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芽虽然没有表现的那么不堪,其实也差不多。他们虽然表现的和眺国有些接近,可是绝对不敢真的站在眺国那一边对抗大雁。因此玉成渐渐的就成了三不管的地带。

而现在,那个地方竟然发现了煤矿!

第102章 离开

如果是在两个月前,初芽的民众不太会在乎这个煤矿。从大雁来的煤这么便宜,没有必要冒着打仗的危险,去争夺那一块煤矿。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境内没有煤矿的窘迫,一时间,要求尊主府出兵的声音到处都有。

“如果我们有了煤矿,以后就再也不会挨冻了!”

“如果我们有了煤矿,黑煤再也不可能卖这么高价了!”

“如果我们自己有了煤矿,等着吧,那些大雁的商人会立刻往这边送煤的,他们现在不送,说到底,其实还是为了抬高价格,不过要是咱们自己有了煤矿,黑煤的价格一定是还要落的!”

……

这样的话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但几乎立刻就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特别是那些已经不用说取暖,连饭都快要烧不成的普通百姓的响应。

当然也有些人犹疑,想到要打仗,就害怕,但是,在每天冻的裹着被子也要发抖的时候,那打仗好像也不是那么恐怖的了。

这种声音一出来,李初更是焦头烂额:“刁民!我就说他们是刁民!老师,我按照你说的,交出了付采办!按照你说的给那些刁民道歉了!但你看看结果是什么?打仗!我不想打吗?我也想,如果有可能,我还想打回大雁呢!但怎么打?钱呢?银子呢?粮草呢?还有战马?这时候是马能跑的时候?”

李初气急败坏的对赵丹谏抱怨。她觉得自己真错了,就不该听赵丹谏的劝说,如果一开始就不让步,现在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尊主稍安勿躁,此事必有幕后黑手在推动,朱主管已经再查了。”

“查查查!她总说在查了!但现在也没差出个结果!付采办的事呢?我把人交给了她,结果不到一天就死了,她怎么对的起我?付……”

她突然住口,不过就算没有说完,赵丹谏也知道,恐怕是付氏平君天天在府里闹。

想到这里,她再次感叹,自家的这位尊主,其他也就罢了,就是在男色上面……

但是这种事她已经劝过了,李初也有所收敛,她知道过犹不及,因此也不好再说什么。

“现在要怎么办?”

发了一通脾气,李初最后还是只能向自己的手下求救,赵丹谏想了想,道:“尊主不妨真的召集军队,这样一来,一是好令民众暂时满足,第二……也以防万一。”

听到这一句,李初惊了,就算她不怎么聪明,也明白这一句是什么意思:“那些刁民怎么敢!”

不过虽然这样说着,她还是按照赵丹谏所说的召集军队,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却几乎传来了两个消息——眺国和大雁都有大兵出动!

这一次,李初是真的慌了,不仅是她,整个初芽上下都忙乱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木兰和高平也在走向大庆府的途中。

木兰要到初芽,最快捷的办法就是走水路,而大庆府又直接通着海,因此虽比花园口远些,却要更便宜。

此时的大庆府已和两年前不同了,虽还比不上代州的繁华,但因这两年贸易频繁,倒也有了些港口的样子。

木兰曾在大雁的各大城市都游历过,自然知道过去的大庆府是什么样子,此时两厢对比,就深深的看了高平一眼:“岁安真是令人畏惧啊,可笑我当初还打你的主意,实在荒唐。”

高平脸上浮起一个有些憨厚的微笑:“木兰真是谬赞了,木兰应该也知道,高某此前并没有想过要插手。”

“所以说,我这是引狼入室吗?”

“木兰说的哪里话,我更觉得这是双赢。”

“双赢,哈哈,的确是吧,但木兰死后,恐怕是无颜见列祖列宗的了!”他说完,哈哈一笑,然后面容一整,“岁安可以告知我目前初芽的情况吗?我知道,岁安这里必定有比我更详细的资料。”

“路途遥远,一日三变,此时我说的恐怕也不确切了,不过等你到了海上,自有人告诉你最新的消息。”

“这么说,岁安是真的是只送我到这里了?岁安真的放心?”

高平一笑,没有回答,反而道:“此去木兰必定是要大展宏图的,我在这里就先预祝木兰心想事成,一帆风顺了!”

木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转身而走,过了一会儿有歌声传来,词句有些隐约,不过高平现在对这里的常识已经非常了解了,知道她这唱的是一首流传很久的歌,大意是说一个女子要去从军,却舍不得邻家的小弟,她对那个小弟心怀爱慕,却从没有表白过,现在要走了,不知道是否以后还有机会再和小弟见面。

高平听了也就罢了,有寿等几人却都面露古怪之色。她们都是知道木兰的真实性别的,此时再听他唱这样的歌,一个个就不由得多想了。

高平后来也反应了过来,一时间不由得脸上发烧,看着港口的那艘船,不由得有些发愣。

木兰,有能力、有魄力、有胆气,也许不算是英雄,却觉得可以说得上是枭雄。

在某些人看来,他也许是不够忠心,不够顾大局的,就算被自己的妹妹迫害,他也不该向大雁、向她这个高衙内求助。

但是,他为初芽做的事情少吗?过去不太了解,这两年下来,却知道的比较清楚了。

这个人,从出生,就被当女孩养大,从十五岁的时候,就为初芽卖命。

他为初芽的民众争取福利;所有在她身边做事的人都可以得到最大可能的施展才华的机会;他左右联合,在眺国、在大雁都埋有暗棋。

高平相信,那些步骤不见得真能就把大雁怎么样了,但在适当的时候,引起动乱却是很可能的。

他为了初芽的生存空间可以说是殚智竭虑了,而结果是亲妹妹反叛,最忠心的手下抽刀。

但就算如此,这个人也不见得就是不顾初芽了,高平想起这两年的点点滴滴,觉得木兰与其说是愤而反抗,不如说是以退为进。

他选择一个这样的时机,和大雁联合,其实,倒不见得是错误的。

这样的男人,若是在现代,就算是普通出身,最起码,也是能傲笑商场的吧。

如果是在现代,他与她……恐怕更像是一个传说。

高平站在那里,摇了摇头,发现自己真是多想了,在现代,他和她,是两个平行线,在这个古代,他们虽然有了交叉,但也不过是在那么一点上,过了之后,还是两条就算是能互相看到,但也不会有太多纠葛的平行线。

更何况,这个人在这个时候唱这首歌,未必,不又是一手棋。

“我们也回去吧。”

她转过身,有寿等人立刻跟上,顺心想说什么,但被如意拉了一把,也就闭上了嘴。

大庆府离京城很近,紧凑些,一天就能到,高平一行慢慢的溜达,也不过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

回去之后先向高太尉禀报了一声,高太尉听了也只是点点头,事情进行到这一步,他们能做的,都做了,下面的,就要看发展的如何了。

不过进行到这一步,从某方面来说,他们已经算是成功了,最最起码,高平的功绩是跑不了的,因此高太尉道:“你若真没有那方面的心思,这几个月,就好好在家陪陪你父亲吧。”

高平应了声是,她知道这是自家母亲在告诫自己,这个风头出的有点太猛了。虽然一般人还是不知道她在这里面起的作用,但有心人哪会不知道?不说别人,起码安乐帝那边,是绝对知道的。

虽说安乐帝目前还没有什么反应,但难保以后不会发作,而这个发作,到底是正面的,还是反面的,就难说了。

和高太尉说了一会儿话,又一起用了饭,高平就回了内院。先去给高老夫君请了安,然后就回到自己房里洗漱。

这里没有她在代州做的大池子淋浴之类的,但好在也有煤炉了,烧热水也方便,倒也不是特别麻烦。

梳洗了一番之后,她就穿着家居的长袍马甲,施施然的向藕花院走去,她外出几天,怎么着也要去看看自家夫君的。

不过刚进了院子,就听门房道:“庄子里的甘露来了,正和少夫君柳小哥说话呢。”

因高平将甘草以柳氏记到了名册上,因此京城的下人都称他为柳小哥。

高平一愣,想了想,还是进去了,这两年,甘露一直都在庄子里弄玻璃,虽然说因为技术等方面的原因,这里的玻璃已经从过去的“高等货”沦落成最低档的了,但以玻璃的造价来说,还是极赚的。

而这里面,甘露出力也不少。若是她今日转头就走,将来这话传出去,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了。

甘露正和林若鸿、甘草说话,见到她来了,一怔,然后立刻行礼。

高平笑着让他起身,又闲闲的问了他几句话,甘露低着头,一一都答了,他声音平和,态度恭敬,倒和两年前大不相同。

高平也弄不清他是心里还憋着火,或是怎么样,但她一个女子,也不适合和一个已经放到了外面的使年长谈,因此尽到那个意思后,她就起身出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甘草对她笑道:“甘露要嫁人了呢。”

第103章 喜事 (上)

甘露要嫁人了,这件事对高平来说是有点意外的,当然,她并不认为,甘露就要一辈子的对她——或者说对她的前任痴心不改,而是没有半点准备,突然听了这么一句,难免有点惊讶。

甘草一直看着她,此时见她脸色不快,立刻就想到岔路上去了,林若鸿也道:“妻主是不愿甘露嫁人吗?”

虽然私下里,林若鸿已经习惯叫高平为“平平”了,但在外人面前,哪怕这个外人是甘草,他也是叫不出口的,高平在这上面倒也不会逼他。

“你们想到哪里去了?”高平回过神,见自己的两个夫君都盯着自己,不由得摇了下头,“我只是没有想到他突然就要嫁人。”

甘草道:“也不是突然的,那人是彭管家小女儿,这两年对甘露一直很照顾的。”

原来是日久生情,高平知道了,那位彭管家就是管着京城庄子里的,甘露这两年又在那里,两人倒还是真有发展的机会。

“婚期定了吗?”

“彭管家家里的已经请示了老夫君,说是定在来年春,甘露今日,也是来请安报信的。”

虽然甘露已经是被放出去了的,但这个时候来打声招呼,也是情理之中的,高平点点头:“你们两个商量一下,多给他备一份东西,就当还是从咱们这院子里出来的。”

林若鸿和甘草一起笑着应了,甘露虽是有娘家的,但他那个娘家还不如没有,倒不如他们在这边给他弄的体面些,将来在妻主家也有几分地位。

只是甘露要嫁人了,那个玻璃作坊显然是不能再主理了,其实高平是不在乎这些的,但这里的风俗,虽不是说男子就不能做事,但,一个男子,若有能力有手段,也应该打理妻主家的产业事物。

他将来的妻主,虽然算是高家的家生子,可是,拥有的产业也是自己的,这一点,大雁和大宋相似。

即使有主仆上的名分,但仆人赚的钱,挣下的产业当然是自己的,而不是像清朝那样,什么“奴才的所有,都是主子恩赐的”。

高平本有心给甘露一份股份的,但想想,若如此做,那就是自己给甘露东西,就算她让甘草转交,别人也会这样想。

关于甘露,院子里本就有流言,这两年虽是平静了下来,但并不是说就此消失了,流言这种事,随时都是会冒出来的。这时代对男人,虽没有想象中的严苛,终归还是要清誉的。

她本是好心,何必再惹这麻烦?

林若鸿甘草自去准备礼物不提,过两日,高平也因此事被叫了过去。

“庄子里那一块,你准备如何?”

高平一愣,道:“但凭母亲做主。”

“那个庄子是你父亲的,作坊是你自己能的,说起来算是你的产业。”

“那作坊近日的收益已经大减,母亲若需要自然是随意的。”

她这说的自然是实话,和玻璃才出现的时候,现在京城作坊的利润简直可以用可怜来形容,但高太尉也知道,即使如此,每月的纯利润也是不少的。

当然,女儿的产业,她做母亲的用了自然没什么,不过女儿这么大方干脆,也令她觉得欣慰。

“也说不上什么用处,只是你六姨近日来了封信。”

高平摆出一副用心倾听的姿态,她现在自然和过去不同了,虽然说不上对高家了若指掌——那也不可能,旁门枝干不知道有多少人,她若真能都记住,也可以做这个时代的电脑了。

不过一些主要的、有直系关系的亲属,当然是知道的,比如现在高太尉所说的六姨,她就知道是和自家母亲同母异父的那一位。

那位六姨,几十年来都平平,当年因为年龄小,也没被派到京城,后来在读书上也没有读出什么,虽然说有个举人身份,但像他们这样的世家直系子弟,举人实在是太不算什么了。

再后来这位六姨也没有当官,就一直在通州打理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家族产业,说好听点,是给家中帮忙,难听的,就是家族的蛀虫。

不过,她却有一个很出色的女儿,就是此时正在京城的高乐思。

“母亲想支持高乐思上位?”

高太尉突然提到这封信,又说到那个作坊,那想来是要把那作坊交给高乐思打理的,这可以说是对她的支持了。

“只是大姨那里……”

高平的大姨高博开,可以说是高家真正的家主,高太尉虽然是这一代高家中官位最高的,但毕竟在京城,而高家的势力、产业却大多在通州,因此虽然名义上,高太尉是高家家主,但是对高家中,产业的掌握、势力的把握,却不见得能比的上高博开。

当然,在这方面,高太尉也没有太多的心思争取,她毕竟远在京城,要想全盘掌控,不是不可以,但是,那就令人厌恶了,更何况,她下面还没有合适的继承人,何必做事不留余地?

高乐思是高博年的女儿,而高乐宇则是高博延的庶女。

高博延是高太尉的二姐,当年可以说是最有希望继承家业的,高平所知的不多,但也知道自己的那位二姨,几十年前也是很叱咤风云的。

但是,她犯了一个所有政客都容易犯,但却最犯不得的错误,那就是站错位了。

最后她支持的那位宗室在那场位置的争夺中落败,而她也随着在京城消失了。

高平所知道的是,自家的这位二姨几十年来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好像是一直在做学问,但也不和外人交流,因此在士林中也没有任何的口碑。

有着这样母亲的高乐宇,好像还比不上高乐思,但是,她的背后还站着高博开。

大家族,就算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真说到亲情的话,也不见得有多少,但是,一般来说,一个父亲的,总要比异父的更亲近一些,而高博开和高博延就是同一个父亲。

因此,虽然表面上看,高乐宇和高乐思处在同一个起点上,其实两人的环境并不是公平的。

高太尉冷笑了一下:“我倒是没有想过要支持哪一个,只是你家大姨有些不守规矩,将京城的粮铺交给了高乐宇。”

高太尉所说的粮铺,几乎所有的大家族都有。

世家地多,出仕的也多,朝廷一般发饷,都是多少稻子、谷子、各种的绢稠,煤炭——过去一般按品级发银碳、黑炭和柴禾,而现在更多的则是发银碳和黑煤。当然除了这些,还会再有若干的银两铜钱,只是在京城也就罢了,在地方上,银两更多的是配头。

有的一个人身兼数职,那么就会领多个职位的薪水。

比如说高太尉,虽然说太尉是她最高的职位,但其他还有众多乱七八糟的职位、爵位,即使并不是每一个职位都有钱发,但是,也能领五六份的薪水了,若是没有迎来送往的话,只是这些薪水也足够支撑整个高府了。

这并不是开玩笑,现代有人算过,大宋包公的年薪,按照当时的购买力物价来说,相当于现在的千万。

大雁虽没大宋那么高的薪水,但是高太尉却是比包公的官职更高的,身上的职位也更多。

想一想,千万能买多少粮食吧,不说千万,就说五百万,能买多少粮食?就算是买大米,就算是按市面上比较贵的三块钱一斤的大米来说,五百万,也足够买一百多万斤的大米了!

高太尉几乎一半的薪水,就是以发粮食代替的!除此之外,高老夫君是有品级的,因此,朝廷中也发的有粮饷,高平那个虚职,同样有粮饷——虽然不多,但每个月也是有大把的米面。

高府就算人多,一年也吃不了这么多的粮食,而这多余的粮食,最好的出路,当然就是粮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