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叙的脸色放松了些。春瑛的说法,既避免了她身份的争议,又说明了不是因为自己照应不得力,还算是有分寸。

老张闻言,又看了看李叙的脸色,便笑道:“既如此,姑娘尽管问,小老儿知无不言的。”

春瑛笑眯眯地,只是问了庄子的大小,地势高低,种了什么作物,有几户佃农。这些原是极浅显的东西,也没什么可瞒的,老张便一一答了。

春瑛听说庄里种的都是粮食,以稻为主,还有些瓜果蔬菜,最远的山坡地上又种了几亩果树,便觉得胡飞当初规划得挺好的,有些好奇地问:“我常听说江南一年两熟或两年三熟,可是真的?小飞哥庄里的庄稼,也是这样么?”

老张笑道:“这却有些难说了。咱们这里种的多是粳稻,夏天收割后,又补上一茬黄穋稻,等八月熟了收割,还会种些麦、豆或其他谷物,加上瓜菜什么的,也难说是一年几熟了。不过庄上产出很好,庄主当初在家时,特地请了附近乡里最会种地的老人来看过,才吩咐下去的。”

春瑛点点头,又问:“我听叙少奶奶说,这里的人家,多半是种棉花的,这里没有种?”

老张摇摇头:“庄子在前任主人手上时,原也是种过的,好几十亩呢,抛荒了几年,都枯死了,庄主叫连根铲了去,又重新整治了地,改种别的东西了。李二爷家倒是有棉花。”

李叙也点头道:“我曾叫他再种一些,偏他却说,粮食要紧,便全都种上粮食了,竟是一株棉花都没有,附近人都笑话他。要知道,常熟一带,人多是种棉的,饶是这样,还不够本地织布呢,要另从太仓运棉花来。在这里种棉花,本是不愁销不出去的,偏他咬定了就是不肯!”

老张笑道:“李二爷,庄主的想法也好,因本地种粮的人少,每到了收割时节,咱们庄上的粮食可从来不愁卖呢,价儿也高。”

春瑛听了,忍不住暗笑。胡飞在种地上,或许不算精明,但说到做生意,却绝对有天赋。

如此聊了半个时辰,春瑛便把胡飞庄上的情形大概了解过了,叙少奶奶来催他们吃饭,她方才作罢,只等明日去实地察看。

晚上她是住在李家的。江南宅子,都有小巧精致的阁楼,她打开雕花窗,借着月色向外望去,便隐隐看到柳树庄一带,是一大片新栽不久的稻谷,远处低矮的坡地上是一片黑。东北方离阁楼大约有一百多米的地方,也能看到一栋小阁楼,矗立在一所白墙乌瓦的宅子后方。她仔细想了想今天去过的地方的方位,便猜想,那大概是胡飞的宅子了?

到了次日清晨起床,她再望向窗外,那宅子就更清晰了。占地不小,半新不旧的,兴许是胡飞买下来后,曾经修整过。隐约能看到是三进三出,东侧还有套院,只是具体有几个,却看不清楚了。

荷嫂在门外叫她,她只得收回视线,将拿着水盆的荷嫂迎了进来。

这一日,她便陪着叙少奶奶,带了一大帮仆人在附近逛了一圈,又坐船往最近的镇子去了一趟,暗暗留意着沿岸的人家以及市镇上的景象,回来后再细细一想,微微笑了笑。

胡飞眼光真不错,这里虽然地方小些,人口也不多,但发展潜力很大,将来必会扩展成兴旺的大镇,现在若买下一点产业,将来升值的空间很大哪。

春瑛忽然心中一动,产生了一个想法。

她有些兴奋,晚上几乎没睡着,只是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件事,把它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想了个遍,拿定主意了,到了第三天,再出门时,便开始留意一些本地的信息,连附近镇上的八卦也没放过。

就这么在练塘待了三四天,回到苏州后,春瑛第一时间就找到父亲,将他拉进屋里,关上了门。

路有贵一头雾水:“你怎么了?路上还顺利吧?小飞哥的庄子可有什么不妥?”

“没,他庄子挺好的。”春瑛坐在父亲对面,认真地道,“爹,我问你,这回你出来,身上带了多少银子?”

路有贵有些疑惑:“有三四百两呢,几乎把家里的活钱都提出来了。既是跟着侯府办事,自然不担心会被人抢了去,我这几天正看料子和绣品呢,这回运一批货回去,应该会赚不少。”

春瑛忙道:“爹先别忙着买,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你说…咱们家在这里置产好不好?若嫌苏州的贵,就到常熟去,不然临近的嘉兴、湖州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路有贵怔了怔,以为自己明白了女儿的意思:“这倒是,先置办一点田产,等你过门时陪嫁过去,也有体面。”

“我不是这个意思!”舂瑛脸红了红,深吸一口气,“爹做中人赚钱,只能看别人拿了什么货来,再从中说合,其实每次赚的都不多,除了一两几钱佣金,就是买家一时高兴了给的赏钱。东府那样的大买卖,一年里能有一两回就不错了,平时不过是几钱几钱地攒,爹却要来回不停地跑,岂不是太累了?”

路有贵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法子的。只等咱们家境况再好些,银子再多些,自家开了店,也就好了。”

春瑛道:“爹既要开铺子,为何一定要是绸缎铺?我这几年在外头逛了一圈,发现这江南有一种牙行,专做丝绸布匹生意,将本地的料子收购过来,再高价卖给各地的货商。爹是老手了,做这行眼光包管够,况且这里是江南,附近几个大小城镇,什么东西最多?什么料子没有?又有各地客商云集。爹在这里开店,必能如鱼得水!”

路有贵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问:“你见那些牙行…生意果然好?”

“坐船经过时,看到拿货的商人都排到门外了。我也不是要爹您随便开店,自然要事先细细打听过的。如慕不想在本地开,那就回京里开,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两地奔走,倒比先前还要辛苦了。”春瑛见父亲似乎有些动摇的意思,忙添了几句,“我还有一个主意:象东府这样的官宦人家,一年里办喜事,或是平日换季做新衣裳,都爱用江南的丝绸,卖价比江南能看到的贵了三倍不止!咱们在京中人头熟,若能拿下这桩买卖,哪怕一年只做上一二十桩,也比如今爹四处去问人家要采买什么东西强多了。咱们也不用包圆,只专做两三样好的,爹能轻松些,咱们还能打响招牌!”

路有贵面上隐现犹豫之色:“咱们家…毕竟根在京城,况且还有你姐姐姐夫一家,和你二叔一家。”春瑛小心地道:“我并不是叫爹抛开京中的基业,只不过,在江南似乎更好做生意些。说到亲人分隔两地…的确是件难办的事,这还得要爹您拿主意。横竖并不十分着急。”

路有贵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

春瑛压低了声音道:“其实…离开京城,也不是什么坏事。那里知道咱们底细的人太多了,三两天碰上一个,就够腻歪的。在江南,人人都不认得咱们,爹您也少受些气。”

路有贵没吭声。春瑛觉得应该见好就收,便笑道:“不管爹最后怎么想,如今咱们都可以先打听打听这里铺面房屋的价钱什么的,若有便宜的,就买下来放租。或是有好田地,买下来种些棉花,也是好的。雇个老实人帮忙看着,租子就让墨涵去收吧。他回来时跟我说,他父母听说是卖到了江南,打算不回京里去了,留下来找到了父母再想以后的事。”

路有贵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些天我也打听到些消息,等我明天去逛一圈,四处看过,再说吧。”

春瑛应了,又说了一会儿话,便退出房门来。

她这个建议,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考虑了很久了,虽然与亲人分别,颇让人不舍,但是,要想摆脱过去的纠缠,安安心心过日子,恐怕还是要离开京城另寻居处。而且,丝绸牙行或布牙行都是朝阳产业,父亲也好,胡飞也好,都是做过类似工作的,做起来驾轻就熟。钱不多,就先收一批紧俏的好料子,转手卖出去,立时便能赚到差价,若是能运回京里去卖,光是卖给各个绸缎庄,就能至少提高一倍价钱。比之前小打小闹强多了。既然有资金有眼光,为什么不做大一点?

邓爷爷说得好,发展才是硬道理嘛。

第三百三十章 发家第一步

不知是不是因为春瑛一席话的缘故,路有贵忽然沉默下来,把自己关在屋里待了整整一天,直到第二天中午,方才出现在众人面前。待吃过饭,他便对李敬道:“大少爷,若接下来几天没什么事,小的想到苏州附近的乡镇走一走,松江、湖州等地也去一趟,看有什么好料子,收一些回来。

李敬虽说已经有了个小官职,但这种买货卖货的事,年轻进却是常干的,如今又分家自立,为了家计,也打算重操故会,便道:“我也要去的,索性你与我同行,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路有贵脸上带着笑,却没点下头:“大少爷何必劳累?有事派人去办就是了,您如今是位官老爷,叫京里人知道了,对名声不好。”

李敬略一沉吟,觉得也有道理,便暂且将这件事搁下,转头再看路有贵,笑道:“你也不容易,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还要在外头奔波。我听说你有腿风,可别累着了。这个病即使现下能忍,也要仔细些,免得过几年受罪。”

路有贵暗暗擦汗,干笑着混了过去。待收拾行李的时候,把这话跟女儿一说,春瑛也捏了一把冷汗,惭愧地道,“是我想得不够周到,如今咱们一家是出来了,可是谎话总有叫人戳穿的一天,不回东府或后街又不行,老是回去,又怕会叫人看出来。”

路有贵叹了口气:“当时这个法子的确是奏效的,如今也不过是略装模作样一点罢了。难道他们发现你说了谎,还能打我们板子不成?且将它丢在一边,办好咱们的事要紧。”又嘱咐了春瑛几句话,让她尽量留在住所,不要到处跑,便带着墨涵出了门。

春瑛有些郁闷,没了墨涵,其他男仆人她又信不过,只有一个荷嫂,又不好老是出去,她只得耐下心,等待父亲回来,顺便再想一想自己的计划。

记忆中,江南是鱼米之乡,苏杭周边地区,还有松江一带,都十分繁华,而且会越来越发达。这个时空的历史已经改变了很多,虽然她拿不准现在处于明朝的哪个阶段,但从这些年收集的资料看来,估计至少已经是史书上的明末时期了,甚至有可能进入到清初时期。那本该坐上紫禁城宝座的清朝皇帝,如今仍然还窝在北方小小的清国里。清国国力并不算强盛,几次挑起边乱,都没成功,每年在粮食、盐、糖、布匹、茶叶等方面都要依赖大明,想来一时半会儿还没那能力入侵中原,江南应该可以维持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太平。

在这种情况下,她现在如果在苏州周边比较理想的地区买下固定资产,一定会有不错的升值空间。这种资产,可以是房屋、店铺,也可以是田地。根据她打听到了物价,这里的田地,一般的也就四五两银子一亩,比京城要便宜多了,上好水田,也就是六到八两,若是偏远些的乡村,价格只怕还要再低些。而且这里的粮食是一年两收,种瓜果蔬菜,气候也相宜,种棉花,更不愁出路。加这里河网密布,湖泊也不少,想要搞搞养殖业还是很方便的。再想到在胡飞田庄入口附近住的那家婆媳,结合自己在那一带听来的八卦,原来江南妇女,不论贫富,基本都是会织布的,每人一天织的量,就足够养活自己了。照这么说,如果她组织一个织布工场,又或是从普通民众手里收购布匹拿到别处去卖,也不是难事。听说下南洋的船队,每年都要收购大批丝织品的,有候府的关系,说不定这又是一条路。这么想来,江南竟是处处商机!

春瑛更兴奋了,忙将想要的东西一条一条写下来,逐一斟酌,又填补了漏洞,估算了成本,再想好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方法,方才稍稍平静下来,松了口气,将纸小心地收好。

这时候,他们暂居的这处宅子里,李家的人已经开始打包行李了,只等大少爷李敬办好事,就可以坐船回京,也有人跑出去见识江南繁华,给家人买礼物,或是象路有贵那样,采买些许货物回京脱手,好赚几两零花钱。

另一方面,李叙料理好家事,也开始收拾行囊。他打算搭顺风船回京,好去面对一向面和心不和的嫡母和嫡史,只是心里始终有些忐忑不安。他虽然不想花钱,但他在族中人微言轻,哪能拒绝得了呢?终究还是献一笔钱上去的,往好的方面想,有一位做官的兄长,他们一家也有一个依仗。

李叙妻子见他面带忧色,也知道他在烦恼什么,便跟着唉声叹气,春瑛见了,问是怎么回事,听说了缘故后,忽然想到,自己一家在本地真的是举目无亲,如果真想在江南落脚,始终还是要有几个相熟的人家帮衬才好。胡飞还没回来,李叙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于是她笑着对李叙的妻子道“叙少奶奶,叙少爷既回了京,也该到各处长辈那里请个安问个好儿,东府一家子,都在江南住过几年,二老太太倒罢了,只是念着这里的酱菜,香醋什么的,少爷小姐们却早习惯了这里的吃食,即便回了京,也仍旧沿用江南的东西。若叙少爷能给他们说说如今江南的新闻,再捎几样江南风物,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李叙妻子有些惊讶,想了想,笑道“这事儿倒容易,你就能给他们说了。”

“我说的只有这几日的风景,可这几年的事,我却一无所知,自然比不得叙少爷与少奶奶在苏州住了好几年。”

李叙妻子想想也是,便笑着应了下来。待回家跟丈夫一说,李叙便道“她这是在提醒我,母亲与大哥为何能在族中压我一头?不就是因为他们与侯府关系近么,大哥还有个妾是侯府老太太从前的大丫头么?如今东府起来了,他家之前长年在外,跟我们不熟,跟大哥他们也不熟,正好借了这个机会跟他们好好亲近亲近,有了东府做靠山,就算母亲逼我拿银子,也不敢做得太过了。”

李叙妻子忙道“既然如此,我索性跟你一起回去!东府里,无论是你的叔祖母还是你婶娘,你都不好跟她们直接说话,我们女人却没这个忌讳。”

夫妻俩便就此收拾起来。还没忘送春瑛一份谢礼,春瑛却有些沮丧,为什么两口子都要走呢?留一个也好啊…这下胡飞的庄子怎么办?!

过了七八天,李敬已经采买到足够的货物,该上船了,行李也都备好了,如今只等人齐,就能开拔回京。

可是,路有贵还没回来。

春瑛有些着急了,江南再好,也是陌生地方,指不定有什么宵小之辈盯上了父亲,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幸好,路有贵第十天赶了回来,还带着一百多匹布各色绸缎,外加两百匹松江布,其它的诸如嘉兴产的素绸,花绸,绫地花绸,轻光王店绸,璞绸,湖州产的直纱,花纱,夹织纱,包头纱,还有苏州本地主的花罗,素罗,刀罗,河西罗,秋罗等等,甚至还有四匹妆花缎,林林总总,装了有五六车。

春瑛看得眼都直了,悄悄拉过父亲,“怎么这样多?难不成你把银子都花光了?可就算花光了,也未必能把这么多粒子买下来吧?”

路有贵没说什么,只是道“只是恰好遇上了。”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才对春瑛道“我在周边逛了一圈,果然见到几家牙行,专做这丝绸布料的生意,跟随我在京中做的差不多,只是他们本钱大些,要的粒子也多。我原在松江贩了一批上好的标布,船才离了松江不久,中午在一个小镇上吃饭,吃完就有人来找我谈买布的事了,我见他出的价不低,二话不说就全部卖给了他,立刻回松江,又贩了一批。后来买了绸缎,也是这么做,结果这几天里,我就赚下几十两银子,因是在江南转的手,给钱不如京里高,我便索性多买了一些,运回京去,卖给各大绸缎铺子,光是木家小子的店,就能收去一半!这回来江南,果然是来对了!”

春瑛听得高兴,忙道“照这么说,江南果然比京里容易讨生活!”

路有贵点点头,眉间也有几分得意。但又带了几分不甘心,“可惜了…你可记得伍笛这个人?”

春瑛点点头,“江南的布商,长得黑黑的,是不是?他家好像就是在松江一带。”

“没错,我偶尔遇上了他,才知道他父亲病了几年,熬不住,已于上月末去了,临终前吩咐他回宣城继承祖业。因此他这几日正寻人接手他的铺子和货物。他卖得急,价钱也压得低,总共二三万匹布,都是飞花,尤其一等的,算起来居然只要八分银子一匹!”

春瑛吃了一惊心中一算叫道“那爹还等什么?!为何不快买下来?!哪怕是几百匹也好!若仍旧是这个价钱,我们每匹都能净赚七八分银子呢!哪里找这么好的买卖?!几乎算是半价了!”

路有贵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来,哪怕是量少些价高些,也是极划算的,偏偏这些布如今在别处仓房时放着,要等运过来,少说也要三四天功夫,我想着这里说不定争着要走了,自己的本钱又不多,方才忍痛弃了。”

春瑛咬咬唇,“爹手头的银子,够买下多少?”

“不过是几百匹,因是布,不比绸缎值钱。”

“他的布匹成色如何?记得他以前运货到京里卖,有些布已经泡过水,他也照卖不误的。”

“这倒不会,我看过一些,都是上好的,哪怕坏了一点,这个价钱也不错了,真要买时,自然要一一验过。”路有贵抬眼望女儿,“怎么了?”

“爹。”春瑛凑近了父亲,“不如…咱们就买下吧?!既是好布,在苏州转手出去也行的。咱们用不着一次买下,分批买,挑好的买,一批一批地卖,若是那伍笛使诈,咱们也不会亏太多。”

路有贵皱眉“只怕他等不得,再说,大少爷方才已经发了话,明日就得走了。”

春瑛深吸一口气,冲父亲笑了笑“我留下来。”

路有贵怔住了,春瑛上前一步,:“我留下来,这些生意我都做过,布料我也熟,伍笛我也见过,爹留墨涵给我做帮手,又有荷嫂照应着,我在这里不会有问题的,等把布收进来,我马上就去联系买家,哪怕是少嫌一些,也会尽早转手出去。等父亲回京,把货都脱手了,再回来时,我这里也已经赚得不少了。”

“你一个女孩儿家…”

“我虽是女孩儿家,但我能做的。”春瑛望着父亲“这些难不倒我的,您是知道的。”

路有贵沉默了,他是知道,只是…

“再说…”春瑛咬咬牙,“我在这里,还可以帮着照应小飞哥的庄子,离港口近了,他的消息也容易打听,爹,若我这么远跑过来,只是为了把小飞哥的哥哥赶走,也未免太不划算了。您既然知道牙行的发展前景好,想必也有这个意思吧?索性…咱们就此走出第一步吧!”

第三百三十一章 路家牙行

路有贵最终还是被女儿说服了。他将手上的绸缎中,一部分质量略次的转手出去,卖得五十多两银子,又向大少爷李敬借了一百两,连同先前进货时剩下的三四十两碎银一并交给了女儿,嘱咐了墨涵与荷嫂半日,才对春瑛道:“为父知道你从前跟胡小哥一同在外讨生活,又在东府跟着二老太太、二太太见了些世面,颇练了些胆气出来,只是江南不同京城,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又是女孩儿家,万事当小心谨慎,别以为自己聪明过人,便不把旁人放在眼中。”

春烘知道他的话是忠告,郑重应下:“爹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