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优轻笑着说:“那好吧。明年我们一块去。”

付安东这顿饭请得挺热闹,摆了三桌,他就在这三桌中不断地轮换,以至于一顿饭吃下来我连他具体去的是哪个公司都不知道,当然了,我感觉在座的,估计也就只有付安东一人清楚。

你说你在织-围-巾?!

天气开始变冷,从凉鞋换上小皮靴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b大校园小道上一地落叶的时候,我决定要给陆优织一条围巾。

织围巾这个活动似乎是无声无息地就风靡了女生宿舍,一夜回到改革开放前。谈恋爱的织了给现任男朋友,没恋爱的织了给未来男朋友,连楼下看门的阿姨也在不日不夜地参与活动,说要织条围巾给她儿子。

付安东得知这件事之后,头三秒没缓过神来:“许深深,你说你在织-围-巾?”

“对啊。我要在圣诞前把它织好,所以没什么特别的事别来找我,我忙着呢。”

“咱们先不说你织出来的东西,你们家那位能不能戴这个让人不忍面对的事实,就单说织围巾这件事本身,既不创造gdp又不能给我国文化产业带来贡献。你觉得意义何在?”

我一边织一边说:“你不懂。要是有个姑娘乐意花个月给你织条围巾,在寒冷的冬日给你带来温暖。你想想,多贴心啊。”

“真贴心…出门右转块一条,要多温暖有多温暖。”

“你这就是没情调了。谈恋爱不谈钱。”

付安东无奈:“随便你。织大点,到时候还能当枕头套。”

圣诞前夜,我和陆优约好在一家川菜馆吃晚饭。透过橱窗可以看到街道两旁的商店装点得十分洋气,圣诞树上挂着彩灯和小礼盒;即便是川菜馆,服务员也戴上了红色的圣诞帽,周围放着明快轻松的新年小调。

陆优迟到了很久,我让服务员换了三杯水,他才匆匆赶来。

他把菜单递给我:“对不起,我有事耽搁了。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我看他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公司里有点事…”对于工作的事陆优向来不愿意多谈,一言带过,他抬头看我:“肯定饿坏了吧,赶紧点单。”

菜上来之后,我乐呵呵地从背包里把包好的围巾给他:“送你的,圣诞礼物。”

他拆开来,问我:“你织的?”

“你怎么知道?”

他推了推眼镜:“我看这密度不一样,如果是商场卖的,那也太个性了。”

“嘿嘿,那等会出门你就围上呗。这颜色多应景。”

他点头:“好。”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见到他有反应。我有点按捺不住:“你…没有东西送我呀?”

陆优轻轻一愣,“对不起,深深。这段时间太忙了,没顾上。”

“哦…”失落感迎面而来,似乎已经在我的上空盘旋许久,只等着他这句话便应声而至。

陆优替我倒了杯橙汁,“生气了?”

“还好啦。”

我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个话题,“对了,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吧。”

他淡淡地回应我:“好啊。”

吃完饭出来,已经近点。路旁仍然可见三三两两的情侣,他们面带笑容,有不少女孩手捧鲜花,互相靠近着说着甜蜜的耳语。

我和陆优并排走着,周围人声嘈杂,却还是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步伐不太一致…

北京的冬天风很大,今天还飘着点雪花,凭添了几分浪漫的气氛。

我在掌心呵了口气,跺着脚对陆优说:“好冷啊。”

他的眼镜蒙上一层水雾,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眼睛,和他的心。

陆优把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包裹住我的双手,“这样是不是好一点?”

我笑着说:“陆优,我看不清楚你的眼睛。”,伸手去在他的眼镜片上抹了抹,再顺势圈住他的脖子。

他隔着大衣把我抱起来,在原地转圈。

我吓得大叫:“陆优,你当心点,下雪了路上滑!”

陆优笑了两声,“没想到你也有胆儿小的时候。”

我站得不稳,赶忙挽住他的胳膊,“我刚才就在想,咱俩穿这么多要是摔地上,这京城都得震三震。”

陆优没有答话,只看着我微笑,呼出的白气在他眼镜上结下薄雾。我伸手去抹开,隔了没多久又蒙上了。一层一层,好像怎么样都看不透彻。

我是这么喜欢你的…你呢?

周围的几个影院都爆棚,我俩快把朝阳区跑遍了也没找着有空座的电影,只好跺跺脚回家了。

洗漱完毕之后,我坐在床上吹头发,“你说下个礼拜,我们去泡温泉好不好?”

陆优坐在书桌前写邮件,我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他似乎想了一会:“我下个礼拜可能不行。”

“要加班哦?”

他抬起手支着额角,低声轻叹,“嗯。”

我有点泄气:“就当是陪我去短途旅行,也不行吗?”

陆优对着屏幕似乎在写一些文档,没有回头:“这段时间真的太忙了。”

我关掉吹风机:“那你什么时候不忙?”

他回过头来:“怎么了?”

我坐在床上,直直地看着他:“陆优,能不能告诉我个确切的时间,你什么时候不忙?”

陆优皱着眉叹了口气:“最近都忙,等过年以后吧。”

“那照你这么说,你们公司的同事都不用谈恋爱不用结婚了吗?”越想越委屈,我说:“我不明白了,我说毕业旅行,你那么不情愿;我说一起过个圣诞吧,结果饭店是我定的,你迟到个小时;就连 个天去郊区泡个温泉,你都没有时间。别的女孩子圣诞都有礼物,我等了一晚上,最后你就说句太忙了不记得了…”

我抹了把眼泪,继续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要考虑的要想的事情太多…但你可不可告诉我,你在想的事里面,有没有一件是和我相关的?”

从我喜欢上陆优的那一刻开始,我和他之间的天平就失衡了。我自己很清楚,感情不讲究平等,但在投入了这么多这么多之后,逐渐就开始期盼能够有回应。

陆优摘下眼镜,举手揉了揉眉心:“抱歉,深深。那我们下礼拜去泡温泉吧?”

我失望了,“我说刚才那些话不是要让你妥协。怎么感觉这些都是我要来的呢?”

陆优走近来坐在我身边,语气温和却不掩疲倦:“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没法平静地直视他的眼睛,“但我觉得如果打心底喜欢一个人,自然会想对他好,想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想做任何事情让他开心。我是这么喜欢你的…你呢?”

突然间我不想听到陆优的答案,是不是人恋爱之后都会患得患失?很早之前,我只要想一想或许有一天陆优能够和我在一起,只是这么个可能性就能让我满足,让我为之努力为之哀乐;但现在我骤然失去了那些勇气,连他是否喜欢我、有多喜欢我这件事都不敢去核实,害怕随着他的答案,我的爱情轰然倒塌。

陆优用手扳过我的肩,“我是…”趁他没有说完,我凑上去吻住他的唇。他先是一愣,再缓缓地回应我,这次的 似乎持续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房间里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大概是从我替他脱掉上衣开始,陆优重新掌握了主动优势。看得出来他今天特别疲倦,但仍是做足了 再缓缓进入,过程中我们没有对话,一切就像哑剧,直到事毕他才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在我耳旁低声问:“深深,要不要一块去洗洗?”

我背对着他蜷在一块,闭着眼睛假装睡着。

他没有再问,下床洗漱之后仍然回到书桌旁,开着台灯,似乎在继续之前的工作。

这天晚上我几乎没有睡着,我期待着陆优能够给我一个拥抱;但他伏案工作到很晚,将近点才结束。

你到底看上陆优哪点啊

之后的那个星期,我们没有按原计划去郊区泡温泉,因为陆优告诉我说那天他有个重要的会要开。

我给付安东打电话,说想让他带我去找点乐子。结果是在星巴克见到他之后,我就哭得一塌糊涂,付安东给我递了一盒纸巾,抱着手在一边看我掉眼泪,一言不发。

我哭得累了,和他说:“不然我们去故宫吧。”

付安东看了看表说:“行,故宫下午点半关门,咱们在中午前赶到,还能让你在坤宁宫前哭仨小时。”

我第一次认真地听付安东的车载音响,效果真的不错,车里放着adele的《love song》,遇上堵车的时候付安东就架在方向盘上盯着远方皱着眉头。

我很少见到他这么深沉的样子,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走这个路线来映衬我。

开了挺长一段,付安东终于开口了:“许深深,我觉得你和陆优不合适。”

“为什么?”

他手指叩在方向盘,转头看左边的车流:“你觉得和他一块开心么?”

“还可以…”

“你自己想想,你俩才认识一年,这期间你掉过多少眼泪。比这么多年我见过的,加一起都多。”

我黯然:“谈恋爱都是这样的啊…”

付安东笑了笑:“是吧。我没谈过,没有发言权。”

我转移话题:“你什么开始上班?”

“过完年吧,说让我提前去熟悉熟悉业务。”

“你到底是哪家公司啊?”

付安东指着远处一幢楼,上面有个特别大的logo,“中泰证券公司。”

我一愣,“咦?陆优也在这公司哎,难不成你们以后要成为同事?”

付安东问:“是么?他哪个部门啊?”

“投行部,做研究员。”我想了想,笑道:“这世界真小,你俩以后就是同事了。这样也挺好,有个认识的人可以互相照应,要不然就你那脑子,指不定干不了几天就被开了。”

付安东不屑:“切。随你怎么说。”

这是一段遥远的路途,终于我们在点半的时候到了故宫。现在是冬天,即便是故 门前也略见冷清。

我和付安东就在这么个偌大的宫殿里行来走去,路过每一个大殿,隔着防护栏远远地看着古代皇帝气宇轩昂的宝座和装潢考究的廊柱,心情也逐渐变得舒畅起来。

我对付安东笑笑:“我觉得好多了。”

付安东抬起头问我:“我问你个事。”

“你说。”

付安东摸了摸鼻子:“你到底看上陆优哪点啊?”

我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回想起过去一年我和陆优从相识到现在:“我觉得他特别认真、努力,每一件事都做到最好,自己再怎么辛苦也不说,就是我心里优秀男人的典型形象。”

付安东咳了两声,说:“嗯…”他抬头看了看天:“过一会要闭馆了,我送你回去吧。”

在“财满街”的小区入口处,陆优正在水果摊买橙子,他今天居然这么早下班。

付安东按了声喇叭示意他。

我跳下车,欣喜地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

陆优回头,看见车里的付安东,滞疑了一下,问我:“你们出去了?”

我点头:“出去逛了逛。”

付安东摇下车窗冲我打了个招呼:“许深深,我先回去了。”

我有意挽留他:“你要不要来我家吃个晚饭?”

付安东开玩笑道:“你做?那我还有命回去么?”说完朝陆优挥了挥手:“走了啊。”说完,车子发动,一溜烟就跑没了。

我走上前去挽住陆优的胳膊,亲昵道:“今天不用加班啦?”

他挑了几个橙子装进塑料袋里:“以后都不怎么用加班。最近空下来了,我们买点菜,回家吃饭吧。”

我开心死了:“真的呀?那太好了,我来做!”

他伸手抓住我的手放进他的衣服口袋里,“我来做吧。你今天出去玩了一天?手怎么这么凉。”

我嘿嘿地笑:“就是手凉所以需要你握住它呀。”

不像付安东,冬天为了风度总是里面一件羊毛衫,外面一件大衣;陆优在冬天多穿羽绒服,特别厚实,这让他的手总是很温暖。有时候我冻得厉害了,他会拉开羽绒服拉链把我包进去,让我的脸贴在他胸膛上取暖。

我觉得陆优是个居家型男人,即便是红布格子围裙套在他身上也不觉违和。尤其是看他技术娴熟地炒菜,专注地调鸡蛋液,这个时候迷人死了。

“我和你说,付安东找的工作也在中泰证券公司,和你一个部门哎。”我起身从身后抱住他。

明显地感觉陆优身体一僵:“是么?”

“对啊。以后你们就是同事了哎。哈哈哈哈,正好,我还可以让付安东看住你,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良久没有得到他的回应,我拍拍他的肩:“怎么不说话啦?”

听到一声“哗”,鸡蛋液下锅,喷香四溢。

我赞道:“啧啧,真香啊。”

陆优起铲翻炒,“去把桌子收拾一下,马上吃饭了。”

许深深,你太不了解我了吧

秋去冬来,之后就是大二上学期的期终考试。出于复习便利,我暂时搬回学校宿舍。

图书馆到了期末就爆棚,我背着书包拿着水壶,从一楼到四楼溜达了整整一圈也没找着座位。

终于在期刊阅览室转角的四排座位里,找到一个空着的座位。我快步上前,刚拉开椅子,准备落座。

“同学,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在图书馆里替人占座再正常不过了,但旁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熟悉。

我转头,看见刘柏书有点惊讶地看着我。

我讪讪地说:“啊,是你。”

他也很意外,但没持续多久,脸上就挂上了如常的微笑:“深深,好久没见了。也来复习考试?”

自从和陆优同居之后,我鲜少参加班级的集体活动,学院的必修课上,大部分时间也是坐在后排,关于刘柏书的信息,偶尔有几次说他好像和数学学院的女朋友分手了之后的只言片语。同学们谈论他的时候似乎都刻意避开我,不同的流言版本,要么是刘柏书劈腿数院女朋友把我甩了,要么是我和陆优好了把刘柏书甩了。但事实上,较起真来,我和刘柏书没有正式在一起过。

但眼下这个场景相遇,也让人有点尴尬。因为我和刘柏书的暧昧关系就是在图书馆的数次自习中建立起来的。

“对呀。这儿是不是有人?”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没准他正在帮下一个暧昧对象占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