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沉下来没有说话。
培明对培安使了个眼色，培安便也不敢再说，低下头出去准备了。
楚景行忽然转过头来，冲培明抬了抬下巴：“彭德和彭怀那事儿，已经定了？”
这回沈琛和楚景吾去帮卫安，他不是不知道。
可是他没有插手。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早已经泾渭分明，临江王交给谁的事就是谁的事，他不会去帮他们，也不会让他们伸手过来帮他。
可是不帮忙不等于会被排除在消息圈之外。
毕竟他是世子，他手里能用的人手，远远要比楚景吾和沈琛多。
培明连忙立住了脚答应了一声：“是，彭二老爷已经写信去给易家了，想必过几天范大人就又要上奏折参奏兵部侍郎是郭子星的上家了。”
郭子星的案子一直进展的很艰难。
有秦升这一层关系在，他没怎么吃苦。
既然没怎么吃苦，自然也就不可能受到什么大刑，他自己又是个硬茬儿，三司为了他的案子差点儿愁得白了头发。
彭家就是打的这个主意，这个时候让范世琦再参奏卫阳清，就能解决三司如今的烦恼-----毕竟勾结的‘证据’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这下能把整个环节串联起来，又能让郭子星跟卫家一起完蛋。
彭家的糟心事也就没了。
楚景行牵了牵嘴角笑了。
是嘲笑。
彭家机关算尽，却不知道他们走的这自以为最厉害的，能把卫家一击必中的这一招，早就是别人算计之后的结果。
这一份奏折递上去，彭家必定元气大伤，就算是不灭族抄家，恐怕也离的不远了，最好的下场，也不过就跟方家一样。
真是愚蠢。
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楚景行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卫七…
“最近寿宁郡主还是跟郡王走的很近么？”楚景行一面从屏风上拿了自己的大氅，一面似乎不经意的回头去看培明：“时常见面？”
沈琛可极少对一个女孩子有这么亲近的时候。
最近永和公主被隆庆帝暗示以后对着沈琛的热情空前高涨，时时不忘跟在他屁股后头，可是也没见他给过永和公主多少好脸色。
可他对卫安却偏偏出奇的有耐心。
算一算，好像从沈琛刚刚回京的时候就开始了。
那时候沈琛跟楚景吾不听他的劝告，先行溜回京城，结果就差点儿被曹安等人一网打尽，后来是卫安帮了他们的忙。
他们应该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熟悉起来的。
真是有些可惜了。
楚景行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早知道卫安和卫家后来会有这样的际遇，能够咸鱼翻身不算，卫安还有如此聪慧，又占着郑王和卫阳清这两尊大神当爹，他也该跟卫安熟悉熟悉的。
可是现在不行了。
卫安已经跟楚景吾和沈琛有了深厚的交情，这回彭家的事，还是他们两个商量过后一起整治的彭家。
有了这层关系，哪里还能指望能把卫安从沈琛那里拉过来。
这样好的一枚棋子和盟友，摆在楚景吾和沈琛身边的话，以后未必不会是对手，他放了手里的杯子，眼里溢出一点儿笑意，冲培明轻声问了一句：“依你所见，他对寿宁郡主，是不是有些不同？”
培明手里的动作就停顿了半拍，世子这话问的有些奇怪，他心里有些疑惑，却还是实在的应了一声：“郡王对寿宁郡主，的确是极为不错了。”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凤凰台里的芳菲苑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可是郡主每次都能去。”
每次都能去啊…楚景行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笑了。
第488章 提示
芳菲苑是凤凰台里头最高的一处所在，最近沈琛不回王府了，住的就是那里。
他向来是很喜欢那里的，可是却不喜欢带别人去。
除了林三，平时也就楚景吾还能偶尔跟进跟出的了。
可是他竟然带着卫七去了，还不止一次。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外头的风把窗户吹的啪啪的响，楚景行也不急着走了，好整以暇的坐在桌边，手指屈起来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
培明跟了他这么多年，很明白他是个什么性子，也知道他如今是个什么意思。
这副姿态，显然是对卫安跟沈琛的关系很感兴趣很上心了。
他便把卫安跟沈琛的来往都说了。
楚景行唇畔一直挂着浅淡的笑意，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声：“你是说，之前除了你们之外，还有人也在跟着寿宁郡主？”
培明应了一声是，又道：“不过那伙人很快便被寿宁郡主给抓了，寿宁郡主手里那批人…”培明斟酌了一会儿用词，才道：“很有能耐。”
有意思，真有意思。
楚景行嗯了一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便下了吩咐：“继续跟着寿宁郡主，小心些，别跟那帮人一样出师未捷。还有…”
楚景行看了培明一眼，面不改色的继续说：“告诉齐策一声，让他的上司小心些。”
齐策的上司？
培明震惊的忘了回话，见楚景行分明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才知道楚景行是认真的，很是踌躇的问：“世子…”
齐策如今在刘必平底下做事，他的上司就是刘必平。
可是刘必平就是和易家彭家勾结的那只最大的蛀虫！
沈琛折腾了这么久，配合卫安处处打击彭家，不是因为彭家有多难对付，而是因为跟彭家一起陷害郭子星，勾结东瀛倭寇和海盗的，就是刘必平！
刘必平的势力如今在福建已经达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他虽然也贪财，可是他会打仗会用人也是真的。
如果不是这回彭家因为要补之前跟着楚王的时候留下的亏空，贪的太狠了导致那批武器出了事，他也不会忍痛把郭子星推出来当替罪羊的。
毕竟郭子星的确是个难得的将才。
沈琛这回跟卫安合作，绕了这么多弯子，为的就是不引起刘必平他们的注意，声东击西，最后一把把他们击倒的。
把刘必平给折腾倒了，福建市舶司才能做的起来。
到时候沈琛出任福建市舶司正指挥使，才能进展顺利。
这也是之前就跟王爷商量过的。
培明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不大能理解的看着面前的世子，总觉得世子似乎是疯了才会说这样的话。
这对王府来说分明是大好事，怎么世子竟然要帮刘必平？
这样一来，到时候沈琛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吗？
楚景行自然能察觉出来他的震惊，挑了挑眉若无其事的笑了一声：“怎么，我说的是不是不大清楚？”
清楚是已经足够清楚了，培明摇了摇头，有些惶恐却还是鼓足了勇气摇头：“世子，这样是不是不妥？要是王爷他们知道了…”
世子向来稳重，就算是有喜好也甚少外露，培明还从来没见过他有这样戾气和意气用事的时候。
楚景行斩钉截铁的摇头：“不必了，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让齐策放聪明些…”
他看着培明从震惊到平静下来，始终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再小不过的事：“务必提醒提醒刘总督，让他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他。”
如果说刚刚还能说是疯了，现在培明又觉得自己世子又正常了。
他明白楚景行的意思了。
楚景行不是不想除掉刘必平，他也知道只要刘必平杵在福建总督那个位子上，一定不会把生财的路子老实的让出来。
他只是不想除去刘必平，解决福建这事儿的是沈琛而已。
说到底，楚景行对于沈琛这个便宜弟弟，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就算是最近王爷的怒火，也没让他稍稍改变想法。
他想借着刘必平来除掉沈琛。
多年主仆，一看培明哑口无言，楚景行就知道培明是明白了，淡淡的朝他点了点头：“去吧，办的妥帖些。知道那边能耐，就更小心谨慎，别叫我失望。”
得让刘必平知道消息，又不能让沈琛和卫安这里有了疑心。
得让刘必平一个人全身而退，留着他来对付沈琛。
到时候，刘必平让沈琛他们死了，他再去收拾刘必平，也是一样的。
培明诚惶诚恐的应了一声是。
他是楚景行的贴身小厮，除了对楚景行死心塌地，是没有别的路可走的。楚景行给他这么一个不能见人的事去办，摆明了就是要抬举他，若是抓不住这个机会，他这一辈子也就是一个小厮了。
他不能不做。
楚景行看着他出了门，笑了笑起身披了大氅，等到培安回来，便让培安打伞，朝天香园去。
最近夜里又有了宵禁，途中还遇上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巡街，他笑了笑放下了帘子，吩咐培安：“明天看看彭家那案子能不能审出个子丑寅卯来，若是能审的出来，还有什么好戏可看的，记得让曹员外郎再来讲一遍。”
这事儿的确怪好听的。
卫安和沈琛在前面给彭家挖坑，彭家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这种盲目自信的样子在旁观的人眼里看起来的确是很有看头的。
就像是现在，卫安跟沈琛自以为是黄雀，却不知道他们背后如今还站着他这个狼。
这不是很有趣吗？
培安连忙让他放心。
彭家的案子如今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自己也心痒痒的厉害喜欢听的紧呢，恨不得马上就能听见结果才罢休。
楚景行失笑摇头，等培安出去了放了帘子，才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也不知道现在范世琦的折子是不是已经递上去了。
他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卫安和沈琛庆祝完胜利之后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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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惊人
大约是顺天府府尹同时得到了方皇后和曹员外郎两个人的关心，这一次彭家的案子再审起来便出乎意料的快了。
大夫人和二夫人互相扯皮推诿，都说是对方指使人杀的人。
可顺天府府尹应是没被难住，很快便凭着聪长贵的证词和二夫人的证词找到了当日送茶给陶氏的下人，并且问出了，那杯送给陶氏的茶原来之前还被大夫人的管事嬷嬷彭嬷嬷碰过的事。
有彭采臣和长贵互相印证的证词，还有二夫人的指证和下人的证供，再加上之前里正的供词，顺天府府尹很快便判定了是大夫人指使人行凶谋害了大陶氏。
这桩一直以来引发了百姓们津津乐道的案子终于有了个结果。
可是百姓们还来不及欢呼呢，注意力很快就又被另一件事引走了-----三司之前查的那个郭子星的案子也有了进展。
郭子星那个案子，毕竟死的是三千多个好二郎，浙江的百姓们民怨沸腾，为了这事儿险些闹出大事。
朝廷一直没有怠慢的意思。
百姓们也没忘。
只是一直找不到罪证出来，也就被耽误了，又淹没了在彭家闹出的这桩大案子里。
谁知道过不多久，事情竟有了进展。
三司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连下了几道命令，分别关押收监了转运司副指挥使和兵部侍郎卫阳清。
虽然三司并没有说为什么抓人。
可但凡有脑子的都知道，这个时候抓人，除了是为了郭子星的案子终于找到幕后真凶了，还能有什么？
一时群情激奋。
彭二老爷却终于松了口气。
最近他真是被压抑坏了，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出的还都是坏事，侄子和妻子大嫂都进了顺天府。
大嫂和妻子还互相在牢里攀扯…
他也曾去过顺天府想见一见二夫人的，可是二夫人却并不肯见他，就算是见了他，也只是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活像是对着他多么恶心似地。
他想不通，到现在也还想不通。
他知道，让妻子答应去替嫂子顶罪，这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可是他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
只有这个家好了，只有彭家好了，他们才能好啊！
这也是无奈之下的妥协之举了，而且他从未想过要抛弃妻子的，等到风头过去，等到再过一阵子，他还是会想法子把她接回来的。
可是她却不能理解。
二老爷自己也不能理解，他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二夫人什么都能理解他，都能委屈退让，可是最近却忽然变得这么不通人情起来。
可是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些都过去了。
虽然彭家现在沦为了京城的笑柄，家中后宅也都乱了。
不过现在跟卫家相比，能算得上什么呢？
卫家现在摊上的这个罪名，可是足够他们再灭一次族的。
而他们，休养生息一阵子之后，便又能恢复到从前的日子了。
彭大老爷也是跟弟弟一样的想法，他得到了消息便来找彭二老爷，眼里的不屑和嘲讽不加遮掩的彻底表露出来。
“这回看卫家要怎么办。”彭大老爷心情大好，甚至还喝了一口酒：“当初我就说等着看他们怎么死，他们大概以为我只是说说狠话，没放在心上。”
这种报复人，掌控人的生死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看着那些要对付的人的身家性命如同蝼蚁一般控制在自己的掌心里，实在太让人觉得满足。
彭二老爷举杯跟哥哥碰了一下杯，高兴之余却还不忘记问他那些细节都准备充分了没有：“卫阳清他跟郭子星来往的书信确定不会有误罢？”
别到时候功亏一篑了。
彭大老爷嘴角翘起来，笑了一声摆弄摇头：“都准备好了。还有这回，由兵部发往浙江去的兵器，会刚好在他们信里说的地方出纰漏，在他们信里说的地方被做交易，然后他们会在那个地方，抓住几个倭寇。”
接下来的事，自然就不用说了。
卫阳清写信给转运司副指挥使，原本是副指挥使只帮忙在中途转运的，可是现在郭子星出了事，那就要副指挥使联络买家了。
正好一切都能合的上。
又有倭寇的证词和卫阳清的亲笔书信。
卫阳清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一直被卫家压着打了这么久，实在是憋屈到了极点。
现在终于能狠狠地反击了，光是想一想，也足够让人热血沸腾了。
彭大老爷少见的藏不住自己的心思，放了杯子咬牙切齿的冷笑：“看看他们这回到底怎么死！”
卫家嚣张了这么久，早就该付出代价了。
彭二老爷还是更关心牢里的二夫人一些，他忽略了大哥的咬牙切齿，冷静的问他：“大嫂的事，是不是？”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被卫家给办成了。
卫家要害彭大夫人，要让彭家名声尽失，他们也的确做到了。
彭大老爷的脸色又阴沉下来，先前的好心情到底受到了影响，放了杯子看着面前的酒菜半响，摇了摇头道：“顺天府府尹是怎么判的便怎么着罢。”
官家夫人被抓去坐牢的，这在隆庆帝一朝真是算得上首次，大夫人的名声算是毁了。
而彭采臣…
这个他重视的儿子，也是毁了。
彭大老爷心里郁结难舒，想到这里就钻心的痛，叹了口气：“采臣大约也就是判个一阵子，等过些日子，再想法子把他弄出来。”
他还年轻，日子也还长久，等再过些年，风声过了，再继续去考功名。
反正也不是没有过这个先例。
彭二老爷点了点头，见大老爷从头到尾都没提起过二夫人，心里五味杂陈。
妻子说的其实也并没什么错，手指尚且有长短，人心怎么可能会没有偏向？大哥到底是重视自己的妻子儿女比重视二房来的多一些。
二房做了这么多，可是到现在大哥竟然问也不问一声。
就算二夫人进了顺天府以后的行为过分，可是大房难不成就没有责任了吗？
说到底，如果不是大房咄咄逼人，要人办事还一副臭脸，事情未必会到这个地步。
第490章 损失
彭大老爷的确是根本没想起过二夫人。
在他看来，二夫人根本连自己的本分也没有尽到。
既然家里有需要，需要她安安分分的帮忙，她就该安安分分的当个哑巴。可是这个哑巴竟然不能帮家里分忧，还添了这么多麻烦。
不管是不是因为之前就跟大夫人之间的关系有了裂痕，这都是不能原谅和容忍的。
二夫人也不需要他容忍，她缩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冷冷的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
彭大夫人就没有那样好脾气了，案子已经判了，大陶氏那边还有个儿子，收了他们的一大笔银子就撤了状纸，顺天府府尹已经轻判了。
可是就算是轻判，也得在牢里再住上个两年。
两年…
两年以后出去了，谁知道外头会怎么样？
彭家难不成能两年没有宗妇？
族里头的那些老顽固们恐怕头一个就要跳出来找彭大老爷的麻烦，让彭大老爷休了她。
还有女儿，女儿的年纪也差不多了，原本就该四处相看合适的人家了。
这么一来也被耽误了。
这些事情一件一件的压在她心上，险些把她压得喘不过气。
而且彭嬷嬷还被判了秋后…
她眼里含着巨大的恨意，忍无可忍的朝着角落里的二夫人阴阳怪气的笑了：“二弟妹在等王善家的啊？”
她啧啧了两句：“别想了。”
她说：“生出了妹妹这样的女儿，恐怕王家真是后悔和羞恼都来不及，怎么还敢往这里伸手？”
王善家的没跟彭嬷嬷一样被牵扯进来，之前是一直要陪着二夫人在顺天府的，可是却被二夫人叫回娘家去了。
大夫人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二夫人以为自己这么攀咬大嫂，把彭家置于更难堪的境地之后，她的娘家还敢出头来捞人吗？
二夫人可还没被休呢，还是彭家的人，就算是她能脱离这里，也得回彭家去！
到时候…
彭二夫人没有理会大夫人。
她已经不想再跟大夫人说任何话了。
这些人都是这样，总觉得天底下他们自己才是第一，旁人不管怎么样，只要没听他们的话，那就是罪该万死的。
他们对待卫家是那样。
对待自己家人也是那样。
彭大夫人自顾自的发泄自己的怨气：“你这个毒妇！若不是你…”
大约人在逆境的时候总是负面的情绪特别多，特别容易暴躁，尤其是彭大夫人这种总觉得天底下的人都欠了她的这种人就更甚，她骂出了第一句以后就再也止不住了。
完全忘记了她会沦落到这里根本跟二夫人没什么关系。
二夫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倒是并没什么想骂的了。
这样的人，骂她都嫌脏了自己的嘴。
还是绿玉小心翼翼的劝住了彭大夫人，对上彭大夫人仿佛要吃人一样的眼睛瑟瑟发抖，正以为要受一顿打骂了，就听见那边的狱卒骂骂咧咧的过来了。
狱卒们不是来打骂她们的，到底是彭德妃的娘家人，他们心里都是有分寸的，他们是往旁边去的，一路走还一路闲聊。
“真是世事难料，前几天还那么风光呢，现在就掉到谷底了。”一个胖狱卒声音夸张的感叹了一声，带着些幸灾乐祸。
另外一个也忙插嘴：“可不是，说起来，彭家这边最近跟戏台上唱戏似地高潮迭起，可是卫家也不差啊！”
说起来倒也是，卫家先是被恢复了爵位，卫家五老爷一路高升，真跟唱戏似地。
彭大夫人的唾骂戛然而止，跟二夫人不约而同的竖起了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卫家？
彭大夫人收起了一腔的愤愤不平，皱着眉头仔细的听，生怕会错过什么。
“不过卫家五老爷出事，卫家不一定也有事吧？”那个胖狱卒疑惑的重复了一遍：“毕竟还有寿宁郡主在卫家呢，卫家的老太太也很是被圣上眷顾的。”
毕竟明家的案子已经翻了，明家可是无辜的。
又有明皇后的恩情在前，一夜夫妻百日恩，当年出了那样的事，圣上尚且还给卫老太太一条活路并且仍旧很给卫老太太脸面。
现在只是卫五老爷出事，说不定圣上也依旧会给卫家恩宠呢。
“天知道。”另一个狱卒手里拿着棍子驱赶涌上前来喊冤枉的犯人，皱着眉头道：“上头的心思，我们这底下的人哪里知道？卫五老爷这回捅的篓子也不比当年明家小到哪儿去了，啧啧啧，朝廷给兵部拨了多少银子啊，这些兵器专卖出去，卫五老爷恐怕是赚了不少银子…”
彭大夫人紧紧攥着衣摆，有些不安。
卫阳清已经被捉了？
三司下的令，肯定是不会有错的。
她真的想大笑几声来表达喜悦，可是随即又忍不住的担忧。
隆庆帝不会当真看在卫老太太的份上放卫家一马吧？
她揉了揉额头，干燥得有些蜕皮的唇紧紧的抿着，又笑了一声安慰自己，不会的，隆庆帝又不是傻了，这么大的事，引发了浙江百姓们的众怒，他就算是想徇私，也不会太轻放卫家的。
卫家嚣张了这么久，终于要倒霉了。
她对比卫家，又觉得自己的处境也不算是太艰难和不堪了------跟卫家私贩兵器勾结倭寇比起来，她这案子根本就不值一提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
她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开心，二夫人却丝毫没有受到她的影响，唇角却隐约有些笑意。
没事，她应该能出去了。
她松了口气。
她已经知道彭家靠不住，二老爷也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