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怜雪轻咳两声,道:“是怜雪冒失了,怎么在这个时候拿了出来。”

温婉更是顺杆就上:“夫人也是的,怎么不送点别的,奴婢一直以为,只有送情人才会用手帕。”

季曼哑口难辨,苦笑一声。她当初就不该脑子抽了答应只给手帕啊。

宁明杰脸色沉得难看,开口道:“想不到一张帕子,也能引得大家说这么多的话,倒是明杰的过错,这晚膳明杰也是吃不下了,就想想怎么给夫人道歉,才能洗清她身上被泼的脏水。”

他话一向不多,也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说这么尖锐的话。此话一出,连老夫人都微微抿唇,低唤了一声:“明杰。”

宁钰轩垂眸吃着饭菜,季曼看他一眼,却完全看不懂这人在想什么。

季曼身后的甘草早就站不住了,咬咬牙,干脆就跪到了屋子中间去,呯呯呯地磕了三个响头:“各位主子有什么话,骂奴婢就好。是奴婢不该有妄想之心,主子一点过错也没有。”

“甘草。”季曼微微惊了一下,看着那小丫头眼里的执拗,仿佛明白了什么,抿唇不语。

真是少女情怀。英雄救美了,就以心相许。她这是要扛下这件事,也顺便给宁明杰表白吗?可是傻丫头,这屋子里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让一个丫鬟把事情扛了。

“甘草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人开口问道:“你有何妄想之心?”

宁明杰也看向她。

甘草咬咬唇,低着头道:“表少爷上次救奴婢于水火,奴婢感念于心,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明知道是妄想,却还是爱慕表少爷。所以夫人在给谢礼的时候,奴婢求了夫人将这块奴婢亲手绣的帕子给了表少爷,并着还有夫人送的玉佩,只是表少爷没收。”

“侯爷老夫人明鉴,奴婢要是知道这帕子今日会被各位主子这样大作文章,奴婢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求夫人成全奴婢私心的。”

说完,又连着磕了几个头,身子有些抖地跪着。

她这话明摆着说几个告状的人故意生事,千怜雪是低头不语,一副反思的模样,温婉也委委屈屈地道:“如此说来,还成奴婢是恶人了,不该多嘴说这些,奴婢该死。”

齐思菱倒是抿唇轻笑:“夫人的丫鬟,还真是忠心耿耿。”

“菱儿。”一直默默吃饭的陌玉侯轻轻唤了这么一声。

齐思菱抖了抖,低头不再说话。

季曼叹息一声,看着老夫人道:“桑榆前些日子还说呢,肚子这么大了,定然是不会有人让我安生的,老夫人不是还让桑榆安心么?您瞧瞧,这能安心得了吗?”

老夫人听着这话,终于收回了打量宁明杰的目光,放下筷子道:“这晚膳用得也是糟心,院子里女人多了,果然是没什么安稳日子。”

陌玉侯淡淡地道:“不就一张帕子么?甘草喜欢送,那一天绣一百张送给明杰也没什么大不了,有什么好赌气不吃饭的?母亲,明杰,今日厨房做的菜不错,你们都尝尝。”

宁明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季曼,站起身径直走到甘草身边,先将她扶了起来。

甘草受宠若惊。

“父亲最近一直在念叨着,让明杰至少先纳妾。”宁明杰淡淡地道:“难得甘草一心对我,绣的手帕我也喜欢,不如今天就请老夫人做个主,把她给我了吧。”

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老夫人瞪大了眼:“你要甘草?”

宁明杰点头:“夫人不肯割爱么?”

季曼呆愣了一会儿,摇头:“若是表少爷喜欢,那也是甘草的福气。只是这件事…到底是女儿家一辈子的事情,咱们还是先用了膳,再仔细商量。”

一桌子人都沉默了。

对于宁明杰这个明显是临时的决定,有人觉得是甘草命好,有人却依旧觉得欲盖弥彰。宁明杰在护着聂桑榆,这是许多人心里的共识。

至于为什么会护着,那就得靠人去猜了。

一顿饭没几个人好好吃了,饭后老夫人就带了宁明杰和陌玉侯,以及季曼和甘草,到内室去说话。

“让你立个丫鬟为侧室,小叔估计也不会感谢我。”老夫人看着宁明杰苦笑道:“你一向是个体贴的孩子,能告诉我你真正想要甘草的原因么?”

说了那么多,老夫人和陌玉侯都明显是不相信甘草的话的。

宁明杰坐在老夫人下,抿唇道:“明杰觉得甘草很好,要迎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父亲那边,明杰自然会去说的。要问什么原因,当真是因为她看我的眼神太深情罢了。”

第一百十一章 夏天的最后一个晚上 为紫电青霜马车加更

眼神深情么?宁钰轩轻笑了一声,看了季曼一眼。

他倒是好久没有从人的眼里看见那种神色了,曾经也是看过的,在一个他最讨厌的女人的眼里,那种有些疯狂,无比眷恋,除却周围所有,眸子里只映得出他一个人的神色。

那个时候,他讨厌聂桑榆的蛮横无礼,讨厌她的小肚鸡肠,几乎恨不得一封休书将她遣得远远的,觉得那样的眼神,真是没什么好稀罕的。

可是如今,他倒是有些羡慕宁明杰。

已经太久,没有人用甘草这样干净的眼神望过他了。

宁钰轩伸出自己的双手看了看,不知不觉中,他好像也失去了什么,他觉得不珍贵,但其实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吧。

宁明杰的说法没有取信老夫人,不过他执意要人,桑榆不反对,她这个老太婆也没什么说的,毕竟是年轻人的事情了。

“你要甘草也行,但是桑榆的身子也重了,身边不能没人伺候。若真是要,那便等桑榆生产之后,我再做主将甘草给你,如何?”老夫人让了一步。

宁明杰点头,手里捏着那一方帕子,站起来道:“如此,那也就这么说定了。天色不早,明杰也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探望老夫人。”

“好。”老夫人点头。

季曼带着甘草回了非晚阁,宁钰轩也跟着来了,让她想问甘草两句话都不成。

“聂桑榆。”他轻轻开口,却是连名带姓地叫她。

季曼顿了顿,走到他身边站着:“侯爷有何吩咐?”

宁钰轩抬头看着她,抿唇道:“那帕子到底是你绣的,还是甘草绣的?”

聂桑榆绣工极好,那帕子万分精致,怎么都像是出于她之手。

季曼笑道:“帕子是谁绣的有什么要紧?妾身敢誓对表少爷没有丝毫其他感情,甘草对表少爷一往情深也是真的。侯爷在意的是什么?”

宁钰轩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床弦,季曼也就跟着坐下。

“我的女人,不管是哪一个,只要跟了我,就不能有二心。”他轻轻抬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你是跟得我最久的,自然明白,是么?”

季曼挑眉,这人不是一向最不可一世么?现在竟然这样没有底气地说这么一句话,倒是让她觉得有些色厉内荏。

“妾身明白。”她道:“妾身永远不会背叛侯爷。”

宁钰轩看着她的眼睛,忍不住伸手去放在她的眼上,低声道:“你什么时候能变回以前的聂桑榆?”

季曼重重一震。

身体里不知道沉睡了多久的魂魄,被这句话惊醒,季曼的眼里止也止不住地流下泪来。

“哭什么?”宁钰轩抿唇,伸手去擦,却怎么擦也擦不完,干脆就扯了一边的被子盖在她的脸上:“有什么好哭的?”

季曼感觉到了聂桑榆心里的酸楚,那滋味儿真跟她的心也被扯着一样,疼得难受。

被他抛弃了那么久的女人,现在终于被他用这种怀念一样的语气提起了,聂桑榆怎么能不流泪?

可也就只是哭了一会儿,季曼就没有再感受到聂桑榆的存在。她抹了眼泪,揭开被子道:“侯爷,时候也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宁钰轩点点头,却是站起来,轻咳两声道:“我去苜蓿那里睡。”

季曼愣了愣,还以为他会留下来呢,怎么又突然想起苜蓿了。不过总比去什么雪松院来得好,季曼也就点了头,恭敬地送他出去。

之后一段时间,苜蓿很是受宠,虽然季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她的身子开始折腾起她来,也就没有空闲去想那么多了。

只是不知道苜蓿为什么变得有些幽怨,每每来她这里坐着,都是静静地看着她,然后长叹一口气。

季曼也没有问她到底怎么了,苜蓿想说就等她说,不想说,她也懒得去问。

身子越来越重,宫里皇贵妃都给她派了最稳妥的接生婆来候着了,那婆子姓曾,看起来很慈祥,季曼心里也有点底。

眼看着夏天都要尽了,季曼也差不多快要生了,老夫人却突然得了重病,府里上上下下,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御医和民间有名的大夫都被陌玉侯请回了家里,可是一诊断是旧疾,上了年纪,自然就作了,谁也没办法,只能好生伺候着。

季曼挺着肚子过去看老夫人,短短半个月,老夫人就苍老了不少,拉着她的手靠在枕头上道:“人的一生都是有报应的,我年轻的时候亏心事也没有少做,不然轩儿也不会安安乐乐到成家立业的这一天。可是债始终得还,她们估计是来找我要债了。”

听得有些心惊,季曼连忙看着老夫人道:“您不要自己吓自己,桑榆就快给您生金孙了,您可不能乱想。”

老夫人看着她的肚子,眼睛笑得微微眯起:“我就盼着这金孙呐,一直盼着的。”

季曼眼睛红了,伸手摸了摸老夫人的白,抿唇下去给她熬药做汤。

厨房里的赵大娘看见她,魂都要吓掉了:“夫人,您可别来这地方,当心着身子!有什么奴婢们来就是了。”

季曼摇摇头,老夫人是对她最好的人,她怎么都得做点事不是?

路过几个大夫的房间,她听见里头的人小声议论说,老夫人可能活不到年底了。

季曼就当没有听见,认认真真地给老夫人熬汤。

陌玉侯最近似乎有什么麻烦缠身,眉头就没有松开过。朝堂之上依旧是太子与三皇子对峙,只是三皇子政绩卓然,皇帝好像也动了改立太子的念头。加上皇贵妃枕边风一直吹着,太子的位置看起来摇摇欲坠。

季曼有些不明白,这个时候她要是生下孩子,大概就是压死太子的最后一根稻草了吧。可是最后这几个月一直无风无浪,至多不过是谁谁谁小跳一下,也压根伤不到她。太子真的就这么大方,要让她平安生下这孩子?

宁钰轩坐在她的房间里安静地看书,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方才放下书,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道:“怎么?”

季曼摇头,她可能是多想了,宁钰轩当初也是不想让她生下孩子的人,现在又怎么会开始帮她了。

夏天将尽的最后一个晚上,季曼突然阵痛,尖叫了一声之后,惊醒了整个侯府的人。

御医和接生婆都到了位,一院子的女人也都涌到了非晚阁外面等着。老夫人在病中也派了当归和乌过去等着,一旦有消息,就回去禀告。

“侯爷。”温婉亲自来喊宁钰轩,看他坐在灯光昏暗的书房里,便道:“夫人要生了,您陪婉儿去看看吧。”

宁钰轩淡淡地摇头:“我还有公文要看,她生的是男是女,等会来个人告诉我一声便是。”

温婉娇俏地笑了:“侯爷你怎么这样,夫人好歹也是为您生孩子,怎么能连看看都不去?”

说完,又怕宁钰轩反悔一样,转身就道:“那奴婢替您去那头说一声,有消息就来告诉您。”

“好。”安静的书房之中,陌玉侯低声应了这么一句。

季曼一边按照接生婆说的深呼吸,一边在心里咒骂当初说她会顺产的那个人。

说好的胎位很正呢?为什么她生起来这么痛苦?

压抑不住的尖叫一声声传出去,把几个怀着身子的女人吓得够呛。苜蓿拉着柳寒云的手,有些抖地问:“夫人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柳寒云坚定地道:“好人有好报,夫人一定会母子平安。”

甘草和灯芯在屋子里忙得晕头转向,一个不小心就撞翻了热水。接生婆怒喝一声:“没有经验的丫鬟都出去,别添乱,去重新烧水去!”

季曼已经痛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甘草和灯芯犹豫了一会儿,看着这一屋子接生婆带来的丫鬟,有些不放心,可是接生婆的话又是对的,她们的确没有经验,只会给主子添乱。

于是两人就退了出来,匆匆去烧水。

季曼恍惚间睁开眼,就看见一脸慈祥的接生婆道:“夫人听奴婢的,没错。来顺着奴婢的手用力,这一定是个胖小子!”

再聪明的女人,生产的时候也是最脆弱的。季曼重新闭上眼,听着接生婆的话,一次次用力。

惨叫声整个侯府都能听见,宁钰轩低笑一声,那女人的嗓门也是真够大的。

只是听这叫声,好像真的很疼。

手指紧了紧,他开门出去,唤了一声鬼白。

“主子?”鬼白道:“需要属下过去守着消息么?”

“不用,她哪有那样重要。”宁钰轩轻笑一声:“你帮我倒茶吧,我喉咙有些干。”

鬼白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有些苍白的脸色,没做声,下去倒茶了。

温婉跨进非晚阁,委委屈屈地站在外厅里大声道:“我去找了侯爷了,侯爷不肯来,说是在看公文,只让夫人生了男女,去禀告一声就行。”

这声音,里间的季曼自然也是能听见的。心笑一声温婉还真是逮着机会就来刺激她。可惜了,她不在乎。

第一百十二章 狸猫换儿子 为草莓水晶鞋加更

她现在只想将这个孩子好好生下来,其余的,她不是聂桑榆,什么都不在乎。

季曼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只是不知为何,还是有些生气。人非草木,朝夕共处了这么久,虽然她不喜欢宁钰轩,但是两人也能算得上亲近吧?聂桑榆怎么说都是他的女人,生的也是他嫡亲的孩子,竟然还看什么鬼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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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咬牙,季曼竟然觉得更有力气了一些,干脆就化恼恨为力量,顺着产婆的力道用劲。

半个时辰了,孩子都还没有生下来,里间里一个小丫鬟跑出来道:“各位主子,谁能留下来继续守着?夫人可能是要难产了!”

那丫鬟双手上竟然都是血,看得众人都忍不住犯恶心。齐思菱冷着脸道:“你收拾好了再出来,这里可还是有怀着身子的人的,别冲撞了。要守着,就咱们这些没怀身子的守。”

怀了身子的就柳寒云、苜蓿和温婉,三人看里头这情况,也实在是觉得不吉利,都纷纷离开了。最后剩下千怜雪、锦瑟和齐思菱。

千怜雪看了锦瑟一眼,低声道:“锦瑟平时与夫人也不是怎么对盘的,没想到心却是好,这么晚了也守着。”

锦瑟一直没怎么说话,看着那屋子的方向,在这三个人当中倒是最紧张的:“奴婢不过想看看夫人生的是男是女罢了。”

千怜雪轻轻笑了笑,继续等着。只是有些困乏了,便挥手召了淡竹道:“点些醒神的香来。”

淡竹应声去了,没一会儿就捧了香炉回来。

三个人并着当归和乌,还有一些丫鬟婆子,就继续在外间等着。季曼的叫声停歇了一会儿,又再次响起,众人听到最后,都已经习惯了。

婴儿的哭声在耳边响起,季曼感觉身上一轻,整个人都脱了力,还没来得及看一眼生下的孩子,就晕了过去。

接生婆轻手轻脚将孩子抱到盆子里洗了,伸手捂着些他有些张狂的哭声,朝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一屋子的丫鬟都很井然有序,有人拿来篮子,将篮子里的东西放在了床上,有人抱着啼哭的婴儿,轻手轻脚装进竹篮。

孩子哭声这么大,外间却没一个人醒过来。一个丫鬟打开门看,所有人在外头坐着,都睡得十分香甜。

婴儿哭够了,闭着的眼睛显得十分安静,夏虫低语,这一片院子也就都安静了。

季曼是被尖叫声和疯狂砸东西的声音吵醒的,尽管她很困,很想睡上几天几夜,奈何有人在她床边不停地低吼:“不可能的,到底怎么回事!”

屋子里吵吵嚷嚷,好像人很多,季曼艰难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她的床边放着一只猫。

一只湿漉漉的小猫,睁着眼睛,还很无辜地对她喵了一声。

季曼有些想笑,谁把猫儿带这儿来了?会让孕妇感染的。

可是接下来她就听到了宁钰轩有些沙哑的声音:“你们觉得聂桑榆是妖,还是我是妖?分明是两个人,却生下一只猫,不觉得可笑吗?那么多人守着,却让一群丫鬟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生婆不是宫里来的人吗,为什么会自尽?”

脑子里轰的一声,季曼瞪大了眼,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却还是强撑着半靠在床边,抿唇看着这一屋子的人问:“我的孩子呢?”

各房各院的姨娘主子都在,柳寒云和苜蓿的脸上尽是担忧,其余的人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她唯一能看清的,就是温婉眼里幸灾乐祸的神情。

宁钰轩转头,见她醒了,微微收敛了一点怒气,抿唇道:“聂桑榆,你给我生了一只狸猫,你觉得好不好笑?”

季曼一愣,继而笑出了声:“你是傻子吗?人和人会生出猫?隐性基因都不带这么遗传的。”

“是啊,我也觉得好笑。”陌玉侯没听懂她后半句,却还是笑着点头,坐在她床边,眼睛通红地看着她:“可是你的确生了一只猫啊。”

季曼浑身都僵硬了。

湿漉漉的猫在旁边无辜地喵喵叫着,屋子里的人也都是一片沉默。脑子空白了好一会儿,季曼才深吸一口气,用仅剩的力气问:“侯爷能告诉妾身生了什么事吗?”

宁钰轩轻轻摇头:“母亲听见消息晕过去了,我没有时间给你解释,你先休息吧。”

季曼一震,环视四周。这些人分明都是一夜未眠,陌玉侯也是才到她这里来的样子,为什么老夫人那里就会知道了?

她不过是生个孩子,为什么还没有睡醒,就会遇见这样可怕的事情?她的孩子变成了狸猫?打死她也不能相信。

屋子里一群人都纷纷离开了,乌和当归站在她床前还想说什么,却看了那狸猫一眼,匆匆离开。

外头好像有官兵的声音,像是在检查什么人的尸体。甘草和苜蓿哭着跪在她床边,磕着头道:“怪奴婢们没有照顾好主子,没有看好主子!”

季曼呆呆地碰了碰那只狸猫,小猫咪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

“到底…生什么了?”

甘草哽咽着道:“昨天奴婢们被打去厨房烧水,之后就听说主子房间里没了动静。侯爷心急火燎地赶来,却现外间的人都睡着了,离间只有夫人和一只狸猫。接生婆…接生婆自尽在了主子床边。”

季曼吓得一抖,侧头看了看,这才看见床脚的地方,有些血迹。

控制不住地干呕两声,季曼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以为还能侥幸让聂桑榆有个孩子呢,没想到这背后阴毒的手,真是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过!”

甘草和灯芯哭着,没有注意她话里的不对,只是一个劲地自责:“奴婢们应该在主子房外守着,不该走的,不该走的!”

季曼觉得很累,身上本来就已经没什么力气,被这件事一刺激,眼前突然就是一片黑暗。

陌玉侯府里出了个妖怪,侯夫人怀胎九月,生下一只狸猫。

这消息传得飞快,连宫里的人也都知晓了。皇贵妃脸色惨白,因着这事病了好几天,皇帝觉得晦气,还命人前往侯府做法。

老夫人本就病重,吊着一口气等着桑榆的孩子出生,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哪怕是个孙女她老人家都安心一些,竟然是一只狸猫,叫她如何能接受?

本来一天还能吃两碗粥的老夫人是彻底吃不下了,每天噩梦连连,快地憔悴了下去。不管陌玉侯请多少大夫,用多少药,老夫人的病都再不见起色。

聂家的人都赶来了陌玉侯府,本来聂桑榆即将生产之时,按照规矩,陈氏作为母亲就该来陪伴的。可是陈氏一直称病,也不许尔容来,尔容心里本就有不满,现下桑榆还出了事,她简直要恨死陈氏了。

奈何有青云在中间,她也不能跟长辈杠着,只能飞快地去找桑榆。

季曼昏迷了好几天,聂青云看着自家妹妹这惨白的脸色,捏紧了拳头问灯芯:“侯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