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里其他人的反应也都跟她大同小异,明明觉得整件事都透着怪异,可偏偏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倒是长安长公主深深的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她摸了摸女儿的头,有些后怕又有些惋惜似地:“险些就让阿晟背了黑锅,刚才这阵势,阿晟差点儿就成了罪人了。”

她又主动问:“怎么样,云雀人呢?”

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要是郑王认死理,非得把云雀抓去严刑拷打,也不知道云雀到底受不受得住。

袁嬷嬷的头垂的更低了,哀哀的道:“这丫头想不开,又觉得给公主和县主添了麻烦,又怕王爷她们追究,当场便自尽了…真是可怜了…父母先前就没了……”

仙容县主哭声一顿,紧跟着便哭的更加厉害了。

郑王倒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表演。

第592章 条件

仙容县主是个蠢人,可是她身边这个袁嬷嬷却是个再聪明不过的。

这么短的时间,仙容县主和长安长公主分明都已经被软禁在屋子里,不能往外传递任何消息的情况下,她竟然能弄出这么一套完美无缺的故事,把仙容县主的嫌疑洗的干干净净。

实在不是常人。

也更证明了长安长公主不是常人。

惟爱你终于正式对上了袁嬷嬷的眼睛,轻轻笑了一声:“是吗?”她又问:“我记得当初在普慈庵的时候,云雀的母亲不是出现过吗?我记得她的母亲好像…”

就是管车马出行的,就在长安长公主府。

袁嬷嬷的说词本来就不能完全完美无缺,毕竟这么短的时间,能给她利用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原本她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信誓旦旦也是希望让别人不起疑心。

按理来说别人也不应当起疑心。

因为哪家的下人的家事,这有些家里连自己的主子都是分不清楚的,何况是别人家的人?

偏偏卫安却记得。

长安长公主当机立断的看了卫安一眼,冷静的说:“好了!”

她打断了卫安接下来的话,紧攥着女儿的手看着卫安,也看看郑王,叹气道:“这件事的确是我们的不是,是我们的责任…”

看着郑王看过来,她冷静的笑了笑:“既然已经查出来了,就放这些夫人们出去坐席吧?看了一下午的戏,喝了一下午的茶,她们如今可都还没有用饭呢?”

她想私下解决。

郑王看了众人一眼,对临江王和早已经猜到什么的晋王妃道:“劳烦两位王嫂了,带众位夫人们去用饭罢,的确是我这里准备不够,招待不周,怠慢各位了。”

现在还管什么怠慢不怠慢?

能脱离这个漩涡就是好的,众人纷纷摇头。

临江王妃犹豫着看了长安长公主一眼,最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跟着晋王妃领着众诰命出去了。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长安长公主和仙容县主并郑王卫安。

人走了,便也不必再做戏了。

长安长公主直截了当的道:“是我们家的下人不懂事,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的确是我们的过错。”

首先揽下了责任。

可是最终也还是把女儿撇的干干净净的。

卫安却偏不给她这个面子:“若真的是下人的错,刚刚您就不会打断我的话了不是吗?不如我们都坦诚些,这些无关的废话不必再说了,如何?”

说话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不知道分寸的人,往往以后是死的最惨的那个。

冷淡至极的看了她一眼,长安长公主顿了顿便看向郑王:“阿晟还小,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郑王没有迟疑,立即便问:“怎么交代?”

他冷笑了一声:“在我的地盘,收买人手,陷害我的女儿。”

“要是出了人命,要是梅莺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郑王看着冷淡的长安长公主,紧逼着质问:“要是卫安她没有反应那么快,那现在我是不是就要被全天下人耻笑,说我娶个媳妇儿,我自己的女儿竟然给坐床的孩子下毒,让我的婚事黄了?!”

他冷淡的问:“她这么张扬跋扈,你要怎么给交代?!”

长安长公主揉了揉太阳穴,漠然的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用一个消息来作为赔礼。”

她轻描淡写的欣赏起了自己的手指甲,片刻后才掀起嘴唇笑了笑:“明家当年不是全家死绝了的。”

她看了卫安一眼,见卫安和郑王都面露震惊之色,啧啧两句叹气:“我要先说好,这消息,我也不知道真不真。”

她说:“当年云南出事,明家遭劫,朝廷是派了钦差去查案的,若是五哥你还有印象的话,便该记得,驸马他父亲,当时正是副钦差。”

这事儿郑王是记得。

关于那件案子的许多事,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长安长公主见他点了头,便也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我公公直到死前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驸马,他说当初他亲耳听见过当时驿馆里有人密谈,说的便是如何掩盖证据…”

她轻声道:“他说过,他当时吓得连尿意也没有了,因为他听的清清楚楚,密商这件事的其中之一,便是当时的正差,刘必平的父亲,刘云。”

刘云,当时的朝廷次辅之一。

就是他当初把明家遭遇劫匪的事定性成了意外,只是上奏朝廷要求剿匪。

而后又很快的把明家的罪给定了,因为当时明家人都死的差不多了,那些密信自然就成了证物。

郑王神情莫辨,看着长安长公主,等着她接着说下去。

“我公公跟驸马说,他因为听见那些不该听的秘密,吓得病了,以至于他们去查案的时候,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缩在驿站里装病的。后来他听说,明家也不是全死了,有个才六个月大的孩子,因为天太黑被裹在被子里了,不知被谁藏在了柴火垛里,没死。”

六个月大?

郑王吞了一口口水。

他记得当时明鱼幼的哥哥明朗当时的儿子差不多就是几个月大…

长安长公主笑了笑,好整以暇的看了她们两个一眼:“这个孩子被当地一个富绅的小妾捡回去养了-----那个富绅的小妾是被送到庄子里去了的,后来生了孩子以后,孩子便死了。她死去的孩子跟那孩子差不多大,她就抱走回去找富绅了。”

卫安皱着眉头看着长安长公主,心里有些感叹。

这个女人可真是个厉害角色。

知道人的弱点,也知道怎么按照对方需要的东西来进行等价交换。

郑王追问了一声:“怎么就能证明那孩子是明家的孩子?”

长安长公主瞥了他一眼:“我公公说,这事儿是当地驿馆的驿丞亲自告诉他的,听说那孩子身上还戴着一只刻名的金锁。右手食指第二节 上有一颗红痣。”

说的已经这么详尽了。

这还只叫做听说,不能分辨真假?!都好像身临其境似地了,连细节都说的这样清楚明白!

第593章 谈妥

她知道的分明已经比任何人都多了!

连林三少都查不出这么多当年的隐秘,否则当初沈琛也不会为了平西侯的死而费尽周折了!

这根本就不是偶然。

卫安也不信什么偶尔偷听了之类的鬼话。

不过现在要紧的不是这些。

是那个明家的孩子的下落。

现在长安长公主显然是拿这个在跟她做交易。

明家的孩子啊。

卫安看了郑王一眼。

她心知肚明,要是知道这个孩子存在,不管是卫老太太还是郑王,只要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就一定会不计代价的去把这个孩子找回来。

长安长公主也知道,这却值得耐人寻味了。

她不仅知道,还一直隐瞒的很好,今天因为仙容县主遇见这样的窘况,她才当作条件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怪不得这个公主能在异母兄长当了皇帝以后仍旧能在三个公主里活的最滋润。

她这样的心机和忍耐力,若不是她,还能是谁?

长安长公主容她们消化了这一下这个消息,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和肯定,淡淡的等着他们两个反应过来。

仙容县主一直缩在她身边,并不敢再多说话。

她已经知道卫安的厉害了。

母亲没有说错,如果没有做好一击必中的准备,就匆匆忙忙的去决定一个计划,实在是一件再愚蠢不过的事。

她已经犯了一次错了,如今这件事都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她不能再把自己陷入更被动的局面里。

“这个富绅是谁?”郑王终于还是开了口,看着长安长公主发问:“想必你是知道的吧?”

要是不知道,长安长公主就不会拿这个出来当条件了。

听见郑王这么说,仙容县主就知道郑王暂时总算是妥协了,忍不住偷偷松了口气,眼泪却还是在眼眶里打转。

差一点儿,只差一点儿,她就连一块遮羞布都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险些要名声尽毁,真要是那样,这件事情就不可挽回了。

长安长公主仍旧镇定自若,既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高高在上,只是看着郑王,意有所指的问他:“今天这件事是不是就可以这样了了?”

她提醒郑王:“这件事我原本打算带进棺材去的,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我公公也说了,他是不愿意得罪任何人的,所以才一直把这件事隐瞒了这么多年。现在我说出来,是冒了让我公公身后被人指责的风险,也冒了得罪刘家的风险。”

她把自己要付出的代价说的极为细致,耐心的道:“明人不说暗话,这件事,是阿晟的不是。她陷害寿宁,的确该得到教训…”

长安长公主显然很明白郑王纠结犹豫的症结在哪里,不紧不慢的看了郑王一眼,轻声道:“可是阿晟毕竟还是个孩子,她也只是一时嫉妒心上来,所以才被愤怒冲昏了头。以后我一定会对她严加管教,绝不会掉以轻心,再让她做出此等事来。”

她朝郑王挑了挑眉:“阿晟是做错了,却不是罪无可赦…不如你自己想一想?”

袁嬷嬷已经给出了一个能糊弄人的说法,可是这和并没什么大用处-----糊弄糊弄别人还算了,要是郑王一门心思的真的捅上了帝后那里,那这件事就真的糟糕了。

在出了李桂娘的事之后,帝后对这样宗室贵女犯事的行径已经深恶痛绝,到时候她们绝不会轻放仙容县主。

就算是有她在其中斡旋,仙容县主的一辈子也基本就算是毁了。

何况出了这样大的丑闻,楚景行那里还又交代不过去。

楚景行是个狡诈的狐狸,稍不注意就可能会被他给蚕食殆尽,现在这个时候,她更不能容许自己女儿这里失利,给楚景行进一步的主动权。

郑王眯了眼睛又睁开,看向卫安。

卫安沉默片刻便没有什么犹豫的答应了。

这个交易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合算的地方。

明家要是有个后人,说实话,是多少代价卫老太太都愿意付的。

她也同样。

“若是我们真的能找到这个孩子,这件事便没有发生过。”郑王做了决定:“到时候我们也会向到场宾客说明白,是出了些小误会。也会负责给梅家一个交代。”

长安长公主终于微笑,淡淡的说出了一个地址,而后刻意提醒郑王:“你可要小心,我听说自从出了楚王的事情之后,那些跟楚王有关,尤其是跟当你那明家的案子有关的人都在竭力清除痕迹…”

她的语气渐渐的变得低沉喑哑:“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公公才郁郁寡欢,最终去世的。他临终前还提醒我们,千万不能插手此事。”

卫安若有所思。

郑王也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长安长公主便又道:“刘必平如今是一方总督,封疆大吏,在福建跟土皇帝也没什么区别,在朝中也有为他说话的人,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们要是找到了那个孩子,或许以后的日子就未必能过的平静了。”

这些事长安长公主说出来,总是听着有些古怪。

郑王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的明示暗示,只是道:“把地址给我罢,等人找到,我便把这件事一笔勾销。”

他挥了挥手,屋子里原先一直悄无声息的立在一边的赵期缓慢的走上来,把跪在地上的赖妈妈和小侍女都一掌劈晕扔在了一边。

“在找到人之前,这事儿还是没完。”他看了仙容县主一眼,面无表情的说:“这里有人证,梅夫人那边,现在大概只信我怎么说。若是到时候你说的是假的,我照样能把这件事闹大。”

他顿了顿,笑着看向她警告:“这点儿能力,我还是有的。”

一个藩王,真的不管不顾想要对付一个早有把柄落在手里的公主的女儿,实在不是一件难事。

仙容县主下意识的垂下了头避在母亲身后,咬了咬唇,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住了没说,没给母亲再添麻烦。

长安长公主目光沉沉的盯着地上的人看了一瞬,厉色在眼里一闪而过,很干脆的说了声好。

第594章 老道

因为郑王大婚,各大藩王和藩王妃公主们都到场,又免了宵禁,五城兵马司的人严阵以待,隔几步就能瞧见五城兵马司衙门的人在巡街。

长安长公主上了朱缨华盖八宝车之后便由下人伺候脱了鞋躺在了宽阔的榻上,身上盖了软毯闭上了眼睛。

留下一个人仍旧在瑟瑟发抖的仙容县主。

刚才跟郑王的对峙实在是太惊险了,尤其是在走之前,郑王也不忘记撂下狠话,说若是长安长公主有一句虚言,他就会不计一切代价的让她受到惩罚。

这个说法实在是有些严重了,何况郑王甚至连袁嬷嬷也想一同扣下。

要不是长安长公主意志坚定的不肯松口,袁嬷嬷恐怕都不能出郑王府的大门。

这个舅舅剥去了和蔼可亲的外皮之后,原来竟是这样的凶神恶煞。

她原本以为舅舅的脾气是所有藩王里头最好的

也以为郑王不会对这个便宜女儿有多少耐心。

可是她之前所有的想法都是错的。

她险些就被自己给害死了。

可最令人难过和害怕的还不止是这个,还有她出门前楚景行看她的那一眼。

她们都快要成亲了,过不多久就会是一家人,可是那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风声,还是临江王妃和他说了什么,他看她的眼神都是冷的,让她隔着老远都能觉得自己胳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原本想要跟母亲说说话。

再不济,母亲能说她一顿也是好的。

毕竟从前也是这样母亲就算是对她再生气,对她再失望,可是至少能护她安稳,给她收拾残局。

可是母亲一进马车就开始倒下闭目养神,她垂着头想哭又不敢哭窝在旁边的引枕里头平复情绪。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长安长公主那里才忽然有了动静。

她咳嗽了一声,等袁嬷嬷上前搀扶起了她,喝了一口糖水,才问:“什么时辰了?”

袁嬷嬷拿了蜂蜜水给她润喉,轻声回她:“已经亥时二刻了。”

这么晚了。

长安长公主嗯了一声,有些疲倦的揉了揉头,问她:“都收拾好了吗?”

袁嬷嬷便点头:“早已经先一步让人送了信回去了,白先生应该会收拾好首尾。”

她顿了顿又有些疑惑:“您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郑王和寿宁郡主?要是牵扯出来…”

长安长公主便手握着杯子冷笑了一声:“牵扯出来什么?她们能找到什么?这个线索都是我告诉她们的,她们只能知道我想让她们知道的事。就算是她们怀疑,又能奈我何?”

她一贯以来都是这么自信。

袁嬷嬷便垂下头去不再多说。

长安长公主没有在意,只是开了木制的车窗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有些皱眉:“路上还是这样多马车。”

“可不是。”袁嬷嬷答应了一声:“今天因为郑王大婚,圣上特许取消宵禁的,郑王又那么晚才出去敬酒待客,因此晚了,我们大少爷如今恐怕也才刚刚从郑王府出来呢。”

长安长公主嗯了一声。

又吩咐袁嬷嬷:“回去之后让白先生来见我,他不亲自过来跟我禀报一声,我不放心。毕竟是那么多年前的事了,许多细节恐怕有出入,还是要万事都做到谨慎再谨慎才好。”

等袁嬷嬷回了话,她才终于回头去看坐在边上伸着脑袋可怜巴巴的女儿,重重的哼了一声。

她少有这样的时候。

仙容县主登时便忍不住落泪,小声的啜泣着喊了一声母亲。

长安长公主目光冷淡,看着女儿的眼神再没有昔日的疼惜,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便移开目光。

仙容县主的眼泪掉的更厉害了,无所适从的痛哭失声。

袁嬷嬷坐在旁边不动如山,连眉毛也并没有动一动,更没有出声解围的意思。

仙容县主因此更是气怒的厉害。

她当时要做这一切的时候,袁嬷嬷只是不甚赞同的说了她两句,真的没有下死力去阻拦。

可是现在出了事之后,母亲责骂她怪她,袁嬷嬷却跟没事人似地在旁边一言不发,好像这件事事不关己。

可袁嬷嬷却是她的教养嬷嬷!

她胡思乱想,一时怪自己轻率不听劝,一时又怪卫安太狡猾,一时还怪母亲太冷淡,最后不可抑止的怪袁嬷嬷明明可以阻止她却偏偏没有阻止她。

长安长公主直到马车进了公主府,也没有理会仙容县主的意思,只是冷淡的吩咐百灵领着仙容县主回去休息。

仙容县主又怕又惊,疾走几步拽住母亲的衣袖,低声喊了一声母亲。

长安长公主却铁石心肠,丝毫没有犹豫的拂开她的手,冷淡的看着她:“上回云雀百灵跟在你身边险些死了,终究没死,现在云雀已经死了,你身边还剩一个百灵。”

这赤裸裸的警告吓得仙容县主一激灵。

而旁边的百灵更是已经跪在了地上忍不住瑟瑟发抖的低声喊长安长公主饶命。

长安长公主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截了当的对仙容县主下了警告:“你老实的呆在放箭里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门,也不许再见临江王府派来的人。”

仙容县主这才真的崩溃。

她最怕的莫过于临江王妃和楚景行知道这件事,刚才也一直想试图让母亲消气然后好跟临江王妃和楚景行解释这件事,可是现在母亲分明是理也不想理她了。

还拿云雀的死来威胁她,如果她再做出不理智的事,就要杀了百灵,让她身边一个得用的人都没有。

这在以前是前所未有的事,仙容县主一时根本接受不了。

可是长安长公主已经越过她径直往前走了,一刻也没有停留。

百灵胆战心惊的从地上爬起来带着哭腔去求仙容县主:“县主,咱们先回去吧…太晚了…”

袁嬷嬷已经跟着长安长公主一起走了,她一个人,很害怕会劝不住仙容县主。

要是真的这样的话,到时候仙容县主作为主子不会怎么样,可是她这个当下人的却要倒霉了。

---几更暂时未定~~

第595章 神算

长安长公主没有理会身后的烂摊子,紧皱着眉头脚下生风。

已经很晚了,袁嬷嬷见她还往书房的方向走,低声问她:“要叫白先生吗?”

长安长公主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四周已经逐渐要熄灭的灯火,吩咐她:“把白先生请到内书房,连同袁贺一起,让她们在书房等我。”

袁贺是驸马的弟弟,也是长安长公主的小叔子,比起驸马来更得长安长公主的信任。有什么事,长安长公主大多都是和他商量。

可是这么完了去叫他,却是之前并没有过的事,袁嬷嬷有些迟疑:“可是怕是…”

袁贺的媳妇儿是个火爆性子,跟之前那个老实憋屈把自己被憋死了的原配不同,她撒泼耍赖,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的。

这么晚了去请袁贺过来,怕是要生事。

长安长公主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皱了皱眉头一脸厌恶,最后还是打消了去请袁贺的念头,只是让袁嬷嬷去把白先生请来便是。

袁嬷嬷松了口气,吩咐人去办了,又问长安长公主:“县主那里,是不是我回去劝一劝?”

她毕竟是仙容县主的教养嬷嬷。

仙容县主做出这样的事,她也有责任,她并没有回避,为了彻底杜绝这件事会以后被重新提起来,她很直白的告诉长安长公主:“县主打算去收买王府的人的时候,我便已经有了警惕心,并且劝过县主…”

对于这件事,有这个解释便足够了。

长安长公主摆了摆手:“我知道她的脾气,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从前是我将她保护的太好了,让她天真的误以为她自己真的就有多厉害了。连我的话也能抛在脑后。”

这是真的,仙容县主一往无前的勇气实在是…

就在临去王府之前,长安长公主还曾经警告过她,让她好好的不许闹出什么是非来。

仙容县主自己也答应了的,她也知道最近的局势,更知道最近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她自己要成亲了,这个成亲的对象还是藩王世子,而且郑王和卫安又不是个可以随便就对付的小人物。

连楚景行尚且也在这两个人手里吃过亏,她竟然敢就这么直冲冲的没有任何准备就冲上去了。

三言两语就被卫安撩拨得没了耐心。

最重要的是,他做便罢了,要是能成功且不沾一点儿关系,那没有谁会去责怪她。

长安长公主最介意的是她没有这个能力还去城墙。

这是很容易害死她自己,更容易害死一家人的。

这种行为绝不能姑息。

因此她这次很是生气:“这跟你没关系,她自己要作死,谁也拦不住。这回要是不给她一个教训,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做错了事是要付出代价这个道理。让她一个人去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准她见人。”

“可是王府到时候来人催妆…”袁嬷嬷扶着长安长公主进了书房:“要是见不着人,难免会多想的。”

“已经多想了。”长安长公主提起这件事声音更冷:“你以为临江王妃是个瞎子还是傻子?就算是瞎子傻子,那样的场面,她也能猜出些什么了。何况她还耳聪目明呢。”

“再加上楚景行那个人精,还有沈琛。这件事肯定瞒不过去。”长安长公主叹了口气:“我把她关起来,一部分原因也是不想她太快见识到楚景行翻脸无情的真面目,怕她承受不住。”

楚景行这人冷淡无情,眼里只有利益。

可是仙容县主却完全不同。

她对楚景行是有真感情在的,因为能顺利嫁给楚景行,还做了许多努力。

楚景行的心机和手段,稍微对她动点心思,她就会头脑发昏了。

她根本就不是楚景行的对手,只要楚景行愿意,什么都能指使仙容县主去做。

“让她自己想一想自己错在哪里吧。”长安长公主加快了脚步到了书桌旁边,坐下叹了口气:“若是她再这样做事不经过脑子,以后会死的更快。”

这是真的,如果仙容县主再这么下去,有十条命恐怕都不够死的。

袁嬷嬷垂着头立在一边替她把今天新送来的信都拿出来,一面安慰长安长公主:“但愿县主她能明白您的一片苦心。”

长安长公主垂下眼睛认真看信,没有再说话。

另一头的郑王却难掩震惊,坐在了凳子上好半响都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好半响以后,外面的大个子走进来说,客人们都已经散了,他才嗯了一声,回了神挥了挥手,转过头去让卫安过来。

卫安走到他旁边坐下,替他倒了杯茶,轻声道:“父王是不是觉得长安长公主的势力惊人?”

郑王皱着眉头点了点头,看着她问:“你是不是早有察觉?”

卫安喝了口茶,目光复杂的摇了摇头又点头:“也不是这样…我只是试一试罢了…”

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