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翊却想不起自己是怎样输。

“再来再来…”朱仲钧愉笑着,不以为意,只当是玩乐。

再下时候,司笺等人就目不转睛瞧着。

林翊也打起十二分精神。

朱仲钧还是那样,没有半点章程,先到处铺子,林翊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目。

等他知道朱仲钧落子目时候,已经下了十几步步,朱仲钧已经赢了一大片。

司笺几个人就觉得有趣,比看顾瑾之下还要有趣。

林翊则脸上笑意全无。

下一步能往前定十几步,这是国手级。

很,一盘又收官了。

朱仲钧又赢了。

连顾辰之也惊动了。

王爷赢了吗?”他放下书过来看。

司笺点点头。

朱仲钧赢了,又笑着对顾瑾之道:“小七小七,这个好玩。”心里却想,叫你瞧不起我,还问我会不会下!

当然会下。

和顾瑾之等人相比,朱仲钧心算能力和逻辑思维,是这些小孩子难以媲及。

像心算和空间思维,不仅仅是天生,是后天练成。

朱仲钧既有天赋,又比他们多活了几十年。

一盘棋,他看眼里,心里早已有了脉络。

这种事很拼心力,他后背也出了一层汗。

淡淡舒了口气,朱仲钧心也放松下来。

林翊沉默着不说话。

一连输了两盘,还莫名其妙-输,叫他心里颇不是滋味。他这个人,虽然不言不语,却倔强得很,轻易不愿意认输。

现,不认也得认了。

对面这个王爷,是个高手。

林翊忍不住想:其实老天爷是公平吧?这人智力不足,像个顽童,脑子却灵活得可怕…

他这才笑了笑,道:“象棋里说,算百步、定十步、走一步。咱们这围棋,这点也相通。王爷果然是一算百步之远,佩服佩服!”

他知道了双方实力悬殊,倒也不糊涂以为朱仲钧真是瞎碰。他也知道,这不是他失误,而是朱仲钧能力远他之上,再下就没了意义,干脆认输了。

朱仲钧笑,好似不明白林翊再说什么。

顾辰之就道:“这么厉害吗?王爷,咱们也来下一回。”

朱仲钧笑着说好。

顾辰之棋,比顾瑾之还要烂。

朱仲钧却也没放松,认真和他下起来。

林翊就站一旁看。

虽然旁观者清,可朱仲钧深谋远虑,林翊渐渐跟不上他思路,很又是一头雾水,像刚才自己输掉那样,被他彻底弄糊涂了。

等朱仲钧要赢了,林翊才如梦方醒。

可这时候,已经晚了,无力回天,只能看着朱仲钧似收稻子似,将黑子一颗颗割下收到怀里。

顾辰之落败了,倒也不以为意,笑道:“真难得,王爷还有这样好棋艺。”

“很厉害。”顾瑾之一旁表扬朱仲钧。

朱仲钧就扬脸笑。

顾瑾之自己拿出些碎银子,赏了司笺,道:“这算是王爷彩头,等晚上下了板你们买酒喝。

司笺就笑嘻嘻接了。

正说笑时候,门口有人走了进来。

“先生…”来客径直走到了林翊面前,给林翊跪下道,“谢先生救命之恩。”

居然是常五。

他还是有点咳嗽,却不吐脓痰了。

才几日功夫,病情有了好转,他是特意来道谢。

这无疑是好消息。

“起来起来。”林翊仲手扶他,“举手之劳,当不起你跪。”

常五只得站起身来。

林翊请他坐,又给他复诊,重开了药方。

司笺等人麻利抓了药。

依旧不收钱。

常五从破旧短衫里,摸出了几个铜板,非要给伙计:“..不能白受恩。”

“没什么不能,我们这里原本就是善药堂。”顾辰之一旁笑着,拍了拍常五肩膀,把铜板塞到了他手里,“回去吧,好好养病才是正荆”

第203节上门

常五病,脓痰少了很多,所以二诊时候,林翊开千金方有了调整,去了败酱草,添了象贝和金银花。

象贝和金银花都是寒性药。

顾辰之就一旁问:“上次先生不是说,常五病不能用凉吗?”

林翊答:“用了几日药,他体内那盆火,已经渐渐歇了。这个时候还有余热,泼凉水不会再起烟,反而加了火炭熄灭,凉药能用。常五体内残热未消,所以添了象贝和金银花”

顾辰之半晌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片刻,他才喃喃道:“真琐碎啊!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学会?”

顾瑾之就笑着道:“大哥不是说,要学十年吗?如今还没两个月,怎么先泄气了?”

顾辰之挠了挠头,尴尬道:“你不是也才学了两年?可见,还是要有天赋才行”

林翊就看了眼顾瑾之。

顾瑾之名声盛,是她治好了宁萼时候。那时候不仅仅是宁萼,还有太后顽疾也暴露出来。

后来,她很久没什么惊艳病例,坊间百姓也没受过她恩惠,名声就渐渐低落了下去。

林翊到京里时候,传言已经不多,可他仍是听说了些。

他善岐黄之术,所以很关心京里名医。

听说顾辰之说顾瑾之才学医两年,林翊微微摇头笑了笑。

“…那么,大哥就以勤补拙吧。”顾瑾之笑着道。

学习总有这样过程:一开始信心百倍;了解越多,越感到迷茫无措,甚至信念动摇;迷茫中埋头苦读,终知识积累越来越多,茅塞顿开。总算能学有所成。

这个过程,没有捷径,只有刻苦这一条独木桥。

顾辰之正入行之初迷茫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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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很就过去,热浪横扫,蝉鸣漫天,酷夏图卷,一寸寸覆盖华夏大地,夏日就这样来了。

半个月调养,常五病痊愈。

常五西门大街颇有人缘。

他性格好。热心又能干。不仅仅榨油作坊东家和伙计喜欢他,其他铺子里,也有人很喜欢。

他经常得空帮四周街坊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他病,也有不少人关心。

等他全好了,他又帮助宣扬顾氏善药堂坐堂先生仁心仁术。不少人相信他。

而后,又不知是谁说:“…就是那个治好了太后顽疾顾家!他们家七小姐也这里坐堂呢!”

感情一直不知道顾氏到底是哪一家。

药铺众人听了,不免好笑。

到了六月初,街坊有人病了,就试探着到药铺问诊。

天气一日日热起来,不少人暑湿,还有些伙计们染了热毒。又没什么钱,都到顾氏药铺。

到了六月中旬,就忙得脚不沾地。

忙起来时候,老爷子和顾瑾之也要亲自问诊。

顾辰之跟着老爷子打杂。

这期间没什么难病案。都是一治一个准,名声就响彻了西大街。

人人都知道,顾氏药铺,不仅仅大夫医术好。药材也是上等,药效显著。把梁氏药铺狠狠摔到了后头。

梁氏药铺价格优惠,那么药材质量可想而知。

他们是要赚钱。

短短半个月,梁氏药铺门可罗雀。

而顾氏药铺,每日都有病患,几乎是从早忙到晚。

到了六月底,天气热了。

暑气又添了一层。

老爷子让画琴煮了凉茶,摆铺子门口。又铺子门口搭个凉棚,供来往路人乘凉解渴。

四周街坊没事时候,都爱到这药铺门口,噌碗药茶喝。

如此善举,越传越远。

西大街人,平头百姓、贩夫走卒,都不再光顾梁氏药铺。不管大病小病,都到顾氏善药堂取药。

一开始还有人刻意穿着寒酸。

而后,大家知道顾氏并不计较这些,纷纷大着胆子前来。

顾氏照样赐药。

一个多月,梁氏药铺没做一桩生意,东家终于忍不住了。

七月初四这日,顾氏药铺打烊很晚。

下了板之后,司笺几个腰酸背痛,都坐着不动。一来太热,二来太累,谁也没想起吃饭,几个人坐着扇风取凉。

林翊整理医案。

顾辰之则帮老爷子整理医案。

这些日子以来,顾辰之每日都要早起一个时辰,先把昨日医案全部背熟记下。

如今旁不敢说,碰到了普通小病,他也能瞧出一二来。

“太热了”小伙计阿良道,“要是有盆冰就好了。”

“一盆冰?美得你。”贵儿道,“要是有盅冰水就好了”

顾辰之听了直笑。

阿良和贵儿就看向他,问他:“大少爷,您家里有人伺候,大热天也能坐搁了冰书房里,何苦来遭这个罪?”

这些日子太热,顾辰之起了一身痱子。

他原本体质都比其他人娇些。

听到小伙计们这样问,顾辰之笔头微微一顿。

“这叫遭罪?”司笺呵斥阿良和贵儿,“你们去瞧瞧外头挑担,去瞧瞧泥瓦匠,去瞧瞧田里地里做活!越发身福中不知福!”

阿良和贵儿忙赔笑,不再多问了。

顾辰之也不以为意,笑了笑继续誊写医案。

他心里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吃这些苦。

可是说出来有什么意义呢?

好似故意表白一番,反而显得不诚心,所以他沉默不知如何说话。

大堂里又恢复了安静,司笺先给老太爷斟茶,又给顾辰之和林翊添了茶,才退下来。

画琴又从后院端了冰湃西瓜来。

老爷子不吃冰湃东西。画琴给林翊和顾辰之分别端了一块之后,剩下就搁地上,和司笺、阿良、贵儿吃了起来。

药香萦绕,众人终于感受了点点凉意。

阿良一连吃了三块,才满足舒了口气。

“不做晚饭吗?”司笺吃好了,问画琴。

“熬粥了”画琴道,“还没好。你饿了?”

“我不饿。我怕老太爷和先生饿了。”司笺笑道。

“我是吃不下了。”贵儿吃完了西瓜,就躺地上,舒服伸了懒腰。“我歇会,洗了澡就睡去。”

正说着,就听到了有人敲门声。

“这么晚,还有人?”阿良愣了下,忙爬起来去开门。

等阿良和贵儿下了几块门板。看到门口有四个人。

为首中年人中等个子,偏瘦,大热天穿着绸布直裰,颇为讲究;跟中年人身边,是个同样中等个子年轻小伙子,同样绸布直裰,目光精明。

跟他们身后。才是两个伙计打扮人,手里提着灯笼。

“您…您是看病吗?”阿良见他们也不像有病,就疑惑着问他们,“我们这里下板了。先生也歇了。若不是急病,您几位明儿再来?”

林翊和顾辰之等人纷纷转脸去瞧。

“我们不瞧病,是特意来拜访。”中年男人笑眯眯道,一副好脾气。他目光炯炯。透着一股子精明干练。

司笺就骂阿良:“堵门口做什么?请几位进来吧。”

阿良忙让开了路。

“哪位是掌柜?”进来之后,中年人又问。

他目光扫了圈。终落林翊身上。

司笺上前,道:“这位先生瞧着面生,头一次来小店吧?我才到这里做掌柜,眼拙,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中年人不由打量了两眼司笺。

其貌不扬司笺,只有十八岁,像个孩子似。

中年人不妨是这么年轻掌柜,微微愣了愣。

他还以为林翊是掌柜。

听到司笺这般说,中年人忙给司笺作揖:“免贵姓梁,梁瑞。前头那家梁氏药铺,就是祖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