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起了德妃跟方皇后之间的火,可是现在又好像没有再加一把柴的意思,这样的话,之前的一切努力岂不是都算是白做了?

楚景行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第655章 出击

屋子里仍旧烧着炭炉,因为开了半扇窗户透气,屋子里既暖和又不会显得太过气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楚景行抬眼看自己的时候,袁嬷嬷忽而觉得空气都不流通了,胸口处闷的厉害。

她好一会儿才垂下了头,意识到自己似乎是问了不该问的话。

楚景行分明是不想跟她说接下来的打算而已,她刚才着实是僭越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袁嬷嬷便立即做出了补救:“您这里若是有什么事需要奴婢带给长公主的话,我也好及时告诉长公主,免得误了您的事。”

楚景行垂下头轻轻吹了自己手背上刚落下来的一片梅花,淡淡的摇了摇头:“有什么事,我自己自然会跟长公主商量。”

这隐含的意思就是,不该问的事情不要再问。

这次的失误就算了。

袁嬷嬷在心里松了口气,急忙应是。

楚景行便自己站起来,让袁嬷嬷去瞧瞧仙容县主准备好了没有,又道:“我记得长公主似乎喜欢吃梅花饼,反正现在时辰尚早,你去问问县主,要不要让府里的厨子做好了带过去。”

这就是在打发人了。

袁嬷嬷再不敢多嘴说什么,弯着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见楚景行也大踏步的领着几个小厮出去了,才目光复杂的在原地站了半响。

她总觉得楚景行为人深不可测,可是现在偏偏长公主府已经跟他绑在了一起密不可分…

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楚景行对长安长公主还是处处防备时时小心…

这个人,已经谨慎至此了。

楚景行的确是个谨慎的人,具体就体现在,为他做事的,哪怕是同一件事,他也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他向来喜欢做两手准备,每一件事都最好要把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可能性反复推算,而后分别针对性的做出应对。

就比如,这回,他当然不是打算静观其变什么都不做。

火都已经烧起来了,是他梦寐以求希望烧起来的,他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这把火熄灭下去?

他当然是要尽己所能的让这把火烧的越旺越好,最好能烧死多少人便烧死多少人。

他坐在书房的长桌后头,找来自己的亲信胡冲,二话不说便告诉他:“你找个机会,去见一见德妃娘娘宫里的江嬷嬷。”

这才是他对真正心腹的态度,直截了当,没有半句废话。

胡冲有些意外:“您是要动用江嬷嬷了?”

可是这条线埋得很深的,这么多年都并没有动用过。

德妃当年不过是个昭仪,要不是救了隆庆帝一次,是怎么也到不了今天这个位子的。,可就因为她是瑜侧妃的亲姐姐,所以楚景行连带着对她也上了心,在她身边也安插了一枚棋子。

这枚棋子一直都没被动用过。

一是瑜侧妃跟这位亲姐姐的关系很不错,许多消息都能探听到,他怕用了这个棋子以后会牵扯出事情来。

二是因为之前确实也没有什么能派的上用场的地方。

他嗯了一声,捻着一点朱砂,看着指尖上鲜红的一点颜色,目光也似乎被这红色染红了:“是该见见血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仍旧平静,可是不知为何,无端的却让人脊背发麻。

胡冲却显然司空见惯了,他疑惑的皱了皱眉:“那您的意思是,让江嬷嬷做什么呢?”

“做一颗死棋。”楚景行背着受站起来走到窗前,冷淡的看着外头的景色:“让我借助这个死棋做一个死局,把该死的都弄死。”

胡冲还是不大明白,知道楚景行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垂眸认真的听。

“给江嬷嬷带个口信,告诉她,我会替她照顾好她的丈夫和父母,让她放心去吧。”楚景行却没有解释清楚的意思,只是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不要耽搁,尽快把消息送去。”

胡冲浑身一凛,连忙应是,立即便要转身出门。

楚景行却又出声喊了他:“府里的护卫,暂时不要惊动他们。”

胡冲反应过来,便道:“正好想跟您说这件事,这些护卫是不是盯得太过紧了?连您去趟长公主府,他们也要寸步不离的跟着…”

这哪里像是护卫,简直像是锦衣卫或是刑部的衙差,专门就是为了看管犯人的。

楚景行却并没有当回事,他只是笑了一声,朝着胡冲挥了挥手,让他快去。

之后便起身回了正院,见仙容县主已经都收拾好了,连梅花饼都已经让厨房做了,便吩咐下头人套了马车,往长安长公主府去。

长安长公主最近着实不大轻松。

一是因为要忙着楚景行交代的事,二就是袁洪文实在是不争气。

他嚷嚷着要退婚的事情传到了萧家耳朵里,萧家立即便让人来问了原委,语气咄咄逼人,大有想要退婚的意思。

她当然不可能让这样好的人选从自己手里溜走,可是袁洪文却又实在不好打发,她已经为了这件事发愁了许久了。

听见女儿女婿来了,她才收拾好了心情,笑脸迎人将他们都迎进来,又吩咐厨房加菜,自己领着仙容县主和楚景行进了花厅。

仙容县主看上去精神尚好,她便放心的跟女儿说了几句话,便把女儿打发去了前头找她哥哥,让她劝劝她那猪油蒙了心的哥哥。

自己便带着些恭谨的问楚景行:“晋王如今已经上钩,成功的跟圣上闹翻了,不知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楚景行喝了一口香茶,舌尖品着余味,连笑容都变得真诚了一些,捏了捏自己腰间的一个葫芦形玉佩,漫不经心的仿佛是在说一件极小的事:“接下来我便要烧一把很旺的火了,你这里准备好了没有?”

长安长公主反应过来她在问的是对付卫安跟沈琛,联系刘必平的事,气定神闲的笑了笑:“这个你放心,已经确定了,刘必平如今已经把他们两个当作眼中钉肉中刺,他们是去不了福建的,没到半路恐怕就要死了。”

第656章 人性

刘必平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了。

可是长安长公主知道的不止是这一点,她做的也不止这一点,她早就已经让谢二老爷用卫家的名义,狠狠的踩过几回刘必平的底线。

比如说,刘必平固然是个大贪不错。

可是同样的,这个人也偏偏是一个极为厉害且有能力的人。

在他的治理下,福建政治尚且算得上清明,百姓们也都安居乐业,若不是有倭寇时不时的来骚扰一下,估计政绩还会更好。

可就算是有倭寇,他也尽可能的把倭寇和海贼们都给控制在一个平衡之内,让他们尽量不要给沿海带来更多的灾难。

尤其是对待海贼,朝廷之前一味的追剿打杀,可是他却跟朝廷的态度截然不同,选择了招安。

他把这人在牢里的爹娘妻子都放出来,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让他们写信给当了海贼的儿子,再用可以取消这些人的罪名为诱饵,慢慢的慢慢的开始跟这些海贼谈条件。

让他们少帮东瀛人提供武器。

让他们带来一些东瀛人的情报。

这成果是显而易见的。

那个最大的海贼高荣都已经动摇了,还把自己的二儿子派回来先试水,先跟刘必平谈条件。

为了这事儿,刘必平很是得意。

他曾经在奏折上说过,他有信心,若是招安成了,那沿海百姓们必定都能从倭患里解脱出来,至少十年内让东瀛再无犯大周之力。

可是豪言壮语才说了不多久,就出了事。

高家那个宝贝金疙瘩蛋回老家的时候,被当地知府抓起来,并且给杀了。

而这个知府是谁呢?

是漳州新任的知府,也是跟卫家大有渊源的,卫大夫人的娘家兄弟。

加上之前沈琛跟卫安合谋算计了彭家险些把他也牵扯进去。

再加上之前那个明家遗孤的事。

刘必平已经出离愤怒了。

楚景行向来是没多大耐心听废话的,见她这么说,便痛快的嗯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便等着听您的好消息了。”

他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似地,语气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告诉了长安长公主另一件事:“对了,楚景吾也会同沈琛一同去福建。”

长安长公主便微微一愣,一时间没有明白楚景行是什么意思。

直到看见楚景行的眼神,她才迟疑着问:“你的意思是,楚景吾也要一道死吗?”这倒不是不行,可是问题是,如果再加上一个楚景吾,恐怕刘必平未必敢担这么大的关系啊。

何况到时候怎么跟临江王交代呢?

毕竟临江王最宠爱的儿子就是这个聪明伶俐又自小就带在身边教养的儿子了。

要是他出了什么事,临江王是一定会不遗余力的追查这件事,到时候一旦发现了蛛丝马迹,楚景行岂不是自己把自己置于了危险境地?

还是说,他打算拿自己出来当挡箭牌,分散临江王的怒气?

楚景行看出了长安长公主的顾虑,有些不大耐烦。

这个女人本事倒是有本事,可是就是实在是太瞻前顾后且太利己主义,什么事都非得要问个清楚明白不可,实在是让人无法不感觉烦躁。

他蹙着眉头咳嗽了一声打断了长安长公主府的疑问,轻描淡写的告诉她:“您大可放心,这件事我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接下来会有许多事,我父王是不会有功夫再分神出来在意这些小事的。”

也就是说,楚景行真的是还有另外的计划的。

长安长公主想起袁嬷嬷的提醒,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

可是她也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现在是不可能再从楚景行这条船上脱身了的,于是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一声:“我明白了。”

楚景行便不再废话浪费时间,伸手递给长安长公主一封信:“这封信,劳烦您替我交到猫儿胡同挨着老塔左数第三座宅子里头的人。”

长安长公主眼皮跳了跳,直勾勾的看着楚景行,觉得自己似乎也该有资格知道些东西,便问他:“你是要把这封信给谁黑?”

还要通过她这里去转交,这么复杂慎重。

楚景行察觉到了岳母的恐慌和担忧,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掀了掀嘴角:“您不必太担心了,就是拜访拜访我的老师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他说着,目光落在那盘金黄色的脐橙上头,又淡淡的移开:“说到这里,您才是真的该上心了,我不能再登了,不要一直跟我说刘必平如何厉害,我要真的看到效果。”

要看到沈琛和卫安的下场。

长安长公主被他堵得竟有些哑口无言,片刻后才抿了抿唇,忍着心里的不解和一些猜疑,嗯了一声答应下了这件事。

又问:“那卫家呢?他们若是不跟沈琛一同启程,要是连着出两场事,恐怕容易遭受怀疑的罢?”

之前是因为有消息传出来,卫家老太太跟卫安都会跟沈琛一同启程。

可是现在看来,沈琛很可能要推迟去福建的时候了,毕竟要解决楚景吾的事情还得软磨硬泡一阵。

可是卫家祖孙眼看着马上却就要动身了,她们要是现在走了,跟沈琛他们就是一前一后。

到时候动起手来也实在不是很方便。

楚景行目光冷淡没有感情:“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卫家…”

“就算是引起怀疑,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楚景行冷然看着长安长公主,沉声提醒她:“动手的又不是我们,要找麻烦,要怕的也是刘必平。”

动不动手全部取决于刘必平。

所以楚景行才会让长安长公主去推动刘必平来对付沈琛他们。

因为这样一来,就算是临江王他们怀疑,也找不到确切的证据来怎么他。

至于临江王心里的感受,他已经没那个精力去顾及了。

长安长公主便有些犹豫。

她其实还另外有打算的。

不过现在看来,楚景行是打算把卫家跟沈琛都留给刘必平对付…

长安长公主没有犹豫太久,便肯定了楚景行的做法,转头叹了声气问他:“那么你不妨告诉我另一件事。”

第657章 发难

长安长公主抿了抿唇看向他,并不避讳的问:“除了我,你肯定还有旁的势力吧,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都不打算跟我这个盟友分享分享吗?”

楚景行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并没有直视长安长公主,只是顾左右而言他:“该您知道的时候,您自然就知道了。”

这就有些过分了。

长安长公主捏紧了手里的那封信,有些愤怒的望着楚景行问他:“你要旁人完全信任你,可你却对旁人不信任,这样的合作未免也没有诚意了吧?”

楚景行半点儿也不在意她的恼怒,只是冷淡的笑了笑便忽然收敛了脸上笑意问她:“您很闲吗?谢二那边的事不是还有许多事没处理好吗?我这边的事并没有需要你们帮忙的,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成了。”

他顿了顿便问:“往鞑靼那边的那条线,铺的怎么样了?”

长安长公主有些语塞,明知道楚景行是在倒打一耙,可是想了想也知道自己的确是拿他没有办法,便只好忍着气答他:“有些麻烦,大同的守将倒是好不容易已经打通了关节了,可是出了关再往北便是鞑靼的地界,鞑靼人暴虐,想必是之前楚王的那根线断了的原因,他们不肯按照规矩来,把镖局运去的那部分铁器一抢而空,并且杀了我们这边好几个人。”

偏偏这种事连说没处说去,吃了亏也只能当没发生过。

因为这件事,谢二老爷那边的财路受阻严重。

长安长公主眼波微动,又道:“而且,连镖局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晋地的那帮人好不容易才答应了让镖局负责替他们运送铁器出关,可是因为鞑靼人不配合,损失了一批货物以后,他们已经不肯再让镖局运货了…”

不肯再让镖局运货,那谢二老爷创办的平安镖局便又要损失一大笔进账。

谢二老爷本来就是靠着铁矿在发财的。

这才是楚景行在意的事,他背着手皱了皱眉头:“这件事,我会想办法,你西安不必管,让晋地那边也先停手。”

他说着便站了起来:“我会让萧家的人接手。”

萧家人的本事向来厉害,而且萧家还曾经连续两代出使过鞑靼,跟鞑靼人谈判,甚至接回了困在那里的老王爷。

让萧家的人接管,倒也是个极为说得过去的做法。

长安长公主点头应了一声是。

便又跟楚景行说:“卫安最近都没有什么动静…”

卫家已经不知不觉的在长安长公主心里成了个特别的存在了,她竟有些时候想起卫家便会觉得不安。

楚景行便嗤笑了一声:“她们现在还能有什么动静?照着皇后说的话上了折子,现在害的皇后失宠,她们自己倒是没事,这个时候,再做什么都容易被群起而攻之。她们没动静才是合理的。”

他说着便又看了长安长公主一眼:“您是不是想说,卫安安静的有些过头了,连跟沈琛和林三少似乎都没有联系了?”

长安长公主迟疑着点头:“沈琛跟林三少从前跟她往来次数是很多的,可是最近竟好像也断了联系似地。”

楚景行便不以为意的转开了目光:“现在这节骨眼上,沈琛还想装孝子贤孙,在皇帝跟前表忠心,想趁机带走楚景吾,他当然不会再傻的跟卫安有联系,怕被隆庆帝疑心他也曾参与之前太庙起火,赞成四皇子是大皇子转世的事了。至于林三少,他处理晋王的事都焦头烂额了,顾不上管卫安也是有的。”

他喝了口茶又话锋一转:“不过你考虑的是,卫家的确是早些处理的好,不必着急,我有法子让卫家动不了身,跟沈琛一道走。”

或者,干脆就不必走了。

长安长公主便来了兴致,一扫之前的颓丧问他:“什么意思?”

楚景行并没再多说。

晚间的时候,卫家门房上来了镇南王府的人求见。

他们来的很是匆忙,一个劲儿的说是要求见卫五老爷是卫七小姐,之前并没有递帖子,也并没有来打过招呼。

因为来的奇怪,又的确是镇南王府的人,门房上的人片刻不敢耽误,立即报了进去。

三老爷亲自出来在花厅见了镇南王府的管家,见原本老成持重的管家一进门就跪倒了,便知道事情大约不是什么好事,不由吃了一惊,皱了皱眉头按捺住心里不好的预想,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老王妃出了什么事了?”

老王妃年纪大了,且最近总是说生病,前阵子四皇子闹着说是生病了的那一阵,其实老王妃也病的极重,镇南王四处请医问药,连圣上那里都去求了,最后圣上拨了个院判下来。

老王妃才转危为安了。

后来三夫人她们还跟着卫老太太一起去看望过,都说老王妃精神头瞧着并不好。

卫老太太因为物伤其类,又因为长宁郡主的事已经过去,便很是感叹伤怀了一阵。

三老爷印象深刻,现在王府来人,他头一个反应也是觉得大约是老王妃怕是不好了,所以镇南王府才来人报信了。

毕竟两家是亲家。

老管家面有急色,见三老爷这么问,也顾不上恼,忙摇了摇头,急忙道:“不是…不瞒亲家老爷您说,是我们王爷如今遇上了些麻烦了。”

三老爷心里放松下来。

毕竟卫安眼看着便要启程去福建了,若是老王妃出了什么事,卫安理所应当留下披麻戴孝的,可随即他的心又提了起来,有些焦急的追问:“你们王爷?你们王爷不是在京营练兵吗?他能出什么事?”

“便是京营出了事。”老管家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和急躁,想也不想的跟三老爷说了实话:“京营前些天操练的好好的,只是…只是从前天开始,便陆续有中军营和五军都督府的人下来查案子,说是有人吞了军田,害的士兵们走投无路,卖儿鬻女,并且老无所依…查到今天,忽然查到我们王爷头上,说我们王爷乃是罪魁祸首,人都已经抓走了!”

第658章 交锋

可是镇南王现在只是游击将军而已,虽然是管着京营,可是却并没有太大的权柄。他怎么可能是左右军田的罪魁祸首?

连三老爷这个文官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事情不对,神情严肃的看着管家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哪里抓的人?”

并没有听说朝廷有整治中京营的风声啊。

如果有的话,卫阳清便是兵部左侍郎,他怎么可能听不见半点消息?

管家磕了个头,老老实实的跟三老爷说:“是刑部来抓的人,我们王爷连丹书铁券都拿出来了,可是竟也没用…”

三老爷的脸色便又难看上了几分。

丹书铁券,是当年太祖赏赐给从龙之功的少数封爵的人家,大周立国到现在,总共也就是在太祖时期有十七家王爵侯爵有这东西。

而后每代皇帝发放这东西的次数也都屈指可数。

因此数一数,这盛京有这东西的,传到如今没犯事,这东西还在,算一算,基本也不超过十户了,镇南王府就是其中一户。

丹书铁券一出,命是必定能保住的。

毕竟哪个皇帝都不敢不孝,不把太祖的东西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把丹书铁券都拿出来了,竟也没有用处。

镇南王究竟是犯了什么事了?

三老爷不敢耽误,立即让人去后头通知了卫老太太,听见说里头卫老太太请镇南王府的管家进去之后,便亲自领着镇南王府的田管家一同进了后院。

卫老太太正在摘星楼看着丫头们卸上元节时四处挂的彩灯,得了消息便知道是出了事,片刻也没有犹豫,便让刚回来不久的卫瑞去请五老爷。

自己在摘星楼第一层的敞厅里等着三老爷和田管家,等田管家进来正要行礼,她便立即让免了,神情严肃的摇头:“有什么事直接便说吧,不必行那些虚礼了,时间紧张,你选那些要紧的说。”

虽然最近两家关系有所回暖,可是田管家来找卫家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打鼓发怵的,总担心卫老太太不会管自家的闲事。

现在见卫老太太是这个态度,他心里的大石头瞬间便落下了,哽咽着大声喊了一声是,便跟卫老太太说了事情的原委。

末了又道:“我们王爷实在不是那等做得出插手军田,催促缴税又占为己有的人…那些军户们之前更没有谁闹出事来说是日子过不下去了…”

他皱着眉头,仔细的斟酌着措辞,尽量把自己知道的和听见的消息都告诉卫老太太和三老爷,让他们自己分辨:“可是不知道怎么,前几天忽然就开始出事了,听说这回出事的是保定的一个卫所,那里的军户都已经被逼得无路可走了,家里从军的死了儿子,上有老下有小,可朝廷说好的抚恤银子却一文没有…从前这些事是没闹出来,现在都闹出来了,一股脑儿的全都压在了我们王爷头上,我们王爷如今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卫老太太的眉头越皱越紧,面色也很不好看。

她当然知道扯进这样的事里头有多严重。

隆庆帝最忌讳的事除了通敌卖国和谋反以外,便是贪污军饷了。

碰上这根高压线的就没有全须全尾的全身而退的。

三老爷也觉得为难,想要插嘴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

田管家便擦着眼泪:“亲家老太太,我们老王妃原本身体就不大好,听说了这事儿,当场几乎被气的就要晕过去,好容易才稳住了,让我们来这里求见您跟姑爷和小姐…”

这个时候,卫家是镇南王府最靠得住的姻亲了。

卫老太太嗯了一声,让他不要着急:“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你让老王妃先不要心中发慌,我们总不会袖手不管的。”

都是姻亲,且五老爷是镇南王的妹夫,又是兵部的人,说的难听点,这事儿若是不管的话,迟早可能会烧到他们自己身上。

田管家当即便不断的要给卫老太太磕头。

卫老太太连忙让免了,听外头报说卫安来了,便急忙让卫安进来。

卫安是去郑王府了,郑王妃虽才新婚不久,可是竟便已经有了身孕,虽然日子还极浅,可是毕竟是孔供奉亲自看的,十之八九便是真的喜脉了,卫安便时常过去陪着郑王妃说话。

她一回来便听说镇南王府来人了,跟卫玠对视了一眼,都以为老王妃身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急忙赶过来。

谁知道一进门便看见田管家在下跪磕头。

卫老太太伸手叫了她在身边,又看了卫玠一眼,顾不上问郑王妃的事,西安把镇南王被刑部抓了的事情告诉她,又皱眉:“吞军田,强征暴敛,哪一个都不是什么轻易能脱身的罪名,要是真的被定罪,恐怕丹书铁券都救不了王爷的性命。”

镇南王向来是个忠厚的人。

他跟镇南王妃不一样,从来都没有对老王妃动过什么不好的心思,就算是对她也一直都是宽容和善的。

卫安也知道他的为人,他从来就不是不择手段的人,绝不会冒着风险去做这样的事。

而且他还不是五军都督府的首脑,更不是京营的首脑,从上一次镇南王府的事情过后,他便只是管着京营的操练罢了,其他的事根本轮不到他来管。

他就算是想要有这么大的能量,也没这么大的本事。

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想要整治他,找他的麻烦定他的罪名,所以才给他栽赃上一个贪污军饷,中饱私囊,逼死手下的罪名。

卫安挑了挑眉,问田管家:“现在王爷那里有什么消息没有?”

田管家便连连摇头:“不准人看,我们去刑部衙门许多次了,也托了关系,可是上头都没有几个敢插嘴的,都一问摇头三不知,我们现在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所以才心里发慌,老王妃便让我们找过来了。”

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老王妃是不愿意来麻烦卫家的,这一点在座的大家都心里有数。

第659章 透露

卫安点了点头,见田管家焦急得甚至都掉汗,便温和的安慰他:“您不必着急,我们已经知道了,既然您知道的都已经告诉我们了,我们便会想法子的。”

田管家知道卫安如今受宠,也知道她是卫老太太的心头肉,她说的话便是卫老太太的意思,激动得连连应是。

卫安便先让人带了他出去休息,看着若有所思的三老爷和卫老太太,轻声道:“这事儿恐怕是冲着我们来的。”

卫老太太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三老爷便接了话头过来,焦虑的问卫安:“你是说,这又是冲着我们来的?”

说是又,是已经很有经验了。

卫安点了点头,跟他们说起另外一件看似丝毫不相关的事:“在这之前,我去了一趟凤凰台,沈琛劝我先走一步。”

她看了卫老太太和三老爷一眼,轻声道:“沈琛说,他或许有些事,不能那么及时启程去福建了,所以要耽误一阵,让我跟祖母可以先行一步。可是在这之后,就出了这样的事。”

她说的这样的事,指的就是镇南王出事。

三老爷有些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有些茫然的摇头:“这个跟镇南王的事是冲着我们来的有什么关系?”

“有的。”卫安知道他们都一头雾水,便叹了口气道:“沈琛留下的原因,是因为他发觉楚景行并没有真的放过王府的权力,他在隐藏实力,并且好像在背后做推手让京城的局势变得复杂。他觉得楚景行会因为想要对付楚景吾,所以对付他们两个。所以让我们先走。”

“可是如果真的是沈琛所猜测的那样,楚景行真的是有心对付楚景吾跟他的话,那么对付我,对付卫家,其实也不过是顺手的事,不是吗?”

卫安说的很是轻松随意,好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三老爷却听的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那你的意思是,对付镇南王,不过是留下你跟母亲的一个幌子?其实他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并且这回对付镇南王的,也是楚景行了?”

他觉得这未免有些可笑和荒唐了,便犹豫着摇了摇头:“这不至于的罢?”

都投向临江王了,怎么说以后楚景行也是临江王的继承人,他真的就至于卫家是被沈琛和楚景吾带进王府这条船,便丧心病狂至此吗?

卫安知道三老爷的疑虑是因为什么,耸了耸肩笑了一声:“有些人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三伯父,您想想,晋王跟他同样没有利益牵扯,甚至未必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可是一旦成为他计划中的一份子,照样要出事,就明白了。”

虽然还是觉得楚景行如果真的那样做的话未免是失心疯了,可是三老爷也知道卫安说的并不是没有可能,便道:“既然如此的话,那现在该怎么办?”

三老爷想了想,便道:“刑部侍郎安庆和,不知能不能利用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