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密事 作者:秦兮【完结】

文案:

握了一手好牌却打的稀烂的卫安死了,

家破人亡又成了下堂妻,冗长的人生就像是个噩梦。

好容易发飙一回把渣男贱女成堆炸翻,一转眼却又转回了闺阁弱女之时。

娘家没倒爹娘还在,眼看着前头全是繁花锦秀,她下定决心要好好打牌,

一念前程美似锦,一年高墙锁芳华,这一世她才是掌控命运的那只大手。

才不打算陪着渣男贱女再浪费人生,可是重新活了才发现,

自己自以为是的握有的一手好牌竟从不是属于自己的,

是逆流直上还是仍旧安心当个炮灰,这是个问题。

一个心机女重生想报恩却发现无恩可报,重新过日子的故事。

第1章 念

当年母亲看着哥哥死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卫安躺在床上模糊的想,两只手拽紧了身下的被单,额头的汗一点点渗进眼睛里,混着她的泪水溢出眼眶,酸涩又难忍。

思维似乎僵滞了,唯有身体上的痛感清晰无比,她一点一点弓起身子,满头大汗鲜血淋漓,终于觉得身下一热,仿佛有什么脱离了身体。

一直响在耳边的嘈杂声终于瞬间隐去,不断还有热流涌出她的身体,她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如同一只大夏天里垂死的狗,伸长了舌头,用尽力气让自己不要睡去。

溢满了血的衣裳沾着汗,黏腻得如同毒蛇的信子,散发着血腥味的臭气,叫人难以容忍。

卫安却能忍,她模模糊糊的努力睁大了眼睛想瞧一瞧自己的孩子,床边人影闪动,地上是缠着红绳的剪刀和几只染红了的红蛋,她的孩子在那群人中间,应该是正在清洗。

新生命啊,她呼出一口浊气,努力忽略身下的不适和疼痛,准备翘起嘴角,可才勉强扯出一个弧度,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叫声。

这叫声让她胸腔剧烈起伏,眼里才聚集的光立即隐没,强撑起了身子侧头去瞧,门忽而被敞开,夏风裹挟着雷雨把寒气冲进屋子里来,她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颤,只来得及看见彭采臣阴沉沉的脸和散着怒气的眼睛,意识就归于模糊。

再醒来的时候雨过天晴,从大开的窗户里看出去,能瞧见外头开的极好的铺满了院子的波斯菊和雨后一碧如洗的天空。

她舒了口气,剪纸一般薄而脆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朝着站在窗外的彭采臣招招手:“采臣哥哥,把孩子抱来我瞧瞧…”

彭采臣没有理她。

她讪讪的扯出一个讨好的笑,转头就看见玉清泫然欲泣的脸。

玉清是她的娘家丫头,跟了她许多年了,已经三十岁了还没嫁出去,她叹口气,不敢再劳烦彭采臣,去让玉清:“玉清,采臣哥哥不理我,你抱孩子来我瞧瞧…”

玉清也没理她,好似不会动不会说话的木偶。

她的奶娘进来,风卷残云一般的把她往里一推,卷起她身下的铺盖往箩筐里扔了,转头就走。

屋子里寂静无声,连刚才奶娘这样大的动静,她的耳边都是一片死寂。

她有些慌了,对着她奶娘的背影喊起来:“奶娘奶娘…”

奶娘停也没停,不是从前她被花刺刺了一下就心疼的模样了,干干脆脆的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粉红色绣彩蝶牡丹的软烟纱帐子垂在床边无风自动,玉清不动不说话,如同一个死人,不一时最爱说话的蓝禾捧着一只水晶碟子进来,她终于又高兴起来,期期艾艾的喊一声蓝禾,蓝禾却也双眼无神如同一个木头一样立在原地。

她终于觉察到了不对,慌慌张张的哭起来:“来人!来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的太厉害,原先朦胧得好似混沌初开的不真实感一下散去,如同云开雾散,她耳朵里终于有了声响,是门被推开的声音,原来还是有人,她满怀欣喜,慢慢迎着光线看清了出现在视线里的人。

巨大的光晕亮的她一时睁不开眼睛,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终于从一团雾气里看见了朦胧的人影。

是卫玠,是她的长兄卫玠,从不曾让她受过委屈的卫玠。她的委屈惊慌终于都彻底宣泄出来,边哭边翻身,顾不得沾了一身的血污:“哥哥怎么才来?没有人理会我…”她泡在血泊里难受的很,撒娇的朝她哥哥嘟着嘴巴:“她们都欺负我,不带我去瞧孩子,哥哥你带我去,你带我去…”

卫玠朝她伸出手,脸上带着宠溺的笑。一如既往。

她先前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伸出手要去够哥哥的手,可是明明已经近在眼前看得见的手,她却摸不着,一摸就扑了个空。

阳光斑驳透过窗户泻了一地的光,卫安却如同大冬天的掉进了冰窖里,整个人都冻得瑟瑟发抖,眼睁睁的看着卫玠的身子一点一点变得透明。

“不!”她下意识的抱住头痛苦的哀嚎一声,跌跌撞撞的扑下了床。

先前还仿佛凝滞了的时空瞬间又动了起来。

卫玠原先还算清晰的身影登时变得模糊,很快就消失不见,在消失之前,他还是朝卫安张了张嘴巴,仿佛要和她说话。

“恒河的水好冷啊…”

卫安仿佛都能看见他所站的地方有一滩水渍,她如同瞬间从悬崖上掉下去,害怕惊恐得无以言喻,哭喊着去叫玉清和蓝禾。

玉清和蓝禾终于动了动,齐齐转过脸来瞧她,脸上血肉模糊,形状可怖。

她惊得啊了一声,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不住的往后缩,终于从脚踏上滚了下去。

她没感觉到痛,只是怕,抱着膝盖想要缩到边上去,却忽然被人扯着手提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这里?!”

是她母亲长宁郡主的声音,她哭出了声,立即扑进了她母亲怀里。

“快走!”她母亲却气急败坏,拽着她的手带她离了房间到了湖边,狠狠地伸手把她往下一推:“快走快走!”

失重感让她双脚蹬了蹬,跳起来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还是原先的帐子,桌上的安息香还在散着青烟,她松一口气抹了一把汗。

是个噩梦。

她的哥哥母亲,玉清蓝禾都已经死了,他们不会出现了。

她想到这里,原先松的一口气却又立即被咽进了肚子里,沉甸甸得让她喘不过气。

都死了…都死了…

第2章 梦魇

卫安至今还记得她母亲是怎么死的,豫章城破,她先把弟妹推落城墙,然后自己也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被千军万马踩成了烂泥。

很疼吧?一定很疼吧?

她眼里慢慢漫起水雾,眼泪一滴一滴的溢出眼眶。

“你怎么又哭了呀?”一个粉雕玉琢的四五岁的小姑娘轻巧的攀上她的床,挥着软软的嫩嫩的小手给她擦眼泪,老气横秋的叹口气:“莫要哭啦,你的眼泪都快要比的上恒河的水啦。”

卫安红红的眼眶更红,苍白无血色的唇抖了抖,一脸迷惘的瞧着眼前的小孩子。

靖安侯府里好似并没有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纵使有,也不该出现在她房里才是,她吞下喉咙里的呜咽,眼巴巴的瞧着面前的小娃娃:“你是谁?”

看见小孩子就又想起自己的孩子,那是她的骨血,是从她身体里掉下来的一块肉,她什么也没有了,只有孩子。

一念至此,连忙又探身喊李嬷嬷,是她这院子里的管事嬷嬷,这个时候,她应该在的。

可是照旧没得到回应,她想起之前那个荒诞离奇的梦,有些害怕,也顾不得小孩子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艰难的直起身子想要下床。

“别去!”小姑娘扯住她的衣裳,仰着脸看她,眼里全是惊恐和不忍。

小姑娘眼睛亮的出奇,仿佛天上的星辰全掉进了她眼里,卫安愣住,弯下腰来摸一摸小姑娘的脸,软了声音:“不行呀,我要去看我的孩子…”

可她还没走出一步,小姑娘已经跑过来挡在她跟前:“不要去了,我死的样子不好看,会吓着你。”

卫安的脚步僵住,脑海里闪现一个极熟悉又极飘渺的画面-----一个浑身青紫的小婴儿眼睛紧闭,嘴唇青紫的被泡在了澡盆里,没有半点生息。

她毛骨悚然,只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退后两步惊恐的抱住了头。

“别怕别怕。”小姑娘过来圈她的腰:“我现在变好看啦,你不要怕…”她声音染上哭腔:“娘亲,你抱一抱我,你都没有抱过我…”

卫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终于记起来了。

哪里有什么孩子,她的孩子早已经死了,刚出生就被溺死在了澡盆里。

小姑娘把脸埋在她腰上,抱的紧紧的:“娘亲,下辈子不要嫁给爹爹了,他是坏人…他把我扔在水里…”她声音抖的厉害:“我好冷啊,好疼…”

卫安全想起来了。

这是她已经嫁给彭采臣的第九年,她生下孩子以后体虚血弱,亏损得厉害,生产了两天多也没瞧见自己的孩子,急的躺不住,捂着头跌跌撞撞的去偏院要看孩子。

可她没看见孩子,只透过窗户缝看见了彭采臣和彭凌薇,这对兄妹背对着窗户,面对着澡盆立着,看不清表情,说话的语气却冰冷刺骨。

“不如不活着,她活了,公主生下来的怎么办呢?”彭凌薇说:“公主都说了,她的女儿才能是嫡长女,还没落地呢,圣上就先给了县主的爵位…”

澡盆里满澡盆都是水,小婴儿眼睛紧闭和嘴唇青紫的模样实在太过骇人,卫安惊恐到了极致,竟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心慈手软成不了大事。”彭凌薇叹息一声拽住了彭采臣要伸出去的手:“之前那么多事都做了,卫玠死了,卫夫人死了,你手上沾的她家的血,都能汇成一条河了,现在来做这个作态做什么?死了这一个,再弄死她,还怕没人再给你生?”

卫安视线飘忽,恍惚听见彭凌薇还在喋喋不休:“何况现在她那个漏网之鱼的义兄带头举起反旗造反,说是要给卫家四房正名给卫家报仇,圣上只怕气的要吐血…你可别犯糊涂…”

衣裳被拽了个趔趄,她木木的垂头去看仰起头来的小姑娘,听见她说:“娘亲,你别怕,外公外婆把我照顾的可好啦,我一点儿也不痛。还有舅舅们陪我玩…娘亲,我带你一起去吧…”

卫安一个激灵,终于彻底从梦里醒过来。

屋子里再也没有粉红色帐子和紫檀雕兽三角香炉,视线所及唯有一张破烂的八仙桌,空落落的让人看着心里发慌。

她想起来,这是她嫁给彭采臣的第十三年了,她没有死,她要看着彭采臣怎么死。

他手里染着她一家人的血。

告密说她父亲谋反,以至于分明是在拼死抵抗临江王的卫阳清就被扣上了反贼的帽子,

拼死在杀敌的卫玠死在了恒河里,是被炸死的,血肉模糊没有全尸。

上书陈情辩驳的折子全部如同石沉大海,卫阳清守着豫章城扛住了临江王的围攻,却死在了他一心维护的朝廷手里。

临江王兵临城下,卫阳清亲自上阵,死在了鄱阳湖上。

她母亲领着幼小的弟弟和妹妹从城墙一跃而下。

唯有她,自始至终活在彭采臣的谎言里,愚蠢至极心安理得的活了下来,眼看着彭采臣一步步登上青云梯,成了驸马,成了驸马都尉,领实职。

然后从正室变成了侧室,再从侧室变成了下堂妇。

她熬油似地咬着牙活了下来,每天沉浸在一个又一个的噩梦里,过的昏昏沉沉,却又残忍的清醒。

不过快了,她开始数日子。她要让这座公主府的人都给卫家陪葬,都给她的亲人陪葬。

端午、中秋,过了中秋就是年…

她用彭采臣的印鉴写的信应该已经到义兄手里了,义兄再把这些信故意露出来,多疑的成化帝根本不会容彭家再活着。

她等着看她们怎么死。

恍惚间好像听见了前院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当年她家里好似也是自从哥哥死后就不停响起这种惊慌失措的哭叫声,绝望又凄厉。

现在,终于轮到彭家了。

她笑起来,缓缓闭上眼睛,又瞧见小姑娘朝她招出手。

“娘亲,快来呀。”

第3章 新生

卫安猛地从梦里醒来,夜幕四合,繁星点点,盛夏的晚风顺着窗户钻进破败的大门,让她忽而觉得有些冷,她懵懵的坐了一会儿,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她已经拉住了女儿的手,却并没有如期见到爹娘兄长和弟妹,一转眼却到了这里。

月朗星稀,初夏的晚风还有些凉气,不冷不热的正正好。

可她却只想叹气,还以为已经看见彭采臣他们一家死了,没想到又是个梦,她清醒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都在不同的梦境里来回穿梭。

可是从来没见过爹和娘的正脸,没见过弟妹的正脸。

她不配。

前世彭采臣是持刀砍向他们家的人,可她却是彭采臣手里的那把刀,她自私冷酷,多疑善思又敏感自卑,跟父母从不亲近。

彭采臣后来献给新帝的那些所谓证据,大部分都是从她手里拿到的,而后又刻意大肆渲染,最后成了他往上爬的踏脚石。

她不是个好人,听庙里的大和尚说,她父母亲人早已经转世轮回。

曾经还想上穷碧落下黄泉,好歹要找到父母亲和亲人,告诉他们她知道错了,告诉他们她猪油蒙了心眼屎堵了眼,居然会因为嫉妒就成了别人手里的刀。

可是从那之后她再没肖想过,她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下辈子肯定要投入畜生道,而她的亲人们,却该再入轮回,再也别碰见她这个丧门星讨债鬼。

喉咙里又干又痒难受的厉害,她咳嗽了几声,慢慢转过头,等着再有人出现。

每一个梦境里都有来跟她讨债的人,那些人大多不说话不开口,只是用他们临死前的凄惨形容看着她,看的她愧疚难忍肝肠寸断。

她摸不着喊不应,最后也就死了心,能多看他们一两眼,也是好的。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掉下了一地的灰尘,汪嬷嬷一面拍着身上的灰尘一面嘟囔着什么进来,看见了卫安立即就笑起来。

卫安也跟着笑,笑完了豆大的眼泪却猝不及防的就从眼眶里滚落出来,她连爹娘都梦见过了,可是从来没梦见过汪嬷嬷。

这是她的头一个奶娘,从小跟在她身边陪着她长大,把一腔爱意都给了她,毫不设防呕心沥血,最后却死在她的见死不救里。

她一直知道,汪嬷嬷是太恨她了,所以从不来入她的梦。

或许是因为她要死了,汪嬷嬷终于跟女儿一样,才愿意来送她最后一程。

她这么想着,虽然知道抱不住,还是忍不住朝汪嬷嬷扑过去。

汪嬷嬷一伸手把她接了个满怀,声音软的不能再软,手在裙子上擦了又擦才来给她抹眼泪:“可不兴这么哭的,哭坏了眼睛!不是咱们就不是咱们,谁敢冤枉咱们…”

卫安一句也没听进去,她放开汪嬷嬷的腰,错愕的把手收在眼前,又再去看汪嬷嬷-----摸得到,竟是摸得到的…

她终于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从前的梦境里,除了女儿,她从来只看得见梦里的人以濒死的状态出现,也从来摸不到喊不应,可现如今,她结结实实的抱住了汪嬷嬷,汪嬷嬷的眼睛亮亮的,脸圆圆的,满满的都是生机,绝不是挂在房梁上舌头伸出翻着白眼的吊死鬼模样。

她瞪圆了眼睛,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大门就砰的一声被打开,微风裹着大片的落花穿堂进户,扑面而来吹到人脸上,卫安终于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在普慈庵的戒律院,四面窗户都是破的,到处漏风,因为从来也没吃过这样的苦,而后来又总是吃这样的苦,因此她对普慈庵的戒律院格外熟悉,原先还懵的很,如今却立即就认了出来。

汪嬷嬷拿手在她眼前晃,一面晃着一面还不忘记回头去问刚刚推门进来的两个丫头:“怎么样,那边到底有定论了没有?姑娘是侯府千金,这偷窃的事儿她怎么做的出来?二夫人是不是糊涂了,哪有指着自家人说是贼的?!”

汪嬷嬷越说越气,已经说起了主子的不是,两个丫头噤若寒蝉,看一眼卫安,又看一眼汪嬷嬷,缩着头当鹌鹑,躲在旁边只当没听见。

偷这个字实在太敏感,卫安如同被针戳了,下意识的绷紧了脊背,像是一只刺猬,全身的刺都竖起来,她终于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

细算起来,她所有的不幸和阴暗,都是从普慈庵滋生。

从高高在上纤尘不染的侯府千金到手脚不干净脑子有毛病的疯子,她的名声就从普慈庵开始一败涂地。

可原本她本不该跟偷这个字扯上关系的,她父亲是定北侯的嫡出五儿子,功勋之后又自己考中的进士出身,领了官职外放了知县,一层一层的爬到知府的位子上,算的上有出息,她母亲更是京城名姝,是已故镇南王的独女长宁郡主。

怎么算,她也不该跟个偷字联系起来。

如果她父母在的话。

“就是可惜父母不在!”二夫人秦氏痛心疾首,连耳根子都红了,臊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但凡…但凡她父母要是在,但凡她要是肯听一句半句别人的话…”她说着说着,对着对面仍旧和颜悦色的左都御史的夫人方氏急的真的哽咽了:“廷容,你还是别往外说…我们老夫人要是知道,可得气出个好歹来…”

二夫人真是觉得晦气极了,好容易出趟门领着家里的孩子们来普慈庵上香听经,高高兴兴出的门,却还没待到一天就出了事-----同样来听经的方氏同她们是相邻的院子,孩子们互相串门说话也是有的,原本什么事都没有,两家的姑娘们玩的也很是开心,可是谁知道傍晚的时候就出了事-----方氏的小女儿手里被皇后娘娘赐下来的玉如意,准备要捐给普慈庵的玉如意不见了。

不见了也就不见了,虽然住的近,虽然两家孩子们互相乱走,可是谁也不会怀疑到侯府姑娘身上不是?都以为是小丫头们或是小尼姑手脚不干净,谁知道玉如意却在自家侄女房里榻上找到了。

这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饶是二夫人秦氏和方氏是手帕交,也臊的没脸见人,偏偏卫安还一口咬定不是她拿的,说是方家污蔑人,二夫人这样和善的人也忍不住气的发晕,一怒之下让人把卫安关进了后头的戒律院。

第4章 污蔑

夏夜的凉风拂面,吹的人心里头的烦躁都好似去了几分,天空中繁星点点,站在廊下瞧着山上松涛阵阵,还能看见星星点点的萤火,二夫人一面叫人出去注意着,不许叫孩子们往树林里走,一面又面红耳赤的同方氏说情:“孩子毕竟是不懂事,她也有些可怜的…”

方氏知道为什么二夫人这样说,卫家的这些小姑娘们,卫安的年纪不尴不尬,不算大也不算小,正在中间,不是受重视的。

亲生父母又远在豫章,五房没个长辈在,定北侯老太太又年老了力不从心,这个小姑娘就算锦衣玉食,金莼玉粒的养着,瞧上去也孤零零的叫人觉得心酸。

方氏叹息一声握住二夫人的手,温和又亲切:“你同我哭什么?这事儿原本也没有闹开的理儿,我又不是胡思那个混不吝,什么都往外说的。只是…”她好看的柳叶眉皱起来,是真的觉得卫安这毛病有些不好:“只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孩子到底还小,正是需要人教导的时候…”说着就有些埋怨:“这事儿怎么能怪到你头上?你只是个伯母,又不是她亲娘。说起来,长宁怎么就狠得下心,其他的儿女就都是宝贝,唯有大女儿就当根草了?”

二夫人眼眶一热:“可不是,不是我说五弟妹。就没有这样当娘的,安安毕竟还小呢。”她握住方氏的手,轻声道:“你别看我刚才骂她骂的狠,其实我心里也怪不落忍的,这孩子头几年还不是这样,粉雕玉琢又会说话,两只眼睛黑葡萄似地一望见底,瞧见人就笑,多惹人喜欢?就是近几年…眉眼间阴沉沉的,有时候瞧的人心里头都发慌。可这也不怪孩子,真不知道五弟妹怎样想的,都是当娘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就不能一碗水端平?其他孩子连庶出的都在身边带着,唯有安安一个人孤零零的,什么道理?”

方氏越听越觉得孩子可怜,这个时候反而劝起二夫人来:“罢了,这事儿回去别同老太太提,听你说的怪可怜的。”

是真可怜,二夫人闭了嘴不想再说,末了想了想又道:“那我叫她来给安儿道个歉,做错了事,不怪责她,道歉总是要的。”一面又忍不住道:“总是失了体统!”

体统这个词,也跟着卫安几乎一生,在她不算长的一辈子里,小偷、爹娘不要的、丧门星诸如此类的称呼如同乌云罩顶,时时刻刻不曾停歇的罩在她头上,叫她无论在哪里都受人白眼。

她从来就不傻,也不是个多大方的人,自小父母不在身边万事靠自己的经历叫她的性格被养的既敏感且多疑,从不肯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姐妹们疏远她嘲笑她,她当面不说,暗地里却总要出些招数叫她们难堪吃瘪,算起来,上一世彭凌薇也没骂错她,她本来就阴险毒辣又心思阴暗。后来十一岁去了豫章父母身边,因着长宁郡主的冷淡,她一腔孺慕之思也终于如同烟灰散尽,既然死了心,也就木愣愣的不会讨人欢喜。

长宁郡主因为是家中独女的缘故,生她的时候还不是很会做一个母亲,听说她小的时候哭闹不休不肯睡觉,长宁郡主就烦躁得用手去掐她的脸,把她的脸都刮花了。

京城定北侯府的大人们说起这些事来,总是用调侃的语气说大约是卫安生来就不带父母的缘分,因为第二个女儿出生之后,长宁郡主就如同变了个人,变得温柔又细致,她妹妹卫玉珑就算是打个哈欠,长宁郡主也要衣不解带的守在床前,生怕晚上会发起高热来。

大人说这话的时候,是从不会体谅孩子们是如何敏感害怕的,只会觉得是一件谈资。

卫安从小听着这些话长大,到了豫章长宁郡主待她又绝不如同对待卫玉珑一般亲近,甚至都不如庶出的卫玉珀一般自然随意,她原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变得更加忐忑不安又焦虑难过,一次出门,江西的那些官太太们竟不知知府大人卫阳清和长宁郡主居然还有长女,她一个人立在众人打量惊讶的眼神里,如同脱光了被扔在大街上,万箭穿心,不外如是。

往事想起来总叫人难过,卫安屈膝靠在汪嬷嬷怀里,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咬着唇苦个不住。

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这个道理从家破人亡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了。

从女儿死后,她就从未再掉过一滴眼泪,她想的最多的,是如何同靖安侯府的那位公主相处融洽,如何以二房的身份攀附住公主还不惹她厌弃,又怎么把靖安侯府所有人一步步送上黄泉,她忙的事多着呢,根本就没时间哭。

经历了那么多事,眼前的这点事简直就不能叫做是事。

她只是还有无数的事情想不清楚。

闲言碎语虽然难听,却从不是空穴来风,她的母亲长宁郡主对待她,的确是太不像是一个正常母亲了。

兄弟姐妹们倒是好的,可是母亲刻意的忽视和冷落甚至偶尔的仇视,的确让她的童年过的极为艰难。

她不明白长宁郡主为什么厌恶她,难道真是因为她在京城的名声不好,叫长宁郡主觉得失了身份丢了脸面?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长宁郡主虽然平时那样冷待她,可是等到她真的做了错事,成了彭采臣手里的刀,受了彭采臣的蛊惑就去偷父亲的印鉴书信,长宁郡主后来明明查出来却又放了她一马。

最后长宁郡主带着卫玉珑卫玉珀和卫珉跳了城墙,却独独留下一封信叮嘱她要活着,让她一定要活着,当作从前的事都没发生,好好和彭采臣过日子。

当初受宠的都死了,唯独她这个最不像是卫家人,最不该活着的却活了下来。

屋外蝉鸣鸟叫声顿歇,有脚步声混着夏日灯火穿梭而来,卫安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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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再会

二夫人身边的纤巧是自告奋勇要来请这位七小姐的,这倒不是因为抢功劳,实在是她为人素来好,知道这是个难伺候的主儿,怕七小姐突然闹起来给二夫人丢脸难堪,也怕七小姐这个向来小性儿的人心里记恨。

七小姐卫安在定北侯府从来就不是个惹人喜欢的主子,旁的主子就算是拿丫头们当作玩意儿,高兴了哄几句姐姐,不高兴了骂几声玩意儿,也总归是知道轻重的。

七小姐却不知道,在她心里,只有欺负她的和不欺负她的两种,欺负了她的,她当面不说,背地里却总要想尽法子使人倒霉。

这样的小姑娘,怎么能惹人喜欢?

卫安从前不知道自己像是一只刺猬到处刺人惹人嫌,死去活来之后人生道理却尽都知道了,谁都有自己的难处和不如意,不能只把自己当人,也得把别人当人才能惹人喜欢,否则就算是手段用尽,天下人都死光了,没人喜欢你,照样没人喜欢你。

迎面见人三分笑的本事她早已经使得如火纯清,瞧见纤巧进门,还没等汪嬷嬷出声,自己先笑起来了,瞪圆了两只黑葡萄似地眼睛,飞快的喊了一声纤巧姐姐。

卫安的外表绝不如她的脾气一般惹人嫌恶,事实上只要卫安笑起来,纵然是最厌恶她的几个姑娘们,也总不好意思给她当面难堪,纤巧吃了一惊,没料到被二夫人骂了一阵又给关到了这后头戒律院来的七小姐居然还能好声好气,一时之前打好的腹稿竟半点儿都用不上了,迟疑片刻才笑着福了福身子道声好,又轻声细气的请她到前院去。

汪嬷嬷之前说了主子的不是,这会儿却知道要教卫安行事了,压低了声音一面扶她起来一面轻声劝她:“姑娘别使性子,有什么话好好说…”

爹娘不在身边的孩子总是容易吃亏的,卫安这样多年就是总吃亏才养成了这一被撩拨就炸毛的习性,汪嬷嬷叹口气,又心疼又难过,她倒不是真的想自家姑娘忍气吞声,可是除了忍气吞声又有什么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东西毕竟是在姑娘房里榻上找到的,闹起来,总是自家姑娘吃亏。

纤巧低头当没听见,提着灯笼引着卫安出门,穿过破败的戒律院,穿过茂盛的葡萄架和漫天的萤火,立在廊下看着卫安进去了,才忽然发觉不对的地方。

七小姐不仅没发脾气,竟然还笑了,这实在是…白日里见鬼了。

二夫人也觉得稀罕,她说出要卫安道歉的话之后就有些后悔的,指望这姑娘道歉?这姑娘根本就分不清楚个眉眼高低,看人脸色倒是会,可关键是,旁人察言观色都是为了叫人高兴叫自己少受委屈,她偏不,她察言观色,是专程为了给人找不痛快,盯着人不高兴的地方猛扎猛打,非得把人刺得遍体鳞伤,她觉得出了气了才满意。

这样的性子,家里的人平时再觉得她爹娘不在身边而关照她,也不免讨厌她。

眼下见卫安并没阴沉沉的盯着人瞧,也没出言讥讽,她先不由自主松了口气,然后才对着卫安招招手,把她拉在身边:“女四书你也如今也开始学了,该知道些道理了,同你伯母道个歉,这事就这么算了。”

东西若真是卫安拿的,二夫人这样处置也实在是对得住卫安了-----既不打也不骂,也不刻意夸大事实,更不曾趁机落井下石,反而还说服了方氏,只要她道个歉就了事。

放在哪里也没这么便宜的事,二夫人还是看在她没爹娘教导,老太太又不大管教她的面上给了她一条路走。

从前的卫安想不通这些举动后隐含的深意,可如今瞧的出来,因此就算是真的没拿那什么玉如意,她也仍旧领了二夫人的情,抿唇抬眼朝着方氏声气弱弱的认了个错。

小姑娘唇红齿白不说,且不知为何浑身的阴气沉沉竟一下子散的干干净净,眉目间清澈阔朗,瞧了就叫人忍不住心头一软,她含笑摇头,一句算了还卡在喉咙里,就听见卫安道:“之前同长辈争锋相对出言顶撞是我的不是,可是请二伯母和陈太太明鉴,玉如意…并不是我拿的。”

二夫人和方氏固然没把事情闹大的意思,也固然是想帮她遮掩,说什么姐妹间的玩笑,以为这样事情就过了。

可是这世上的事从来就没有这样便宜的,上一世她声嘶力竭不肯道歉不肯认错,说东西并不是她拿的,二夫人气的发晕,可照样没怎么她,照样压了下去让人不许再提。

可纸里包不住火,三人成虎,传言从定北侯府家七小姐好似拿了陈御史女儿御赐的玉如意,变成了定北侯府家七小姐偷了陈御史女儿的玉如意,且是个惯犯了,从前就小偷小摸的,去别人家里都被别人当贼防着,对于一个贼,还指望旁人怎么看你?

她百口莫辩,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到后来她在京城圈子里成了异类,如同瘟疫一般,旁人见了就怕,就算跟她说几句话,好似都丢尽了脸面一样。

她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会叫她这样手里沾满了血腥人命,又从不讨人喜欢的人还能重来这世上走一遭,也觉得自己不配有这样的机遇,可既然活了,总得活的像样一些。

老天既然叫她重来一遭,又刻意把她带回一切悲剧开始的地方,总是有缘故的,不做点儿什么,太辜负老天爷的这一番苦心。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筋骨,劳其体肤,曾益其所不能。上一世连公主和驸马都死在她手里,她要是想好好过日子的话,大约也能把日子过好吧?别的不求,总要弥补些从前的错失,对不住的人,总得对他们好一些,最不济,也不能再叫父母亲面上蒙羞,让兄弟姐妹死无葬身之地。

第6章 断手

二夫人再好的性子也不由有些恼了,才说觉得这孩子懂事了些,没料到转头就被打了脸,看着一脸尴尬的方氏抿着唇低声喝了一声:“安安!”

这个时候,众人对她的称呼是她的名字,还不是那个不识好歹的,那个会偷东西又阴狠的不值得与之交往的卫七,卫安低声应了一声,似乎有些声气不足,又似乎委屈至极,再抬头的时候两只黑葡萄似地眼睛如同盛在了一汪清水里,瞧上去楚楚可怜。

二夫人心机不足,上一世十二岁之前的卫安尚且能叫二夫人吃哑巴亏还有口难言,现在历经了这样多事,连公主和驸马都能握在手心里猫戏老鼠一般耍弄的重活一世的卫安,更加摸得准二夫人的软肋。

二夫人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对付她,其余的手段都尽可收起来,不必费那么多力气,尽情发扬自己的优势就是了,她眼里包了一汪眼泪,眼眶红红的去拉二夫人的衣裳:“二伯母,我真的没有拿…”她举起手,视死如归一般的看向陈夫人方氏:“虽然小,先生也是教过道理的…这样的事传出去,旁人不会说我年纪小不知事,只会觉得我父母不会教养,只会说祖母管教不力,说我家里没有规矩…”

二夫人如遭雷击,原先的一腔怒气转瞬之间就化为了乌有,怎么也没料到卫安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番话若是换做卫家其他任何一个姑娘来说,她都不至于这样惊讶,可偏偏这么说的,是卫家如今最无人问津又最性子古怪的七小姐…

方氏也没料到眼前这个向来被人称作没礼数没教养的小姑娘张口竟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人家明明白白的说了,她说没拿不是为了狡辩,而是真的没拿,因为家里是有教养的,若冤枉了她,就是说卫家没有规矩,卫阳清长宁郡主不会教导女儿…

这口才哪里像是二夫人嘴里那个不会说话惹人嫌的孤女?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方氏就不得不做出表态,清了清嗓子掩住了眼里的诧异,和颜悦色的看着卫安:“可是东西的确是在你屋里找到的,我也没有冤枉你的意思…”

二夫人就知道方氏有些恼了,卫安拿卫家家风和规矩来说事,又拿卫阳清和长宁郡主来加重份量,方氏少不得觉得自己受了逼迫,原本东西的确就是不见了又在卫安榻上找到的,现在卫安倒好,弄得好似是陈家冤枉了人一样…

方氏收敛心神,含笑瞧着眼前的小姑娘,神情辨不出喜怒:“空口白牙,不足为信。”

就是这个道理-----东西是在卫安房里找到的,可谓捉贼拿脏,被捉了个正着,又没有人证…二夫人确实觉得卫安或许是真受了冤枉,可到了这个时候,争论下去已经全无意义了,因为根本没人能证明东西不是卫安拿的。

卫安也绽出一个笑来,同先前被发落去戒律院时的暴躁不安判若两人:“我有证据。”

清风阵阵,吹的桌上罩着岁寒三友纱灯的烛火跳个不停,二夫人此刻的心情同这飘忽不定的烛火也没什么两样,看着卫安出去了,竟去问方氏:“你真的信她所说的?”

什么时候卫安说的话也有人听了?她说她没拿就没拿吗?她说她有证据,就真的能找到证据?

方氏手里五彩蝶穿花的檀香扇扇出一阵清风,将夏日的燥意一扫而空,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这姑娘同我听说过的那个卫七小姐大不一样,我倒是想看看她怎么找这个证据。”她顿了顿,又道:“何况,她说的很是,她若真是冤枉,那我岂不是一下子既得罪了定北侯老太太,又得罪了卫阳清和长宁?这蠢事我可不做。”

卫安出了院子先瞧见一个脸圆圆的,一团喜气的大约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耳朵眼里扎着金累丝灯笼耳坠,腕间戴着两只白玉八仙纹手镯,语笑盈盈观之可亲,面带笑意的立在院子底下那株葡萄架底下,见她出来就摆摆手。

鲜少有人朝她笑的这样亲切,她却并不以为意,回了一个微笑立住了脚,脸却是朝着不远处的春云和夏雨的,朝她们招了招手把她们唤道跟前来问她们:“你们真的瞧见了,东西是我拿的?”

春云夏雨是她的贴身丫头,同她却并不亲近,她这样的主子,人见人憎,她们也避之惟恐不及,这回出事,她们支支吾吾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引得众人起了疑心去搜她的屋子。

立在葡萄架底下的卫玉攸笑意微敛,左右瞧了一眼,拿团扇遮住了半边脸走过来朝着卫安摇了摇头:“小七,不许胡闹!”说着又放了手里的扇子拉她的手:“这又不是多么值得宣扬的事,葡萄架底下陈家姐妹和六妹十妹都在里头玩呢,听见了又是一场是非。事情已经过了就是过了,你道了歉也就完了,都是自家人,谁还揪你的错处不成?女孩子家,名声最要紧…”

卫安从来就听不进人说道理,你同她说道理,她就要炸毛,觉得你是在看不起她,是觉得她没教养,用教养两个字来戳她,一戳一个准儿。

可惜这回针插进去却没听见响,卫安漆黑如点墨的眼睛在灯火映照下熠熠生辉,亮的如同上好的宝石,她甚至还顺着卫玉攸的话笑起来了:“是啊,五姐你说的是,名声于女孩子家,可真是再重要不过了。”她话音落下,就把目光放在春云夏雨身上,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所以二伯母和陈伯母说,这两个丫头跟在身边都劝不动我,为了叫我长记性,要剁掉她们的手呢。”

她说起剁手两个字,面不改色心不跳,面上甚至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看的人心头发慌,卫玉攸神情一变,皱着眉头正要说话,就听见卫安又道:“我不大记得我拿了没拿了,想来二伯母说的对,主子犯了错,总是下人挑唆。否则我要那玉如意做什么?什么稀罕东西祖母那里没有?她们吃挂落也是应当的。”

根本不拿春云夏雨的性命当回事,像是卫安的一贯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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