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可惜了。

那接生婆是她的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收买,造成桑榆如今这样的下场。只是她身份贵重,自然不可能跟桑榆道歉的。如今沉鱼比桑榆看起来更有用,她这个做姑母的,自然就希望她们姐妹能相互帮忙。

说了两句话,又赏赐了些东西,皇贵妃就让她走了。

季曼回到府里,刚和甘草一起往非晚阁走呢,就看见一群家奴慌慌张张往雪松院跑。

“怎么了这是?”甘草过去拦下一个人问。

“雪主子吃错了东西,旧疾犯了,侯爷正大雷霆呢,要奴才们去请大夫。”家奴匆匆说了一句,就走了。

千怜雪?季曼挑了挑眉,她不是一向行事低调,与世无争的么?怎么也会出了事?

“走,甘草,去看看。”

季曼现在还记得老夫人说的那句千怜雪是不会害她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她的孩子没了,应该和这女人脱不了干系。

刚走到雪松院门口,就碰见了挺着肚子的苜蓿。苜蓿看见她,顿了顿,还是过来行礼道:“夫人。”

“你不好好养胎,怎么也来了?”季曼问。

苜蓿目光有些闪躲地道:“听说侯爷在,奴婢就想着过来看看…”

季曼抿唇,这也是正常。她记得自从苜蓿当了侍妾之后,就似乎与雪姨娘没什么来往了,平常连她院子也没踏进过。现在在雪姨娘病着的时候往侯爷面前博出镜率,倒也在情理之中。

和她一起踏进雪松院,季曼才看见屋子中间跪着锦瑟,身子有些抖。

温婉坐在雪姨娘旁边,甚为恼怒地道:“明知道雪主子不能吃腰果花生,还非做了点心送过来,这安的是什么心?”

陌玉侯坐在一旁,揉了揉眉心道:“我一早想将锦瑟送去教坊,想来现在也是时候了。”

锦瑟惊恐地睁大眼睛,拼命摇头道:“侯爷,奴婢不知道雪主子不能吃那些啊,旁边的丫鬟也没人提醒,奴婢还说了里头有腰果花生的。”

“你何时说过?”淡竹微怒道:“你要是说了,奴婢能不提醒主子吗?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季曼安静地入场,找了宁钰轩旁边的椅子坐下,当个观众。

“害了雪主子,奴婢有什么好处?”锦瑟苦笑道:“奴婢一向很敬重雪主子的。”

季曼微微点头,这倒是,锦瑟虽然经常同苜蓿和齐思菱等人为难,见着千怜雪却是恭恭敬敬的,她以前看见过好几次锦瑟同千怜雪走在路上,锦瑟都是一副丫鬟的模样跟着千怜雪。

“谁知道你想干什么?”齐思菱轻笑道:“说不定是见不得侯爷对雪主子宠爱有加呢,现在证据确凿,你狡辩就有用了不成?”

“好了。”宁钰轩开口,淡漠地挥了挥手:“将她送出去吧。”

旁边的鬼白应了一声,吩咐了家丁进来,带着锦瑟就往外拖。

“侯爷!雪主子!夫人!”锦瑟最后喊了这三个人,声音越来越远,很快听不见了。

人一般在绝望的时候,会喊的都是能救自己的人。季曼托着下巴想,她喊侯爷亦或是喊自己都还情有可原,为什么会喊千怜雪呢?千怜雪现在因着她做的点心还在昏睡,锦瑟怎么会觉得她会救她?

季曼没有搞懂,但是陌玉侯处理这件事也太轻松了,直接就将锦瑟送了出去,锦瑟好歹还怀过他的孩子呢。

宁钰轩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鬼白进来禀告他书房还有事,他就先离开了,离开的时候瞥了季曼一眼,低声说了一句:“照顾好雪儿。”

季曼点了点头,众人也才在这时候才注意到她,也没起身行礼,就点了个头算是致意了。

“甘草留着照顾雪姨娘吧,这时候也该用晚膳了,都各自回去吧。”季曼道。

温婉站了起来,应了一声,先出去了。齐思菱也跟在后头往外走,只有苜蓿看了季曼两眼,有些迟疑。

“怎么了?”季曼问。

苜蓿飞快地摇头,上来扶着她道:“奴婢同您一起回去吧。”

甘草刚好要留下来,季曼也就允了,被她扶着往外走。

路上的时候,季曼看着苜蓿有些闪避的眼神,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微博上的整人游戏,突然兴起,就笑眯眯地看着她道:“你做过些什么事情,我都知道。”

苜蓿手一僵,呆呆地抬头看着她。

季曼心里暗笑两声,面上却是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你知道我的手段的,若是还想站在我这边,那就先老实说了吧。”

苜蓿站不住了,脸色陡然苍白,嘴唇哆嗦了两下,差点给季曼跪下了。

心口凉了凉,季曼收敛了笑容。古人还真是经不起吓,一吓,什么秘密都能被抖出来,怪不得有人喜欢装鬼吓人呢。

“奴婢绝对没有背叛主子!”苜蓿道:“奴婢这两天去雪松院,都是为主子去的。”

雪松院?季曼看着她,敢情她这没注意,苜蓿又往雪松院跑了?

“怎么是为我去的?”季曼收回手,看着她问。

苜蓿定了定神,靠近她一些,低声道:“主子临盆那天,听说外屋守着的人都睡着了,主子不觉得奇怪么?”

有什么好奇怪的,有人要换走她的孩子,定然会迷晕所有人。季曼微微捏紧了手,说起那件事,还是不太淡定:“你知道些什么?”

苜蓿拧着手帕,眼神有些飘忽地道:“奴婢也不知道什么,奴婢就是猜测,听说雪主子后面让淡竹点了香进去,后来其他人就都睡着了。奴婢觉得…那香说不定有问题。”

季曼似笑非笑地想了一会儿,看着她道:“你从哪儿听说是雪姨娘点的香?我记得她们说的,我临盆的时候血气太重,你们这些怀了身子的,都先离开了吧。”

苜蓿顿了顿:“奴婢也是道听途说…”

季曼嗤笑:“你知道我是个电视剧看得特别多的人么?你这点演技,真的不够看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苜蓿吓了一跳,退后一步伸手捂着脸,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季曼。

她现在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偏偏脑袋笨,想在两个人之间保全自己左右逢源,却不想被季曼一眼看破。

“你想告诉我雪姨娘有问题,来证明你和她没关系,好取得我的信任么?”季曼轻笑了一声,伸脚轻轻踢了踢苜蓿颤抖的腿,痞子样儿十足地道:“那你别抖啊,这副心虚的样子,叫我怎么能相信你?”

苜蓿吓得连连后退,偏偏她退一步,季曼就近一步,胖胖的脸看起来可爱极了:“继续说说,雪姨娘的香有问题,那她把我的孩子弄去哪里了?”

“这个奴婢不知道…”苜蓿摇头:“雪主子自己不也被迷晕了么?”

戏做得真,才让人不会怀疑啊。季曼冷笑一声,她的直觉还没坏,千怜雪果然是有问题。只是她在府里一直是个好人形象,比温婉不知道圣母了多少倍,一点作案痕迹都不留,叫她怎么追究?

苜蓿在别人眼里是她的人,把她的话拿出去当供词都没用,说不定还会被人说她诬赖千怜雪。

不过,动谁的孩子,跟她没关系,她都犯不着较真。若真是千怜雪动了她的孩子,那她怎么也要扒她一层皮下来。

第一百十六章 一封神秘的信 为草莓水晶鞋加更

千怜雪一直很聪明,唯一笨的一回,就是用了苜蓿这个盟友。

苜蓿跟着聂桑榆多年,会因为千怜雪的一次示好就背叛,那么也会因为季曼给的好处再次背叛回来,就好像一根墙头草,风往哪儿吹,就往哪儿倒。

现在这根草被风吹得倒来倒去,终于扭了腰,被季曼领回非晚阁,端了杯茶继续审问。

“这院子里,终究我才是夫人。”季曼微微一笑:“你若是肯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我保证你这孩子生下来之后,你就可以当个姨娘。可你若是依旧对我有隐瞒,暗地里帮着千怜雪,那就一辈子跟在她身后当个侍妾也可以。”

顿了顿,季曼补充一句:“你也知道我刚没了孩子,你的孩子也快生了,若是我同老夫人说一声,将你的孩子抱过来养,想来也不难。”

苜蓿瞳孔微缩,有些不知所措。季曼没放过她,也不再给她编谎话的机会,接二连三地问:“你是不是知道千怜雪在计划什么?是不是帮着她害了我的孩子?”

“没有。”苜蓿连忙摇头:“夫人临盆那时候的事情,奴婢…奴婢没有帮过雪主子,只是前头几天奴婢去雪主子那里,见淡竹拿着香料回去…雪主子是不爱香料的,奴婢当时也没多想。后来听雪松院的丫鬟议论您生了狸猫的事情,才偶然听见一句雪主子去您外屋点了香。”

“奴婢没有觉得是雪主子偷换了您的孩子,只是这么个猜测罢了。”

季曼点点头:“看来我临盆前那一段时间,你也没少往雪松院走。”

苜蓿低头不语,千怜雪那时候经常找她谈心,念着她以前恩情,也念着她对自己多有照顾,苜蓿自然就去了,甚至在那段时间里,苜蓿是很想帮着千怜雪做事的,她比起聂桑榆,实在温柔了太多。

但是没想到今天被聂桑榆抓住了。

苜蓿依旧没有想通她是从哪里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的,难不成聂桑榆就这么神通广大,哪里都有眼线吗?

季曼看了苜蓿一会儿,挥手道:“如此,你便先下去吧,其余的事情,我有分寸。”

“是。”苜蓿退了出去,走在路上,想想雪主子那边也不是好应付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雪主子固然温柔,但是府里眼线也不少。刚才她被带回非晚阁去的事情,她一定会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又该怎么应付,真真是里外不是人。

季曼坐在屋子里想了许久也想不到千怜雪的动机,只能让灯芯暗地里先去跟雪松院的奴才套关系,能问多少消息是多少消息。

可偏生雪松院的人嘴巴似乎都特别紧,人虽然好相处,却怎么都不透漏自家主子的事情。灯芯与一个粗使丫鬟梦儿熟络了,闲聊了许久才套出一个消息。

千怜雪的娘家每月都会有很多家信来。

季曼记得陌玉侯以前提过,千家就剩下千应臣和千怜雪两兄妹了,那么写家信的会是谁?千应臣?他们姐弟俩关系应该不是很好吧,不然千怜雪身子这么差,怎么不见千应臣多来看看?

灯芯说千怜雪的家信也是有些奇怪,每月不同的时间会来几次,都是由人从后门递进来,由淡竹亲自去收,旁人都不知道她每月收信,也就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可能撞见过一两回,嘀咕两句。

后门处也是有门房看守的,只是那老大爷年纪大了,时不时打个瞌睡。看见人送什么东西,只要给他塞了银子,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季曼平心静气地跳完减肥操,就包了一包银子,让灯芯往后门去走了一遭。

千怜雪好像是有哮喘,甘草照顾了她好几天才终于缓过来。不过季曼没有让甘草马上回来,而是继续帮着千怜雪调理身子。千怜雪也没抗议,反而还谢谢了季曼这么关心她。

季曼直感叹,什么叫会咬人的狗不叫,温婉真该跟这位好生学着点儿。

过了两天,正是月中的时候,后门那边老大爷的孙子机灵地跑到了非晚阁,喊了灯芯一声。

季曼朝灯芯使了个眼神,灯芯便往雪松院跑,赶在淡竹拿信回去之前,给甘草交代了两句。

甘草是在房内伺候的,一般情况下千怜雪都不会避着她,反而对她不错,让甘草也觉得这位雪主子是个好人。

不过灯芯来跟她说了让她看家书的事情,甘草还是一心向着季曼的,谨慎地点了头,就回到了主屋里。

淡竹后脚就回来了,站在雪主子身边。千怜雪也开口道:“甘草姑姑辛苦,先下去休息吧。”

甘草点点头,却是出门去寻了灯芯。那封信一定是有古怪,若是一般的家书,千怜雪是不会支开她的。真有古怪的话,她看完一定会烧了,那就不知道上头到底写了什么了。甘草的意思是,等会让灯芯想办法制造点动静,好让她有机会进去偷信。

灯芯应了就走,左想右想,走到雪松院院墙边,干脆咬咬牙,趁着没人翻进去,拿了打火石,将后院的干柴点了。火不够大,还将墙边藏着的酒坛子拿来,掀了盖子倒上一些。

后院一般都是放杂物和藏酒的地方,这火一烧起来,前面肯定没办法安生。灯芯拍拍手,左右看看无人,便踩着墙边的杂物又翻了出去。

甘草怕千怜雪那家信看得太快,于是与灯芯说了两句话,就急急忙忙去敲门。

千怜雪信看了一半,顿了顿,抬头问:“什么事?”

甘草咬咬牙,直接就将门推开了,笑着道:“奴婢忘记说了,主子的药还在炉子上,应该是快好了,主子打算什么时候喝?”

她这一开门,千怜雪赶紧将信收了起来。顿了顿又觉得自己这动作太欲盖弥彰,于是就将信折好放在桌上道:“那药等会儿喝,淡竹会帮我拿来的,你不用操心,下去吧。”

甘草一边等着灯芯的动静,心里没个底,又怕神色让千怜雪怀疑,只能低着头道:“夫人让奴婢来伺候,奴婢定然是要伺候周到的,淡竹姐姐忙里忙外也辛苦,不如奴婢现在趁热将药端来…”

“走水啦”院子里丫鬟突然尖叫了一声,甘草一回头,就看见外面不知哪里飘来的浓烟。再往屋子里一看,后院好像有火光,都透着窗户纸亮起来了。

“主子,走水了!”几个丫鬟跑进来,急急忙忙地道:“您快走,就是后院烧起来的,没一会儿就得把这屋子吞了!”

千怜雪也惊了惊,伸手就去拿桌上的信。甘草见状,连忙走过去一把将千怜雪拉开,顺便把淡竹也往外推:“别愣着,你们快护着主子走啊!”

古代建筑都是木头的,极容易着火,千怜雪皱眉看了甘草好一会儿,身子已经被几个丫鬟推了出去。屋子的确是着火了,可是只是烟雾大,要说烧起来,也没那么严重。

“我还有东西忘在里面了!”千怜雪咬唇道:“我去…咳咳…”

浓烟对有哮喘的人来说根本受不了,千怜雪背对着主屋就咳了个死去活来。淡竹扶着她帮忙顺气,一边的甘草就连忙道:“主子东西在哪里?我去帮您拿。”

没等千怜雪说话,甘草就冲进了那冒着浓烟的屋子。

千怜雪被扶得远远的,看着那屋子,皱眉看了淡竹一眼。淡竹会意,跟着小跑过去。

屋子里渐渐也起了浓烟,甘草进去一把抓起桌上的家书就往外跑,却不想就撞在了淡竹的身上。

甘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信塞进了自己的袖子。

“拿来。”淡竹笑得很温柔,却是堵在她面前,一步不让。

“什么东西?”甘草别开脸:“快先出去,后面真的烧起来了。”

淡竹冷笑一声,双手抓住甘草的手,就要去拿她衣袖里的东西。甘草死命挣扎,滚到了地上,屋子上头已经都是浓烟。

外头的人还在救火,可是水都是朝后院去的,屋子里没人来。

淡竹压着甘草,手已经伸向了她的衣袖,甘草却咬牙拿头撞了她一下,硬生生将她挤开,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要往外跑。

半合着的门外头救火的声音不断,甘草刚站起来,脚腕却被人给抓住,用力一扯,她整个人就向着两扇门倒去,撞合了门,猛地一头磕在地上。

后面的淡竹上来,见她撞得晕了,屋子里也已经燃起了火,连忙将她袖里的东西掏出来,然后一把将她推到门后去,自己拉开门,咳嗽着跑了出去。

雪松院修得太早,木头许多地方都空了,烧起来格外容易。淡竹刚出去,就撞上个端着水的丫鬟,浑身都湿透了,手里的信也落在地上,被晕染开。

“快让让,救火啊!”后面的家奴都端着水过来,淡竹想伸手去捡那信,却被几个人差点踩到手,推推嚷嚷一阵之后,地上的信竟然不见了。

淡竹大惊,连忙跑回千怜雪身边说了一句。

千怜雪脸色白了。

第一百十七章 一定会一点一点,全部处理好

季曼听见雪松院走水消息的时候,心里突地跳了一下,连忙起身就往外走。

灯芯走在她旁边,也有些不安地道:“本想制造点混乱就好,哪里知道雪松院真这么容易着火,也不知道甘草怎么样了。”

“她一向机灵,不会有事的。”季曼低声安慰灯芯两句,紧了步子一路小跑过去。

千怜雪在雪松院外头,被一群丫鬟簇拥着,还在抹眼泪。见她来了,低唤了一声:“夫人。”

季曼点点头,左右看了看,没看见甘草的影子。抬头看那烧起来的院子,已经是大火熊熊。古人这灭火就只能一桶一盆水地往上淋,压根也不起多大作用。看这架势,估计也只有将整个房子烧完才罢休了。

“怜雪,你看见甘草了么?”季曼问。

千怜雪眼里泪水突然就更多了,咳嗽两声,呜咽着道:“妾身没有瞧见甘草了,她刚刚还说回我房间去拿东西,转眼间人就不见了。”

不见了?季曼愣了愣,往雪松院里走了两步,看着进进出出救火的奴仆,一张张脸都陌生得很。

没有甘草。

灯芯站在她身后,捂着嘴身子有些抖,季曼低笑两声道:“吉人自有天相,甘草不会有事的,兴许是去别的地方了,灯芯你再去找找。”

“是…”灯芯扭身,往外走了走,却有些茫然。

大火吞噬了整个主屋,房梁坍塌,所有东西都化成了灰烬。好在救火的人多,也就只烧了主屋而已。等火彻底消了之后,钱管家带着人将废墟里的东西清理了。有的金银珠宝没有被烧坏,就还能拿出来,其余的东西是什么也不剩下了。

钱管家掀开烧成炭的门,就看见一具焦尸安静地躺着。

天色突然阴沉了不少,灯芯遍寻甘草不到的时候,钱管家已经命人将那焦尸抬了出来。

季曼退后两步,笑道:“这样吓人的东西,钱管家指给我看干什么?”

钱管家拱手道:“夫人,在下已经将府内的丫鬟都清查了一遍,这…好像是甘草。”

灯芯没站稳,跌坐在了地上,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季曼手紧了紧,慢慢蹲下来小声道:“无凭无据,怎么能说她是…”

黑漆漆的尸体,腰间有一颗没有被烧坏的红珊瑚珠子。季曼记得,那是甘草最宝贝的东西,是宁明杰送的,说是再等两个月,就迎她过门。

季曼沉默了下来。

千怜雪捏着帕子站在她身后,哽咽着道:“是怜雪对不起夫人,没有照顾好甘草,那屋子里有东西,妾身本是让淡竹去拿的,没想到甘草先进去了,却再也没能出来…”

灯芯没管旁人的眼光,撕心裂肺地哭着,一边哭,一边朝那尸体使劲磕头,额上都磕出了血。

若不是她想的这馊主意,甘草就不会死了!灯芯大口大口喘息着,哭得整张脸上都是泪。

哭声让周围的氛围瞬间沉重了起来,季曼呆呆地看了许久,慢慢站起来,朝着钱管家道:“厚葬了吧,是我欠她的,她家人那里,也由我来安抚。”

钱管家应了一声是,就有家奴上来,将尸体抬走。

天上一阵惊雷,本来是半下午,却不知怎么四周都暗了下来,闪电霹雳作响,倾盆大雨说来就来。四周的丫鬟扶着千怜雪匆忙躲避,季曼和灯芯站着没有动。

“夫人,打雷了,这么大的雨,快到旁边避一避。”千怜雪停下步子,朝她喊了一声。

季曼侧过头对她笑了笑:“没做过亏心事,怕什么打不打雷?”

千怜雪一震,远远看着季曼的眼神,不知为何打了个寒战。

淡竹拉了拉她,她也就匆忙转身,顺着她们的力道走了。

季曼浑身都湿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远处电闪雷鸣,一阵阵轰鸣声就像一块铁石砸在她心上。

她哭不出来,心里这样难受,也没能像灯芯这样畅快淋漓地哭出来,只觉得心口闷痛,张嘴都快无法呼吸。

这场大雨来得太迟了,要是早来一点儿,甘草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谁也没能劝动她,季曼在这阵雨里站到了天晴,天边晚霞甚美,映在人的脸上,看起来也就不那么苍白了。

宁钰轩慢慢地走过来,将她的手拉住,往非晚阁带。

季曼像一股游魂,没多少力气,就随着他走。

“明天我给你找更贴心的丫鬟来。”宁钰轩抿唇道:“你现在本来就够丑了,不要再这副表情。”

季曼不说话。

陌玉侯带她回去,命人给她准备了热水洗澡,看着她呆呆的眼神,本来还想说什么,却是抿了唇,转身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