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都完完全全的缺乏同理心,总觉得世上所有人都欠了她们。她们不遗余力的想法子给她添堵。

其实理由卫安自己也想的到-----以楚景行前世今生加起来的表现来看,无非也就是觉得她挡了他的路,觉得她跟沈琛走的太近了。

这跟上一世到最后他中断跟她的交易,断了沈琛跟她之间的联系,把她扔在靖安侯府自生自灭是一样的道理。

要不是因为还有义兄谢良成,她上一世失去了沈琛和临江王府的帮助,还未必能够报仇。

上一世卫安来不及计较那么多就死了。

这一世因为想要跟临江王缔结联盟,她又一直忍让。

可是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样,楚景行真当她是随便就能踩一脚的蝼蚁了,踩了还不能有脾气,还得把全家送上去给他一起踩才过瘾。

可她偏偏就不让他如意。

她冷笑了一声,嗯了一声,轻声道:“是可以给她们添些麻烦了。”

这麻烦还不能是小打小闹无关痛痒的那一种。

卫老太太眯了眯眼睛,问卫安:“你打算怎么给她们添麻烦?”

卫安就看了郑王一眼:“这个就要父王帮忙了。”

卫老太太更衣去了不短的时间,庆和伯夫人有些坐不住了,絮絮叨叨的跟怀仁伯夫人说起自家的事来。

怀仁伯夫人想着自家的事就觉得烦心,碰见庆和伯夫人倒是觉得有话聊------不幸的人总是喜欢听更不幸的人的故事,以此来反衬自己些许的好处,借此得到平衡。

没说两句,外头便说卫老太太来了,庆和伯夫人无奈的中止了对话,转眼却又热切起来,陪着笑跟卫老太太问:“上次我托您的事,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卫老太太想了片刻才记起来,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你是说去福建问那个宝慧的事?”

“可不是。”庆和伯夫人连忙点头:“我已经去问过淑妃娘娘了,淑妃娘娘自己也拿他没法子,既是如此,我还能怎么着?给他抬个贵妾罢了。”

还没原配先有贵妾,门当户对的女子们就看不上林三少了。

到时候再生下孩子…就更没有人敢嫁。

卫老太太很明白庆和伯夫人的想法,也无意跟她扯皮,敷衍的点了点头。

庆和伯夫人回去便欢喜的说给大儿子和媳妇儿听。

大儿子倒是还好,大儿媳妇却脸都白了,皱着眉头想要说什么,便听见外面说是林三少回来了。

一屋子的人顿时都屏声敛气。

林三少越发受隆庆帝信任,他们便越是害怕他。

庆和伯夫人难得的笑的一脸灿烂,跟林三少说了请卫家到时候帮忙探听宝慧家里的事,轻声道:“你也老大不小了,的确该成亲了,我跟淑妃娘娘禀报过,淑妃娘娘说,你年纪大了,她又嫁出去了,做不了你的主,你喜欢便是了。我也想着,你既然这样喜欢那个姑娘,就给你娶回来,不过当正妻是不行的,便当个贵妾罢,也算是两全其美两不耽误了,你看怎么样?”

她兴冲冲的说了这么一大段话,还是不觉得累,盯着林三少看着,满脸的幸灾乐祸。

林三少神情淡淡,不问宝慧,注意力反而在卫家身上:“去找了卫家?”

卫家还要继续去福建吗?

想一想宫里这几天发生的事,他又好像有了领悟,垂下眼睛淡淡的看了旁边的林大爷一眼。

林大爷被他一看便觉得浑身冰凉,借着跟林大奶奶说话的空隙转过了头。

倒是庆和伯夫人不断点头:“可不是,卫家老太太这样德高望重,到时候由她提起来把宝慧给你当二房,就没人再说什么了。”

林三少嘴角噙着一抹冷淡笑意,不置可否,只是冷淡的叫了林大爷一眼,低声道:“你最近谨慎些。”

林大爷被这一句话吓得魂飞天外,抖了抖才面皮抽筋的问:“怎…怎么了?”

锦衣卫的消息总是来的最快的,林三少又是杀神,他这么认真的叮嘱人,总是让人害怕比感动要多些。

林三少却不说了,只是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总而言之,放机灵些,若是无事,干脆便请假别去当差了。”

连差事也不让去当?

怎么回事?

林大爷想问刚清楚些,林三少却已经扬长而去了,他茫然又惊恐的看了母亲一眼,再看看妻子,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

倒是庆和伯夫人皱了皱眉头:“故弄玄虚!”

林大奶奶轻轻咳嗽了一声,严肃的看着庆和伯夫人摇头:“母亲,他毕竟是锦衣卫指挥使…”

庆和伯夫人知道她的意思,嗤笑了一声很是不忿:“话说的不清不楚的,当谁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成?谁知道他到底是好意还是坏心?!”

说是这么说,到底没说让林大爷不要听的话。

林大爷便松了口气。

林三少却径直去了凤凰台。

他最近迷恋宝慧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去凤凰台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因此并不需要遮掩。

一进门便有人过来迎着他去天香园。

他走到一半,从去天香园的小径上钻入旁边的树丛里,很快便绕过了锦绣园到了芳菲苑,一路上了最高层。

沈琛早已经等着他了,见了他就笑了一声:“怎么弄的这么晚?”

林三少没有说话,坐在他对面伸手端了茶喝了一口才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说为什么?”“不至于吧?”沈琛卷起手咳嗽了一声又停了:“当真是人为?”

他们在说的是四皇子的事。

四皇子口吐白沫抽搐不止,闹了好一阵才平息下来,方皇后哭的眼泪连连,在宫娥们和孔供奉的证明下,说是有人故意给四皇子下毒,想要谋害皇子。

中毒或许没有,可谋害却或许是有的。

第610章 见缝

林三少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是不是人为,难道你看不出来?”

说是真看不出来这里头有诈,那就是欺心了,沈琛干脆也就不再装傻,掩嘴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才正色道:“不是我父王的手笔。”

临江王的确想要挑起两宫内斗,他也的确授意过瑜侧妃去撺掇德妃。

可是他绝不是这么冒失的人,现在他还没有离开京城,两位皇子不管是哪一个,只要出了半点的差池,他回封地的日子就又会被无限期押后。

这不是他乐于见到的结果。

而且他要做,也不会做的给人留下把柄。

林三少嗯了一声,淡淡的说了声知道,看着沈琛问:“可你知不知道,我们查到件很有趣的事?”

很有趣的事?

沈琛放了手里的杯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慢慢的出声:“这件事跟楚景行有关?”

他已经直呼楚景行的名讳了。

林三少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他往后靠在椅子背上,神情莫辨的笑了笑:“也不能说是跟他有关,不过…大约是有关的。”

他说:“那天四皇子身边服侍的人用过的东西和吃过的东西全部被彻查,最后发现问题根源在四皇子最近极喜欢的一个供奉身上。”

供奉?

沈琛皱了皱眉头。

“四皇子因为脾气暴躁,很不得圣上的喜欢,最近因为四皇子欺负五皇子的事,圣上已经训斥过四皇子好几回了。”林三少喝了口茶,说的不紧不慢:“可最近这情况却得到了缓解,因为四皇子忽然迷上了听笛子…”

沈琛听说过。

瑜侧妃进宫出来以后就跟临江王提过,说是德妃娘娘感叹说,幸好最近四皇子喜欢上了吹笛子,不再折腾五皇子了。

这教四皇子吹笛子的那个供奉也是挺有来头的,他是晋王妃的内侄。

沈琛立即就反应了过来:“楚景盟?”

楚景盟这人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典型,一心一意想要对楚景迁取而代之,为了这个,连对楚景行言听计从的事都做的出来。

为了这个没有什么不敢。

林三少看着他笑了笑:“你猜对了一半,供奉交代,他教四皇子吹笛子已经断断续续大约有半年了,说是教,可是两岁的孩子知道什么?其实不过就是他吹给四皇子听罢了,这半年里,他发现四皇子只要情绪过于激动,就很容易头晕气短,好几次甚至呼吸不过来…像极了他小时候见过的发羊癫疯的人…”

沈琛整肃神情认真听。

林三少便接着道:“而后他便在一次闲聊中告诉了晋王世子楚景迁,楚景迁不信,他们便打了个赌…”

后面的事就不用说了,大家都知道了。

王供奉故意激怒了四皇子,四皇子之前就心绪不平,后来遭受了圣上和皇后的训斥,在众人面前丢了脸,小孩子掌控不好情绪,再回后殿去,王供奉再说上几句挑拨的话,四皇子就发病了。

“就这么简单?”沈琛似笑非笑的把玩着手里的一根竹筒,面上带着一丝莫名的感叹:“你说我猜对了一半,另一半是什么?”

林三少没有说什么,他喝了口水告诉沈琛:“圣上大怒,皇后娘娘也气急攻心险些晕倒过去,王供奉已经下了诏狱,他供认出来的是晋王世子楚景迁。”

林三少把一份证词扔在桌上给沈琛看:“可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沈琛也知道没那么简单,他二话不说,直截了当的垂下头问:“是楚景盟在背后吧?”

虽然是晋王妃的亲戚。

可是谁不知道晋王府里晋王妃说了根本不算,楚景迁这个世子更是有名无实?

不说别的,楚景迁还出了名的胆子小。

他除非活的不耐烦了,否则怎么敢去打这样的赌?

分明就是有人刻意陷害栽赃。

而这个人选,不必说,楚景盟这个贱人前天在郑王婚宴上还打算下毒闹事。

林三少不置可否的看着沈琛,目光沉沉的盯着他半响,才面无表情的道:“王爷已经陪同晋王入宫,我现在是来告诉你,让楚景行擦干净自己的尾巴,否则事情败露,恐怕要牵扯到王府,更要牵扯到你,你之前跟王妃和王爷闹不和要独立门户所做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林三少提起楚景行来的时候直接称呼名姓,这在之前是并没有过的,他虽然跟楚景行不算亲近,可是也一直叫楚景行世子。

“楚景行为什么这么做?”楚景吾目光冷淡的对上好不容易回家一次的沈琛,称不上瞠目结舌,却也是目瞪口呆的骂了一声:“他是疯了吗?!”

如果不是疯了,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打草惊蛇不说,如果出了半点纰漏,一家人就都完了!

沈琛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放在缓缓进门的楚景行身上,没有站起来,只是靠在椅背上:“我还以为大哥是真的改过自新了。”

楚景行就一脸茫然的坐在他对面,看了面色复杂的楚景吾一眼:“怎么忽然这么说?出了什么事不成?”

楚景吾最厌恶楚景行的一点就是他喜欢撒谎,喜欢隐藏,不管证据怎么摆在他面前,不到最后一步无可回头,楚景行都绝不会认命。

这样的人偏执得让人觉得可怕。

他没有废话,上前两步揪住他的衣襟几乎把他拎起来:“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安家姑娘为什么会嫁给楚景盟,你说你不知道?!”

楚景行没有慌张,不紧不慢的把自己从楚景吾的手里解救出来,拍了拍衣裳上不存在的灰,诧异的啊了一声:“你说这个啊?”

他说,然后又笑了:“我正好要跟你们说这件事,楚景盟因为也要留京,所以主动跟我亲近,我觉得他人不错,自然而然的也就跟他走的近了些,这样也不行吗?”

“只是亲近了些吗?”沈琛并不如楚景吾一样激动,冷眼看了他一眼:“那他身边的下人,为什么是咱们府里出去的?”

第611章 极致

这件事终究没有闹大。

本来就是晋王一家做的事,跟临江王府扯不上什么关系,

就如同楚景行说的那样,他也只不过是想把矛盾快些激化罢了,而且他什么也没做,那个下人如今也已经找不到了。

没人能证明楚景迁是冤枉的。

除了锦衣卫。

锦衣卫会证明吗?

自然要证明楚景迁是冤枉的,把楚景盟推出去。

这听起来很复杂,可是操作起来却一点儿也不复杂,并不废什么事。

沈琛坐在临江王府下手,听楚景行侃侃而谈,目光冷淡中带着一点儿不屑。

临江王也同样并不如何高兴,他听楚景行说完了,才平静的问:“你的意思是,趁着我们离京的时候,算好时机,把楚景盟嫁祸楚景迁的事,让锦衣卫捅上去,然后让圣上把楚景盟和楚景迁都一并处置了?”

楚景行冷静的点头:“这样岂不是一石二鸟?楚景盟原本就野心勃勃想要对楚景迁取而代之,留着他在京城也是碍事,我不过就是顺水推舟的推了一把而已。”

他顿了顿,余光掠过沈琛和楚景吾,意味深长的说:“父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也是为了我们能更快成功而已。”

临江王似笑非笑的反问他:“那你还做了什么让我们能更快成功的事?”

楚景行听出这话里的讥诮和嘲讽,便适时的住了嘴。

临江王却已经忍不住恼怒,重重的呵斥了一声:“荒唐!”

他冷淡的看着楚景行,噙着一抹冷笑指着他已然怒极:“我说过让你安分守己不要插手府中任何事,你把我的话摆在哪里?!”

楚景行没有被临江王吓退,退了一步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请罪:“是孩儿自作主张了,请父王降罪。”

他每每都是这样,认错认的尤其的快。

临江王目光复杂的盯着他,半响才笑了一声:“你没错,是我错了。”

他良久才叹了口气:“你在京城这么久,是做父亲的没有教导好你,才让你满心只有欲望。”

屋子里静默了一瞬,楚景行才朝临江王磕了几个头:“孩儿有错,错在擅作主张,可孩儿并不曾暴露自己,也并没有伤害家人。”

他认为他做了应该做的事。

“我只是想让您的路走的顺利些。”楚景行把头深深的埋在地上:“请父王降罪。”

降罪?

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怎么能降罪呢?

四皇子的事已经让隆庆帝又起疑心,若是楚景行不能按时跟他选定的人成婚,稍微有任何事,到时候隆庆帝都会怀疑他们心怀不轨。

临江王盯着他半响,挥了挥手不再说什么,让他退下。

等楚景行依言退出去了,才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楚景吾忍不住:“父王,就这样算了吗?!”

他有些不解:“他现在敢违背您的话做这样的事,以后就还会做出别的事来,您就这样饶过他?!”

抱怨是这么抱怨,可是楚景吾自己也知道临江王不会拿楚景行怎么样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楚景行毕竟没有做损害临江王府利益的事,就算是门客和属臣们,也只会说楚景行是做错了事,只需改过。

临江王紧盯着儿子看了一眼,摸了摸他的头,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护卫分了一队留京。

又冲沈琛道:“让林三少尽量拖延,等到我们离京之后,再将案子往上报罢。”

横竖也就十天左右时间了。

沈琛明白临江王的意思。

现在时局未定,处置楚景行不管怎么样都是不好的,既动摇自己这边的军心,也让外头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身上,不是良策。

可是经过这件事以后,临江王对这个儿子的印象又一次落到谷底了。

他原本就更看重自幼跟在自己身边的嫡次子。

现在楚景行又屡屡自曝气短…

想到这里,沈琛的眼神便复杂起来。

楚景行难道不知道这一点吗?他不会不知道,就算他不知道,难道萧家不知道,难道长安长公主不知道?

他们怎么会让他做这样冒险没有好处的事?

楚景行也不是这种牺牲自己成全王府的人。

那楚景行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除非这件事对他有利。

可是如何有利?

沈琛有些想不明白。

卫安却很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她再又一次接到谭喜的信之后便松了口气。

谭喜说自己跟对了人,白先生显然不是往云南去的,他是往西行的。

西边…

卫老太太皱眉不解:“为什么会往西边去?难道人在西边?”

长安长公主身上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让人应接不暇,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卫安叠起信纸,放在炭炉里烧成了灰烬,才道:“西面…袁家祖籍是西安吗?”

卫老太太很快便反应过来卫安的意思,之前袁老太爷回来以后,二夫人说过,他身边的确跟着一个姓庞的人,而后又不见了。

那会不会富源县的那个庞姓富户不过就是个幌子,拿来挡人的,只不过为了把这个谎圆的真一些,事实上真的带走了明家这个孩子的那个姓庞的,其实留在了西安袁家的老家了呢?

这个可能性极大,卫老太太激动过后又随即冷静下来:“如果这么说的话,那长安长公主到底知道这件事多久了?”

这么隐秘的事,她为什么一藏就要藏这么久?

卫安摇头。

这些她并不知道,她挑了挑眉告诉卫老太太:“我回信给谭喜,让他们一旦确认无误,便出手劫人。”

不管怎么样,孩子不能落在长安长公主手里成为威胁他们的把柄。

卫老太太头痛欲裂的点了点头:“这件事便这么定了,你之前说要对付长安长公主,有什么打算?”

卫安这几天总是在忙,赵期几个也几乎看不见人影,卫老太太知道是卫安之前说过要送长安长公主一份大礼的缘故,便提醒她:“谨慎些,最近圣上正心情不好。”

出了四皇子的事,隆庆帝的疑心病又更重了。

卫安知道卫老太太担心什么,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心。

第612章 反水

卫安在查长安长公主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

那就是长安长公主的赌场开的很是奇特。

就如同二夫人所说,长公主的黑赌场都是由袁贺出面来管,可是袁贺其人本事并不大,他的官位也并不高,不过就是一个羽林卫的千户而已。

而他为什么能黑白通吃,甚至把通州的那些黑赌场都给压得抬不起头呢?

是因为他的手段太狠辣,基本上跟他做对的,不是死就是残。

最近这一阵子尤为突出-----最近凡是跟他做对的,基本上都死的很惨。

他控制的宝通钱庄放印子钱收不回来,之前一直对那些破皮无赖没办法,可这回他却找到了法子-----因为那个在通州横行霸道的二世祖温远死了。

温远是出了名的无赖,可是他偏偏武功高强又有漕帮背景,因此一直没人敢怎么他。

他也放印子钱,并且为了跟宝通钱庄打擂台,还刻意想法子以低于宝通钱庄一厘的利息放印子钱。

宝通钱庄的收入登时减了三成。

而后这个温远还又私底下给那些不还印子钱的人提供帮助,帮他们躲债。

袁贺恨这人恨得牙痒痒,可偏偏又没什么办法。

毕竟做的不是什么光彩的生意,大周是严禁放印子钱的,何况他还开设赌场,一旦被发现,那便是大罪。

可这种窝火的日子最近竟就结束了-----因为温远无声无息的死在了他最喜欢的一个小妾房里。

且死状凄惨。

他死后的第二天,那些之前横的不行的几个泼皮就上门老老实实的把欠的银子还了。

自此之后,还银子的也越发的多。

大家都私底下说温远就是袁贺弄死的。

可是又没有任何证据。

卫老太太认真的听卫安说完,若有所思的问:“你的意思,是长安长公主出手?可是她若是有这个本事,之前为什么不用?”

卫安坐直了身子,在老太太掌心里写下几个字,见老太太目光深邃,便轻声道:“祖母,您觉不觉得长安长公主最近行事作风变了许多?”

卫老太太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便明白过来卫安的意思:“你是不是怀疑,之前谢家的事,背后撑腰的这个人,是长安长公主?”

“也未必没有可能。”卫安痛快的点头:“我们之前分析过,能给谢二老爷当保护伞的人,一京城里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而这其中要跟我们有牵扯的,更是少之又少。”

长安长公主最近频频的接触和挑衅,实在是太容易令人把她跟谢二老爷联想到一起了。

卫安轻声提点老太太:“长安长公主从前为什么不来告诉我们明家还有个孩子的事?是真的袁老太爷没说,还是谢二老爷那时候还没有投靠她?”

卫安眉眼冷静:“林三少和我父王派去许多人查探过,那个去过金源府上的乞丐,最后被发现已经死了------他死之前,曾经跟他的同伙透露过,说他如今攀上了高枝,因为他认出了那个给他送钱让他去金家传话的人,就在京城…”

卫老太太便把前因后果很快的都串联了起来,目光逐渐冰冷:“如果真是如此,长安真是死也活该了。”

真是死也活该。

卫家没有招惹她,可是她却为了谢二老爷给的好处就要对卫家赶尽杀绝。

这样视人性命为粪土的人,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

她问卫安:“还查到了些什么?”

卫安攀附着卫老太太的手,有些疲倦却仍旧精神奕奕的笑了笑:“其余的也并没什么了,其实之前试探仙容县主我就已经开始有些怀疑长安长公主------毕竟她又跟楚景行结了姻亲,而楚景行在这门亲事之后就好像忽然开了窍。而后在仙容县主这一件事上,长安长公主抛出了明家还有遗孤这一点让我们措手不及,我便觉得她实在不简单,所以才一路深查了下去…她终归做事还是很稳当谨慎的,若不是因为借着二夫人这个缝隙稍微撬开了一个边角,这些消息都未必能够得到。”

卫老太太嗯了一声:“那你之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长安长公主对她们欺压至此逼迫至此,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他们卫家也不是光看着等死的。

“有的。”卫安狡黠的眨眨眼睛,眼睛里却冷淡一片:“我已经安排人送长安长公主一份厚礼了。”

卫老太太很快便明白了这个厚礼指的是什么。

正月初七,正是各衙门开始办公的时候。

顺天府府尹还当必定没人,预备应卯便走,谁知道当街遭人拦轿喊冤。

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遇上这种热闹,一时满街都沸腾了。

来人人不少,七八个人披麻戴孝的拦住了顺天府尹的轿子,哭着喊着说自己家人死的冤枉,求顺天府尹作主。

披麻戴孝,那就必定是出了人命案。

顺天府尹登时觉得头皮发麻。

好好大过年的,被人堵在街上,实在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而当这些人哭着拿出状纸时,顺天府尹更是觉得眼前发晕。

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大运,去年刚办过彭德妃娘家人彭家的案子,如今他竟又接手了一件皇亲国戚的案子------这帮人是来状告长安长公主驸马袁驸马的亲弟弟袁贺的。

告他私下开设赌场,且放印子钱,私下杀害人命。

这样的案子…

顺天府尹觉得有些心塞。

长公主的驸马的弟弟也算的皇亲国戚了,他一开始是想把案子移交大理寺的。

谁知刚好郑王在场,多问了一声是谁,大理寺寺正便说了长公主的名号。

郑王便笑了一声,回去的时候当笑话跟隆庆帝提了一声:“长安向来举止稳重,从来不曾闹出过什么事,这回却摊上这样的事,恐怕是被人冤枉了。”

隆庆帝便着令刑部接手严查。

他对袁驸马的观感还是不错的,而且三位长公主如今只剩一位,跟他关系还素来不错,他也不想在长安长公主府即将跟临江王府联姻之际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