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直勾勾看着思柔郡主,突然脸色沉了沉。

她略有思索。

“郡主,恕我直言…”顾瑾之欲言又止,“您近来,常做噩梦吧?”

思柔心里冷笑。

她没有做个噩梦。

可是她顺着顾瑾之的话说,想套出她的真正目的。

所以,她故作惊讶道:“…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瑾之眉宇就有了几分得色,道:“我不仅仅能看出来,还能看得出您的梦相:梦里总有个全身是黑色的人,拿着刀子要挖出您的眼睛或者割掉您的鼻子,不是黑巾蒙面,就是通体发黑,十分骇人,是不是?”

思柔更是好笑。

她继续佯装惊讶道:“差不多吧,正是如此呢。这…这是被什么外邪缠着了吗?”

顾瑾之道:“倒也不算病,是被鬼邪缠了吧,做场法事,送一送自然是不错的。”

思柔郡主道了谢:“多谢您提醒我…”

顾瑾之客气说不用谢,然后就走了。

等她走后,思柔郡主又是一头雾水。

顾瑾之来这趟,胡说八道这些,到底有什么用意呢?

特别是她最后这么一席话,难道是危险思柔郡主的?

她那么多废话里面,只有提到云法寺,险险点明来意,却又被她自己绕过去了,让思柔不明所以。

“这女人,魔怔了吧?”思柔觉得晦气。

顾瑾之走后,世子爷把思柔叫了过去,问她顾瑾之说了些什么。

思柔如实相告。

“就这些?”世子爷也微讶。

“可不是?”思柔郡主摇头道,“我以为她要提一提云法寺的事,哪里知道,她一会儿就绕过去了。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世子爷蹙眉。

思柔郡主回了房,越想越觉得顾瑾之的话叫人莫名其妙。

她的来意,她的行言,都叫思柔感觉顾瑾之脑子有问题。

可是顾瑾之又提起了云法寺,也不是完全不着调。

思柔郡主想了很久。

她坐在那里,久久沉思。

一直到夜里,她脑海里对顾瑾之的话,都挥之不去。

夜里盥沐之后,思柔郡主躺下歇息。

迷迷糊糊的,她感觉自己又到了云法寺的后园。

一转身,一个满脸乌黑,似唱戏画了脸谱般,露出一个怪异的笑。

那人手上一把短短的匕首,明晃晃的。

思柔郡主吓得魂散了一半。

她想要跑,结果那人把匕首插入了自己的眼睛里。

黑色的血,从他的右眼滴下来。

他的脸谱笑容更加诡异。

思柔大叫,猛然就醒了。

丫鬟们忙过来服侍。

思柔坐在床上,想着方才那么可怕的噩梦,又想起上午顾瑾之的话,她寒毛林立。

顾瑾之,她是会妖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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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节收买

顾瑾之去了趟简王府,回来也没说什么。

宋盼儿想问,又觉得话到了嘴边,不知该如何启齿。

到了第二天,顾瑾之又说要出门,让宋盼儿心里起了疑惑。

“做什么去?”宋盼儿问她,“快要大婚了,总是出门,传出去说咱们家不懂规矩…”

“我想去看看姜昕。”顾瑾之笑道,“她母亲是我的铺床夫人,论理也该去拜会的。”

“等从宫里出来,再去拜会不迟。”宋盼儿道,“临嫁的姑娘,还是应该在家里。”

顾瑾之就没说什么,神色很落寞。

宋盼儿的心又揪了起来。

“…也不是不许你去的。”宋盼儿转了话音,“既要去,娘陪着你去吧。咱们娘俩早去早回。”

顾瑾之笑起来,道:“我去看看,只是女儿之间的私情,您跟着去,就是咱们家正式的拜会,更不是规矩了…”

宋盼儿一想,她现在带着女儿去,的确不合礼数。

见顾瑾之笑了,宋盼儿的心就顺了大半,哪有再阻拦的?

“去吧。”她笑着道。

顾瑾之欢欢喜喜去了。

宋盼儿的心,这才好受些。

等顾瑾之一走,宋盼儿在背后跟宋妈妈叹气道:“我也不指望孩子们有什么出息,高高兴兴的就好。瑾姐儿这么一委屈,我的心都碎了。”

宋盼儿最疼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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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之回房,换了身男装。

她从前在药铺里混,做了好几身男装。之前在药铺里,正值盛夏,是她最瘦的时候。

如今穿了,反而更宽容。

她的脸原本就尖尖的,一瘦就越发尖,显得很没有福相。

揽镜自顾,她也觉得自己应该胖些。

“姑娘去哪里?”祝妈妈见她换了男装,便知道是要去大庭广众之下的地方,不免问道。

顾瑾之笑了笑,道:“约了姜昕去玩儿。”

她说得很模糊。

祝妈妈不再多嘴。

顾瑾之又笑道:“今日我带着司笺出门,你们谁也不用跟着服侍。”

她这是不想带丫鬟出去。

祝妈妈等人不敢违逆她,都顺着她的心意。

顾瑾之不走正院,偷偷从西边的角门,溜到了垂花门口。

司笺带着两名护卫,正等着顾瑾之。

这些护卫,都是宫里派出来,给顾瑾之使唤的,平日里都在外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其中一个给顾瑾之驾车。

顾瑾之上了车。

马车走了片刻,顾瑾之突然道:“等会儿再去姜家。我想起一个地方,唱曲喝茶最好,从前我和祖父经常去。咱们先到西门大街…”

两护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王妃,西门大街乱哄哄的。”

“哪里不乱哄哄的?”顾瑾之道,“既然敢出门,还怕乱哄哄的么?去西门大街。”

她狠狠甩了车帘,自己坐了回去。

司笺就在一旁小声道:“我们王妃最不喜人跟她强嘴…”

两护卫只得驾车,往西门大街而去。

司笺和两名护卫,都是普通家丁打扮。

而顾瑾之做男儿,虽然很女气,细皮嫩肉的,好在京里的贵公子们,都大这么娇滴滴的。

富贵人家的少爷出门,跟了三四个家丁,都是很平常的。

到了西门大街,停靠了马车,倒也没人多看他们。

顾瑾之一路到了茶馆。

这间茶馆,曾经和顾氏善药堂斜对门。

跑堂的伙计看着顾瑾之不算眼熟,可是跟司笺很熟悉。

他热情凑上来,立马道:“哎哟,这不是司掌柜的?”

司笺本姓吴,只是改名叫了司笺之后,旁人也不会多问他原本姓什么叫什么,都称呼为司笺。

司又是个姓,才有了这种误会。

司笺也不解释,笑着问他:“还有雅间吗?我家少爷喜欢清净…”

今日客人并不多,雅间自然有。

顾瑾之就上了二楼的雅间。

她把这里的茶点,都叫了个遍儿。

不一会儿,茶桌上就堆满了点心。

顾瑾之叫司笺给那个跑堂伙计打发了一两碎银子。

坐下之后,顾瑾之让司笺到她身边,和司笺耳语着什么。

而后,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

荷包里鼓鼓的,有不少的银子。

顾瑾之打开,里头黄灿灿的,居然都是金锞子。

她拿出了两颗,交给司笺,又和司笺耳语一番。

司笺点头,拿着就走了。

护卫目测,那一个金锞子,大约有二两半。

两个金锞子,就是五两金子,能换四百多两银子。

四百多两的银子,在西门大街买间店铺都足够的。

王妃给司笺这么多钱,这是拿去做什么呢?不可能是去买吃的啊。

两个护卫有点胆战心惊,生怕顾瑾之出事。

顾瑾之倒也没说自己下去逛逛。

她叫了个唱曲的,再雅间的竹帘外头,弹着琵琶,依依呀呀唱起来。

唱的曲子有点悲。

顾瑾之听了,颇为感动的样子,问那个唱曲的姑娘有什么可怜身世。

这姑娘未必真的有什么可怜的,但是肯定会编的很惨。

顾瑾之听了,更是同情,拿了个一两左右的碎银子赏她。

那姑娘千恩万谢,又唱了起来。

跑堂的伙计又上来给顾瑾之添了新茶。

听了大约五六曲,喝了两壶茶,司笺才回来。

他凑在顾瑾之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好半天。

顾瑾之微微轻笑了下。

她把荷包里的金锞子全部倒出来,仔细数了数,有二十六颗。她又重新装好,从口袋里拿住两张银票,全是一千两的票头,塞在荷包里,交给了司笺。

她又和司笺耳语。

司笺点头,转身又去了。

两位护卫都在心里盘算,那些金锞子,大概有六十多两的金子,值五千多两的银子。王妃又添了两千两。

她给司笺的那个荷包,足足有七千两的银子。

七千两的银子,像这样两层的临街茶馆,都能买上好几家呢。

到底做什么?

顾瑾之也不急,慢慢喝茶。

司笺这次去,很快就回来了。

等他回来,冲顾瑾之点点头。

顾瑾之笑了起来。

她放下了两个五两的银锭子,就起身走了。

上了马车,顾瑾之道:“去姜家吧。”

两个护卫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一路把顾瑾之送到了姜家。

姜昕得了信,和姜夫人在垂花门口迎接顾瑾之。

看到顾瑾之这么身打扮,姜夫人微愣。

姜昕笑起来,道:“真俊。这是哪里去了?”

顾瑾之笑道:“我娘说,已经发册,照规矩是不能到处乱跑的。可是我想着,很久没来看姜昕,无论如何也要来的,不枉我们好一场。大婚之后,要在宫里住三个月,出了宫,就要起身去庐州的,我就怕来不及。所以这么身打扮,让你们见笑。”

她这是解释给姜夫人听。

姜夫人笑道:“哪里话?你们姊妹要好,跟一个人似的,到我们府上,也是自己家,不算违了规矩的。”

顾瑾之也笑。

姜夫人和姜昕就带着她,先去看了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在延陵府住得久了,到了京城有点水土不服,瘦了不少,精神头反而更足。

顾瑾之忙上前问候,说公主瘦了。

公主笑道:“…人老了,五脏六腑也老了,不中用。在京里长大的,回来反而人生,说出去都叫人笑话。”

姜夫人也在一旁笑道:“七小姐给公主看看?公主说,最近夜里睡不安稳。”

她把顾瑾之当成姜昕的朋友,称呼她为七小姐,所以如此要求。

公主就笑道:“不值得大惊小怪的。夜里倒也还好,只是多梦,我倒觉得有趣…”

顾瑾之就想起她昨日在简王府的事。

估计那位思柔郡主,要被噩梦折磨一段时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