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比任何的情话都动听。

“顾瑾之,不许反悔。”朱仲钧坚定看着她。

顾瑾之点头。

朱仲钧就趁势搂住了她。

两人在屋子里呆得有点久,又栓了门,让祝妈妈分外不安。

她趴在门口听了好几回。

没听到什么声音,这叫她更加不安。

年轻的孩子,冲动做出了出格之事,可如何是好啊?

平日里这两人就不知道避嫌…

“姑娘,瞧着就晚了,不歇吗?”祝妈妈在门外高声喊。

朱仲钧松开了顾瑾之。

顾瑾之起来开了门。

祝妈妈拿眼睛看她,顾瑾之故意不和她对视。

朱仲钧出来,去了暖阁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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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玲珑珍坊回来,当夜皇帝又失眠了。

他打小就有这毛病。

心里的事太多,他就睡不着。

上次顾瑾之说他情苦而不寐的。

想到顾瑾之,各种情绪一齐涌上来。

顾瑾之的模样,皇帝记得很清楚。他甚至能够在黑暗中,用手勾画出她的轮廓。

高挑,纤瘦,美得不那么秾艳,可眼睛好看。

她看人的时候,目光里带着从容镇定,很有亲和力。

她拒绝皇帝的时候,用词恶毒,半点都不拖泥带水。

皇帝很不明白:他到底哪里招顾瑾之的厌恶了?

就算没有和仲钧那么浓烈的感情,她也该对他的喜欢有点感动才对。

他是真龙天子,最不平凡的男人;继承了母亲一半的容貌,他长得也仪表堂堂。

他没有仲钧那么高,却是中等身量,比顾瑾之稍微高一些。

他又是天下之主。

做他的女人,应该感到荣耀才是。

他可以千万宠爱聚她一身,让她扬名千古。

可是她不愿意…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说了那么些狠心的话,什么唐朝封庶母为后、儿媳为妃等…

越想,越觉得懊恼。

不该如此的。

他原本只是去警告仲钧一番,顺便把顾瑾之作假欺君之事,给她一个警示,怎么最后会走到那么一步?

顾瑾之和仲钧的婚事,他已经拟好了圣旨,以地龙翻身为由,推迟到明年的九月。

给他们做吉服,不过是防止母后阻拦他颁旨,在母后那里也好交代。

皇帝要徐徐图之。

他要一点点像母后透露,他要封顾瑾之为后的。

这样,母后不至于一下子接受不了…

如今怎么办?

还照原计划,推迟他们的婚事吗?

顾瑾之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用意,她会不会越发抵触?

皇帝想要的,不是一个女人,他要一个爱人。

一个懂得爱他的女人,就像她爱仲钧那样,而不是一个行尸走肉、满腹怨恨的女人。

这一折腾,就到了四更天。

皇帝要起身,先去坤宁宫请安,而后上朝。

宫人服侍他更衣。

向梁却走了进来。

向梁是司礼监的御笔太监,他负责帮着皇帝批红。内阁递上来的奏折,一些非紧要的,皇帝来不及批红,就交给向梁。

昨日他出宫,所有的奏章都交到了向梁手里。

他回宫的时候,向梁尚未处理完。

皇帝看了他一眼。

他眼底有浓浓的淤积,应该是一夜未睡的。

那么多奏章,向梁又仔细,肯定忙碌了一夜。

“陛下。”向梁跪下,将一份奏章递给了皇帝,“这是御史王献呈上的奏章,内阁已经票拟。奴婢斟酌再三,不敢批红,请陛下过目。”

皇帝便知道是比较重要的事。

他有点烦。

一夜未睡,他情绪很差,最怕有事。

他接过来,尚未翻阅,问向梁:“是什么事?”

“是…是庐阳王…”向梁道。

皇帝一愣。

他快速打开奏章,一目十行浏览起来。

看完之后,他浓眉紧拧在。

仿佛不甘心,他又看了一遍。

而后,他将奏章狠狠合上,摔向地面,呵斥道:“荒唐!什么御史王献,朕看他是闲得发疯了!驳回!”

满屋子的宫女和内侍都吓得跪下。

看看,只要自己语气稍微重点,这些人都吓破了胆,更别提他口出恶语了。

怎么顾瑾之就是不怕他?

他的思路开叉了。

向梁也跪下,口呼陛下息怒,才把皇帝的思路拉回来。

“陛下,这份奏章,内阁已经票拟。首辅和阁老们的意思,还是要照规矩办事,否则法令不严,朝纲不正…”

皇帝怒视他。

“…等会儿早朝,御史定要参奏此事。陛下若是驳回,只怕大臣们难以答应。”向梁低声道。

大臣们和皇帝在太和殿争吵,已经不止一次了。

他要提醒皇帝,做好心理准备。

皇帝烦躁异常。

怎么所有的事,都赶在一处了?

他发了一通脾气,又把那奏章给捡了起来。

“刘术。”皇帝喊了另外一名贴身太监,“你去趟坤宁宫,就是朕今日起晚了,直接早朝。等下了朝,再给母后请安。”

他把奏章拿在手里,坐了片刻,才起身去了太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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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节犯法

朱仲钧在顾家,美美睡了一夜。

和顾瑾之的交谈很是愉快,让他心情大好。

皇帝那些龌龊行径,朱仲钧也不再放在心上。

只要顾瑾之能跟他一条心,朱仲钧就什么也不怕。

看皇帝昨日的行为,成亲之事怕是还会有波折。

朱仲钧早起对顾瑾之道:“我进宫一趟,把昨日的事,透一点告诉太后。”

他会用有利于他和顾瑾之的说辞,所以顾瑾之不担心。

她点点头。

朱仲钧去了外院,换了身衣裳。

昨日暴雨之后的凉爽,今日仍在持续。

风吹在脸上,似纱幔轻轻萦绕,很舒适。

朱仲钧换了件皂青色的茧绸直裰,又进了内院,和顾瑾之去正院用早膳,准备进宫。

他们尚未出门,宫里便来了人,请朱仲钧去太和殿。

太和殿是早朝的地方。

这个时辰,早朝尚未结束。

现在请朱仲钧去,肯定不是为了私事。

朱仲钧在心里思虑了下。

他在庐州这一年,虽然装疯卖傻,却做了不少事。如今他好了,难道朝臣们要算账?

“…你没做什么大事吧?”顾瑾之秀眉微蹙,“朱仲钧,咱们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成亲。你别耍聪明,反而被聪明误,耽误了婚事。”

话虽然不中听,可目的还是为了嫁给他。

朱仲钧心里跟吃了蜜一样,道:“放心,耽误不了。”

他跟着宫里的人,去了太和殿。

太和殿的早朝果然没有结束。

皇帝脸色很差,苍白又烦躁,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朝臣看到他进来,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朱仲钧从容不迫,气度雍容踱步上殿,给皇帝跪下行礼。

膝盖碰到冰凉的地面,他的心就有了几分倔强:庐阳王也是生在帝王家,只是晚出生几年,凭什么要甘为人臣?

这些心思挥之不去,他口呼万岁,却特别的真诚。

“庐阳王平身。”皇帝的声音暗哑。

一夜未睡,方才又吵了一架,此刻皇帝精疲力竭。

朱仲钧站起什么。

“召庐阳王上殿,乃是王御史和首辅有几句话要问,庐阳王要如实回答,如朕亲诘。”皇帝道。

朱仲钧道是。

首辅要亲自审问他,那么,是河南的事败露了吗?

怎么只找他?

简王的封地可是在河南,简王也脱不了干系。简王没来,应该不是河南的事。

那么,是庐州的事了…

朱仲钧尽量保持他的微笑,像个娇憨的孩子。

夏首辅先给朱仲钧作揖,然后才问:“王爷,老臣问您,您庐州的王府,可有一位叫吴千兰的姑娘?”

原来是说她…

这一下子叫朱仲钧摸不着头脑了。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居然会说千兰的事。

千兰在他府里,是人尽皆知的,朱仲钧没必要撒谎,便道:“有。”

御史王献就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不少朝臣松了口气。

皇帝的眉头蹙得更紧。

他的烦躁遮掩不住。

“那么,请王爷仔细说一说,吴千兰姑娘的身份和来历。”夏首辅表情不变,恭敬问话。

朱仲钧余光扫了下众人的反应,又偷偷瞥了眼皇帝,知道千兰不妙。

可是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知道问题,就不知道如何去规避,免说不应该说的话。

朱仲钧沉吟了下,反问夏首辅:“千兰她怎么了?”

“请王爷先回答老臣的问题。”夏首辅依旧恭敬,“陛下和众大臣都在等着…”

朱仲钧只得道:“吴千兰是寿城卫所指挥使吴柏的女儿。她是我十二岁那年进王府的。那时候我痴痴傻傻,不知道为何让她进来。而后,她就住在王府。因我不通世俗,府里上下皆有下人打理。具体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他的意思是,他和千兰关系没那么密切。

他痴傻的时候,旁人把千兰送到他府上的。

朱仲钧想,这样说,应该没有露出什么明显的把柄。

夏首辅却道:“千兰乃是吴柏之女。吴柏是寿城都指挥使,朝廷封疆大吏。他的女儿,非贱籍、奴籍吧?”

非贱籍、奴籍,不可买卖。

朱仲钧没有卖过千兰。

所以他回答说:“是,千兰是良家女子。”

当初吴柏把千兰送给朱仲钧,说是给朱仲钧做跟前人,就是侍妾的意思。可是,身为王爷的侍妾,应该由王妃或者偏妃管理,上报朝廷的。

一般正常的王爷,哪怕没有正妃,也会有个偏妃的。

像朱仲钧这样,正妃、偏妃都没有,却先有了侍妾,不合常理。

难道要抓住这个来惩罚他吗?

内宅之事,他不用承担责任。

正妃还没有过门呢。

朱仲钧就越发不明白,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