍,但第一次结婚她还迷糊着,第二次又草率,因此对于古代的婚礼还是很有几分迷茫。

而且她过去虽说是宅女,但是对于婚纱啊婚礼啊,也是有兴趣的,现在听高老夫君在这里交代,却是真的觉得有趣,当然同时也咂叹高家的富有和积累。

真的说起来,她现在也可以说是有钱人了,但高老夫君为高晨所准备的东西,却不是随便的用钱能买到的。

比如二尺高的珊瑚树,两百年的金丝楠木作的家具,这些东西就算有钱,要凑齐,也不容易。

而且这些东西还都不是勉强凑的,像那珊瑚树,高老夫君吩咐一声,就抬出来了四个,然后由他看了,再指一个出来给高晨。

就这么陪了高老夫君一天,到了晚上,她就换了衣服,带着人同高乐宇高乐思一起出门了。

宁王这次给高平下帖子,也没忽略这一对姐妹,她们平时和宁王并不贴近,但和高平一样,收了帖子,也是要给面子的。

三人一起出门,只是丫鬟护卫就带了几十个,一大群人鲜衣怒马浩浩荡荡,街上人见了,都要喝声彩。

片刻就来到了宁王的府邸,三人就要进门,远远的又看到两个人,一个是汤桥,另一个,却是林开云。

和两年前的张扬不同,今天林开云的气色是有些灰败的,眼角也有了皱纹,看起来不像只过了两年,倒仿佛一下子过了十多年。

不过她的容貌是极好的,今天虽然只是穿了件青色的儒衣,倒也还是保留了几分风流写意。

来到跟前,她和汤桥一起向高平等人行礼,她虽比高平年长,但没有官身,倒也理该向高平行礼的,但她们的关系毕竟与旁人不同,按规矩,却是高平应该先问好的。

不过她做的自然,拱手问好,竟没有半点勉强,声音也很是平和。高平见了,又是感叹又是警惕,当下也只是礼数周全的还了礼。

这两人行动古怪,自然被人看了出来,但在场的,就算是汤桥也只是豪爽而不是鲁莽,当下就都只装着没有发现。

她们这边一耽搁,那边王府的管事已经迎了出来,恭敬的将几人带进后院。宁王等人是已经在坐了,本来正和其他人谈笑,见到高平立刻笑着起身:“岁安,想不到静夜庵一别,竟是三年。”

高平也立刻笑着寒暄,两人一副惺惺相惜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交情有多深厚。

寒暄了几句,宁王又转向高乐宇两姐妹,之后是汤桥,到最后,才像是突然发现林开云似的道:“想不到开云也一起来了,还是岁安的面子大,这一年我想请开云,也是请不来呢。”

林开云连称不敢,言辞很是谦卑。

一行人就坐,一路上在席的众人纷纷起来和高平打招呼,高平也一直笑着拱手,嘴中不断说着久仰之类的客套话。

不过嘴上虽然说着久仰,大多却是连名字都没听过的,此时听了,也没有怎么往心理去,这些人年级都不大,就算有某个世家子弟,某个寒门才俊,以她的家世地位和今时今日的关系,也不用担心得罪这些人。

不过虽不在意,心中却还是有些疑惑,宁王办这个宴会,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算只是单纯的为她接风,和她拉关系,也不该只找这些年轻人,若说想再有进一步的拉拢,那更要有几个重量级的人物吧。

这样想着,就听宁王道:“这一位,却是不用我介绍了吧。”

高平抬起头,就看到李如蓝。

在现代的武侠小说中,经常有某某少侠白衣胜雪的描述,但其实,白衣在古代是孝衣,轻易是穿不得的。而大紫大红又是三品或五品以上的官员颜色,在这里,男子倒是可以随意,女子却不是轻易能穿的。

去掉这几种,女子能穿的衣服其实有限的很,因此年轻一些风流一些的,多爱穿黄色的,年长或求稳重的,多爱穿青色或蓝色的。

李如蓝今天就穿了件青色的儒衣,配了条藏青色白玉的宽腰带,她本人的肤色又是偏黑的,和这一身衣服本不怎么相称,但这么一身衣服,穿在她身上,却另有一种光彩。

她笑着和高平打招呼,声音爽朗,语气温和,和几年前的咄咄逼人大是不同,高平见了,一时间竟只能想到四个字:君子如玉。

虽说是女子,但此时的李如蓝,的确是担当的起这四个字的。

不过几十米的距离,高平走来,却几乎要了两刻钟,她的位置就在宁王的下手,李如蓝就在她的对面,高平也没有推脱,虽然她品级不高,但在今天,这个位置也是坐得的。

她这一入座,宴席就算是正式开始了,原本的果盘撤了,重新上了冷盘,宁王说了几句话,大意也就是天好风好人也好,又重点夸赞了高平几句,下面人纷纷给面子的附和,高平也站起来谦虚了几句,又恭维了宁王,一时间倒也算得上是气氛热烈,宾主相得。

凉菜上了八个,宁王就开始劝酒,高平就以正在吃药的借口推了,宁王倒也没有勉强,只是道:“我看岁安的气色倒是比前两年好多了,怎么这身体还是有些虚的啊,却是要好好保养呢。”

声音中带着几分诧异,几分关心,高平也作出一副感叹感动的样子,一边惭愧,一边感谢宁王的关心。

“不喝酒也就罢了,岁安却要做个什么来做补偿呢。”

来了!

高平心中一凛,开口道:“却不知殿下想让在下做什么呢?”

她一边说,一边留意席上众人的神情,却有几个就带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其他大多数虽然没表现的这么明显,但也带着几分兴味。

高平知道自己,这两年,也许赚钱的名声出来了,但恐怕不学无术的名声更出来了,这些人想看笑话,倒也无可厚非。

眨眼间,目光就扫到了高乐宇高乐思两人身上,只见这两人的神情倒平静,虽没有紧张,却也没有兴奋。

她心中暗暗点了下头,她和高乐宇两姐妹没什么感情,这两人要真装出关心的样子,倒令她害怕了。

再看汤桥,正巧此人也正在看她,两人目光相遇,汤桥还眨了下眼,高平差点笑出来。

坐在她旁边的林开云却是低着头,仿佛没有听到听到宁王的话似的,这么匆忙间,高平也来不及去辨认她的姿态动作,再之后,就看到了李如蓝。

李如蓝脸上带笑,温和尔雅的看着她,就仿佛一个多年好友似的,这种姿态,倒令得高平心中一突。

高平扫过众人,其实不过两眼的事,那边宁王还在沉吟,仿佛一时间也想不到要她做什么,等高平收回了目光,又过了片刻,才开口道:“却是要岁安做一个点评了。”

高平一愣,苦笑道:“恐怕要令殿下失望了,在下虽荫恩了一个常侍的缺,才华却是半点都没有的,点评这种事,想来却是做不来的。”

“岁安这却是谦虚了,人有所短,自然也是有所长的,这两年高小庄的名声,却是都传到了眺国呢,这一点,却是多少才女俊秀都做不到的呢。”

高平连称不敢,宁王又道:“而且这事倒也有几分趣味,岁安必定是做的来的。”

她说着,拍拍手,外面就有丝竹之音响起,再之后,就有几个男子款款而来,这些男子有素衣的,有裹纱的,也有服侍华丽的,但一个个都是年轻俊美,就算有一两个看着还是稚嫩,也绝对可以用可爱来形容。

“岁安觉得这些人如何?”

第95章 浆糊 (下)

此时虽然才不过中秋前后,但一早一晚也有些凉了,因此宴会的地点是在一个水榭处。

四周有墙壁遮掩,窗户也用碧纱罩住了,但就算这样,还是有点凉意,而那些人在水榭外,就算是服饰华丽的,其实真穿在身上的却不多。高平听了宁王的问话,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些人真耐寒。

“说来惭愧。”她回过神,先笑了笑才道,“在下一直体弱,对这些,却是不懂的。”

她这话一出,下面人纷纷大骂无耻,这也能扯到体弱上?就算你真的体弱,身体不行,难道连思想也不行?或者你根本就是不行?

因为这个,还真的有人怀疑,高平是不是这方面的有什么问题,她又一直没孩子,当下就有人看她的目光有了几分怪异。

“岁安却是误会了,这要品茗佳人自然是要从多方面的,我家中这几位,虽然粗鄙,却也算是有些特色的,今日再坐的又都是一时才俊,这样,我出一个花头。”

她说着,浑身上下摸索了一下,然后从腰带上解下一个玉佩:“这块玉虽说不上怎么名贵,但难得的也跟了我多年,今日就作为花头,在坐的每位,或诗或词或画,不拘形式,只要是和前面的几人有关即可,各位的东西出来,由岁安来点评,但凡由岁安说一声好,这块玉就是那人的了!”

这话一出,在坐的人都有些骚动,虽然宁王说那玉佩不名贵,但能让她带到身边的,又怎么会是普通货色?

更何况,虽说现在陛下有了皇女,但毕竟年幼,宁王依然还有机会,再退一步,就算真的没了机会,陛下归天后,顾命大臣又会有谁?

也许不会有宁王,但王梓山是一定会有的,而王梓山和宁王又是什么关系?

当然这些都太遥远,在目前来说,最最实际的,得了这么一块玉佩,带出去那也是极有面子的。

宁王这次找来的,大多是新党寒门士子,对于她们来说并不存在什么站位的问题,对于站错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大雁不以言论杀人,有了功名,只要不是谋反,最多也不过是流放,当然,她们也不认为自己会站错位。

因此此时更多人除了摩拳擦掌外,想的就是让高平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来点评……

高平哈哈一笑:“也不用各位才俊费脑筋了,乐思,咱们将玉佩收了就走人吧,今日得了殿下的这个玉佩,却也是够本了。”

这话一出,顿时就有人笑了起来,宁王也笑道:“比还是要比的,但我却不信岁安会如此不公道,我早听人说,和岁安做生意,最是放心。”

高平摇头道:“做生意我自然是公平的,因为若不公平,下次就没人和我做了,但这个点评的事嘛……恐怕我这辈子也就遇到这么一次,这么一锤子的买卖,却是不能错过呀。”

宁王大笑:“好,那我就来看看岁安怎么做这一锤子的买卖!”

高平也跟着笑,心中却更为警惕。宁王非要她做这个点评是为了什么?就算她今日真的偏心到家了,闭着眼睛非说高乐宇姐妹的诗词出色,明天最多也就是得一个贪财的名声。

这名声她早几年就有了,今天就算再多上一个,也没什么。

她在这边想着,那边宁王已让人忙碌开了,仆人捧上笔墨纸砚,当下就有心显示自己文思的人开始挥笔。

而在窗外的那几名男子,也随着音乐,不断的伸臂曲腿,展示着自己。高平看了那些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反而不断的扫视席上众人。

此时已经有人好了,就有一个使年过来,将那人的纸收了上来,送到宁王眼前,宁王一摆手,那张纸就直接挪到了高平的面前。

高平看了一眼,只见那纸上是一首诗,文笔绚丽,用词讲究,字也是极好的,不过与其说是夸赞那些美人,不如说是夸赞宁王,连带着也拍了下高平的马屁。

高平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人正垂眉喝茶,一副宁静致远的样子。

“这倒是一个妙人。”

高平心中一笑,却没有说什么。

之后,其他人的东西也纷纷送了上来,有作诗的,有作词的,画也有一两副,不过却极少。

毕竟时间仓促,要画出好画,却是极考验功底的,而且比起作画,诗词也更受文坛上的青睐。

画工极好的,最多也不过是入到翰林院专门为皇家作画。但若是诗词上出色,却可以名满天下,甚至以此做官,因此大雁的文人虽然琴棋书画都会有涉猎,但一般都会在诗词上更下一点功夫。

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在坐的也没有什么天之骄子,就算有一两个出色的,也只是相对而言。

包括高乐宇高乐思也只能当的上平平,相反倒是李如蓝送上来的一首小令很有特色。

最后一个送上来的,却是林开云的,她的却不是诗词,而是一幅画,画的就是最先那个穿碧纱的。

虽然只扫了一眼,但因为是第一个,高平对这人还是有些印象的,这人几乎没有什么装扮,黑发直垂,左手腕上带了个银镯,然后就是层层的碧绿色的纱衣,看起来是极厚的,但是又仿佛透着光。

可以说达到了欲露还遮的境界,高平虽然不贪恋男色,但也知道这样的男子是极为诱人的。

而在林开云的笔下,这男子更多了一份清艳,就仿佛这样的诱惑下,还有一分委屈。

几分艳丽,几分羞涩,几分委屈,无论男女,在色诱方面都可以说的上是通杀了。

因为高平一直看这幅画,就有人上了心,当下就有人道:“早就耳闻林家才女的名声,当年一首《望江南》天下闻名,本以为今日能再见佳作,却不想……林家姐姐,你这却是不对了,虽说你的画也是极好的,但在殿下面前,却是要拿出最好的啊。”

这话虽然是句句夸赞,却可以说的上是诛心了。

林开云脸色一黯,看了眼高平,这才道:“殿下面前我自然是不敢藏私的,但林某才思枯竭,实是得不出更好的了。”

“林姐姐的才名谁人不知?若说这话,却是令我们要如何自处?”

林开云前几年风光,虽说不上飞扬跋扈,却是目下无人的,早就有人看她不顺眼了,只是她被贬官后,一直缩在家中,众人也找不到机会,今日见到,哪会轻易放过?

因此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开口,直把林开云挤兑的只能说不敢,看起来,却也是有几分可怜的。

“岁安可有了定论?”

过了一会儿,宁王开口,这声浪才算是小了下来,不过对于那些声音,宁王却自始至终没有任何态度。

高平也当做不知,此时听她问了才道:“若说诗词,当属李探花的这首小令更为出巧,但若说画作,却是我家大姐的这幅画更出众了。”

这话一出,当下就有几个人脸色有异。

高家和林家是姻亲这点众人自然是知道的,但他们也都知道林开云得罪了高家,虽然他们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得罪的,但只看她在家赋闲一年,也可看出,最最起码,她和高家的关系并不好。

也因此,刚才众人才没有顾虑,但此时听高平这句话,倒像是还认这个亲戚?其实高平一千一万个不想认林开云的,但是她再不想,林开云也是林若鸿的姐姐。有什么矛盾,他们私底下做些动作也就罢了,但若说要让其他人看笑话,就大可不必了。

宁王笑了两声:“岁安这次却不是要把这玉佩拿回高家,却是要送给林家呢!”

高平摇摇头:“我倒是真想,但是,真还要让我点评的话,我还是认为李探花的这首小令当属第一。词句虽平常,却是在普通中见功夫的。”

李如蓝描述的也正是那个裹轻纱的少年,她的词句并不华丽,却和林开云的画作有异曲同工之妙。

宁王看了高平一眼,笑道:“我就说岁安是个公平的!”

高平装着遗憾:“众目睽睽,不好下手。”

宁王大笑,众人也都捧场的跟着笑,林开云感激的看了高平一眼,高平只装作没有看到。

宁王挥手,就有人用托盘将那玉佩送到了李如蓝面前,李如蓝先谢了宁王,又谢了高平,然后在众人的起哄下又喝了三杯酒这才坐下。

然后收拾东西,重新开席,之后说说笑笑,不说朝堂,就连生意上的事,宁王也是绝口不提,倒是高平,一直小心谨慎着,听一句话,都要反复思忖,深怕一不小心就掉入了陷阱。

但是一直到席终,宁王都没有说什么,送行的时候,虽说了以后要经常过来之类的话,但都不过是场面客套,并没有一定勉强的意思。

高平来回分析,也没找出其中的陷阱,不由的怀疑宁王的目的,难道真的只是吃一顿饭?

还是说她认为吃这一顿饭就能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一路上,高平都在想这个问题,一直到看到了高家门这才放到一边。甩甩头,觉得这顿饭吃的真是费脑细胞。

刚进了门,那边就有管家对她道:“小姐,宁王送了个人过来,已送到老夫君房里了。”

第96章 时间 (上)

高平现在只能想到两个字:冤枉!

她对于宁王的那一堆美人,最多也就是看了两眼,从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半点喜欢贪恋的意思吧,怎么到了宁王那里,就成了:“此人虽是下面送来的,但孤却尚未为其开脸,岁安即喜欢,自然是要送到岁安这里来的!”

当然,这并不是宁王的原话,但是整体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意思,高平听了下人的转述,那叫一个郁闷啊,特别是又看到高老夫君一脸的兴味,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长吸了口气,然后才道:“父亲,此人不能收。”

高老夫君端着茶,慢慢的用茶盖抿着上面的茶叶,开口:“不是你喜欢的吗?”

“父亲!”

见她这么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高老夫君依然慢条斯理:“你是担心他是宁王送来的?这点却大可不必,就算你收了她一个人也没什么,至于此人是不是会做什么,这点更不用放在心上。”

他说的很慢,但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就算高平收了宁王的一个男人,也不会影响高家的站位。

而且他虽然说的轻巧,但高平也明白,不管那个男人是不是还负担着什么使命,都不重要,在这高府,他若不出岔子还好,若出了,那恐怕立刻就被乱棒打死了。

不过此时她却顾不上那个叫葫芦的人到底是不是来搞无间的,她就想着自己出去吃顿饭,却领了个人回来……别人也就罢了,自己屋里那两位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