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的死了,不说父母多难受,光是外面的传言就会传的沸沸扬扬,让长公主府永远成为一个笑话。

实在是愚不可及!

仙容县主的眼泪便夺眶而出,捂着脖子忍着疼:“反正您也不愿意管我了,还顾我的死活做什么?!横竖我也是要被当弃子的…”

袁嬷嬷便皱了皱眉立即喝止:“县主说的这是什么话?!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世上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的?长公主为了您也算是操碎了心,您怎的能这样伤她的心?”

仙容县主的眼泪掉的更加厉害:“她刚刚还说以后不再管我…什么无不是的父母?她只是当我是棋子,见我没用了,就想扔掉我…”

长安长公主忍无可忍,站起身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又狠又准,旁边的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仙容县主被打的懵了,反应过来便觉得羞愤交加,惊恐害怕加上如今的怨恨羞恼,她又哭着想要去撞柱,好容易才被百灵拼死给拉住了。

屋里吵嚷的不成样子,袁嬷嬷呵斥了一声,让三个丫头都暂时退下去,叹了口气忍着心里的不屑去哄仙容县主:“县主说话也太伤公主的心,公主是您的母亲,她待您到底怎么样您心里不清楚吗?怎么能这样说她?”

又去劝长安长公主:“县主毕竟年纪还小,碰上这样的事,难免失了分寸。”

毕竟都快要出嫁了,在出嫁前经历这样的事,对手还是郑王和卫安,又有曹安她们的前车之鉴在前,仙容县主会害怕也是难免的。

长安长公主神情复杂的盯着女儿看了一眼,心里涌现难以言喻的失望和失落。

人家的女儿怎么就能养的那么好那么贴心?

不说卫安和陈绵绵她们,就连之前的李桂娘,不管怎么说,对着长缨长公主也是言听计从的,母女两个人的感情无比的好。

可是仙容县主却好像把自私两个字刻进了骨子里。

不管别人怎么对她好,她心里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一旦没有满足她的要求,她便觉得你是对不住她。

可是这世上的事哪里就能一直顺人的心意发展?

现在是在家里当千金小姐,父母兄长都疼爱她,可是以后她就要当人家的媳妇儿了,那时候谁还能这样事事都顺着她?

这样的心态,嫁给楚景行简直前景堪忧。

长安长公主冷冷的呵斥了一声:“年纪小不知事?!卫安年纪比她还小,可人家处事如何?!”

她见仙容县主瞪大眼睛抬起头来,便垂下头去看着她:“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都没听进去?”

她冷眼看着面前的女儿,难掩失望:“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这门亲事能否得成而寻死觅活,可我告诉你,你若是再这么不知死活不懂分寸,不知道看人眼色,这门亲事就算是成了,你也照样没有好日子过!”

仙容县主哭的厉害。

袁嬷嬷便一面叹气一面给她擦眼泪:“公主说的有道理,日后您嫁了人就知道了,嫁了人可不比在家里,什么话都能说什么事都能做,以后有的是要忌讳的,现在您便这样冒失,以后可怎么办呢?”

长安长公主气的嗓子疼,看了一眼天色,坐在仙容县主旁边,半响才叹了口气:“别哭了,这事儿压下去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提。”

仙容县主这才充满欣喜的捂着脸看向母亲。

长安长公主皱了皱眉头,还是伸手替她擦了眼泪:“我从前教过你许多东西,也一直以为你比桂娘要懂事得多,可现在看来,我还是教导的太少了。”

并不是太少了。

只是言传身教,仙容县主从来没把别人放在眼里,她总觉得别人都是不如她的。

这样一来,她学到了长安长公主的唯我独尊的性子,却没学到长安长公主的本事。

袁嬷嬷在心里摇了摇头,想劝长安长公主再仔细考虑这门亲事的话就又咽了回去。

在她看来,仙容县主实在是不适合嫁给楚景行做世子妃,她担不起这个身份。

就算是以后如愿嫁给了楚景行,这件事也被妥善解决了,长安长公主又在背后撑腰,不适合就是不适合。

这弊端现在或许还不明显,可是等到再远一些,慢慢的,就会全部都浮现出来,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仙容县主太以自我为中心了,也幻想楚景行日后会对她珍而重之,这样的想法何其危险?

楚景行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心被这样一个女人束缚?

这两个人互相都不了解对方,一个为了利益,一个为了心目中幻想出来的良人…

第601章 开始

可是长安长公主显然是下定了决心,袁嬷嬷很清楚自己的角色和分量,并没有再多说。

多说无用,还平白惹人嫌。

仙容县主最在乎的就是这门亲事了,毁了她的亲事无异于跟她结下死仇,她再得长安长公主的信任,也不过就是个下人而已,跟她的女儿怎么能比?

她转而绕开了话题,劝长安长公主和仙容县主止了泪,恭敬的道:“给县主治病的老嬷嬷,是不是安排到庄子上去?”

这么大晚上的动用了这么多人,刚才这屋子里的动静又大,又哭又闹的,在这即将大婚的节骨眼上,传出去总容易让人多想。

长安长公主帮仙容县主整理了散乱的头发,不假思索的便道:“调去庄子上吧,让她以后都不要再开口了。”

仙容县主没觉得这有什么。

这种事她看惯了,父亲身边的许多侧室姨娘都是这样被母亲轻描淡写的就发落了的,有些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现在母亲又没说要人的性命,只是说让她以后不能再开口说话,她觉得并没什么大事。

袁嬷嬷答应了,见仙容县主虽然形容憔悴,可是却已经情绪平稳,便轻声问长安长公主:“您今晚还回去休息吗?”

今天长安长公主本该和驸马同房的,这个时候,驸马应该也已经回府了。

长安长公主想也不想便回绝了:“不必了,使个人去告诉驸马一声,就说我身子不适,让人伺候他歇了便是。”

又嘱咐袁嬷嬷:“待会儿大少爷回来,让人好好伺候,若是酒喝的多了,让厨房给他煮醒酒汤。”

相比较起来,对儿子的态度显然比对丈夫的态度要上心的多了。

袁嬷嬷和仙容县主显然都已经习以为常,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袁嬷嬷答应了便出去了。

房里便只剩了仙容县主母女。

仙容县主脖子上的淤痕还是触目惊心,可是现在她却并不觉得痛了,也不担心伤痕,她知道母亲总会有法子给她解决的,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母亲,您别罚红鹰和百灵她们…女儿身边如今也只有她们可用了,再把她们也罚了,到时候我嫁过去,可怎么跟那边的人说呢?”

这个时候知道考虑这些了,长安长公主觉得气怒又有些无奈,伸手戳了她一手指头:“现在知道这些,当时干什么去了?!我再三叮嘱过你,不要招惹卫安,你偏偏却不肯听。”

仙容县主自知理亏,垂头不敢说话,隔了好一会儿才嗫嚅着开口辩解:“我其实也不想的,只是卫安忒可恶,一直用言语撩拨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长安长公主沉沉的叹了口气,这样控制不住情绪,以后受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可是现在女儿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她也就不再多训斥,只是点了点头,再告诫了她一番道理,然后才道:“这件事,不会传到临江王府那里。”

仙容县主这才狠狠地松了口气。

她所怕的,无非也就是怕临江王府和楚景行知道这件事,并且不再理会她,对这门亲事造成什么影响。

她拉着母亲的衣袖,吐了口气,轻轻的跟母亲撒娇:“谢谢娘亲。”

长安长公主苦笑了一声:“谢什么?母亲这一辈子也就是为了你跟你哥哥活着的,你们好,我自然就好了。”

顿了顿就又道:“好好休养这两天,我回去让人给你送青玉膏来,别留下了痕迹。至于楚景行那里,母亲会帮你解决的。”

仙容县主乖乖的答应,又问她:“您打算怎么做?”

她虽然吓得昏昏沉沉的,可是却还是记得母亲跟郑王和卫安说明家还有个孩子的事。

这样的事,如果是撒谎,迟早会被揭穿。

如果是真的,那岂不是便宜了郑王和卫家?

长安长公主本来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可是想一想,她又觉得让女儿从此多知道这些事,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总不能保护女儿一辈子的。

仙容县主再这么天真的自信愚蠢下去,总会出事。

她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仙容县主,见她一时震惊,便道:“所以我说你面对卫安实在是太嫩了,人家一言一行都别有算计,没有一句话是白说的,你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仙容县主听的倒吸一口凉气,从她怀里直起身子来紧紧盯着她,不安又带着些希冀的问她:“那…那她会上当吗?”

她实在是恨极了卫安了。

这个人,就不能安安分分的等死,安安分分的被人踩在脚下,无时无刻不想着报复,真是天生反骨。

一切对她造成威胁的人都该去死才对。

何况卫安还这么该死。

她见过自己最不堪的时候的形容,知道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和秘密,还偏偏这么有本事,实在是一个让人不安心的存在,要是能毁了她,就实在是太好了。

长安长公主看了她一眼,冷冷的噙着一抹讽刺的笑意:“她再聪明也不过就是个女孩子,见识有限,就算是能识破我的计谋,还有刘必平这株遮天大树在背后缠着,就算是郑王对上刘必平也会觉得吃力,何况是她?”

仙容县主便忍不住低声欢呼了一声,小声的诅咒:“她要是真的能去死就好了!”

被卫安设计了一场导致差点儿在众人面前被弄得身败名裂,女儿怎么恨卫安在长安长公主看来都是应该的。

她没有再指责女儿的不是,只是劝她:“以后凡事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千万不可再自作主张了。”

仙容县主这回倒是真的把母亲的话听进去了,认认真真的点了头。

而被她们母亲算计的卫安,此刻终于辞别了郑王夫妇,回了定北侯府。

她一落地,头一件事便是先去见卫老太太,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卫老太太。

卫老太太被这个消息震得回不过神来,张着嘴巴一时无法反应过来,许久才目露茫然的问:“安安,你刚才说的什么?你再说一遍。”

第602章 面目

卫安不紧不慢的握住了卫老太太的手,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不疾不徐的把发生的事全部跟卫老太太说了一遍,没有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卫老太太也迅速就冷静镇定下来,忍住了咳嗽和眼泪,反握住卫安的手:“没事,你说慢些,祖母受得住。”

提起明家,她总是想哭,可从没哭过。

她们明家一门忠烈,没有什么对不住人的,她犯不着哭什么。

可是这回她却眼含热泪。

卫安轻轻笑了笑,轻声再重复了一遍:“长安长公主说,明家还有个孩子活着,说是食指第二节 指骨上有一颗红痣,还说这个孩子带着刻名的金锁…”

是的,明家每个孩子出生,都会由外家那边给打造一个长命锁,上头会请工匠刻上他们的名字。

这长命锁并不如何珍贵,可是外人却是伪造不来的,因为每个孩子刚出生都只有小名,上头刻着的小名只有亲近的家人才知道。

明家到十几年前那一代,总共才出生了两个孙辈,一个嫡出一个二房庶出,物以稀为贵,因为少,所以格外金贵。

这两个无论哪一个,卫老太太都曾经亲自派人送过礼物去。

那时候明家来信,也时常说起这两个孩子,嫡出的那个就是食指上有一颗红痣的,他出生六个月多月的时候,明家便出了事。

算起来,比卫安还要大上一岁半多。

卫老太太有些激动,攥紧了卫安的手,却还是强自镇定:“知道这些,可见不是胡诌。”

她迅速冷静下来,让人立即去找卫瑞。

开门见山的问他:“当初你去了云南几年,查出不少东西,可听说过一个姓庞的人家?”

卫瑞有些错愕,却还是仔细的回想了一阵,挠了挠头告诉卫老太太:“您是指咱们老家,还是指当初出事的曲靖?”

卫老太太便知道自己还是有些不可避免的紧张了,竟然连话都没说清楚,连忙道:“是曲靖。”

若是在云南都指挥使司所在地昆明的话,作为有名望的富绅,卫老太太一定会一点儿不知情的。

卫瑞见卫老太太这样激动,便知道是有要事,想了一阵才恍然:“对了,倒是的确有个姓庞的…”

他顿了顿,有些疑惑的问卫老太太:“您怎么会知道这个庞家?”

他说:“这个姓庞的来历古怪的很,说是乡绅,可是我听说他从前根本不是什么富户出身,就是个泥腿子,后来落了草当了山贼,不知怎的后来又摇身一变成了富绅,在曲靖富源县买债买田,做起了富户乡绅,在当地还修建祠堂,给村里铺路,成了个大善人…”

他很肯定的点了点头:“若是说曲靖富源的庞家,只有这一户是殷实又出名的了。只是当地百姓都对他的来历讳莫如深,我也是因为在当地呆了许久,所以才摸得一点儿门道罢了。我怀疑过,他跟当初劫杀明家的山贼们有关,可是并没有证据…”

后来他又被人发现遭了追杀,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卫老太太又提起来,他觉得很奇怪。

卫老太太闻言跟卫安对视了一眼。

“你觉得长安长公主的话可信度有几分?”卫老太太恢复了敏锐:“她知道这些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可是要说是什么她公公之前在云南如何如何,我却也不信。”

卫安跟卫老太太也是一样的看法,她顺着卫老太太的话点头:“死无对证,袁老太爷已经死了,自然是长安长公主想怎么说便怎么说,谁也没法子去找袁老太爷对证。长安长公主知道这些,肯定不是偶然,她选择这个时候告诉我们,恐怕也不全是为了让仙容县主脱身而已。”

长安长公主的说辞无可挑剔,可是就是让人觉得有哪里不对。

卫老太太嗯了一声,觉得长安长公主这人实在是深不可测,面上的神情便严肃了许多:“你的意思是,当年的事,袁家,或是长安长公主也有参与?”

“如果不是有参与,恐怕不会知道这么多。她自以为用袁老太爷出来当理由便显得可信,可我却更觉得怀疑。”卫安认真的看了卫老太太一眼:“我记得长安长公主的驸马跟她的关系实在说不上好。”

本朝的公主们作风都不怎么开放,大约是朝臣们管闲事的太多,许多文官都恨不得逮着个由头就开始狂喷的缘故,连当皇帝的都不得自由,有些小癖好都要被追着骂,公主们其实跟前朝比起来,实在都算得上安分守己的。

可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帝后和宗法制定了严格的公主和离的规矩,可是公主们却都灵活的利用了这一点。

只说不许和离,那便多召几个入幕之宾便是了。

长乐公主还好,跟平西侯沈聪情分深厚,相敬如宾,可是长缨长公主和长安长公主,却都在坊间有些流言的。

长缨长公主因为嫁的是金陵李家,还更收敛些。

可长安长公主别的地方无可挑剔,却在这一点上很为人诟病,那就是她极喜欢年轻的男子…甚至有人戏言,说长安长公主一个人养活了京城一半的戏班子,缘故就是出自这里。

这样情形下,可以想见长安长公主跟袁家的关系。

听说袁家老太爷和袁家的人见了长安长公主还是要行君臣之礼。

那袁老太爷可能会跟长安长公主说这些话吗?

他就算要说,恐怕也没机会。

卫老太太倚在靠垫上深深的长出一口气:“你这么一说,长安她从前跟楚王的关系是不是也极好?”

长安长公主就没有相处得不好的藩王。

她对每个人都和善亲近,很是平易近人。

可是越是这样,卫老太太越是觉得毛骨悚然。

这个女人表面和善,可是内里却是截然不同的面孔,这么说来,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或者说,她之前还做了什么?

一定要派人查,她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立即吩咐卫瑞:“查一查长安长公主。”

第603章 心迹

卫老太太话音才落,外头便传来林海气喘吁吁的声音:“老太太!老太太!”

花嬷嬷看了卫老太太一眼,连忙出去,又急忙进来:“老太太,林三少和平西侯来了!”

林三少跟沈琛一同来了?

卫老太太看了卫安一眼,连忙道:“快请。”

林三少跟沈琛来的极快,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门,不约而同的先跟卫老太太行礼问安。

卫老太太连忙叫免,虚扶起他们两个:“不知道二位这个时候来,是有什么事?”

沈琛跟林三少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都是走在路上也要自带目光的人,这回一起来定北侯府,恐怕盯着定北侯府的眼睛都不知有多少双了。

要是没有个合适的理由,恐怕到时候沈琛去福建的事也要够戗。

“圣上让我来的。”沈琛显然很明白卫老太太的顾虑,先朝卫老太太笑了笑:“郑王带着新王妃在宫里被留饭,皇后娘娘说四皇子有些不舒服,想要请定北侯府那位老大夫进宫去跟御医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写个好的方子…”

林三少也点了点头,言简意赅的说:“我便恰好一同来了。”

原来是为了带老大夫进宫去,卫老太太点了点头,吩咐林海去把老大夫请来。

沈琛便看了卫安一眼,在下手的玫瑰椅上坐了,问她们:“还是在说长安长公主的事吗?”

见卫安和卫老太太都没有说不是,便朝林三少抬了抬下巴:“好了,该是你出场的时候了,世上还有什么事是咱们锦衣卫指挥使林三少不知道的?”

他知道卫安和卫老太太必定会为了这件事寝食难安,所以连夜就去找了林三少、

“现在我知道的也有限。”林三少也在卫老太太的示意下坐了下来,并没有刻意去看卫安,只是平铺直叙的道:“只是查到,长安长公主府上有许多产业,其中也涉及赌场。”

他顿了顿,又轻描淡写的补充:“无一例外的是,这些产业全都是长公主一人名下的,跟驸马没什么关系。”0

长安长公主一直就不喜欢她的这个驸马。

这并不让人意外。

沈琛挑了挑眉,有些戏谑的笑了:“你怎么不把话一次说清楚?真是喜欢卖关子。”一面朝卫安和卫老太太道:“可是,有趣的是,驸马不受长公主重视,他的弟弟,长公主的小叔子,却跟长公主极为投契,帮长公主揽了不少事儿,这些赌馆还有钱庄,都是袁贺在出面帮长公主打理。”

一家子跟长公主都势同水火,偏偏袁贺这个当小叔子的例外。

这里面怎么看怎么透着古怪。

沈琛笑了笑,又饶有深意的补充了一句:“袁贺其人跟他哥哥袁东不同,不是文弱书生,是个曾经从军的硬茬儿,极为有英雄气。”

暗示的这么明显了,卫老太太和卫安想要不懂都难。

卫老太太便直截了当的问:“你的意思是,可以从袁贺下手一查?”

林三少替沈琛答了一声是,郑重其事的道:“朝袁贺下手,是能获知消息最快的渠道,只要小心谨慎,理论上是可行的。”

毕竟已经有证据表明袁贺跟长安长公主的关系不简单了。

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给她们报信的吗?

卫老太太看了他们俩一眼,不由有些感叹,又看了卫安一眼,点头道:“你们说的是,这也未尝不是一个突破口。”

毕竟林三少和沈琛连袁贺每次被长公主召见都要后院起火的事都打听出来了,可见袁贺跟长公主的关系铁板钉钉,既然袁贺这么重要,从他这里下手,总不会扑空。

林三少和沈琛便站起来告辞:“还有差事在身,不能久留了。”

他们来,纯粹就是送一个袁贺的消息给卫家的。

沈琛站住脚,在走之前还轻声告诉卫安:“郑王那里已经派人去查长安长公主了,我的意思是,贵精不贵多,人多了,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卫安便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回头看了卫老太太一眼,两人都默契的把之前让卫瑞去盯着长安长公主的事给撇开不再提了。

他们俩之间说话总是只需要说一半留一半,因为根本无需说清楚,彼此就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林三少再度挑眉,目光复杂的盯着他们看了一瞬便悄无声息的垂下眼帘,快步出了合安院。

沈琛随后跟上,他也不说话,只是在临出定北侯府大门的时候,才在影壁处停脚,认真看了沈琛一眼:“你好似对卫安格外上心?”

这是他头一次问的这样明显,沈琛也同样站住了脚跟他对视一眼,不闪不避的笑了:“是啊,你也看出来了?”

他顿了顿,便又道:“你不也是同样吗?”

两人实在算得上至交了,根本就不必再多说什么,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林三少跟沈琛相视一笑,随即又冷下脸来:“那就各凭本事吧。”

彼此之间这么了解,这一句话已经表明态度了,沈琛嗯了一声,跟他并肩走了一段才开口问他:“你何时有了这个想头的?”

林三少身边的鲁百户已经快步迎上来了,低声跟林三少禀报:“老大夫已经在马车中了。”

林三少点了点头,利落的翻身上马瞥了沈琛一眼:“你什么时候有的,我就是什么时候,或许比你还要更早一些。”

人生实苦,他活的岁数还短,可却着实不觉得这人世有什么可留恋的,世上一切都没什么颜色,庆幸的是那个女孩子不同。

她就如同最顽强的忍冬花,风霜雨雪加身,也从不知道低头,从泥土里一直生根发芽,无所畏惧的开出花来。

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这人世间才有些意思了。

他前半辈子过的很乏味,他想让自己的人生多些色彩和希望。

而卫安如今就是他的希望。

第604章 冲突

林三少和沈琛互相在剖白心迹的时候,卫安已经行动迅速的通过卫琨找到了袁贺。

这个人跟驸马不同,驸马都尉是没有实职的,只不过是个闲差,领着俸禄过清闲日子,可是袁贺却虽然跟公主有关系却不必窝在家里混吃等死。

他还谋了个羽林卫的差事,守着德胜门。

“他今天跟人换了岗,听说是家里有事。”卫琨不明白卫安和卫老太太为什么忽然对袁贺这样关注:“是不是有什么事?”

“是有些事情。”卫老太太揉了揉眉心,忽然想起什么来似地,看着卫琨问他:“这个袁贺为人如何?”

卫琨老实的道:“平日里交际不多,只知道他好像对女色一道很是沉迷,前些日子不还跟林三少叫板呢吗?”

卫安便来了兴致:“是为了那个宝慧姑娘吗?”

这事儿一度闹的沸沸扬扬的,卫琨点了点头,知道祖母和妹妹不是那等普通的女子,也就没什么忌讳的:“林三少出三千两,他还要往上加价,一副对宝慧姑娘志在必得的样子。”

银子多的跟不是银子似地,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竟然跟林三少公开叫板,半点儿也不怵锦衣卫的名头。

这是为什么?

卫安很快便下了决断,对卫老太太道:“祖母,我要亲自出去一趟了…”

有些事,还是自己问才更加放心。

卫老太太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偏头看她:“是去找袁贺?”

“不是。”卫安狡黠的眯着眼睛笑一笑:“去找袁贺的妻子,袁二太太。”

要找袁二太太出来还真是费了一番周折,卫安坐在她对面,轻轻冲她欠了欠身子算是打了招呼。

袁二太太身上没有诰命在身,又甚少出来交际,因此京中能识得她,又能被她识得的并不多,现在她看了卫安好半响,才隐约有些印象,皱着眉头问:“寿宁郡主?”

卫安含笑点头。

“您来找我,不知道有何贵干?”袁二太太头还昏昏沉沉的厉害,说出来的话也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卫安便道:“袁二太太,恕我冒昧,我听说令公子马上便要说亲了?”

袁二太太莫名其妙的看了卫安一眼,不知道她好端端的忽然说这些做什么,并没有承认也并没有否认。

卫安便端了杯子,紧跟着又道:“可我听说…长公主对于这门亲事,似乎不大满意?”

袁二太太先前还因为吃了药而昏沉的神智瞬间清醒,有些戒备又有些警惕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寿宁郡主对自己家的事那么如数家珍。

卫安没有在意她的防备,轻声道:“不瞒您说,我听说,贵府什么事都是由长公主决断…”

这本来就是真的。

嫁过袁家来之前,袁二太太还以为这是个蜜罐子------长公主另外开辟了公主府,按理来说是不做宗妇不掌中馈的。

母亲和大人们都告诉她,说是她嫁过去了以后便能随心所欲,沾着长公主的光,还能发号施令。

可是等嫁过来了,她才知道这里头是什么样一个泥潭。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卫安轻轻啜了一口茶水看向她,挑了挑眉仿佛闲谈似地笑了:“您不必紧张,我就是觉得有些事奇怪,所以想问一问您。”

袁二太太心情不甚晴朗,刚刚卫安说起长安长公主以后,她的脸色就更差了,恹恹的看着桌上的杯盏,沉声问:“问什么?”

“驸马和您是一样的吗?”卫安也没有客气,问题紧随而至。

袁二太太不知怎的忽然全身一激灵,惊疑不定的看向卫安。

是她想多了吧?

寿宁郡主怎么会知道长安长公主跟自己丈夫的事?

深宅大院,稀奇古怪的事多了去了,从来没人追究,何况长安长公主又瞒得尤其的好…

可是如果不是这个意思,那卫安怎么还会问出这样古怪的问题来?

她摇了摇头,满脸肃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