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詹,不让她讨厌。

和他在一起,她觉得很舒服,他的笑容特别温暖人心。

顾瑾之那时候想,这就是爱情吧?

钱詹出国后,每天都和顾瑾之联系。

他很黏人。

到了后来,顾瑾之去了美国,和他在一起,他的博士研究生学业越来越重,他才不那么粘着顾瑾之。

钱詹是顾瑾之的初恋,他黏顾瑾之,恨不能二十四个小时跟她在一起。

顾瑾之不敢嫌弃,虽然有些时候她也需要点除了睡觉之外的私人空间和时间。

她觉得,爱情就是这样的。

如果她觉得烦,那是她不够爱他,她应该更加努力才对。

有了这种观点,后来和朱仲钧的婚姻,顾瑾之总感觉不对半点朱仲钧对她的情谊。

朱仲钧不黏顾瑾之。

顾瑾之对爱情的判断,就是黏不黏人…

和钱詹的相恋到差点结婚,似一卷黑白胶带,一点点在顾瑾之的脑海里会放。虽然已没了当初的心动,可都记得。

快乐的,伤心的,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以为,等事情过去了,你肯定会跟钱詹去美国…”朱仲钧突然出现,打断了这卷黑白胶片。

他的脸在顾瑾之面前,完美无瑕,笑容俊朗说出这句话。

那时候他很年轻。

当时顾瑾之非常难受。

现在的梦境里,她不觉得。

她甚至想回答朱仲钧说:她不会去的,钱詹不需要顾瑾之的可怜。

和钱詹的梦,被朱仲钧打断了,再也接不上去。

可梦境里的朱仲钧,稍纵即逝。

跟他和顾瑾之的感情一样,顾瑾之抓不住。

有些蛛丝马迹,她仍是不能肯定那是什么意思。

有些甜蜜,也让顾瑾之感觉是她单方面的沉沦…

然后,顾瑾之又梦到了陈琛。

陈琛…

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男人。

就像是梦里。

梦到了他,四周的景色全退,苍白又浑浊,令人难受。

他的脸,也有点变形的狰狞。

在顾瑾之心里,他永远定格为一个将她压在身上要施暴的男人,五官扭曲得可怕的男人。

他扑上来,一双手固定住了顾瑾之的脑袋,吻住了她的唇。

温热的气息透过来。

湿热的唇,在顾瑾之唇上流连。

他的舌伸了过来,搅着顾瑾之的舌,让她无处可逃。

她想叫出声。

陈琛的唇离开了顾瑾之的唇,他缓缓下移,一点点吮吸着她的下巴。而后,他的舌头舔舐着顾瑾之的脖子。

酥麻的感觉刺激着顾瑾之。

这一切,都不像是在梦里的。

真实得那么可怕。

顾瑾之胃里一阵阵翻滚,她拼了全力挥动手脚去抵抗,却听到了一阵清脆又急促的铁链声。

“真真…”舔舐着她脖子的男人低语。

顾瑾之的手,又动了动。

铁链哗啦啦响动的声音,又传了来。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睁开眼睛。

她是真的醒过来了。

有人压在她身上。

第332节回家

木芙蓉又叫拒霜花,冬凋夏茂,仲秋开花,霜寒不落。

顾瑾之院子里有株木芙蓉,前年才种下的,地龙翻身时未被毁掉,此刻正值花期。

繁茂枝头,艳斗轻盈,晕红开满,似一抹红烟,妖娆缠绕。

秋的脚步,已经走了大半。

朱仲钧站在窗前,透过坠着银蒜的帘幕,看向院中的木芙蓉,心情沉闷难抒。

他应该高兴才是。

今日是八月十六。

昨日,他带着金吾卫的人,找到了失踪了五天的顾瑾之。

她被人用铁链拴着了手脚,衣不蔽体,眼睛蒙住黑布。

找到她的时候,她奄奄一息。

朱仲钧抱起她,她缩了缩,很抵抗朱仲钧的胳膊。而后,她又仿佛想起什么,阖眼不言。

她的模样,她身上凌乱的衣裳,让朱仲钧想到了很多不好的事。

他的心,跟被钝刀割一样,疼得缓慢又深刻,偏偏不敢在顾瑾之面前表达半点,也不敢问。

她就在京城,甚至离顾家不远处,一处久无人居住的房子里。

对方分明就是想,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朱仲钧不敢问,也不想问。

顾瑾之就是顾瑾之,不管她发生了什么,朱仲钧都不在乎。和其他事情相比,朱仲钧只在乎她还活着。

活着,陪他走完这辈子,就足够了。

昨日,主婚人刑部尚书胡泽瀚带着正使户部尚书王履祥和副使礼部尚书邹时行,到顾家行了纳征礼。

亲王的纳征礼,奢侈至极。

戗金云凤朱红木匣装玉谷圭一枝,玄纁紵丝五疋、珠翠燕居冠一顶、金凤二个、金宝钿花二十七个、金簪一对、冠上珊瑚凤冠觜一副、燕居服四套、大红紵丝一件、大红线罗一件、大红素纱一件、青线罗一件大带四条、玉革带一副、玉事件九件、金事件三件…

东西多不胜数,朱仲钧也记不全。

行了纳征礼,他的大婚在即。

只是,顾瑾之…

她自从回来,就若无其事,叫朱仲钧害怕。

倘若她有点反常,朱仲钧反而心安。

回来之后,她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用了点膳,她脸上就有了微笑,对担心不已的宋盼儿说:“那些人整日给我喝药,让我昏昏沉沉的,没用过半点饭,现在胃口全没了。我要先升升胃气,熬完蔬菜汤给我…”

宋盼儿抹了泪,忙叫去问做。

顾瑾之喝完了一碗蔬菜汤,见母亲仍是眼睛湿湿的,笑着安慰她。

“娘,我什么事也没有。”顾瑾之仔细说,“还没有抓到匪徒。王爷带着人去的时候,只有个看守的哑巴老头儿,又不识字,审不出什么。我也不知道是谁,从被抓了就一直睡,他们没有打我…”

宋盼儿信以为真。

朱仲钧却知道不是。

他找到顾瑾之的时候,顾瑾之是醒的。

她非常清醒,目光如炬看着屋顶,眼神很骇人。

“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顾瑾之又笑,“真没有吓着。从被掳走到被找到,我一直都在睡。”

宋盼儿点点头,让她再休息休息:“娘晚上再来瞧你。”

而后,宋盼儿带着人走了。

临走前,她喊了朱仲钧送她。

她又问了朱仲钧。

朱仲钧只得帮着撒谎,肯定了顾瑾之的话:“找到小七的时候,她的确是睡着的。绑匪是谁,还要慢慢查…”

宋盼儿这才放心。

她抹了抹眼角,道:“等找到了那些人,定是叫他们不得好死。”

朱仲钧点头:“您放心。”

他声音不自觉有点狠戾。

宋盼儿没有留意到。

回到自己的院子,宋盼儿既叫人去给祖宗上香,又叫人去庙里点长明灯。

“我余下这一生,都要吃斋,替瑾姐儿祈福。”宋盼儿眼泪不自觉又流下来,“这次若不是祖宗保佑、菩萨保佑,瑾姐儿哪里至于完好无损?”

朱仲钧沉默不语。

他送完了宋盼儿,又回到了顾瑾之的院子。

顾瑾之吃了碗蔬菜汤,升了胃气,喊饿起来,丫鬟们给她做了鸡丝面。

她埋头吃着。

朱仲钧就把屋子里服侍的丫鬟们都遣了出去。

他坐到了顾瑾之身边。

顾瑾之虽然饿得急,仍是慢条斯理吃着。

朱仲钧犹豫再三,问她:“顾瑾之,绑架你的人,你看见过他的模样吗?”

顾瑾之这才抬眼,看着朱仲钧,很肯定的摇摇头,道:“没有啊。我不是说了吗,我一直都在昏睡。你找到我的时候,我才醒,正在发愣是什么情况,你就带人进来了…”

她编的很像那么回事。

朱仲钧的心,疼得蜷成了一团。

“没事,你吃饭。”朱仲钧道。

这是他最后一次问顾瑾之。

他想,他再也不会问了。

事实是什么,并不重要;谁是绑匪,他会去查。

顾瑾之又埋头吃饭。

到了十六日,她像平常一样,早起去给宋盼儿问安,回来就看书写字,到了中午,歇了午觉。

朱仲钧站在窗前发愣。

顾瑾之午睡未醒。

顾家如今已经到处都是侍卫。

朱仲钧也打算暂时歇在顾瑾之的暖阁。

家里的下人,宋盼儿早已叮嘱过了,谁也不许胡言乱语,否则一个个拿了打死。

朱仲钧等了一会儿,见顾瑾之还没有醒,他喊了霓裳:“等你们姑娘醒了,告诉她一声,我去趟宫里。”

霓裳道是。

朱仲钧转身要走。

霓裳却喊住了他,压低声音道:“王爷,那些掳走姑娘的人,到底做了什么?姑娘昨夜在梦里尖叫乱动…”

这句话,似利刀一下子就砍中了朱仲钧的心,鲜血涌了出来。

朱仲钧眼睛顿时就红了。

霓裳吓得后退一步,心里惊惶。

朱仲钧抬头,眼底涌起了暴风,对霓裳道:“交代一声,你们姑娘的事,只准和我说,不要告诉你们夫人半个字,更不许对旁人提及。”

霓裳连忙点头。

朱仲钧这才出去。

霓裳就进去和祝妈妈说话。

祝妈妈何尝不是愁眉不解?

姑娘被掳走了五天,回来说什么事也没有,谁相信呢?

可顾瑾之表现的,的确没什么事。

她那镇定自若的模样,让祝妈妈和霓裳都险些相信了。

要不是她昨晚做了噩梦,谁能想到呢?

祝妈妈现在,心里一团乱麻。

她不知道该告诉谁。

看着顾瑾之那模样,分明就是不想让夫人担心的,祝妈妈自然不会去告诉宋盼儿。

她和霓裳商议,偷偷告诉庐阳王。

霓裳进来,对祝妈妈道:“王爷说,先别告诉夫人…”

果然如祝妈妈所料。

祝妈妈叹了口气,泪气上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哭。又不敢惊动旁人,她用帕子捂住了口。

霓裳忙劝:“妈妈,您别如此。这是大事,若是露了马脚,岂不叫人猜疑姑娘的清白?您快别哭,什么事也没有。我们姑娘清清白白的去,清清白白的回来。”

祝妈妈连忙抹泪,把心里的苦全部咽了下去。

顾瑾之这么强自撑着,不就是怕人闲话吗?

“霓裳…”祝妈妈拉住霓裳的手。

霓裳连忙给祝妈妈跪下,悄声发誓:“我要是说半个字,就叫我不得好死。我这命都是姑娘救的,我的脸也是姑娘治好的。妈妈您放心我。”

祝妈妈欣慰点点头,忙扶起霓裳。

“以后值夜,就咱们俩。”祝妈妈对霓裳道,“芷蕾她们虽然都可靠,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霓裳道好。

两人就这么商议定了。

外头的自鸣钟响起,惊扰了祝妈妈和霓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