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臻一看是顾瑾之,就病急乱投医,忙拉了她的胳膊:“瑾姐儿,瑾姐儿!你快来瞧瞧!夏老突然就昏了!”

孙柯从震惊害怕中回过神来,已经在给夏略自号脉。

号了片刻,他脸上就露出了疑问:装昏干嘛?难道真的看错了病?

他让老爷子平躺在地上,沉思着老爷子的用意,在想要不要弄醒他。

顾瑾之却听了父亲的话,也上前蹲下来给老爷子号脉。

一看脉息便知道,是装昏的。

她看了眼顾琇之,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时间哭笑不得。

这位老爷子金蝉脱壳用的也太…

可总得说点什么,才能让他成功混过去。不是逼不得已,他也不会装昏吧?

“爹爹,快叫人把这盆海棠搬出去。”顾瑾之道,“夏大夫怕是闻了这海棠香,中了毒…”

顾延臻恍然大悟,亲自搬了出去。

可搬得过程中,才想起海棠根本无香。

他有些疑惑了。

孙柯正在苦恼病情,应该如何说才不被顾家人识破,保全师傅的体面。

然而顾瑾之开口就编了个中毒…

只是,海棠香能有毒吗?

孙柯记得海棠气味无毒的啊…

转念又想,这顾小姐难道如此聪明,也看出了他师傅的窘态,故意帮忙?

他也不管了,有人解围,他就扛着夏略自也出了暖阁。

夏略自这才慢悠悠醒来。

什么海棠中毒?

该死的,海棠根本就没香!

就这么插科打诨,夏略自从顾家全身而退,一张老脸全黑了…

事后,顾延臻不放心,想去夏家探病,看看夏略自到底怎么了。

顾瑾之觉得,夏略自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顾家人了!

她就把夏略自装晕,告诉了父亲。

顾延臻先是一愣,继而失笑。

不过是看错了病症,那位老爷子气性也太大了。

宋盼儿知道后,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先别说出去,明日是夏老爷子的六十大寿!”顾延臻对宋盼儿道,“六十是个大坎,请了那么些弟子回来做寿,别叫人家难堪。”

宋盼儿也觉得,不能把人逼到了死径,否则会惹祸。

她就当真没提。

可是第二天,夏家原本安排下的寿宴全部撤了,弟子们也各自散回去。夏老爷子闭门不出,不见任何人。

“没说他什么,他倒气上了!”宋盼儿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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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节谣言

夏家老爷子六十大寿,是一件大喜事。

六十杖于乡,乃是人生的一道坎儿。

与夏家交好的人家,都准备了贺礼,就等着上门吃寿宴。

可突然听闻夏老爷子病了,不做寿了,大家都在心里纳闷怎么回事。

这六十的坎儿,真的过不去了?

顾家是知道内情的,夏老爷子这回是羞愧难当,不敢见人了。

顾延臻心里颇为内疚,他总觉得是自己的错儿。倘若他不抱着孩子去夏家百草厅,也不会出这种事。

他想登门道歉。

顾瑾之笑着跟他说:“爹爹,夏家是开百草厅的,您上门求诊也给了银子,并不欠夏家什么。您不是存心害人。是夏老爷子自己看走了神,并不是您的错。但是您主动去道歉,只怕夏家人会猜测您当初就是用心不良。”

宋盼儿也连连附和。

“可我总不安心。”顾延臻闷闷道,“夏老爷子看错了病症的事,还是别说出去了。到底是我先惹了事…”

宋盼儿在心里冷笑。

顾瑾之因为治好了宋大太太和胡婕,名声鹊起。在坊间可能渐渐散去,可杏林界仍是震撼。

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顾延臻那么没脑子,自己家里有神医,还抱着孩子出去求诊,怎能让人不怀疑他的动机?

夏老爷子就是因为怀疑在先,才后面的误诊。

“嗯!”宋盼儿心里有了盘算,就笑着先敷衍答应了顾延臻的提议。

然后她又道,“琇哥儿身子虚弱,洪姨娘又是个不中用的,别让琇哥儿回去了。我叫人后面的耳房收拾出来,让他放到我这里养病。他下个月就满了十岁,我原就准备好了屋子,让他搬到外院去。如今正好,现在我这里养着,好了直接去外院住,别回洪姨娘那边,再耽误了他。”

顾延臻现在一听到“洪姨娘”三字,就一肚子火。

要不是洪莲愚昧,顾琇之也不会病成这般。

他也不会惹了妻子,又让女儿和父亲不高兴。

都是洪莲!

那个愚昧又惹祸的女人!

应该把她赶出去才是。

“洪姨娘年纪越大,反而不如往常机灵。三爷您知道吗,她不给琇哥儿好衣裳穿,也不知道打了什么主意!”宋盼儿叹着气说,“她要是想诬陷我苛刻了琇哥儿,倒也平常;倘若她是故意作贱琇哥儿,让孩子在先生、同窗面前抬不起头来,那才是其心可诛!”

顾延臻就重重把手边的茶杯顿在小几上。

青花瓷的盅盖都差点跳起来。

顾瑾之悄悄起身,缓步溜了出去。

她不想听到父母说私房话。

母亲想弄走洪姨娘,原本就很简单,她只是不想便宜了洪姨娘而已。如今又有洪姨娘犯错在先,惹恼了父亲,弄走她就更加容易。

事情不会有什么悬念。

顾瑾之回了房。

今日院子里很安静,祝妈妈在替顾瑾之做中衣,几个大丫鬟各自忙碌着。

顾瑾之进来,大家各自放下手头的活儿,端茶倒水忙碌一通。

顾瑾之坐下看书,祝妈妈就坐在她对面做针线。

霓裳和幼荷、葳蕤、芷蕾四个大丫鬟,在旁边嘀嘀咕咕的,挤眉弄眼。

她们还给祝妈妈使眼色。

祝妈妈回瞪了一眼,让她们安静,然后继续垂头做针线。

顾瑾之看在眼里,便问:“怎么了?”

“没事。”祝妈妈怕几个丫鬟开口,急忙接了话,“姑娘是不是嫌她们吵?”然后扭头对几个丫鬟道,“都出去,别扰了姑娘看书!”

她声音里满是警告。

几个大丫鬟就不情不愿。

“有什么事吗?”顾瑾之笑着又问,“妈妈,是不是她们又惹了事?霓裳,你又打了小丫鬟吗?”

她的四个大丫鬟里,霓裳性格最烈。

上次有个看茶的小丫鬟烧茶水的时候打盹,霓裳一巴掌扇过去。那小丫鬟脚步踉跄,自己把炉子就踢翻了,滚烫的水洒在脚面上,烫伤了一大片。

那个小丫鬟是厨房二厨上小管事妈妈的女儿,就闹了起来,闹到了母亲那里。母亲就宋妈妈来帮忙处理。

最后是顾瑾之配药,治好了那丫鬟的烫伤,宋妈妈才饶了霓裳。

霓裳一听这话,忙露出惊容,噗通一声给顾瑾之跪下,连磕了几个头:“姑娘,奴婢没有!上次小桃之后,奴婢再也没打过人!”

她都快要哭了。

顾瑾之不明所以。她是个很宽和的主子,哪怕上次霓裳惹了那么大的事,也是她帮着向母亲求情,留下了霓裳。

霓裳管理小丫鬟们很有一套的,替顾瑾之省了很多事。

可霓裳并不怕顾瑾之。像这样一句玩笑话,她们往日也说,怎么今日就这么严重,又磕头又下跪的?

“起来!”顾瑾之声音一肃,道。

霓裳忙爬起来,异常的听话。

“说,你又惹了什么事!”顾瑾之面容不见了温和,肃然逼问霓裳。

她倒也不确定是霓裳做了什么,只是撒网捞鱼。

看看能捞到什么。

霓裳忙道:“没有,姑娘,奴婢没惹事!是…”

她看了眼祝妈妈。

祝妈妈见瞒不住了,只得叹了口气,道:“姑娘,咱们是不是要回京了?”

顾瑾之眉头微蹙:“什么回京?哪里听来的消息?”

“我们也是听二门上的婆子说的,说夫人最近在准备回京,家里的下人卖的卖,放的放,夫人院子里的海棠和芍药帮着。厨房里散了两个管事的婆子,洪姨娘院子里也遣了两个扫地的。咱们就是想问问,什么时候轮到咱们院里?姑娘是怎样个打算,咱们这些人去留如何,还想问姑娘透个底…”

顾瑾之一头雾水。

四月份的时候,母亲的确收到了京城大伯的来信,请他们回京。

母亲不想回去,原本要拒绝的。

可父亲想回去,所以事情没有定论,拖了下来。

这两个月来,顾瑾之也没再听父母提及此事。

要回京的消息,到底从哪里传来的?

要是回京,家里的下人定是带不走那么多,她院子里这些人,哪怕是这四个大丫鬟,只怕都不能悉数带走。

肯定要有人留下来。不是送到庄子上,就是卖了。

怪不得霓裳这么害怕…

“我没听说过这件事。”顾瑾之声音非常肯定,给丫鬟们吃定心丸,道,“不过是点滴流言蜚语,你们就兵荒马乱的?要是真的有大事,我还指望谁?”

祝妈妈老脸一臊。

几个大丫鬟面红耳赤。

“这么些年,我何曾委屈了你们?倘若有事,我自会替你们安排。”顾瑾之对四个大丫鬟说,“安心做事,别听风就是雨!你们服侍我一场,我自会有你们的前程!”

几个人都屈膝道谢,然后纷纷出去。

顾瑾之就继续温书,祝妈妈坐在她身边做针线。

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顾瑾之:平日里闷声不响的,一旦有事,顾瑾之绝对能担得起。

祝妈妈一点也不用替顾瑾之操心。她早就告诉了那些丫鬟们,让她们也踏实做事,姑娘不会让她们平白无故出去,自然会替她们安排后路。

那些丫鬟们年纪小,沉不住气,非要顾瑾之骂一顿才踏实。

顾瑾之的心思也不在书上。

她有点奇怪,回京的谣言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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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节作贱

宋盼儿很少避开女儿说家里的事。一旦有什么,顾瑾之肯定知晓。

她的确不曾听说过回京的话。

她就问祝妈妈:“你们到底是听了谁说回京?”她想弄清源头。要是母亲知道了,定是先发一通脾气,也许就正中了有些人的下怀。

祝妈妈抬头,眼底有了几分困惑。

她大概没明白顾瑾之为何还要追问这个…

她起身,给顾瑾之续了杯茶,坐到她身边悄声问:“姑娘,您跟妈妈交个底,夫人是怎么安排回京的事?”

她是认定了顾家要回京的,以为顾瑾之方才只是在安慰丫鬟们。

“我跟您交底,从来就没有说过要回京的话!”顾瑾之低声对祝妈妈道,“是有人散布谣言,让府里人心不稳…”

祝妈妈露出惊容。

“芷蕾的干娘在厨房当差,她告诉我们的,听说灶上遣了两个二等管事的婆子哦。”祝妈妈连忙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顾瑾之。

晚上去母亲那边吃饭,顾瑾之悄悄告诉了宋妈妈。

宋妈妈点头,记在心上。

母亲很高兴,准备明日一早就送洪莲走。

“…还想多留她服侍我几年,这么快就走了,真舍不得!”等顾延臻吃了饭去小书房读书,宋盼儿就跟身边的人说,“送她去我陪嫁的庄子上,让她身边的那两个丫鬟跟着服侍,算是她生养了八少爷一场。”

她是真舍不得。

舍不得这么便宜了洪莲,让她去过清净日子。

可这么闹下去,宋盼儿也烦。要是往前三五年,宋盼儿不褪了洪莲一身皮也是不甘心的!

如今,好似没那么好战了。

走就走吧,走了也清净。

顾瑾之陪着笑。

坐了一会儿,顾瑾之要回房,宋妈妈就主动说她送一程。

往日有空的时候,宋妈妈也送顾瑾之,所以宋盼儿没有起疑。

路上,宋妈妈跟顾瑾之说:“…洪姨娘院子里今年确有遣了两个粗使婆子,可并不是最近。一个是二月份,说家里男人下田耕犁被牛踩断了腿,要回去服侍,求夫人的恩典。夫人说洪姨娘院子里粗使的人多,不缺她,就索性打发了;上个月又打发了一个,是那个婆子背后吃酒,满嘴里跑舌头,被人告到了奴婢这里,奴婢亲自打发的。

而二厨上的两个小管事婆子,勾结着收买了采办上的,弄虚作假,奴婢也打发了。”

“如此说来,确是有人故意混淆视听。”顾瑾之道,“我院子里的妈妈和姐姐们素来不愿意说长道短,她们都听闻了,只怕是传遍了…妈妈先和海棠姐姐商议,再说给母亲听。免得母亲气急了,洪姨娘的事又有了反复。”

倘若是洪莲搞鬼,宋盼儿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说好让她去庄子上的事肯定又有变故。

宋妈妈也是瞧着宋盼儿这些年毫无意义的较劲,给自己找不痛快,也想赶紧送走洪莲。宋盼儿哪里是折磨洪莲,她更像是折磨自己。

宋妈妈屡次有劝,可是宋盼儿一根筋,根本听不进去。

难得她这次转过来弯。

宋妈妈和顾瑾之都怕有反复。

不管是不是洪莲做的,宋盼儿一定会第一个想到洪莲身上去,洪莲肯定就走不成了。

洪莲走之前,这件事不宜告之宋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