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钰轩顿了顿,笑道:“也差不多是时候了,等他们来了,府里也要热闹些。你不是与尔容惯常交好么?倒是该你高兴。”

尔容是靖文侯的独女,跟聂桑榆一样受尽宠爱骄横跋扈,所以两个人是闺蜜,一点也不奇怪。只是从靖文侯改了封地,搬离了京城之后,聂桑榆就很少有宁尔容的消息了。

原著里关于宁尔容的描写不多,毕竟是配角中的配角,好像是帮着聂桑榆害了女主一次,之后就被嫁出去了,反正下场是不太好。不过都能帮着聂桑榆做事,那倒是真有感情的。季曼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奴婢就盼着她快来呢。”

宁钰轩看了她两眼,难得地嘴角上扬:“今晚我也在这里睡。”

啥?!

季曼笑容一滞,嘴角抽了抽:“侯爷不用去陪陪夫人么?奴婢刚从蔷薇园过来,见夫人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陌玉侯轻轻摇头:“你的故事太过有趣,我不想走。”

说罢,就转身跨出了院子,往西院书房那边去了。

男人的话千万莫当真,陌玉侯也是情场老手,惯常会蛊惑人心,连聂桑榆也都是死的时候才现这个男人没有爱过自己,可见其绝情与可怕。

季曼在心里提醒了自己一下,然后开始回去组织语言,想着晚上是不是该讲渔翁、魔鬼与四色鱼的故事了。

“夫人,非晚阁里那位的手段,您可瞧见了?”齐思菱坐在一旁看着温婉道:“原先都以为她不得翻身,却不想还是靠着老夫人住进非晚阁,还让侯爷自己想去她的院子了。夫人,不是思菱多嘴,您的性子不争不抢,侯爷迟早要被人给抢走的。”

温婉勉强笑了笑:“我不信,我知道他最爱的人是我。”

齐思菱叹息,她也不能反驳这句话,不过聂桑榆确实厉害,要不是侯爷心在温婉这里,定然早就被人将正室之位拿去了。现在温婉是高枕无忧,但是她们这些人,聂桑榆不一定能容得下,所以她一定要早作打算。

洗漱完毕之后,宁钰轩头微湿,穿一身素色寝衣,靠在床边等着她。

季曼一边磨磨蹭蹭一边心里嘀咕,这是美男计?宁钰轩脑子进水了才会想到来色诱聂桑榆呢。可是他到底想干什么?那么讨厌聂桑榆,还连着叫她侍寝?

“侯爷。”磨蹭完了,季曼站在了床边。

宁钰轩看她一眼,往床里面挪了挪,示意她上来。

季曼刚一上去,就被他抱住了腰。心下一惊,双手就抵在了他的胸前,脸上的神色也没藏好,露出赤裸裸的抗拒。

宁钰轩眼里神色更浓,挑眉看着她道:“不喜欢给我侍寝?”

季曼连忙笑道:“没有没有。”

“我怎么刚刚在你眼里看见了很抵触的情绪?”宁钰轩微微一笑。

“您眼花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季曼爽朗一笑,直接往床上一躺:“您来吧!”

这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看得宁钰轩心里闷笑,当即也没犹豫,就扑了上去。

“等等!”季曼大叫一声。

“怎么?”宁钰轩轻轻挑着她的肚兜带子,眼里满是戏谑。

季曼吞了吞口水,忍住想一脚踹翻他的冲动,温柔地道:“侯爷,奴婢还有个故事,您要不要听?”

陌玉侯失笑,翻身躺到一边,一只手撑着脑袋,眼睛明亮地看着她道:“那你就说吧。”

“这次我要说的是渔夫的故事。”季曼吞了吞口水,认真地道:“很久很久以前…”

烛火从亮到明,季曼讲完整整两个故事,累得快要睡着了,可陌玉侯依旧是兴致勃勃地看着她:“说完了?”

看见他眼里的火焰,季曼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你听我说!”

陌玉侯温柔地摸着她的头:“没事,你慢慢说,我很好奇你的肚子里,到底有多少个故事。”

第30章 世上有没有一模一样的人?

季曼欲哭无泪,被宁钰轩这么看着,也不敢直接睡着,只能喝着茶水,絮絮叨叨地说故事。到天亮的时候,嗓子就已经哑了。

宁钰轩一夜都不睡,就守着她讲,想看看这女人能做到什么份儿上。但是到天亮的时候,她居然才讲完,他面上带着微笑,其实几次已经差点快睡着了。

“侯爷,好听吗?”季曼咬牙问。

陌玉侯勾了勾唇:“好听,听得我都不想睡了。不过这会儿还有事要去刑部,晚上回来再继续讲吧。”

还讲?!季曼努力想微笑脸色却都青了,丫的当她是有声图书一千零一夜呢?

“侯爷慢走。”僵着脸替人更衣送到门口,季曼还是规矩地行了礼。

前头刚走两步的人回过头来,朝霞之中,一张脸温和如玉:“你以前没有这样讨厌我的,看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桑榆。”

季曼抬头,有些怔愣地看着他微微亮的轮廓,不知是朝阳光辉,还是其他原因,这人看起来就像一尊本是不苟言笑的佛,终于对人露出了怜悯的微笑。

顿了这么一瞬,季曼又重新低头,宁钰轩便抬步继续走了。

他竟然察觉到了她的讨厌,并且不但没生气,还说会好好对她,这是不是就是男人本性中最根深蒂固的一点贱?

当初聂桑榆那么喜欢他他不为所动,还一冷落就是六年。现在换她这个无辜的人进来,他倒还觉得新奇了?

宁钰轩坐在刑部办事阁,手撑着下巴,安静地睡着了。

太子跟众幕僚与刑部重臣商议了半天的事情,一回头就见陌玉侯睡得正好,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下,薄唇轻抿,比醒着的时候多了几分温柔。

他显少有在外头打瞌睡的时候,太子赵辙好笑地挥退了众人,坐到宁钰轩身边唤他一声:“钰轩?”

陌玉侯醒了,眼里满满的都是疲惫:“怎么?”

“你昨晚没有睡好么?”赵辙笑道:“听说你最近与夫人有些嫌隙,太子妃与温氏倒是有些交情,不如让她去帮你忙?”

说交情,太子妃也不过是帮忙操办了温婉的嫁妆,自然是太子爷的意思。要说两人多熟,宁钰轩不敢恭维。只是连他与温婉最近不和都知道…宁钰轩侧头看着太子笑道:“不必让太子妃费心,昨晚我是在其他地方听了一晚上的故事,所以没能睡好。”

“听故事?”太子奇了:“怎么会听得觉都不睡,看你这眼里的血丝,什么故事那么好听?”

想起聂桑榆使劲儿争着眼睛装不困给他讲故事的样子,宁钰轩勾了勾唇:“故事挺有意思,人也挺有意思。太子爷相不相信世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性子却完全不同?”

赵辙一脸茫然:“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再一模一样,也是该有不同之处的。”

宁钰轩沉默了一会儿,又笑了:“是啊,怎么都该有些不同的。”

赵辙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心里有些没底。陌玉侯虽然是得皇上重新封的闲散侯爷,没有以前平南侯的兵权,也是皇帝对宁家的忌惮。但是六部之中重臣,全是宁家门生或者与宁家有关系之人。

宁钰轩十八岁开始掌控六部,上传下达,皇帝竟然也就默许了陌玉侯有这个职权。幸亏宁钰轩不是什么有野心之人,只要好好拉拢,就能让他高枕无忧。可是太子爷最怕的就是陌玉侯府中的聂桑榆。

他比谁都不希望聂桑榆得宠。

“这会儿刑部的事也完了,不如去你府上坐坐。”赵辙道:“许久没去了,都不知道你家那梅花开了没。”

宁钰轩揉揉眼睛站起来,打了个呵欠道:“去吧,不过这会儿刚入冬,梅花定然是没开的,去逛逛也好,春风楼也实在腻人。”

太子哈哈大笑:“你那府里的美人儿,随意拿一个出来也比春风楼里的姑娘美,当然会觉得腻了。走吧走吧,今日父皇不问我功课,我也偷个闲。”

说起美人,宁钰轩脑袋里不知怎么就浮现了聂桑榆的脸,明明没上什么胭脂,寡淡得很,但是昨天看了一晚上,竟然也有些觉得好看。

他一定是困糊涂了。

季曼洗了个澡就去睡回笼觉了,可是没睡一会儿,温婉身边的檀香竟然来传话:“桑主子,夫人说您最了解表小姐的爱好,请您往南苑走一趟。”

温婉正在费心费力完成老夫人给的差事,季曼烦躁地翻了个身,睡眠不足的人情绪很暴躁的,她很不想去啊!

可是没办法,人家是正室,小妾只能一脸高兴地领命,换了衣服就往南苑走。

宁尔容的爱好?季曼想都不用想,站在南苑的绣楼面前就道:“给换上楼兰纱,铺个波斯地毯,怎么华贵怎么来吧。”

钱管家有些为难地看着预算,犹豫再三才道:“我去找夫人先禀告。”

季曼就站在南苑这边等,眼皮子实在架不住,就招呼苜蓿道:“去那边葡萄藤架子下的秋千里坐坐。”

苜蓿看自家主子这黑眼圈也知道昨儿没睡好,却只是暧昧地笑着扶她过去。

“别摇晃,就让我坐着睡会儿,没什么事别找我,有什么事你也先去应付。”季曼说完,坐在秋千上,抓着绳子就闭眼靠着睡了。

苜蓿叹了口气,主子也挺不容易的,就让她多睡会儿吧。那边赵大娘送了点心来,远远地要喊桑主子,苜蓿连忙小步跑过去,拉了她到外头说话。

“靖文侯要来了?”赵辙看着府里忙里忙外的,笑着问了一句。

“说是过两天就到。”宁钰轩道:“明杰最近做得不错,皇上也该有意思调他回京,升个官职。只可惜那人对官场不感兴趣,不然倒是一名良将。”

太子四处看着,点头道:“若是他有心,我倒也能扶他一把,到底是你表哥。”

陌玉侯点头,宁明杰不用他做什么,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倒是宁尔容,这表妹简直和聂桑榆一个德性,难缠得要命,他还得分神应对她,想想就很累。

身边的太子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步子。

“怎么了?”宁钰轩回头看他一眼,见他眼里有些惊讶和奇异的光芒,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葡萄藤下的秋千架子上睡着一个美人儿,藕色的长裙虽着秋千微微摆动,脸上脂粉不施,嘴唇却艳丽得让人禁不住想吻上去。素手握绳,睡得天真无邪。

陌玉侯脸色沉了沉,聂桑榆这是傻了么,在外头也能睡着?

“这是?”太子脚下已经开始走了过去,嘴里问了他一声。

宁钰轩皱眉前行几步,状似无心地挡在太子面前:“那是聂桑榆。”

太子一惊,眼里的迷蒙之气散开,看看那秋千上的人,再看看宁钰轩:“聂桑榆?”

陌玉侯认真地点头。

赵辙没见过聂桑榆几面,因着避嫌的原因,也就宫里宴会上看过几次。不过浓妆艳抹,再好的颜色也污了,他也就没留心。

没想到抹去那些东西,倒是更好看些,往这一放,倒成了没世美玉,引得人想近而把玩。

太子轻咳了一声,脸上恢复了正常的神色,道:“若不是性子让人难受,倒也是个美人。”

宁钰轩心里有些不悦,却没多说,只道:“她昨天也没睡好,就不吵醒她了,我们去花园吧。”

太子点头,下意识地再看了季曼一眼,而后跟着宁钰轩走了。

等脚步声远了,季曼才睁开眼,手里都是冷汗。那本书的结局她没有看,但是太子这个人暴戾无常,被他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遇见他们了。

苜蓿捧了点心回来,就看见自家主子神色苍白。

“主子?”苜蓿疑惑地看着她。

“没事。”季曼摇头,觉得那炙热的目光应该是她感受错了,太子知道她是聂桑榆,就该知道她代表着什么,不可能冲她下手的,想多了想多了。

晚上的时候,宁钰轩吃过晚膳就到了非晚阁,神色却没有多轻松,而是一进来就盯了她半晌。

“奴婢脸上有东西么?”季曼小声问。

“没有。”宁钰轩别开头,看起来心情不佳,躺上床就道:“今天不想听故事了。”

季曼一惊,不想听故事想干嘛?

“不如你来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趣事吧。”宁钰轩突然道。

季曼松了口气,还有说的就好,她就不信明天陌玉侯还能继续宠幸她,要是连着宠这么多天,温婉绝对坐不住。

“小时候的趣事倒是没有什么,就是跟着哥哥扮成男孩儿,上街去看看热闹。或者是爬平南侯府的墙头,看看情郎。”

这些是她在梦境里慢慢看见的,小丫头还真挺拼命的,几岁大就去爬人家墙头了。

对于爬墙头的事情,宁钰轩自然也还有印象,他讨厌聂桑榆就是那时候开始的。细细看了看季曼的脸,宁钰轩心里满是疑惑。

第31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连小时候的事情都记得这么清楚,自然不会有异。宁钰轩观察聂桑榆很多天了,到现在终于不得不承认,这应该是聂桑榆本人,不会是其他人冒充。这张脸在她熟睡的时候,也已经叫他检查过了。

那么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女人变了这么多?

“小时候除了看侯爷,就是关在家里刺绣。可惜据说绣出来的东西,侯爷虽然收下了,却一次都没有用过。”季曼嘴角带了些嘲讽的笑容:“亏桑榆以前还很高兴,为了让侯爷用得欢喜,练了一手好刺绣。”

这话说出来,宁钰轩就有些尴尬了,轻咳一声转开了目光:“我用的东西都是下人打理的,没太注意。”

“您对桑榆不上心,自然不会注意到桑榆做的东西。”季曼叹了口气:“曾经桑榆还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为您绣了一件雪松披风,可惜了一次也没见您用过。”

那披风是聂桑榆不眠不休一绣好几天,病了几天,病没好又接着绣了一个月给他的,但是陌玉侯只是冷淡地收下,放进衣柜里,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当初若不是那样不明事理,我也不至于冷落你那样久。”宁钰轩看着季曼道:“如今你这样就挺好,替我省了不少的事情。”

是省事啊,她都什么都不要了,还能不省事儿么?男人总要女人大度,不小心眼,不斤斤计较,不任性。其实女人要做到也很简单,不爱这个男人就行,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满足他所有要求,比如她现在之于陌玉侯。

“侯爷的眼里有血丝,不如还是早些就寝吧。”季曼面无表情地转过背去,摆明了拒绝他。

宁钰轩也不强求,躺在一边就老实睡了,没有丝毫越矩的动作。

就知道他也不是心甘情愿宠幸她的。季曼稍微松了口气,心想明天还是往老夫人那里躲躲,免得这连续几天的恩宠惹人眼红。

可是,有句话叫树欲静而风不止,靖文侯一家子终于来京的时候,还是出了点事情。

因为是表亲戚,靖文侯带着一双儿女来,老夫人自然是阖家欢迎,在主院设了接风宴,各院子姨娘侍妾都去了。只是身份有别,姨娘和夫人是坐着的,侍妾自然还是只能站着。

慕水晴怀了身子也不例外,照样只能站在一边替老夫人布菜,季曼站在温婉的身边,看着满桌子的大鱼大肉,默默咽了一口口水。

这就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她还没吃晚饭呢!这些人竟然放着山珍海味都一动不动,还搁那儿扯瞎话。

“新表嫂真是漂亮,比旧的表嫂还好看。”宁尔容穿着一身可爱的白狐毛背心,配一件蓝色棉裙,看起来十分活泼,一双眼睛先是看了桑榆许久,再落到了温婉身上。

这混世的小祖宗也就和桑榆在几年前不打不相识过,其余人一概不给面子。温婉的脸蛋长得虽然也好看,但是这几天憔悴不少,又始终未能开颜,看起来就像焉了的花,跟一直用天然植物保养脸蛋的桑榆一比,逊色不少。尔容偏偏就还这么说一句,新旧二字也把宁钰轩的脸色整难看了。

“尔容,好好吃饭,话少说。”旁边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低声说着,夹了菜给她。

宁尔容轻哼了一声,低头吃饭,脚下还狠狠踢了宁明杰一下。

宁明杰眉头都没有动,只是安静用膳,不经意抬头看温婉一眼,觉得这女人长得也还不错。

季曼记得,女主与男二是在这次宴会之后认识的,可是从她进这本书到现在,一些细节已经改变了不少,温婉也没有像原著中那么呼风唤雨,情节走向有没有改变,她也说不清。但是这个男二留还是不留,是个很严肃地关系到她生命的问题。

因为聂桑榆之所以被赐死,就是因为这男二拿到了她陷害女主的证据,侯爷一怒之下,就把女二咔嚓了。

都是二,男二何苦为难女二?

季曼忍不住多看了宁明杰两眼,那人筷子一顿,不解地抬眼朝她看了过来。

一双明媚的眼,看得季曼顿了顿,连忙低头老实给温婉布菜。

乖乖,这男人的眼睛也太好看了些,怪不得都说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读者的,她这样的读者,就爱这样的男二好么!多美的人儿啊,看起来脾气也比陌玉侯好,要不然她就努力改变一下情节走向,让男女主欢乐大结局,她抱个男二回去?

想着想着,又看了宁明杰一眼,季曼觉得,这个想法可以尝试一下。

宁钰轩吃饭不喜欢东张西望,可是这一顿饭,他抬了两次头。

恰好这两次抬头,都看见季曼花痴一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宁明杰。

微微挑眉,陌玉侯有些好笑地踢了旁边的宁明杰一脚。

“嗯?”宁明杰不解地看着他。

“小心被苍蝇叮。”宁钰轩低声嘀咕了一句。

大冬天的,哪来的苍蝇?宁明杰很莫名其妙,顺便抬头看了一圈儿,就只看见聂桑榆微微低头,认真地替温婉布菜,优美的脖颈露出一些,被风一吹,就跟乌龟似的缩了缩。

她倒是变得安静了不少。宁明杰在陌玉侯大婚的时候来过一次京城,见识过聂桑榆的闹腾劲儿,尔容还差点与她打起来,只是后头不知怎么,还就成了好姐妹了。

其余的倒是没什么印象,就记得聂桑榆当时站在喜堂上蒙着盖头喊了一声:“你们谁也没有我喜欢钰轩!”

大大咧咧,不怕闲言碎语,刚进门就朝来观礼的侍妾通房们这样喊。

这句话后来成为京城里人茶余饭后的笑料,说聂家这位女儿真是不害臊,宁钰轩也因为这话在新婚之后就少去她那里了。

没想到当初爱得那么热烈的女子,现在成了一个侍妾,安静地站在宁钰轩最喜欢的女人身边,替她布菜。那张脸上无波无澜,像是断了所有念想一样。

宁明杰低头继续吃饭。

饭后天色也黑了,老夫人与靖文侯说了会儿话,便让温婉请叔伯去安置了。

桑榆跟在雪姨娘后头,齐思菱和慕水晴也走着,刚过南苑的葡萄藤,走到前头一座观景的小石桥上,桑榆就感觉到后面一股大力推过来,整个人就控制不住扑到了雪姨娘身上。

“啊”一声惊呼,周围的人乱成一团,打灯的家奴回头过来,却只见慕水晴已经落进了一边的清渠里。

“晴主子!”半夏远远走在最后面,根本来不及救人,只得大叫了一声:“快救救主子,她不能动胎气的!”

桑榆压着千怜雪摔在了地上,把娇弱的美人儿也摔得够呛。前头温婉一个趔趄,本来宁明杰要去扶,却被宁尔容先一步扶住了。

黑灯瞎火,几个打路的家奴都连忙回头,救人的救人,叫大夫的叫大夫。温婉身为夫人,看闹出这样的事情,也怕怠慢客人,连忙道:“思菱先送靖文侯爷和表公子表小姐先去南苑,这里我来收拾。”

“是。”齐思菱应了,引着靖文侯就继续往前走。

桑榆爬起来就看见慕水晴已经浑身湿透地被捞了起来,大冬天的,脸都冻紫了,她连忙脱了身上的兔毛小坎肩,好歹给她裹一裹。

慕水晴嘴唇一直打颤,想说什么说不出来,就被半夏先扶走了。

虽然她这肚子不受宠,可是出这样的事情,今晚谁也别想睡安生觉了。

季曼揉揉额头,该来的还是得来,她就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男主可还得和女主一生一世一双人呢,怎么可能多个小拖油瓶出来。

关键就是,这谋杀侯府长子的罪名,会被安在谁头上?

宁钰轩刚要去蔷薇园就被人喊去了飞月阁。慕水晴已经洗了热水澡,喝了姜茶,不过还是感染了风寒,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怀着身子,不能下药,这风寒得让晴主子自己好。”李大夫来把了脉,认真地道。

风寒在古代可不像现代这种小感冒,若是不用药,严重起来也是要人命的东西。慕水晴一听这话就有些绝望,她要是真就这么一病不起了,估计不仅孩子保不住,她自己也得搭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