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言瑾儿和小荷主仆二人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出了城东,察觉到自己后背都湿透了,身上都是汗味,言瑾儿后悔起来,早知道单一个城东就这么大,自己出门时就顺道再牵匹马了。

“姑娘,要不咱们歇歇吧。”小荷也是又热又累,离她们不远处有一家茶铺子,便眼巴巴的望着言瑾儿。

言瑾儿也正想找个地方歇歇脚,顺便打听一下花市的具体位置,便点头允了,带着小荷一前一后进了那茶铺子,要了两碗茶汤,各自喝了,又坐在那里吹了吹风,这才消了些暑气,跟摊主打探花市怎么走,那摊主闻言笑道:“花市离这里不远了,再往前走个把时辰就到了。”

“啊!”个把时辰也许对于旁人来说不算什么,可是言瑾儿和小荷刚走了那么远,这会子听说还要再走那么些路程,连想晕过去的心都有了。

那摊主见状赔笑道:“若是公子不想走路,我家正好有辆驴车,可以送两位过去,加上茶钱一共给二十个铜钱可好?”

这个价钱还算合理,言瑾儿点头同意了,看着那摊主唤了自家婆子来看摊子,又套了驴车,两人上去坐了,瞧着这驴车虽然比不上骑马快,但好歹是四条腿,比不得自己,两条腿都快走折了。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驴车便在一处小巷子里停了下来,那摊主笑着指着前面:“出了这巷子就是花市了,这会子日头毒,人怕是不多,两位公子且过去瞧瞧吧。”

言瑾儿付了钱,担心自己待会还是要再走回去,便问道:“不知道这里可有供租赁的马匹或者马车之类的?”

“自是有的,公子不用去问,只要您买了花就会车夫找上您了。”摊主憨厚的笑了笑,把知道的告诉给她。

言瑾儿道了谢,看着那摊主赶着驴车走远了,才从小巷子里往外走,小荷慌忙跟上,果然,出了那小巷子往右一拐,便有稀稀疏疏几个卖花的躲在树下打瞌睡。

言瑾儿皱了皱眉,想着怎么才只有这么几个卖花的,且打眼一瞧,俱都不是茶花,便有些气馁,遂想寻个地方歇歇,待会儿好租辆马车回去。

那几个花农都坐在歪脖子柳树下打瞌睡,言瑾儿转过他们,沿着那行柳树往前走,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看见前面是一个湖,湖岸也都是种植的柳树,树下却也有许多的花农,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看花之人,可能是因为已近午时,那些花农瞧着没人,便也都没有吆喝,因此之前言瑾儿才没有听见动静。

言瑾儿的沮丧之气一扫而光,欣喜的表情都在脸上表露了出来,小荷也跟着高兴,总算没有白跑一趟。

“姑娘,咱们是只看茶花,还是一个一个摊子的看过去?”

言瑾儿打量着这个花市,跟清风镇上那个差不多的规模,只是这里卖茶花的要少一些,比不得清风镇,是盛产茶花的。

“当然是只看茶花,其他的看了也无用。”言瑾儿说着便一家一家的往前走,瞧着那些夏日里开的正好的百合、白兰、茉莉…,倒也是繁花似锦,赏心悦目。

待到言瑾儿的眼睛看花了,移向不远处湖里的荷花,那大片大片碧绿的叶子让人看了就觉得清爽,恨不得一头扎进那湖水里,换得一身的清凉。

等舒缓过来的时候,便走到了一片茶花丛中,这一小片大约有十几个花农,全是卖茶花的,虽然此时天热的很,但还是有几个衣着不凡的人在那里,或来回的逛着,或站在一个摊子前讲价,也有捻着胡须看着随身的小厮搬花的。

言瑾儿一手拿着折扇,扇了两下,在一个花摊前停下步子,随意扫了一眼眼前的几株茶花,那花农见来了顾客,忙站起身走过来笑着搭话:“这位小公子,可是看上了哪一株茶花?不是我夸口,我这摊上的茶花虽少,可都是上品,比不得他们以数量吸引人,我等的就是小公子这样懂茶花的人。”

听了这话,言瑾儿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这人实在是讨厌的紧,可是她又看上了这摊上的茶花,少不得要和他磨磨嘴皮子,“我却不是懂茶花之人,让你失望了,实在是过意不去,不过是看着你这里几株茶花有点像我之前在友人家里见过的,因此才停下来瞧瞧。”

那花农听她说只是来瞧瞧,便有些失望,也没了夸口的心情,不耐烦道:“我说这位小公子,这天热得很,若是无事,您还是到别处瞧瞧,别挡着我做生意。”

言瑾儿又拿了折扇扇了扇,状似无意的又瞥了一眼自己看上的那株山茶花,实则细心的观察了一番,树体呈矮冠状,大约有半米高,枝叶密、紧凑,树皮灰褐色,枝条光滑,嫩梢红色,叶两端微尖,叶体光亮碧绿,边缘平滑,叶柄相对较短,果然跟自己在书上看到的一模一样,也许是这人养护不当,才迟迟没有开花。

“你这花瞧着可不像是山茶?”言瑾儿故意用鄙视的口气说道,还顺手拿折扇指了指那株被放在角落处丝毫不起眼的茶花。

那花农顺着她折扇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本极度自信的神色就变得有些不确定,“那株原不是我养的,只是前几日在山崖上瞧见了,觉得好奇,才挖了回来,又不是特意拿来卖的,您若是不想买花,就不要在我这里捣乱。”说着便挥手要撵她走。

小荷手里之前在湖边折了柳枝,此刻正拿在手里耍着,见他那脏兮兮的手就要伸过来,忙那柳枝打了过去,护在言瑾儿身前,掐腰骂道:“我说你这人,怎么动手动脚的,也不看看自己的手脏成什么样了,还敢来碰我家公子,活的不耐烦了吧你!”她家姑娘虽说不上是什么金枝玉叶、大家闺秀,可在她心里不知道比大姑娘那样真正的大家闺秀好上多少倍,怎么能这么轻易被人轻薄了去呢。

那花农待要卷起袖子骂脏话,可是看着言瑾儿的衣袍料子不是自己这等人能用得起的,更何况她还是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打扮,怕真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公子,便硬生生的把怒气咽了下去,陪笑道:“我说这位小公子,我在这儿摆摊也是为了养家糊口,更何况这位置还要交税的,若是花卖不出去,怕是连老本都要搭进去,您就高抬贵手,不要再与我打趣了。”

原来在这里卖茶花还是要交税的吗?怎么在清风镇的时候都没有听说过?难道这京城里的地真的已经贵到连给人摆摊的地方都要收钱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买花?”言瑾儿冲他笑笑,“不知你这税钱有多少?我要买几株花才够?”

那花农听说她竟真是要买花,喜不自胜,忙回道:“这税钱每月要二十两银子,小公子若是看上了哪一株就快些买去吧,不但能帮了我,您也好抢个早,不然待到傍晚时分,看花的人多了,我这花可不准能留下的。”

傍晚时分才会有大批的人来逛这花市?这一点跟清风镇也不太相同,在清风镇时,夏日没有这么炎热,一整天都会有来看花之人,言瑾儿细细的琢磨着他说的每句话,从中找出自己需要的信息,又随意的指了几株茶花问他价格,同样的茶花品种,价格竟然比清风镇上高出不止一星半点。

那花农见她咂舌,怕她嫌贵不肯买,便忙又说道:“小公子,我这里的价格虽然比别处贵了些,可也是因为物有所值,像其他那些平常的价格也还都是一样的。”说完又报了几株常见的茶花的价格,可还是比言瑾儿的认知中要贵上许多。

“我只问你,你那株花可卖吗?”言瑾儿绕了一圈,仍旧指着那株角落里不起眼的花问道。

“那个呀,”花农想了想,回道:“您随便买我这里一株茶花,那个我便送个您如何?”

“我不要其他的,只要那一株,”言瑾儿坚持道,说完后见那花农眼神中带着疑问,怕他因为自己喜欢而又涨了价格,便又说道,“那一株像极了杜鹃花,我觉得好看,你就随便出个价卖给我吧?”

那花农听她那么一说,又回头看了那株花一眼,自言自语道:“还真的有些像是杜鹃。”

旁边临着的花农大都清闲的在湖边坐着听这边的对话,起先听见那花农说他们的茶花只是以数量取胜都有些不满,此刻听见这话都起哄笑了起来,“怪不得你把那花藏在角落里,原来是一株杜鹃,是想等着坑那不识得茶花之人吗?还是快些便宜卖了吧。”

“那杜鹃几钱?这茶花又几钱?你是来哄人的吗?”

大家都在幸灾乐祸的取笑着,那花农便有些红了脸,对着言瑾儿喊道:“你若是真的想要这花,就丢下二十两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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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六章 偷溜出门逛花市(五)

话说那花农让言瑾儿丢下二十两银子再把花搬走,听见这个价格,周围的花农都咂舌摇了摇头,这样的价格对于一株普通的杜鹃来说实在是贵了些,因为杜鹃虽说也是名花,可是这西苑国却并不缺,就在京郊的山上就生长着许多的野生杜鹃,若是珍稀的品种大概还能值些钱,可眼前这株也还不知道能不能开花,所以这个价格实在是不值。

有些花农便吆喝道:“刘老四,你这是诓人啊!”

可是言瑾儿却立刻就付了银子,这二十两对于一株杜鹃来说是不值,可是对于一株极其珍稀的杜鹃红山茶来说,却真的是太值了。

言瑾儿付了银子,小荷便丢了手里的柳枝想去搬花,却突然听到一声喝止:“慢着!”

众人转头去看,却是一个极其俊美的少年,面如冠玉,眉若春山,丹凤泣血,唇点桃花。

银紫色冰蚕丝长衫上绣着淡青色云状花纹,玉冠银丝束发,银色发带随着偶尔吹过的威风飞扬起来,从柳树枝杈间照射进来的破碎的阳光反射在上面,耀得人睁不开眼。

这是言瑾儿第一次仔细的看他,这样妖孽般的容貌跟她印象中的那个人像是有些差别,却又不时的重合在一起,让言瑾儿也分不清楚了。

南宫逸似笑非笑的走到言瑾儿跟前,看了一眼小荷跟前的那株茶花,又细细的瞧了一眼言瑾儿,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疑惑的问道:“我们是否曾在哪里见过?”

听到这话言瑾儿‘扑哧’笑了出来,这是什么情况,仿佛又回到了自己那个时代,上学的时候有男孩子想结识一个女孩子,便会故意制造偶遇,然后仔细的瞧着她看,说一句:“美女,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你笑什么?”南宫逸紧皱眉头,眼前这姑娘似乎是不怎么正常啊。

“没什么。”言瑾儿忙截断了自己那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只是,呃,我没见过你,你一定是想错了。”

南宫逸狐疑的瞅了她一眼,便没有再就这个问题做过多的讨论,而是指了指那株杜鹃红山茶,看着刘老四伸出两根青葱手指,轻启朱唇:“二百两。”

这一声仿若是平地惊雷,不止刘老四,就连言瑾儿、小荷,还有旁处的花农也俱都睁大了眼睛,把耳朵直直的竖了起来,“你再说一遍?”刘老四结结巴巴的又问了一遍。

南宫逸有些不耐烦,却强忍着没有发作出来,认真的又说了一遍,“二百两。”

“你这人,看着人模人样的,难道连先来后到这点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吗?要不要本姑…公子来教教你!”言瑾儿见刘老四有些松动,忙把自己好不容易买到的茶花搬起来护在怀里,气势汹汹的开始骂人。

乍听这话,南宫逸身后跟着的两个随从都抽了口凉气,嘴角也有些微的抽搐,都直直的盯着言瑾儿,直看的她全身发毛,后退了几步,却还是强作坚强不屈的挺直了单薄的脊背,俗话说输人不输阵,在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先在气势上示了弱。

南宫逸闻言挑了挑眉毛,唇边勾起一抹微笑,“哦,先来后到?那是什么?本公子还真是不懂,麻烦兄台了。”

“你…”言瑾儿为之气结,这人怎么脸皮这么厚,一点羞耻之心也没有,“你不懂就算了,这是人品问题,我讲再多你也不会懂得。”说完便抱了那株茶花要走。

南宫逸身高腿长,几步便拦在了她头里,“你是认为本公子的人品有问题?”

“可不是嘛,只看一眼便知道了。”言瑾儿不屑的丢了个白眼过去。

南宫逸“哦?”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你还会看相?”

“对啊,”言瑾儿扯开他的手,指着他脸上的五官一一评论道:“眼睛不用细说,一看就是双烂桃花眼,处处留情的吧?”

听完这句话,南宫逸身后跟着的随从都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也都各自得到了预料中的逸世子的一个大大的白眼。

“再看这鼻子,说挺不挺,说趴不趴的也没什么好瞧的,唇色太红,又太薄,都说嘴唇薄的人最是寡情,所以啊,”言瑾儿装似无奈的耸了耸肩,却差点把那盆花掉下去,忙又接住了,换了个姿势,继续嘲笑:“通过你这张脸,就可以判定出你的人品绝对有问题,而且还不是小问题,有在这儿跟我抢一株杜鹃花的时间还不如找人看看命去呢。”

“哦?你是说我的命不好?”南宫逸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深,那样明媚的笑容出现在那张俊美的脸上,差点晃得言瑾儿失了神,谁知眼角却瞄到了小荷也是一副看痴了的样子,更是觉得丢脸,忙扯了她就要离开。

南宫逸见她要走,使了个眼色,两个侍卫便围了上去,言瑾儿一惊,怒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没有了王法吗?”

“王法?”南宫逸冷哼一声,“那是什么玩意儿?又有何用处?不过是那一个人想做什么想说什么便制定下来的条条框框罢了。”

言瑾儿心中惊奇,她知道他是世子,自是不会轻易把旁人的威胁看在眼里,刚刚她也只是情急之下随口说出来的话罢了,可是,他的语气里怎么也有着浓浓的嘲讽之意呢?这嘲讽还不是给自己,而是给‘王法’那两个字。

南宫逸见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夹杂了些惊讶,便回转了神色,去看刘老四,“我再问最后一句,二百两你是卖还是不卖?”

“卖!卖!”刘老四忙不迭的接过话,生怕下一秒钟南宫逸就会后悔,可是言瑾儿却是已经付了银子的,而且还把那花紧紧的抱在怀里,他倒也没有胆子去硬抢,只得先给言瑾儿赔笑道:“这位小公子,不过是一株杜鹃,改日我再挖了好的亲自给您送到府上去可好?这一株您就先…”

“想都不要想!这花我既然付了银子了,便已经是我的了,难道你好想抢不成?我倒是想看看,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是不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言瑾儿嗤笑道,这杜鹃红山茶及其珍稀,有植物界大熊猫之称,哪能那么轻易再被人挖到一株!这个她说什么也不让。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回府遭遇麻烦(一)

花市上的花农都是长期在这里的,因此最讲究诚信,那花既然已经收了银子卖了出去,即便是碰上再高的价格也是不可以反悔的,因此旁边的众位花农听到刘老四说出一花卖两主的意思,都不满起来,都高声嚷嚷道:“刘老四,你这么做可不地道!”

“你这不止是砸了自己的招牌,还连带了我们!”

“可不是嘛,你以为那二百两是那么好赚的吗?”

周围的怒骂声不绝于耳,当然,其中也肯定夹杂了相当一部分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人,可是不管他们是为着什么说出这话,都成了言瑾儿的保命符,她也跟着附和道:“正是如此,这做生意最是讲究诚信的,所谓人无信不立,自然是不可以言而无信的,这花已经是我的了,麻烦请不要挡着我的路。”说完便把那花交到了小荷怀里,命她仔细抱着,自己伸手推开了挡在跟前的那两个人,大摇大摆的走了。

那两个侍卫便去看南宫逸,却见他正看着言瑾儿离去的背影发呆,好半晌才冒出一句:“真的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这样的性子,这样的…”

“公子…”

“罢了,回去吧。”南宫逸摆摆手,示意众人回府,刚迈出去两步,却又立刻止住了身子,头也不回的吩咐道:“无心,把那个刘老四赶出花市,以后不要再让我在京城看见他。”

“是。”无心嘻嘻一笑,回转身子看了一眼言瑾儿离开的背影,又走到那刘老四跟前,“快收拾东西走吧,别再让我们世子看见你,不然可就不止是打发你走的问题了。”

刘老四乍一开始还想死皮赖脸求求情啥的,可是一听说这话,便立刻麻利的开始收拾东西,多一刻也不敢停留。

旁边的花农瞧着都高兴的拍起掌来,臊的那刘老四满脸通红,灰溜溜的走了。

话说言瑾儿带着小荷快步出了花市,便寻了一辆马车直接往苏府驶去,坐在马车上,言瑾儿才放松下来,吐了口气,斜倚在马车上,想着刚才的情况,有些恨不得想用脑袋把这马车撞烂了的想法,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出门就遇到他呢,还个世界还真是小的很。

马车进了城东,在距苏家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停住了,小荷跳下了马车,然后伸手扶了言瑾儿,又抱了那盆杜鹃红山茶,主仆两人付了车钱,便匆匆忙忙的往苏府的后门走去。

这些日子言瑾儿对苏府的行事、生活习惯之类的都有了一些简单的了解,就像大夫人每次去桃花寺上香,铁定会在午时三刻左右回来,原本自己还摸不透这里面的规律,可是上次自己跟着苏长锦他们去过一次,大略的计算了一下路程,再加上上香的时间之类的,的确最快也要这些时间,所以她便是算好了要赶在午时三刻之前回来,好再随着大夫人混进去。

言瑾儿和小荷主仆二人赶着时间点的往回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却是因为即将临近苏府,所以连头也没敢回,只管低着头往路边靠了靠。

谁知小荷却是条件反射的往后扫了一眼,立刻就低下头,蹭到了言瑾儿身边,小声提醒道:“姑娘,是大公子。”

言瑾儿闻言想撞墙的念头就更是加剧了几分,你说碰上谁不好,偏生碰上这么一个不省事的主,这不是要她的命嘛!

苏长远骑着马自学馆里来,远远的就瞧见眼前走着的那两个人的背影眼熟,却又想不出他认识如此这般的男子,好奇之下,便策马挡在了言瑾儿和小荷的跟前,想去瞧她两人的容貌,言瑾儿主仆两人正是做贼心虚,怎么也不肯抬起头来,一个劲的躲避他的眼神。

苏长远瞧的不耐烦,欲直接用拿着马鞭的手去抬言瑾儿的下巴,言瑾儿心里一哆嗦,后退了一步,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抬头瞪他:“你要做什么?”

岂料她这一抬头,正叫苏长远看了去,苏长远见是她先是一愣,继而不屑的笑道:“你这丫头不会也是跟你娘一样想要私奔吧?”

言瑾儿不怕他说自己,可是就是见不得他用那样不着调的轻视的意味去说自己的父母,便冷笑道:“大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会不懂?”说罢举起马鞭指着她身上的男装,“这是哪儿来的?不会是哪个野男人给你的吧?”

“你胡说什么!那是我家老爷的。”小荷愤慨的气道。

“哦,我就说嘛,你们言家人就是这样,闺女要私奔,老爹不但不拦着,好要这样子帮衬着,你们言家若是出了什么事,被人抓住什么把柄无妨,可不要连累到我们苏家!”

言瑾儿见他越说越离谱,也知道他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自己便只当被什么咬了,也不理会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再这样折腾下去,她就真的回不了府了。

“那么着急做什么,”苏长远勒着马的缰绳,跟在她们身后,“咱们先去见了老太太,再说别的如何?”

“随你!”言瑾儿面无表情的恨恨瞪了他一眼,自己今儿个既然遇见了他,怕是回到府里也没有好果子吃了,她倒是不怕什么,顶多不过一顿责骂,再甚者,也不过是罚跪祠堂嘛,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可是她并不能只顾着自己,还有爹、娘,他们不知道为这事又要受多少闲气呢,想到这里便长叹了一声,罢了,不管怎么说,今儿这一劫她怕是躲不过去了。

小荷见言瑾儿如此失落的表情,想要安慰她,却也知道此次她们两人若是被告到老太太那儿去,言瑾儿顶多也就是禁足之类的,可是自己多半是会被打的只剩半条命再被赶出去,想到这儿,她比言瑾儿还要紧张,还要害怕。

几个人正各自思量着自己的事情,就又听见急促的马蹄声传过来,都转头去去看,原来是苏长锦和苏长清,两人也是刚刚下学,见到前面的三人唬了一跳,苏长锦慌忙的下了马,看了看苏长远,又看了看言瑾儿,刚想问问具体是什么情况,却被言瑾儿抢先道:“二哥哥,你可回来了,不是说好这个时候在这儿等着的吗?你还说要带我去花市的,我还特意带了一株花想去显摆显摆,你怎么来的这样迟?”

苏长锦听到这话有那么一晃神的怔忪,却在接收到言瑾儿的求救信号后,从容的笑回:“下学迟了,故而来的这样晚,没想到瑾儿妹妹还在这里等着,是二哥哥的失误,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要不改日我再带你出去可好?”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回府遭遇麻烦(二)

言瑾儿见他这样帮衬自己,便笑回:“无妨的,以后二哥哥得了闲再带我去也是可以的,”说罢看了一眼苏长远,转过头说道,“咱们回去吧。”

“慢着!”苏长远依旧拦在言瑾儿跟前,“怎么就那样巧,刚刚老二来之前,你可并没说你是在等他的,我看你们两个是串通好了来蒙骗我的吧?”

言瑾儿没想到这个一向不学无术的苏家大公子竟然还懂得认真的分析一下,心里便想笑,可是这事儿可真是笑不得,要是真的到老太太跟前去对峙,她肯定会露陷的,因为鲁老头那样耿直绝强的人肯定不会为了自己做伪供的,想着便说道:“我们为什么要蒙骗你?无缘无故的,二哥哥去私塾之前真的说过要带我去花市,我一直记着的,所以才会在这个时辰走到这儿来等他,而且为了怕人说三道四的,我还特意换了男装。”言瑾儿说着特意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让他好瞧清楚自己身上真的穿的是男装。

“真的?”苏长远仍旧是有些怀疑,不肯全信。

“自然是真的,若是我真的是私自出府,又怎么会在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我又不是不知道几位哥哥都是这个时辰下学的。”言瑾儿强装镇定的反驳着,有理有据有节,字字清晰,让人挑不出什么刺来。

苏长锦抱着肩膀站在一旁瞧着,苏长清坐在马上笑着,仿佛在看热闹的样子,言瑾儿原本指着他们为自己说话的,谁知等了半天也没动静,自己也不好胡乱给他们使眼色,若是被苏长远看见,那自己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几人正争吵着,后面传来多人的脚步声,还有马蹄的声音,这几人便忙退让到一边,想先让人过去,不曾想却是赵氏回来了。

马车在经过苏长远身边时停了,掀了帘子,笑问:“我儿下了学怎么还不回家?当心老太太记挂着。”

“娘,”苏长远忙走过去拉着赵氏气道:“娘,我下了学路过这儿,看见那丫头在这里站着,我不过好奇问了一句,她和二哥哥便合起伙来排遣我,娘,你快点给我做主啊!”

赵氏听了自己宝贝儿子的话,一双厉眼便扫到了言瑾儿和苏长锦身上,“你们在这里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让人看了笑话,还不赶快给我回家去!”

苏长锦和苏长清都是被赵氏欺压惯了的,知道此时不宜跟她起冲突,便给言瑾儿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回去再说。

这一次赵氏在经过后门时却是顺利了,可是苏长远几个却被拦了下来,鲁老头笑眯眯的把他们从上到校打量了个遍,从苏长远看到言瑾儿和小荷,最后在言瑾儿主仆两人跟前站定,“这不是瑾儿姑娘吗?怎么穿成这样?”说着自己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指着言瑾儿的衣服说道,“这衣服我记得,是言家姑爷的,怎么给了姑娘穿了?”

“那个,”言瑾儿紧张的绞着手指,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露陷的。

这时,苏长远已经看了过来,言瑾儿依旧支支吾吾的没想好要怎么解释,小荷瞧了自家主子一眼,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言瑾儿便立刻就把这话传给了鲁老头,就见鲁老头立刻就眉开眼笑的点了点头,“快些进去吧,别让你娘担心。”

“谢谢鲁爷爷。”言瑾儿乖巧的点头,道谢,拉了小荷笑呵呵的进了后门。

苏长远见是此番情景,便信了言瑾儿刚才的话,真的以为她是到后门等苏长锦的,便觉得无趣,自跟着赵氏离开了,也没有再告什么状。

言瑾儿见状拍了拍胸口,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真是劫后余生啊,苏长锦和苏长清下了马,把马匹交给各自的小厮牵到马圈好生喂养,都跟着言瑾儿进了幽云居。

言瑾儿先去换了衣服,又嘱咐小荷把那衣服藏好,又安置好那株杜鹃红山茶,才跟苏氏兄弟去见苏映寒。

言睿还没有回来,苏氏在偏房里做针线,墨葵坐在一旁拿了本书念诗给她听,声音清脆悦耳,读出的字句便如圆润的珍珠散在玉盘里发出的声音一样。

“好诗,‘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好一曲《琵琶行》!”苏长锦站在门边静静的听着,苏长清和言瑾儿见他如此,便也不敢冒然出声,直等到墨葵读完,苏长锦一声长叹,他们才跟着笑了。

“我看二哥哥想赞的不是‘大珠小珠落玉盘’,而是‘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吧?”言瑾儿出言打趣道。

苏长锦因着苏映寒在场,不好意思反驳,便只笑了笑,呐呐的上前跟苏氏问好,墨葵虽不是头一遭见到苏长锦,却也意外他竟如此称赞自己,便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退到苏映寒身后站定。

“瑾儿这丫头惯会欺负你二哥哥!”苏映寒把上前请安的女儿拉在怀里搂着,又问着,“可是又去扰锦儿和清儿去了,他们日日去私塾,回来后还要温习功课,你若是没事便不要总是去打扰。”

苏长锦和苏长清闻言都笑道:“无事的,左右回来也要歇歇的,玩闹一会子反而好。”

苏映寒闻言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笑着留饭,苏氏兄弟二人便以还未回去见过各自的父母为由拒绝了,苏映寒便让言瑾儿送了出来,苏长清出了门子便看见李氏打发来接他的人,就跟着回去了,苏长锦见只有他们二人,便认真的看着言瑾儿问道:“今儿你自己偷偷的去花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