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之:“应该可以。”

她话音很浅,没什么兴趣。

她觉得朱仲钧在胡扯。

他们那么多年的夫妻,顾瑾之又是大夫。虽然大夫替自己最亲的人问诊会有失了准头的时候,可疾病的蛛丝马迹,顾瑾之能看得出来。

朱仲钧根本没什么隐疾。

“我在外头念书的时候,大部分同学都觉得我是同性恋。”朱仲钧道。

“那时候我们学校也有这种说法,长得秀气好看的男生,都是同性恋。不用去追的。你又是好看中的极品。别人这样误会。不稀奇。”顾瑾之道。

朱仲钧笑。

他们年轻的时候,国内的风气比较保守,他念初中的时候。都是女生跟他表白。

等他出去念高中,跟他表白的,大部分是男生。女生也有,比较少,都是些亚裔女生。

那时候女生总说,他有基佬的气质…

“…你和男生交往过?”顾瑾之问,“你的隐疾是这个吗?”

朱仲钧手里的巾帕紧了紧,声音不由怒了:“没有!你说的真恶心。”

“你先说的。”顾瑾之道,“又不是我说你是…”

“我不是!”朱仲钧立马道,“咱们夫妻那么多年。我是不是,你还不清楚吗?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敷衍过你吗?”

“没有。”顾瑾之公允道。

朱仲钧这才满意。

话题又转回了他的隐疾上。

“咱们分开的时候,我正是壮年。”朱仲钧道,“男人都有精|虫|上|脑的时候,我也不能避免。有时候急了,也想找个人。我曾经找过…”

顾瑾之轻轻挑了挑唇。

她从来就没想过朱仲钧剩下来的人生都是做和尚。

这不现实。

他们的婚姻,是顾瑾之要分开的。

他有没有再找女人,顾瑾之不甚在意。

现在,她仍是不怎么在意。

“找过两次…”朱仲钧吞吞吐吐道。

顾瑾之哦了声:“没关系的。那时候我们都分居了,你另外找人,不算通|奸。况且都是上辈子的事,我也没指望过你不找的。现在,我想嫁给你,是想嫁给现在的你。你以后别背叛我就行了。”

身后的朱仲钧沉默了下。

他替顾瑾之擦拭头发的手也停顿了下。

他轻轻咳了咳,显得很尴尬。

“…没做成。”朱仲钧沉默半晌,才道。

顾瑾之也是一愣。

“怎么了?”顾瑾之问他。

“恶心。”朱仲钧道,“第一次进去了,又热又湿,粘湿粘湿的,像吞了口旁人吐出来的脓痰,吓得退出来,恶心得穿了衣裳走了。第二次的时候,明明很想要,可想到上次那种感觉,更恶心得不行,连前奏都没做,就让那个女人走了…”

顾瑾之蹙眉。

她想了想,道:“你和女人做的时候,觉得恶心?”

朱仲钧轻轻嗯了声。

“你这还不是同性恋?”顾瑾之道,“骗谁啊?”

而后想起什么,转过身子,看着他,“你现在还这样吗,你碰我的时候,恶心吗?”

朱仲钧手里的巾帕一丢,凑上她转过来的身子,吻住了她的唇。

含住了她的手,吮吸须臾,他松开顾瑾之,拉了她的手,往他自己下身去碰。

滚烫的分身,不甘心的挺立着。

“要是恶心,能有这反应吗?”朱仲钧道,“我跟你做,一点也不恶心。咱们之前十几年的夫妻,哪次不愉快?”

顾瑾之连忙缩回了手。

她的注意力转移到朱仲钧的问题上,对他的碰触没那么反感了。

回想前世的床笫之欢,似乎很完美。

朱仲钧从来没有表现出半点对女人的厌恶。

顾瑾之看了他一眼。

雪亮的烛火里,他的眉眼逆着光。收敛了俊逸华美,只留下深邃的轮廓,那么认真看着顾瑾之。

顾瑾之道:“那些话,都是你编的吧?”

朱仲钧立马瞪眼:“我这样卑鄙?是真的。我跟你发誓。”

顾瑾之沉思。

她想了良久,把自己脑海里的医学知识都回想了一遍,道:“…你这个大概是心理问题。咱们分居之后,你受了什么刺激吗?”

他们分居之后,朱仲钧并没有受什么刺激。

可是他对女生的确没什么好感。

这是他母亲给他的心理阴影。

他一辈子都记得母亲在二伯床上的样子…

只要不是和顾瑾之在一起,他看别的女人,就能想到他母亲。然后,他就会觉得恶心。

“没有。”朱仲钧道。

“那你是同性恋,别狡辩。”顾瑾之道,“朱仲钧。是不是我长得像男人?”

“…同性恋不是你那么定义的。”朱仲钧鄙视她。“其实发生了那两件事。我也觉得自己可能是,我就找了男人试了试。”

顾瑾之眉头蹙得更深。

“然后?”她问。

“更恶心。”朱仲钧道,“光想想。我就想吐。那时候我想,会不会有了接触,就会改变?想又有什么用,总得试试看,剩下的一辈子,我不能靠自己过吧?我是正常人。我从来没有和男人亲热过,就找了个试试。看到他脱了衣裳,我都没反应。他要靠近我,我一拳打断了他的鼻梁。”

顾瑾之慢慢舒了口气。

还好,他不是。

顾瑾之不想形婚。她没那么伟大。

“顾瑾之,虽然我从来没告诉过你,可是我说的,全是真话,我保证。有半点谎言,就叫我不得好死。你听明白了吗?”朱仲钧问她,“其实我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我只是喜欢你。我是个怪物。”

顾瑾之眼睛豁然睁开,定定看着他。

朱仲钧就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柔声道:“我只喜欢你。你没有我,可以找别的人。我没有你,就只剩下自己了。别不理我…”

顾瑾之怔愣看着他。

“…这不科学。”她说,“因为什么?”

朱仲钧抿唇。

哪怕到了现在,原因他仍是难以启齿。

生母做了不堪的事,朱仲钧想尽量保密。

他不想顾瑾之知道那些事。

好像自己最丑恶的一面,他不想让顾瑾之看到。哪怕再爱她,他都没有勇气坦露所有的不光彩。虽然他很清楚,顾瑾之不是那是非不分之人。

朱仲钧是朱仲钧,他母亲是他母亲。

明白归明白,就是无法启齿。

理智是无法战胜感情的。

“你给我压力好大。”顾瑾之见他沉默,又道,“你…你喜欢我吗?我从来不知道。”

朱仲钧又是沉默。

他觉得很委屈。

“我能收回那些话吗?”朱仲钧松开了她的手,道,“算了,当我编故事好了。”

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发,已经干了八成,就道,“时辰不早,睡觉吧。明日一大清早就要‘朝见’,又要折腾一天。”

说罢,他自己睡到了床里面,侧身躺下。

顾瑾之却没动。

她看着背对着她躺下的男人,心里百感交集。

她的心,仿佛是块干燥又强硬的土块,需要大量的感情水浇灌,而且慢慢渗透,才能浸透她的心。

朱仲钧这才的水,浇得很大。

虽然慢了半拍,顾瑾之仍是明白过来。

她问:“你爱过我?”

朱仲钧一阵好气。

他没有起身,依旧背对着她,声音委屈道:“我心依旧,从未变过。我一直爱你。你不用觉得有压力,有点喜欢我就好。”

顾瑾之又是怔愣。

好半天,她才躺下去。

朱仲钧伟岸的肩头就在她的旁边。

她心湖起了涟漪,久久难以消散。

她转身,紧紧搂住了朱仲钧的腰,把脸贴在他后背。

他肌肤的温热透过轻薄的中衣,传到顾瑾之的脸上。

她眼睛发涩,眼泪夺眶而出。

第343节保护

朱仲钧心里正尴尬。

若不是顾瑾之经历了那么些事,为了换取她的信任,朱仲钧根本不会把自己那些难堪的事告诉她。

他很害怕顾瑾之看到他不光彩的那一面。

在顾瑾之面前,他似乎没什么自信…

而顾瑾之的沉默,狠狠刺痛了他。

他侧面躺下,说完那句一直爱你的话,眼泪就顺着眼眶,流到了面颊上。

而后,顾瑾之抱着他,他感觉到了温暖。

他的委屈,被这么一抱,顿时灰飞烟灭。

他真的很容易哄,顾瑾之给他点阳光他就心情灿烂了。

他转身,紧紧搂住了顾瑾之。

顾瑾之哭得很厉害,肩头有点抖。

朱仲钧吻了吻她的青丝,搂着她,低声哄着:“别哭,跟孩子一样。没什么好哭的…”

他的声音也嗡嗡的。

顾瑾之缩在他的怀里。

哭了半晌,情绪宣泄完了,顾瑾之依偎着他,沉默不语。他胸膛的温热,包裹着顾瑾之,似寒冬的锦被,贴心又舒适,不忍推开。

朱仲钧试探着吻顾瑾之的额头,而后缓缓下滑。

顾瑾之被他熨帖的心,顿时就起了寒意。

她一把拦住朱仲钧,有点无奈道:“别,别。我现在还是没法子接受这种事。给我点时间…”

很多事,不言而喻。

朱仲钧既心疼她,又满心的恨意。

恨那个伤害顾瑾之的人。

他把顾瑾之捧在掌心当成宝贝。不想她磕着碰着半点,那人却可以那样伤害她!

那人却保留了顾瑾之的处子之身,这叫朱仲钧心里有点疑惑。

疑惑归疑惑,惊喜也是有的。

哪怕这样。他仍是恨。

“…我答应你,我不固步自封,不让自己在这些怪情绪里拔不出来。我争取用最快的速度恢复。你给我信心,给我时间。”顾瑾之低声道。

朱仲钧搂她搂得更紧,点头道:“好。我等你。你都嫁给我了,我急什么?时间和信心都有,你慢慢来…”

顾瑾之的心头,就流入了暖流。

那股子寒气缓缓散去。

她抱着朱仲钧不撒手。

今天太累,又哭了一场,顾瑾之很快就睡了。

朱仲钧也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这大半个月以来。顾瑾之和朱仲钧都没有睡过囫囵觉。

这是第一次睡得这般安详。

婚礼的第二天。需要去朝见皇帝和太后。

像在家里一样。顾瑾之到了卯初就醒了。

她要起身,就惊动了朱仲钧。

朱仲钧翻身,侧身又将顾瑾之紧紧抱住。在她耳边咕哝问了句:“几点了?”

顾瑾之笑,道:“五点多吧…”

“五点多?”朱仲钧声音含糊不清,“还可以再睡两个小时。”

顾瑾之笑。

她推朱仲钧,要起身,朱仲钧几乎压在她身上不动。

“…该起了。”顾瑾之推他,“今日还有正事。”

朱仲钧这才清醒了三分。

恍惚间,他竟然以为是前世。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朱仲钧坐了起来。

顾瑾之也起身,唤了宫人进来服侍更衣。

朱仲钧依旧着亲王的冕服,顾瑾之着青紵丝绣翟衣。

亲王和王妃的正式冠服不同于便服。穿起来很累人,而且还需要穿着行大礼,就更累了。

朱仲钧任由宫人服侍穿衣,目光却紧追着顾瑾之。

见那些繁琐的衣裳佩饰点点堆积在她身上,朱仲钧觉得她挺不容易的,就不由心疼,对顾瑾之道:“忙过这几日,以后就清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