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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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沉浮 第一百九十七章 车中谈话

春瑛清楚地记得,前不久那位蔡管事才说过,胡飞在南边生了重病,因此无法与他们一起回京。

她还以为,短时间内是见不到这位老朋友的。

然而,他就这样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她傻傻地问:“你真的回来了?”

胡飞笑了,往后一坐,拍了拍对面的矮椅:“上来说话。”

春瑛有些迟疑:“可是叙少爷那边…”她转头去看前面的马车,李叙一家仍在哄孩子,仿佛完全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而守在车边的一个中年男人,估计不是车夫就是长随,偷偷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便飞快地转过头去。

马车里隐隐转来一把女声,说孩子大概是饿着了,在外头多有不便,建议先抱孩子回家,好避了人拾孩子喂奶。

接下来那辆马车上的人仿佛完全不知道后面还有同伴似的,吱吱呀呀地启动往前面去了,走到位于后街中部的四房的宅子门前,便停了下来,那长随跑去敲门。不一会儿,门里走出来个家丁,李叙掀开车帘喊了几句话,那家丁便慌慌张张她打开门迎他进去,接着叫过一个在附近玩耍的小男孩,让他上王家宅子给自家夫人和大少爷报信去了。从头到尾,那李叙少爷都没看向后面的马车一眼,跟随的人也没有问一句。春瑛她果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脑子进水了。说来四房虽然不如候府显赫,却也有几个钱,家里有十几个下人,就算四夫人带着儿子媳妇一起出门去了,也不至于全家一个人都没有,叫庶子不得不带着妻小将马车停在路边,连进门喝口水都不行。她刚才怎么就转易地地相信了呢?!

她斜了胡飞一眼,撇撇嘴,却偷偷笑了,利落地一撑车板,跳了上去,然后飞快地往车厢内一钻,胡飞便往手并帘子放了下来。

车厢里光线暗了许多,但胡飞又将窗帘子掀起,只留下一层薄纱透气,周围便又亮堂起来。他改变了一下坐姿,略有些放松地伸展着腿脚,朝春瑛笑了笑:“没吓着你吧?那位是我的好友,我此番进京就是坐他的船来的。因我想要悄悄儿见你一面,便托他帮着遮掩。”

他不说她也猜到了。当年胡飞还是故意留小胡子装大人的青葱少年时,便跟那位叙少爷交好,似乎还常常在一处喝酒。那年元宵夜里,她出去看灯,在酒楼门前遇到一个轻薄男子,说不定正是这位叙少爷呢。只是他长了几岁,人又沉稳了,她根本就没认出来。

春瑛盯着胡飞,没好气她道:“用得着这样神神秘秘的吗?你又不是见不得人,汤什么不光明正大地找我?不然找二叔也成呀?”不等胡飞回答,她又记起了对方的病情:“我听周管事和蔡管事说,你生病了——要不要紧?现在已经好了吗?! ”

胡飞愣了愣,继而微笑道:“早就好了。你呢?这几年你过得如何?我能你气色还好,可怎么瘦了些?”

春瑛笑道:“怎么会呢?是我长高了,所以看起来显瘦,其实我还有些小胖呢!”按着又不放心他追问:“你的病真的好了吗?周管事说你是没注意才会导致病情加重的,你真的不要紧?”

胡飞心情很愉快,随口道:“其实不过是小伤风,我不想跟他们一块儿上路,仅故意装成重病的模样哄人,实际上他们上船时我就已经好了。”

春瑛有些不解:“这是为什么?你很讨厌他们?”想想蔡管事,她有同感了:“也对,那位周管事还好,可蔡管事的脾气太古壮了,眼着叫人心里不舒服!”

“你见过他们?”胡飞皱皱眉头,“可是他们进京后来拜见过霍家小姐?我方才听到你跟叙哥儿说,你如今是霍家表小姐的丫头——你不是在候府三少爷院里当差么?”

“重新回府后我就被调到表小姐那边去了。”春瑛答道,“至于那两位管事,说来话长,我差一点就被小姐许配给那个蔡管事呢!想想就害怕!”

胡飞整个愣住了,脸色渐渐变得铁青:“这是怎么回事?! ”春瑛只当他是为自己气愤,便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然后道:“后来在小姐知道他在外头说了亲,却又瞒着府里,想骗个丫头回去做妾,便生气了,亲自下令,不许家生子丫环嫁他为妻!这件婚事便不了了之。想起来我都觉得庆幸,幸好他得罪了小姐,才让我和十儿逃过一劫!”

胡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就算他没得罪霍小姐,也蹦跶不了多久!亏得他犯了糊涂,不然…”

“不然怎样?”春瑛狐疑地望着胡飞,觉得他此时的表情显得很是陌生。

胡飞似乎察觉到了春瑛的目光,忙收起嘲讽,微笑道:“你可知他和周管事为什么会被派回京来?你当这是好事?”

“不是好事呜?”春瑛不解,“本儿是周管事娶南棋的日子,别人都说周管事已经得了官职了,好象是什么副提举?虽然官不大,但从家奴一跃而成官身,可算是三级跳了,这还不好呀?”

“那是老周,他待人实诚,办事又周到,因此有好报。至于蔡胖子… … ”胡飞翘了翘嘴角,“近两年船队的收益差了许多、上头查到有霍家旧人中饱私囊,却不知道是老周还是蔡胖子,便将两人都召回京中,如今想必是查到蔡胖子身上不于净,便将他贬下来,老周能干,就派了官职,其实不过是办事的辅官。”

春瑛睁大了眼,有些幸灾乐祸:“还好还好,我最看不惯那个胖子说话阴阳怪气的,明明存了高攀好人家姑娘的心思,却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当自己是潘安在世呢?!活该他倒霉!他是不是跟你有不和?我听他说话的语气,似乎不大喜欢你。”

胡飞笑了笑,扯开话题:“咱不提其他的人了,横竖他如今落魄,碍不了咱们的眼。跟我说说你这几年过得如何吧?那位霍小姐…不会太过刻薄你吧?她要把你许给蔡胖子,也着实太过分了!那蔡胖子不过是有点小聪明,又贪婪又粗俗,说是没娶妻,其实在南边已经纳了好几房妾室了,上一次出海还在琉球纳了个倭女,他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你?霍小姐好没眼光!”

春瑛听了很是气愤:“什么? !我以为他只是渣,没想到是个极品!”

“什么极品?”

“不,没什么。”春琪掩饰地轻咳一声,“因为这件事、我对表小姐算是灰了心了,不管平时多和气,小姐始终是高高在上的。我碍着身份,不敢对她抱怨,只好私底下对你们这些好朋友吐吐苦水。”

胡飞听了,有些不满意地皱皱眉:“其实将随身丫头赐给管事为妻,似乎走他们霍家的习惯。我认得的几个船队管事,老婆通通是霍家丫环出身,而且都是太太小姐们身边服侍的,只有老周的亡妻是外头娶的,听说娶了足足一年后,才让她进府请安。这大概是他家的规矩。”

春瑛细想,发觉事情是果然如此,锦绣、玲珑、檀香等人都是嫁的管事,不过她心里还是很不爽:“规矩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不喜欢她插手我的婚姻大事!”

“说得对!”胡飞笑了,“真奇怪,明明说了不提蔡胖子的,我怎么又谈起他来?回归正题,这几年你过得如何?”

“还不是那样,我如今也慢慢地学乖了,知道了许多东西,可也越发觉得这样的日子没意思。” 春瑛叹了口气,大笑着抓住胡飞的袖根,“给我说说你出洋的事吧?! 在外头一定见过许多有趣的东西吧?”

胡飞有些僵硬地点点头,不自在地直起了身子,春瑛觉得奇壮,正要问他是怎么了,却忽然发现自己抓的袖根衣料很眼熟,这不是当年她给他做的深褐细布直身么?衣服都洗得有些发白了,他腰间系的那根乌丝绦也是半旧的,整个人看上去精神虽好,可这一身打扮可不象是混得很好的样子。他如今黑黑瘦瘦的,似乎吃了不少苦头,要知道当年他们日晒雨淋地在城门口摆摊时,他也比如今白胖得多!

春瑛有些难过地道:“你在外头吃了很多苦吧?其实富贵什么的都是浮云,你不如回京里来吧?至少日子过得安稳些。”

胡飞怔了怔,淡淡一笑:“不要紧的,再苦的日子也熬过来了。京里…贵人太多,不如南边好做生意。”

“你是担心胡家的人吗?”春瑛抓着那袖根,凑得近了些,“不要担心,如今胡家已行大不如前了。你还记得你那个大哥曾经投靠过一个大官么?去年那官儿因罪下了大牢,胡家没了倚仗,又花了一大笔钱才把自己摘出来,因怕被人追究,正装孙子呢。如今连梁太师都要小心做人,你大哥就算知道你回了京城,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你不利的。你要是担心他背地里下毒手,就跟我二叔他们打声招呼,借一借候府的势?不然霍家也行。我记得霍家二老爷好像有个极有来头的老师。”胡飞听了,脸上却丝毫没露出意外之色:“我都听说了,你且安心,那些人如今奈何不了我,只是我在南边已经站稳了脚跟,又置了点产业,总觉得那边更容易讨生活,便打算在那里安家了。”

春瑛心里不知是失落还是高兴:“真的?那真不错,你总算能过上好日子了。那你这副打扮是怎么回事?故意穿得简朴些,以表示不忘从前吗?”

胡飞笑道:“这是为了掩人耳目的。这次回京,我本该再过两月才起程,但我有事要做,因此瞒了人提前动身。

连你家大少爷和霍家的人都不知道呢,你也别跟你家里提起。”顿了顿,目光放柔了几分:“本来想着等事情办完了再来看你,但又担心你过得不知如何,到底还是忍不住来见你了。

春瑛觉得才些异样,晃晃头,只当是错觉了,便笑道:“我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接着又疑惑,“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做?真的不能让人知道吗?”

胡飞笑了笑: “其实也没什么。这几年跟着船队,往南洋转了两圈,也算是长了些见识。但霍家船队换了主儿,新来的人跟底下的闹不清楚,叫人心烦。好不容易事情解决了,又有几家新来的要打船队主意。那些人昏了头,不知道上头有位神仙盯着呢,只看他们怎么倒霉吧!我来见见神仙,看能不能在当中打打下手,说不定能捞些好处。”

春瑛听得糊里糊涂的,只问:“会有危险吗?太危险就算了吧?”

“没事,我心里有数。”

春瑛见他一脸笃定,只好不再问了,只是仍然觉得奇怪:“你说不能叫我家里人和大少爷他们知道,是什么缘故?该不会是事情涉及到他们吧?你可不能乱来!我二叔现在跟着大少爷混呢!”

胡飞忙道:“怎么会呢?那我岂不是恩将仇报了么?放心,碍不着大少爷和霍家,该他们得的银子,一分也不会少。我提前回来,只不过是…”他犹豫了一下,“做点准备… 胡家…” 他没再说下去。

春瑛有几分明白了,这是胡飞的心结,她也不好多劝,只好提醒他:“记得要保持冷静,别为了报复,就伤害到自己。你的父母还盼着你好好过日子呢。”

胡飞微笑着点头,沉默片刻,深呼吸一口气,问:“小春妹子,等我把事办完了,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回南边去?”

春瑛一愣,他又马上道:“你其实…更喜欢府外的日子吧?”

他诚恳地望着春瑛,眼神仿佛在盼着她立刻点头,可春瑛却沉默了。

第五卷 沉浮 第一百九十八章 自由就在咫尺之遥

春瑛心中有些不安,胡飞的话似乎怪怪的,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会感到他并不仅仅是单纯地叫她跟他回南边?

于是她迟疑地道:“这…我爹娘家人都表这里呢…”心中暗暗祈祷自己真的是错觉,她可不愿意跟这位“哥哥”闹不愉快。

胡飞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但随即笑了:“当然是跟你家里人一块儿走呀?你以为我会叫你丢下他们么?”他直起上身,脸上展开一个更灿烂的笑容:“当年咱们一块儿同甘共苦,那些日子我可一直没忘呢。如今我也算有些家业了,日子过得还算顺心,可你却还在候府里当丫头,侍候别人,差一点儿就叫人许配给不三不四的混蛋!你叫我怎么能安心?自然是要把你弄出来,叫你也享享福,才不枉当年你帮了我这么多。”

春瑛放下心来,暗暗唾弃自己实在是太自恋了,胡飞明明是个好人,象兄长一样关心自己,爱护自己,才不希望自己陷在侯府中受苦,自己居然会想岔,实在太对不起他了,要是他知道自己刚才的念头,一定会忍不住取笑吧?她微微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当年其实也没于什么,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会天天留在二叔家里发霉呢!多亏你让我合伙,才让我有机会赚点外快。那一年里,我既见识了世面,也学会了很多东西,现在我虽然吃穿都比那时要好,可论轻松和快活,却远不及那时,有时候回想起来,都觉得开心。我反而要多谢你。”

胡飞淡淡一笑,诚恳地道:“不管你怎么说,我这条命,就是你救下来的。那时我落魄到了几乎饿死的地步,差一点就犯下大错,若不是你和路叔,我只怕早就连骨头都不剩了,也是你和路叔帮忙,我才懂得振作,懂得如何去讨生活。我在那一年里经历过的,是我这一生的珍宝,我永远不会忘记。”

他顿了顿,让自己的心情稍稍平静些,才继续道,“这几年我在外头,也曾拿命去拼,为了出人头地,什么都不顾了,有几回,还以若自己会回不来…待危险过去,才知道后怕。后来我赚了些钱,便告诉自己,银子是永远赚不完的,也不一定要出海才能发财。若我真的葬送在海上,谁能给我爹娘供奉香火?谁去替他们讨还公道?!因此我便在江南寻了个地方,置了些产业,改用别的法子赚钱,不再出海冒险了。你别瞧我如今打扮得不起眼的模样,其实我过得并不差,可是我心里一直不安稳, 总想要回京看看,那些人都怎么样了,再则…也是牵挂着你…和路叔,不知你们过得好不好。我既然已经得了富贵,便不能任由你们继续与人为奴,总要把你们都弄出来,妥妥心心地享福才好!”

他说得这样真挚,春瑛也该几分感动了,细细一想,如果真能就此赎身出去,自然是好事,可现实却未必允许:“我谢你这样为我们家着想,只是我们都是侯府的家生子,是几代的世仆,主人家放我们出来是恩典,外人要来买,却是不成的,而且无缘无故,也不会平白放人出府。我感激你的这份心意,可你若真想把我们弄出府去,却不是那么容的事。

胡飞心中一动:“这么说,其卖你并不反对赎身出府了?也对,我记得你以前就提过,想过自由自在、不愁吃穿的平凡日子。”

春瑛笑了笑,低下头:“我不瞒你,我自然是想出去的,可是我爹不太情愿…他如今管着候府名下的一处绸缎铺子,很是费了些心血,经营得还不错。若是自赎出去,一来这铺子就没了,二来也是忧心日后难以谋生,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有了侯府的名头,不会被人欺负。我虽然劝了他几回,但他既拿定了主意,我也不好逼得太紧。”

胡飞想了想:“这才什么可烦恼的?要在外头开个铺子,也不是难事。再说,路大叔既能给侯府当掌柜,自然也能给别家当,云想阁的石掌拒不也是每年领一份俸金,替安家打生意么?路大叔有这个本事,何愁无处谋生?再说…”他顿了顿,“你可记得当年你给过我一百两银子做本钱?三年下来,这一百两可不止翻了十倍…”

春瑛睁大了眼:“十倍?!不会吧?!我…我只是打算让你手头松些…”

胡飞笑了:“我自然知道,可那是你好不容易攒起来的,我怎么能白拿?既然说好了是入股的,我赚的银子自然有你一份。如何?有了这笔钱,你家再不用担心出府后的生计了吧?开铺子也好罢,买田地也好,你家里人都不用愁了,你再不用担心了。”

一股由衷的喜忧从春瑛心底涌出,她忽然觉得压在心头的大石一下子被挪开了。有了这笔财富,以后的生活就有了保障,她接下来需要操心的,也就仅仅是说服父母赎身脱籍而已,而且,父亲原本最担心的一个问题,已经解决了。一百两的十倍就是一千两…不,哪怕只有五百,也足够她父亲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铺子!

她忍不住激动地伸手抓住胡飞:“小飞哥!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你没有哄我?真的有那么多钱吗?”

“当然是真的!”胡飞笑着反拍了拍她的手背,眉间放和了些,“别忘了,那时我身上通共就三四百两银子,你那一百两,就至少占了两成,我赚了钱,你那份又怎会少?这下如何?总算没有顾虑了吧?至于如何赎身,你不用操心,叙哥儿跟我交好,他是你们本家的少爷,向侯府总管请托一声,求主人家拾个恩典,想必还是不难的。”

当然不难!也许没有他说的那么容易,但也不是办不到的。春瑛心里清楚,赎身意味着不能再做管事,对于那些眼红着想要拉自家父亲下马的人来说,正中下怀,就算原本困难的事得容易。

然而,当她冷静下来细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稳当:“真的能成吗?四房的人虽然时不时到我们老太太、太太跟前请安,但算不上很有体面,因为老太太的丫头在他家做妾受了不少委屈,老太太对他家不太满意呢,更何况叙少爷是庶出,又离家多年…”犹豫了一下,才道,“我觉得这多儿不能急,我想办法先说服我爹,只要他点了头,总能想到赎身的法子,不一定要通过四房。而且…而且另外育一个人…愿意帮我脱籍…”

想起周念,她心里便有些涩涩的,稍稍沉默了一下,才继续道:“三少爷有一个朋友,我曾行救过他一回,又帮了点小忙,他答应我,过些时候等他方便了,就向三少爷讨了我去,再放我自由。这是早就说好了的,只可惜我爹不太愿意一起跟去,嫌他家不如侯府显赫。不过如今情况不同了, 等我脱了籍,我姐姐又已经嫁到了外头,我家只有爹一个人在侯府当差,要离开就容易多了!到时候再请你帮忙,找房子呀开店铺呀什么的,如何?”

胡飞面上淡淡地,只问:“那个人是谁?你认识多久了?可靠么?”

“可靠的,我从十一岁就认识他了,他比你大几岁,姓周,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胡飞闷闷地继续问:“我从没听说侯府三少爷认得哪个姓周的读书人,他是什么来历?最要紧的是人品如何?他虽然答应了让你过去,但…就怕你人过去了,却脱不了身。”

春瑛吃了一惊:“怎么会呢?他不是这样的人!”听胡飞的说法,还以为是个为非作歹的花花大少欲调戏良家妇女呢,这跟周念完全不搭!他怎么会想到那里去了呢?

胡飞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胸口沉甸甸的,可当着春瑛的面,他又没法发泄出来,只得道:“也罢,你既觉得他可靠,就这么办吧,只是等脱了身,记得马上来找我,咱们再好好合计一下,怎么把你爹娘弟弟也弄出来。”

春瑛高兴地大力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她忽然又记起一件事:“对了,小飞哥,方便的话,那银子暂时寄存在你那里吧?我还没跟我爹说过,当年给了你一百两呢,他一定会骂死我的,等我慢慢把事情告诉他,看在银子的份上,他应该就不会生气了。”

胡飞笑了笑:“好啊,不过你先别忙着跟他说,过两个月再提如何?我现在不能叫人知道我已经进了京。路大叔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我担心路二叔知道了,就等于你们大少爷也知道了,然后霍家和其他几家侯府的亲戚也就都知道了…牵连太大!妹子先替我保密吧?”春瑛想想觉得也没什么,便答应了,心里还在盘算着,过两个月,周念家的官司说不定都结束了,自己正好脱籍,老爹那边就更容易说服了。

这么一想,她心情就好了起来:“小飞哥,你如今住在哪里?教到时候要去哪儿我你呀?”

“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法华寺处面有个宝府巷,你还记得么?叙哥儿在那里赁了个院子,我就挨着他们住。你去了,只管说是我胡二爷就行。”

胡二爷?春瑛瞄了胡飞一眼,抿嘴一笑:“小飞哥如今也当爷了?”

胡飞也笑了,迟疑着,抬手叩了她脑门一下:“顽皮!我怎么不能当爷?! ”心里却着实不是滋味…

春瑛根本没察觉到异样,还觉得胡飞跟自己很亲近呢,两人又说了一番话,忽然听到外头传来马车声,振起帘子一角往外看,原来是四房的人收到消息后终于回来了。眼看着他们走过自家宅子,春瑛觉得时间不早了,便问胡飞接下来打算做什么。胡飞没落回答,只是叫她先回家,然后当作没见过他,等他把手头的是办完了,就会大大方方地上门拜访。“到时候我还要送路大叔一份厚礼呢!说不定你爹娘会把那当成是聘礼,二话不说就把你许我做老婆了。”他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说。

春瑛却撇撇嘴:“小飞哥,我发觉你出去几年,却学坏了,居然全我开起玩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