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轩一早料到我会来?”赵玦笑了笑。

陌玉侯点头:“大皇子大概就等着看您出这府门口时候的表情了。”

赵辙虽然被关在了宗人府,但是萧天翊和皇后又不是吃白饭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那我倒是得练一练,得虎着脸,分外不悦,才能让我那大哥安心了。”赵玦笑得温柔,端起茶还故意虎了脸色。

宁钰轩失笑,不过想到什么,又严肃了神色道:“我这里有两封信,恕钰轩直言,殿下还是莫要小看了女人。”

“信?”赵玦想起刚刚千怜雪说的话,有些尴尬地问:“是从哪里送来的?”

陌玉侯将两封信拿了出来,一封被晕染了,但是还能看清一些字,另一封则是完好无损。

接过来看了看,三皇子脸色沉了,冷哼一声道:“却是我真的眼瞎了。”

顿了顿,他还有些不可置信:“两封都是她那里得来的?”

宁钰轩点头:“还都多亏了桑榆。”

要不是她往后院门口送那么多银子,他也不会注意到淡竹,更不会去追查信的事情。是他一直小看了女人,所以没有注意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会有这么大一颗钉子。

三皇子插手侯府后院的事,他都可以当成是他在替聂桑榆铺路不计较。可是扯出来的这个千怜雪,却是叫他吓了一跳。

这女人的后院之争,倒是比他想像的凶猛多了。

三皇子沉默了良久,将那被晕染的信仔细看了又看,阖了眼道:“你觉得该怎么处理?是反而利用,还是干脆处置了?”

被晕染的信虽然没写明来自哪里,上头的命令却不是他写的。千怜雪在听命于他的时候,竟然还听命于其他人。晕染掉的部分让他没办法看出另一个主子是谁,不过千怜雪此人,明显就是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了。

这样的人留不得。

“反而利用是不用考虑的。”宁钰轩道:“她能周旋这么久也不被什么人现,就是她天生的本事,利用来也做不了什么。至于处置…不如就交给桑榆吧。”

夺子之仇,杀甘草之恨,他相信那女人能不用他动手,自然会替他们处理得分外干净。

“应臣那里怎么办?”

宁钰轩顿了顿,叹气道:“他与怜雪并不亲近,否则怜雪也不会干这些蠢事了。桑榆若要处置怜雪,一定会找到令人心服口服的由头,应臣那里自然也就能说过去了。”

赵玦挑眉,仔细看着面前的人道:“钰轩,你有没有觉得,最近你提起桑榆的时候,眼神都很温柔?”

他原以为,宁钰轩是再也难爱上桑榆的,现在瞧着,总还是有那么点儿…

“殿下多虑了。”陌玉侯面无表情地道:“钰轩答应殿下的事情,自然都会全部完成,其余的事情,殿下不必多想。”

三皇子撇撇嘴,整理了衣裳起身道:“我也不多说,这会儿就该回去了,你府里的事情我就不掺合了。”

“多谢。”宁钰轩弯腰行礼。

赵玦转身走出了书房,脸上恢复了愁苦冰冷的神色,一路往府外而去。

季曼拉着杨婆子在屋子里聊天说话。

干接生这一行的,杨婆子自然知道聂桑榆生出狸猫的事情,心下也一直防着她套话。蔷薇园的人平日里都说这位夫人不是个好人,她要小心些。

可是聊着聊着,杨婆子觉得这位夫人说话让人觉得很舒服,她不会打断她的话,听的时候很认真,说话也风趣,完全没有那些人说得那么可怕。

加上这也是一位失去来孩子的母亲,杨婆子自己生了三个子女,有一个夭折了,十分同情她的遭遇。所以说着说着,杨婆子就放松了戒备。

“婉儿这次生的是侯府次子,只是她无名无份,那孩子足月了之后,可能还得抱给我来养。”季曼支着下巴叹息一声:“她定然又要生气难过了。”

杨婆子抿了抿唇,还是压制不住老婆子常有的长舌,开口道:“园子里不是都说夫人不喜欢那婉儿姑娘么?抱了孩子来养不是正好?”

园子里都说?季曼心里冷笑,温婉还真是没少闲着,背后说了她多少话啊这是?

现代也能遇见不少这样背后嚼舌根的人,对此季曼已经修炼出了独特的语言技巧。

“我怎么会讨厌婉儿,她善良又温柔,不主动招惹事情,又能体贴侯爷,对我也是守着礼节的,我喜欢她还来不及,如何来的讨厌?”

杨婆子咋舌,蔷薇园里的人背后都将这位夫人编排成什么样子了,她竟然还傻兮兮地觉得那姑娘对她守着礼节?这也太傻了!

按捺不住,杨婆子说了一句:“夫人可别把那姑娘看得太好,背后指不定手段这么翻着玩儿呢。”

季曼微微惊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婉儿那么单纯,怎么会玩手段?”

杨婆子冷哼了一声,正想开口说什么,却是脸色一变,住了口,伸手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瞧我这老婆子,又管不住嘴了。”

季曼暗道一声可惜,眼看着就要套出话来了。

这个杨婆子一定是知道事儿的。

灯芯从外头跑进来,到季曼耳边轻声嘀咕:“主子,按照您的吩咐找了人,已经安排好了。”

季曼点点头,万事俱备还差个东风。最近陌玉侯喜欢抱孩子,都是去的蔷薇园,她要怎么把人抢过来?

假装非晚阁有事?那说不出什么事,宁钰轩也不会留着过夜。露大腿去勾引?他估计会将她整个人卷起来丢出去。

季曼有些泄气,斗女人容易,勾引个男人可真难。聂桑榆生完孩子是要胸有胸要脸蛋有脸蛋,留宁钰轩来过个夜都还跟申奥似的。

不过东西都准备好了,她今儿是好不容易找到的突破口,绑也得把人绑来。

换了一身明艳一些的衣裳,季曼果断抱着一盅子补药就去了宁钰轩的书房。

三皇子刚走不久,听人说估计没讨着什么好,陌玉侯还是偏向大皇子的,要他动摇,除非大皇子直接被灭得渣渣都不剩,否则就算还剩灰,宁钰轩都会坚持到死灰复燃的时候。

季曼忍不住想,这人还真是固执,眼下三皇子一党形势一片大好,比起大皇子,胜算怎么都多上许多,他干嘛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宁钰轩正起身打算去非晚阁看看,却见聂桑榆直接推门进来了。

赶紧坐下拿了本书来看。

季曼笑盈盈地走过来,将补药放下道:“侯爷,忙吗?”

“嗯。”宁钰轩头也不抬,心下也奇怪自己刚刚的反应,干嘛突然坐下了?

见他似乎心情不太好,季曼就乖巧地走到他身后,替他揉着肩,想起一些炮灰女配的经典台词,咬咬牙,娇声道:“您好久没有去看妾身了。”

宁钰轩眉毛动了动,轻咳一声道:“怎么,你这是来邀宠?”

季曼眨巴着眼,顺势往他怀里一坐:“太久不见侯爷,妾身自然是会想念的,这都多久了…”

说着,深情款款地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胸口放。

女配书房勾引男主的时候,男主一般都会因为生女主的气就逢场作戏了,之后必然会被女主撞见,这是自古以来古代言情小说里永远无法逃脱的桥段。

季曼正想着等会儿温婉会不会也推门而入,宁钰轩放在她胸上的手就紧了紧,之后温热的唇就落了下来。

我靠,男主也太没定力了!

季曼媚眼如丝,咬牙切齿。虽然一直觉得那啥啥是双方得益的事情,不存在什么矫情的吃亏不吃亏之说,但是现在她的腰硌在椅子扶手上,宁钰轩的手还就伸进了她的衣裳里,姿势难度太高,会不会闪着腰?

气氛瞬间暧昧了起来,宁钰轩的眼眸颜色很深,呼吸都带着些热气:“你这…”

“停!”季曼一把捂住了陌玉侯的嘴,很严肃地道:“侯爷千万不要叫妾身磨人的小妖精,妾身会笑场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聂桑榆,你不得好死

宁钰轩顿了顿,亲吻了她的掌心一下。季曼飞快将手拿开,就听得他郁闷地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季曼:“…”

忍住要笑的冲动,她这个时候一定不能破坏气氛,小妖精就小妖精吧,现在把人勾引到手才是最重要的。

外裳被丢到了一边,季曼被直接压在了桌上。最近院子里怀孕的女人那么多,剩下的也还有身娇体弱不易承宠的,也是该把这种马给憋坏了。

气氛正缠绵,书房半掩上的门却又被推开了。

忘了说,侯府的书房外头一般是不会有人拦着的,除非是侯爷有事情要商量。闲暇的时候,其他人都是可以随意进来的。

所以,现在聂沉鱼就乖巧按照剧情展,推开门进来看见了书桌上缠绵的两人。

宁钰轩的动作停了,将季曼抱起来,拉上了衣裳,看着门口淡淡地道:“你怎么来了。”

聂沉鱼不是女主,也就算个炮灰。可是她也是挺喜欢陌玉侯的,一直不得宠也就算了,今天按照温婉的话来给陌玉侯送个汤,没想到还就看了活春宫。

眼里含了泪,脸也有点红,聂沉鱼小声道:“奴婢替温婉姐姐送点吃的给侯爷。”

季曼也有点不好意思,整理了衣裳坐起来。宁钰轩道:“你放这里吧。”

聂沉鱼点头应了,放下点心看了季曼一眼,飞快地转身跑了。

这虽然是个小插曲,不过气氛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季曼也不可能跟宁钰轩说一句“来吧,继续”。干脆就穿了外裳,温温柔柔地道:“侯爷晚上再来看妾身么?”

宁钰轩轻咳两声,别开头道:“我会考虑的。”

衣裳都脱了,还来一句会考虑?季曼撇了撇嘴,矫情的果然不止是女人,还有男人。

不过看他那样子也该是会来的,她也就老老实实行了礼,退了出去。

天色也不早了,吃过晚膳,又去逗了逗柳寒云的女儿,季曼就回了院子里。

涟漪这两天一直做噩梦,灯芯陪她一起睡在了侧堂。今天天气有些冷,天上云层厚,晚上自然没有月亮,院子里入了夜就黑漆漆的。

宁钰轩还是来了,缠绵之后,季曼死活缠着他不让他睡。宁钰轩就跟逗猫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季曼的脸,眼睛都闭上了。

季曼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才把他疼醒了,很是不悦地看着他。

“啊”院子里传来了一声喊叫,声音不大,却让主屋里的两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宁钰轩睁开眼就看见季曼有些兴奋的眼神,不由地挑眉道:“你又在搞什么鬼?”

“就是搞鬼啊,侯爷有没有兴趣去看看?”季曼笑得一脸奸诈。

陌玉侯叹了口气,就知道这人今天这么乖顺,一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他。

被她拖着起来披了黑色的披风,两人跟蝙蝠侠一样地从窗户翻出来,轻手轻脚到了前院。

院子里黑漆漆的,只有涟漪跌坐在一边,正捂着自己的嘴。

院子中间有个鬼,身上还挂着正在扭动的蛇,脸被长长的头遮了起来,声音虚无缥缈:“涟漪,我对不起你,说好要娶你回家的…”

宁钰轩嘴角抽了抽,有些责备地看季曼一眼。装神弄鬼的,对死人太不敬了。

季曼耸耸肩,没办法,谁让古人都这么固执,而且信奉鬼神,她只有用这个俗是俗但是有用的办法了。

院子里的涟漪捂着嘴哭了,站起来想去触碰那黑漆漆的影子:“阿五…”

“小五”连忙往后退,轻声道:“我身上怨气太重,摸不得,你还要活在阳间的。”

涟漪哭得更厉害了,却压着声音看了看四周,生怕把其他人给吵醒了。

“我这几天常常梦见你。”她哽咽着道:“梦见你说要来娶我…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刚刚我又惊醒了,却没想到真的是你来了。”

“小五”叹息一声:“我很后悔,为什么要去帮主子做这件事,不然,你跟我都还会好好的。”

涟漪拼命摇头:“你是为了我,要不然,也不会答应帮雪主子。”

宁钰轩一愣,季曼朝他竖了个中指,看吧,真相大白了吧,都说千怜雪没什么好心肠,他还不信。

“雪主子让我放蛇,是我太过不小心,蛇刚出来就咬了我一口。”黑影子叹息道:“如今因为害人而死,阎王要罚我魂飞魄散,不入轮回,我是来同你道别的…”

涟漪惊恐地睁大眼,支起身子道:“怎么会?没有人死啊,只有你自己…”

“这都是因果循环。”“小五”无奈地道:“我助人为恶,阎王说倘若真相不得大白,那就只能罚我不入轮回,以示这人间,善恶有报。”

涟漪怔住了,眼里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季曼拉了拉陌玉侯的袖子,两人又悄无声息地潜回屋子里。

“你想让涟漪指证千怜雪?”宁钰轩问。

季曼抿唇:“不可以吗?”

“那你要怎么处置她?”

季曼认真想了想,道:“她好歹是有谋杀我之心,按律不是也当偿命吗?”

宁钰轩微微皱眉。

好歹也是陪了他这么多年的人,也帮他做过不少的事情。要这么死了…

“妾身知道侯爷定然要心疼。”季曼了然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妾身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不如就由侯爷来写休书,如何?”

她会这样善良地就放过了千怜雪?只是让他休了她?陌玉侯不相信地扫了季曼一眼,季曼认真地道:“妾身不会食言。”

宁钰轩想了想,姑且就看看明日如何吧。说不定以千怜雪那张嘴,聂桑榆也还整不死她。

第二天,不出意料的,涟漪跟着季曼去了老夫人跟前,直接将非晚阁毒蛇事件招了出来,直指背后黑手是千怜雪,小五不过是受人所托。

千怜雪大怒,哭着跪在老夫人面前:“奴婢一心一意伺候侯爷和老夫人,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夫人还是容不下妾身。涟漪这丫头奴婢待她也不薄,没想到会反过来咬奴婢一口。”

老夫人皱眉看着季曼,没懂这是哪一出,季曼却道:“侯府一直不太安宁,不少下人说是桑榆一直在兴风作浪,可是老夫人可知道,这最温顺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涟漪是雪松院的人,若不是昨晚她遇见了小五的鬼魂,也不会这样将实情说出来。”季曼看向一边的陌玉侯道:“侯爷也在场。”

老夫人怔了怔,看向陌玉侯。

宁钰轩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千怜雪,他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就算这个女人背后藏着许多的事情,是该早些处理了为好,但是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也不是可以冷眼旁观的。

若是让她继续留在陌玉侯府,桑榆必然还要与她不死不休,说不定还会扯出更多的事情来。如此,还不如就放了她。

“休书我来写吧。”宁钰轩开口道:“怜雪可以回千家去。”

千怜雪不可置信地看着陌玉侯,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价值,只是觉得荒唐:“侯爷要休了怜雪?”

“你意图谋害夫人,本该是死罪。”宁钰轩看着她,淡淡地道:“可是念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放你出府。”

老夫人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也就不再说话。她不是有多喜欢千怜雪,只是因为她帮着做了不少事。虽然上次不知为何将锦瑟赶走了,但是其他时候,她做的事还是没有什么错漏的。

季曼笑了笑,看着千怜雪脸上震惊的表情,轻声道:“多谢侯爷替桑榆主持公道。”

从姨娘贬为了侍妾,千怜雪已经觉得聂桑榆很过分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让侯爷直接休了她?

被休弃的后果是什么?不是名声差,而是她这个人,会完完全全失去任何价值。三皇子那里且不论,这是聂桑榆动的手。但是其他主子那里呢?她一直隐藏得很好,根本不该在这个时候翻了船啊!

千怜雪恼恨不已,重重喘息两声,直接就晕了过去。

不该的,就凭一个涟漪的两句话,老夫人和侯爷不该就这么处置她,一定是聂桑榆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一定是她害的。

千怜雪昏迷之中也咬牙切齿,太不甘了,她还没有达成自己的目标,她帮着那么多人做事,总有一个人成事之后,她可以安享富贵荣华,不用再当一个可怜的妾。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关口上,陌玉侯会放弃了她?

“主子…”淡竹看着家奴将千怜雪扶出去,跪下来朝着老夫人和侯爷磕头道:“主子身子本来就不好,现在又晕过去了。千家没有什么人了,老夫人和侯爷就网开一面,饶了雪主子吧!”

季曼抬步就往外走,让灯芯去将淡竹扶了起来:“不用担心,我会亲自送你家主子回去。千家的宅院,也定然替你家主子打点好。”

淡竹还想说话,奈何灯芯力气特别大,抓着她就往外拖。

“聂桑榆,你不得好死!”

第一百二十四章 放回池塘,也得张网

淡竹这一声带着十足的恨意,眼睛通红地朝着季曼吼了出来。

她的主子已经够可怜了,还要被这女人害得个被休弃的下场。为什么不能放过她?

这还是在主院,她就敢这样喊了出来,想来也真是护主心切。不过旁边的当归可不会管她哭得多可怜,凭这一句话,就可以一个巴掌扇过去,怒斥道:“大胆,当面辱骂夫人,你是不想活了?”

淡竹被打得侧过脸去,依旧恨恨地看着季曼。

老夫人咳嗽两声,气得将茶杯给摔了出来:“混账东西,嘴巴这么不干不净的,还不叫人来撕了她的嘴!”

旁边的家奴听着就要来动手,淡竹吓了一跳,连忙收敛了神色,朝老夫人磕头道:“奴婢该死,老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只是一时情急…”

季曼站在旁边没动,家奴已经上来按住了她,当归过来便是两个耳刮子,接着当真要撕嘴。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季曼打了个寒战,开口道:“当归姑姑仔细着手,还是由桑榆带回去教训便是。”

不是她心软,只是这嘴撕烂了,还怎么说话?要撕也等说完了再撕啊!

甘草的验尸状还在她的袖子里安静地躺着。

淡竹眼里满是愤恨,却只能低着头被她带回了雪松院。老夫人咳嗽两声,像是更累了,被乌扶着回了卧房。

宁钰轩终究是念旧情的人,找了大夫去给千怜雪看病。季曼就坐在她床边,让人押着淡竹跪着。

“这世间是真的有鬼神的,不知道做惯了亏心事的人,还信是不信?”季曼扫了一眼床上紧闭双眼的千怜雪,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淡竹,轻笑道:“睡在这屋子里,午夜梦回,有没有看见甘草?”

淡竹身子微微一抖,安静了下来。

旁边正在诊脉的李大夫也顿了顿,低头就当没有听见。

淡竹动了动嘴唇,硬声道:“甘草是自己被火烧死的。”

“是么?”季曼从袖子里拿出了验尸状,慢慢在淡竹面前蹲了下来:“她头上有撞伤,衙门的人推断说是撞在门槛上晕了才会被烧死在屋子里出不来,甘草一向机灵,你说她会不会自己没事跑去门槛上撞一撞?”

淡竹微微睁大眼,别开了头。

“这状子上只写了死因,说不出个凶手结果。”季曼微微一笑,捏过淡竹的下巴来,看着她的眼睛道:“甘草马上就可以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了,却被人害死在大火里,面目全非,就是上奈何桥等上百年,也不一定能让那人再将她认出来。你觉得,我会善罢甘休吗?”

淡竹眼神闪避着,却是倔强地道:“不关奴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