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阳清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对,成全你!成全你,你便要成平西侯夫人了!也不问问公主答应不答应,到时候惹了公主,你预备怎么办?”

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了。

卫老太太问卫安:“之后怎么说?”

卫安便道:“之后,圣上肯定会去找沈琛跟林三少了。”

卫老太太会意,便忍不住有些嘲讽的笑了笑:“那岂不是要说成林三少是在跟沈琛争风吃醋,因为知道了你也在保定府,因此才赶过去英雄救美的?”

“大约是要这样了。”卫安自己也觉得好笑,牵了牵嘴角望着卫老太太,并不避讳的道:“祖母,我知道我这样做太轻率,可是形势所逼,我的确是没法子了。”

卫老太太靠在椅背上轻轻摇头:“就像你说的,形势所逼,有什么法子呢?能平安度过,想的到这个法子就是万幸了。”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来什么,连忙追问:“你跟沈琛通过气了没有?若是沈琛跟林三少跟你说的不一样,那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可就都白费了!且平白惹得一身脏水!”

“他知道的。”卫安让卫老太太放心:“我们之前在保定便已经料到楚景行会有这一招了。”

第696章 狐狸

沈琛的确已经料到了,且他跟卫安默契天成,隆庆帝发怒的时候他还仍旧一点儿不怕,皱着眉头有些茫然疑惑的抬头还望着隆庆帝:“是又怎么了?就是一起出去当回大英雄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一副吊儿郎当,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事的样子,隆庆帝立即便气不打一处来的伸手抄了手边的奏章摔在了他脸上怒斥:“胡说八道!什么不是什么大事?!人家那是郡主,是个女孩子家,跟着你出城,夜会,这算怎么回事?!你也是大家公子,王孙贵胄,难不成还不明白名节对一个女孩子如何紧要?!竟说的出这种话来,简直胡闹!”

沈琛这才有些慌了,却还是不服气,退了一步有些心虚,却还是嘟囔道:“至于嘛,又不是见不得人,我是办大事去了…”

他口口声声就是办大事,似乎真的觉得这回是什么了不得的功劳。

隆庆帝目光里闪过一丝玩味。

沈琛若是据理力争,他反而觉得沈琛是心虚。

可是沈琛却是一副这本来就没什么大事,直接承认的态度,他倒是觉得这符合沈琛整个人的本性了。

说到底,沈琛因为临江王的宠爱,自小就是个无法无天的霸王。

他长到现在,后来又因为有自己的刻意纵容,的确是没受过什么波澜的,所以才没什么危机感。

才会被人设计了都不知道。

被人设计了。

隆庆帝的眼里迅速闪过一丝杀意,很快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冷声道:“朕说过让你去,几时说过准你拐带郡主一道去了?!你这样若是被人发现了,让郡主如何自处,又让郑王如何自处?!”

沈琛便更加不服气了:“这怎么会被发现呢?董思源到最后都没发现有个女的!我们藏的好好的,怎么就被发现了?!”

他说着说着又觉得不对,挠了挠头一脸茫然的看向隆庆帝:“对了舅舅,您怎么知道的?!”

他一般犯了错便会喊舅舅表示亲近和讨好。

跟摇尾巴的小狗儿是一样的,隆庆帝又好气又好笑的挥手打开他:“朕怎么知道?!你自己觉得藏的好好的,可是朕不就知道了?”

他顿了顿,心里便闪过一丝异样。

沈琛说,到最后董思源都不知道卫安是个女的,有卫安的存在。

那为什么在奏折里,董思源说的明明白白的,是卫家的寿宁郡主女扮男装,跟沈琛和林三少一起?

而且他语气里分明是暗示寿宁是受了郑王和卫家的意思,跟沈琛一起出城的。

现在想想,这的确是太不现实了。

卫家不必说,郑王怎么可能那么蠢,让女儿去保定府搀和这样的事?

郑王虽然也看在卫安的份上上了奏折替镇南王府说话,可也就是说说话而已。据他所知,郑王老实本分的很,从前除了听话就是听话,现在除了听话就是围着新得的媳妇儿身边转。

这样一个人,说他别有所图?

其他几个都反了都有可能,可他一个连封地都没回去的藩王,说他有反意?

恐怕是来遮挡真正有反意的人吧?

隆庆帝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沈琛已经恍然大悟的回过神来:“对啊,舅舅您怎么知道卫安跟我一起出城去了?”他仿佛才想到这个问题:“没人知道啊

他顿了顿便冷笑了一声:“又是林三少说的吧?”

他提起林三少的时候,口吻仍旧一贯的瞧不上。

隆庆帝便觉好笑:“怎的就又是他了?他不是这次还去救了你?要不是人家,你还有命回来逞英雄?怎么现在过河就拆桥了?”

“什么过河拆桥?”沈琛不满,冷笑了一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道:“您不知道,这小子心思贼着呢。”

隆庆帝咳嗽了一声呵斥他:“从哪里学来的粗俗话,这样大了,怎么还是这么没个正形?什么话都往外说!好好说话,怎么就心思不好了?他做什么了?”

其实他心里隐约已经有了预感。

沈琛跟林三少向来就爱争斗,也不算是争斗,只是沈琛这小子单方面总看林三少不惯,之前为了宝慧的事,还曾经闹的人尽皆知过。

能让他们两个闹起来,又有卫安隔在中间,还能是什么事?

联想起之前卫安对方皇后说的话,他心里便更有数了。

收到密折之后,他便已经让安公公让人盯着这些人了,知道卫安跟沈琛是没有私底下联系的,跟林三少更没有。

而卫安出宫之后,他又马不停蹄的让沈琛进来,这两人之间没有联系,无法串供,在保定府的时候又不知道身份已经被泄漏。

说谎的几率就不那么高了。

再说沈琛,原本就不是会说谎的人。

沈琛果然哼了一声抬高了下巴:“真的!您怎么就不相信我?!他家那个母夜叉准备给他找媳妇儿了,还打算给他娶宝慧呢!”

他啧啧了一声,见隆庆帝又气又怒又好笑,便道:“他被淑妃娘娘骂了一通,便成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后来因为母夜叉去卫家找卫老太太去福建的时候调查宝慧的身世,替他跟宝慧提亲的事,他便去了趟卫家,然后他就动贼心了,想打卫安的主意!”

他说的言之凿凿,看着隆庆帝有些着急:“舅舅,这真是个小人!您别不信啊,他就是想娶卫安回去供着,然后再娶宝慧!否则他怎么来的这么及时?!他就是故意的!”

开始指责起林三少来了。

如果真是盟友,这也是个太差的盟友了。

隆庆帝听的头疼,连忙又抄了本奏章狠狠砸了他一下让他闭嘴,怒道:“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外说!朕真是…”

他怒气冲冲的拍了一下沈琛的头,拍的沈琛抱头鼠窜,才让他滚:“快滚快滚!为了郡主的声誉,这件事再不可外传,否则朕打断你的腿!”

沈琛挑了挑眉:“我又没说过,再说是她哥自己跟我打赌,她自己要跟我去的…”

第697章 技高

摆明了一副不想惹麻烦上身,虽然可能对卫安有好感,可是也仅仅只限于好感且不肯承认的模样。

跟沈琛素日的行径极为符合。、

隆庆帝自己看着他的滑稽模样都忍不住笑了,挥挥手预备赶他走,又若有所思的喊住他:“对了阿琛,你哥哥最近如何了?”

沈琛咦了一声:“什么哥哥?”

等隆庆帝瞪了他一眼,他便又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你说楚景行啊?没联系啊,从阿吾跟我住以后,他就没再理过我。倒是前几天,听说他派人去找过我啊,不过我不在,我去保定了。”

隆庆帝若有所思:“这么说,你跟你父王也没联系了?”

“父王倒是写过一封信来。”沈琛摆了摆手:“没意思,父王写信来骂我的,说我带坏了阿吾了,不许我带阿吾去福建,不用说我也知道是楚景行告密啦,我才没回,又不是我要绑着阿吾去,阿吾自己要跟我去的嘛…”

隆庆帝便表示知道了,挥手让他先下去了。

紧跟着他便又召见了林三少。

林三少便比沈琛要省心的多了,隆庆帝跟他说话也不必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他:“朕记得朕是让你查旁的案子的,赵二的事,朕让你交给刑部。你怎么又忽然跑去了保定府?”

林三少并没有半刻犹豫,便径直回答了隆庆帝的问题:“臣收到一封信。”

他说着,便从怀里将信掏出来递给隆庆帝:“信里说,臣要是赶去保定,便能立一个大功…”

他看了隆庆帝一眼,轻声道:“信是放在镇抚司衙门的桌子上的,等闲人不会有这个本事,臣满心好奇到底会是什么事,便去了一趟保定。谁知道一到保定,才知道平西侯跟寿宁郡主竟也都在。”

他简略的复述了一遍在保定府发生的事,便道:“想必是谁知道了这件事,让臣赶过去。只是不知道此人究竟有何目的。”

保定府的事,他说的跟卫安和沈琛说的丝毫不差,并没有任何遮掩和增减,显然是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

隆庆帝便笑了一声:“你可知朕接了董思源一封什么折子?”

林三少跟在隆庆帝后头冷静的摇头:“臣不知。”

这是他素日的性子。

隆庆帝陆续见了卫安沈琛跟林三少这三人,便知道他们三人是真的钻了旁人的圈套,便冷笑道:“你瞧瞧便知道了。”

林三少捡起隆庆帝扔在地上的折子,一眼看下去表情也仍旧没什么变化,只是冷静的阖上了奏折,道:“这是冲着臣来的。”

他想了想,便道:“大约是臣的家事所致。”

他家里的嫡母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

因为他要娶一个妓女的事,庆和伯夫人简直高兴地几乎掉了牙齿,迫不及待的跑到卫老太太家里去让卫老太太替她提亲的事,更是闹的京城众人都在看笑话。

庆和伯夫人是不想林三少好的,看林三少也万分不顺眼,时常背地里做些小动作,这都是常有的事。

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林三少头一个怀疑的便是她,也是有理由的。

隆庆帝这回却笑了一声摇头:“恐怕这回不是这么简单。”

他看了林三少一眼,不失讥讽的道:“能把信送到镇抚司衙门,准确的送到你手里,还能料准你会去保定,算好时机知道沈琛跟卫安的行踪,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你那个嫡母,还没这个本事,就算是她,她也是受了人利用。”

林三少很快便反应过来:“臣虽然任职锦衣卫得罪人甚多,可是却并没有能被人如此算计的地方…若真的是有人故意引我去,而后又利用我做文章,那…”

他直言道:“恐怕不是为了我,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平西侯或是郑王吧?只是想顺便除了我罢了。”

隆庆帝嗯了一声,马上下令:“恐怕是想搅动风云,让朕更加腹背受敌。这件事便由你亲自去查,替董思源递折子的是刑部的李丽清,你去查一查此人。”

林三少领命应是,很快便带来了此事的后续:“圣上,李丽清此人是董思源同科,曾经与董思源却并未曾有什么私交。可值得一提的是,他跟董思源名单上的兵部侍郎关系却极为不错,而这位兵部侍郎,近日也在狱中畏罪自尽了。”

这事儿隆庆帝是知道的。

他还知道这兵部侍郎是夏松的得意门生。

他嗯了一声,所有所悟,吩咐林三少将此事瞒下去,当夜却急召夏松入宫。

首辅夏松入宫,不知为何却被晾了一晚,隆庆帝第二天便将一封折子摔在了他面前,当着内阁众大臣问他:“爱卿眼里,不知朕跟和晋王,谁重?”

晋王如今可是谋逆!

隆庆帝却将他跟夏松相提并论,内阁众人吃了一惊,不约而同都惊讶的看向夏松,通通一言不发。

夏松固然有本事,固然也早入阁当了这么久的首辅,可是向来没人介意可以越过他爬得更高的。

有机会的时候,谁都不会错过。

隆庆帝冷笑了一声看着夏松捡起奏章,轻声问他:“又不知爱卿在亳州置下了多少田产,亳州之地是否已经尽归卿家?”

夏松儿子占地的事也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不过瞒着隆庆帝而已。

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瞒过了隆庆帝,还是隆庆帝睁一只眼闭只眼装不知道,现在却被这么赤裸裸的在众人面前摊开了说。

众人便都心知肚明,夏松这首辅,是已经做到头了。

夏松自己也已经有所悟,拿了折子的那一刻便已经意会到了什么,等打开折子一看是董思源的密折,便长叹了一声,脱冠跪地请罪。

他实在不该冒险下这一步赌注的。

帮了楚景行这一次,却把前程都赔进去了。

董思源被打成了晋王的同党,也就是说,萧家那帮人也必死无疑了。

楚景行利用他想力挽狂澜,可是如今却被人反将一军…沈琛技高一筹啊,真是后生可畏…

第698章 惨痛

隆庆帝处置夏松的消息传的极快,几乎是一上午的时间便已经传的人尽皆知。

尤其是隆庆帝没给他留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董思源的密折扔在了他脸上,而后又当众宣布董思源乃是萧家走狗,勾结上峰河北卫萧指挥使克扣军饷,欺压鱼肉百姓,罪不可恕,且还阴谋作乱,嫁祸栽赃平西侯,罪大恶极,其罪当诛。

董思源已经死了,可是隆庆帝仍不解气,将还未定罪的萧家众人都从重从严定罪,并且决定萧家三代以内不得入仕。

本朝以来,除了太祖下过这个命令,还没有哪个家族得过这样的惩罚。

萧家也算是太祖以来的头一例了。

内阁众人心里都有一杆秤,隆庆帝先是罢免夏松首辅一职,而后便是处置董思源,说董思源挑拨是非,栽赃嫁祸,便都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一向对夏松唯命是从的次辅大人也一言不发。

夏首辅风光了半辈子,最后明着是被儿子占地连累,实则是被当今指责首鼠两端而萧条致仕,让人难掩慌张。

京中的局势,是越发的看不懂了。

可是也不是所有人都看不懂。

至少郑王是看得懂的。

他一进京,便先行进宫请安。

隆庆帝虽然在盛怒之下,可是待他却仍旧是温和亲切的,嗔了他一句:“既然大病初愈,就该回去好好歇着,忙着来请什么安?”

可是说是这么说,对于郑王的这份恭谨和温顺,他显然是极为受用的,和颜悦色的让他坐了。

郑王却不敢坐,拱着手弯着腰有些忐忑:“臣弟有罪,不敢领受…”

他大汗淋漓的看着隆庆帝,不安的问:“寿宁无知莽撞,犯下此等罪过…臣惶恐…”

胆子这么小又老实,手里什么都没有,隆庆帝对他向来是放心的,见他此景更是觉得妥帖,便冷笑着挥了挥手:“莽撞是真的,可是说什么犯下罪过的话,就不必再提了。”

他坐在了椅子后面示意郑王坐:“朕还没到老眼昏花不辨是非的地步,寿宁不过就是个孩子罢了。”

沈琛纨绔爱出风头,寿宁是个女孩子,这两人都不过是被人利用了罢了。

董思源和萧家想借着此举指鹿为马,把沈琛跟临江王府推出来替死,却不想想沈琛跟临江王府的关系。

沈琛跟临江王府早生疏了。

尤其是跟楚景行,两人几乎就是不对付到了极点。

这些人想利用沈琛来脱身,还想着把事情搅乱,把临江王和郑王卫家也牵扯进来,无非就是想让他的江山不稳。

可是他们却忽略了。

沈琛跟卫安不过都是孩子,说到底,他们的价值不过取决于他们身后的人罢了。

夏松临了居然也替这些人当起了梯子,想着浑水摸鱼救一救萧家,这却是他不能忍的。

他叹了口气道:“夏松也老糊涂了,他以为朕不知道他的打算。”

郑王便愈发的摸不着头脑了:“首辅竟也跟这件事有关?”

隆庆帝便瞥了他一眼,侧目而笑:“他就是个狡猾多变的老狐狸,他儿子娶得可就是萧家的姑娘,当初朕可还曾亲自题词的。”

是啊,当年夏松的儿子跟萧家联姻,隆庆帝还曾亲自写下天作之合四字牌匾特意让人送去,给夏松挣够了颜面。

也因为这件事,夏松后来卯足了劲儿,跟隆庆帝同心协力,将前朝的老臣和麻烦都收拾的七七八八。

原本隆庆帝是很信任他的。

只是越是信任,越是容易求全责备。

何况夏松实实在在的是伸出手帮忙了。

郑王垂着头不敢答话,过了许久,才不偏不倚的道:“其实若是说夏首辅是收了银子,或是替人说好话,倒是都有可能。说他勾结晋王,却实在是有些耸人听闻了…”

“也别这样快就觉得耸人听闻。”郑王说话公正,隆庆帝便更觉得他老实,挑了挑眉便不失揶揄的道:“他可没少收受晋王好处,晋王那两个儿子的事,当初跟夏松关系也是匪浅的。不过这些都不必再说了,当务之急,是晋王谋逆一事。”

晋王在广昌境内起兵,短短时间已经攻克不少城池,还招揽了不少流民强盗,竟也被他段时间就成了气候。

郑王也不失担忧:“按照这个势头,恐怕不久之后,就要打到洪都,再打到浔阳了。到了浔阳,那可就是…”

就是临江王的地盘了。

当初分晋王在广昌,临江王在浔阳,就是看这两个人互相看不大顺眼,而晋王偏偏胆子又小心眼却多,让他们两个互相制约的。

可后来临江王以江西有水匪为由,跟先帝屡次申请增加护卫,而后又在长江下游训练水军,大肆造船,底气实在是比窝在广昌这个小地方不受宠的晋王要大的多了。他向来是不敢跟临江王叫板的。

现在晋王犯到临江王头上的关键时刻,却出了夏松和董思源诬陷沈琛的事,就不由得隆庆帝不多想一想了。

这分明便是实实在在的陷害和挑拨,指望着通过沈琛的事来挑拨临江王跟朝廷的关系,好让临江王跟朝廷闹翻。

在这个关键时刻,夏松犯下这样的错,实在是踩到了隆庆帝的底线。

郑王顿了顿,见隆庆帝看过来,便道:“皇兄的意思,是要临江王出兵助朝廷对敌?”

隆庆帝嗯了一声,又道:“他成了气候不假,可要是老五他能出手,晋王便不是对手。只是朕怕…他不肯出手啊。”

郑王便皱了眉头:“此等情景,怎由他不肯?!难道要等着生灵涂炭不成?!”

隆庆帝便苦笑了一声:“你说的是,北有鞑靼虎视眈眈,沿海有倭寇不断生事,现在晋王造反,实在是内忧外患之际,可若是临江王有别的心思,你若是他,肯不肯出手帮朕平息内忧呢?”

郑王便有些结巴了:“您,您是说,五哥他也有这个心思?可这…这不能罢?”

“人心隔肚皮。”隆庆帝不以为然:“谁知道他是如何想的呢?”

第699章 决定

郑王收了声不再说,隔了许久才叹气道:“五哥若是如此,便也如乱臣贼子无疑了,他是不会如此做的。”

隆庆帝便紧跟着道:“朕如今便是想看一看他到底会不会如此,因此朝廷要派督军前往前线,不知你是否能去?”

郑王吓了一跳:“我去?”

隆庆帝便嗯了一声看向他:“你跟老五关系虽然不亲近,可是素来也没得罪他的地方。由你过去,跟他也更好说的上话。”

这事儿一时半刻也决定不了,隆庆帝只是略说了几句,便打发他下去休息。

郑王回王府略微换洗过,便去了定北侯府。

京城最近事多,定北侯府的门房都比往日谨慎了许多,老远见了人便先回去通报,不一时三老爷和二老爷便亲自迎了出来。

郑王跟他们互相见了礼,才去拜见了卫老太太,而后才见到了卫安。

看见卫安那一刻,他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叹了口气问起了保定府的事。

卫安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便道:“就是我跟您信里说的那样,这次楚景行是冲着舅舅跟我来的。”

“真是丧心病狂。”郑王坐在一边喝了口茶润喉,便忍不住道:“他这是疯了吗?!这个时候,他还在打自己人的主意,自己内讧惹来这么多事!”

三老爷跟二老爷对视了一眼,也都跟着点头。

他们是卫家的人,卫老太太既然决定了都投奔临江王,他们自然也没得选,可是他们总希望能更加有保障些。

临江王世子如此行径,实在是让他们心里不安。

郑王冷笑了一声,显然是已经对楚景行不满至极:“他竟然连这么丧心病狂的法子都想的出来,先是设计镇南王,然后放出线索引沈琛跟你过去,恐怕是指望把你们两个一网打尽,送萧家一个顺水人情,再除掉障碍。后来见董思源动不了你们,便干脆又想着引林三少过去,到时候栽赃你们一个勾结不轨的罪名。这也得亏是你们反应机制沈琛跟林三少又各自有讨好卖乖的本事,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他为了个人情绪不顾大局得失,这样的人,留着始终是心腹大患。”

郑王为人素来温和,实在少有这么疾言厉色的大发脾气的时候,尤其还口口声声留着是后患的话,显然是动了杀心。

卫老太太便等他冷静一些了才道:“正是这么说,虽然这一次侥幸躲过了,可是好运气不是每次都有。何况只有千日做贼,就没有千日防贼的,这样的人,留着的确是个祸害。”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郑王一眼:“我记得,当初临江王临走之际,是说过,收了他的世子印信的。”

听出了卫老太太的话外之意,三老爷便道:“其实就算是当初并没有这种想法跟警告的意思,现在楚景行所为,若是被王爷得知,也总该要付出代价。”

可不是,自认为萧家是绝佳盟友,可是却把萧家给坑了。

而自以为能靠着夏首辅力挽狂澜,可是却被沈琛话赶话的引着隆庆帝怀疑起了董思源送密折的途径,顺藤摸瓜的查到了兵部侍郎,又查到了夏松头上。

现在夏松也一道被他坑的惨了。

犯下这等过错,临江王若是都能原谅他的话,可就实在是太心慈手软了。

郑王挑了挑眉冷笑:“那便让他付出代价!”

这样的疯狗,要是不给他压下去,迟早是要咬死人的,在这之前,自然得剁掉他的牙齿,省的他咬更多的人。

“沈琛那边怎么说?”郑王看了卫安一眼,轻声问:“现在萧家损失惨重,连同夏松都落马了,无人再能供他驱使,给他提供后盾。沈琛打算好了如何对付他没有?”

沈琛那个小子还曾经说过绝不会让卫安受委屈。

可是若是这回不能给卫安报仇,那便就是让卫安实实在在的受了委屈了,郑王眯了眼睛半响,琢磨着若是沈琛仍旧优柔寡断,顾念着那份情义,是不是该请林三少出手。

卫安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裙角,也轻声细语的回复他:“沈琛说已经有打算了,因此我便没有再多此一举插手做些什么,昨天舅舅跟陈伯父,都是这个意思。”

陈伯父指的是陈御史。

他倒是个真的能沉得住气,也的确能出主意的人。

郑王想了想,便道:“我顺道再见见沈琛,问问他的意思。”

他顿了顿便又道:“圣上有意让我做督军前往江西,不管怎么说,在这之前,我总得先把这件事给解决了,才敢动身。”

否则他如何能放心卫安和卫老太太留在京城。

-倒是卫老太太让他先别这样着急去找沈琛:“你刚回来,先来我这里再去沈琛那里,实在是太过打眼了。现在倒是没有那样严重。”

她笑了笑便道:“楚景行如今还忙着应付夏松他们呢,不忙。”

“何况,我们总得看看沈琛这个年轻人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啊。”

他们是因为沈琛才决定投靠临江王,若是沈琛靠不住,那他们自然便该另作筹谋,一家人的性命,并不是说着便好玩的。

郑王跟她对视一眼,稍稍愣怔片刻就回过神来应了声是,想了想到底没有再多说其他,只是招手唤过卫安来,看了她一眼道:“既然如此,难得有空,安安,你随我出去走走。”

他走在前头,卫安跟在他身后出了门,走到花园中那颗银杏树底下,郑王才停住了脚回过头看她:“安安,你是什么打算?”

卫安问他:“您是指,我还有没有去福建的打算吗?”

“不是这个。”郑王负手摇头:“我知道,那孩子在福建,老太太必定是要去的,你必定也是要去的。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沈琛那里,你有什么打算?你们用的是这个借口,圣上便会有意识把你们几个放在一起,关注打量,算好得失之后,难免要做一个决定。而安安你心里,对于这件事,有什么打算没有?”

第700章 报丧

郑王背着手站定了,见银杏树下有石凳石桌,便招呼卫安坐下,认真的问她:“你想好了没有?”

这不是件小事。

对于卫安来说,或许是脱身的计策,并不能算什么。

可是事实上凭郑王对隆庆帝的了解来说,既然这件事发生了,便不会白白发生。

何况沈琛跟他如今都是隆庆帝着意要拉拢的人。

他见卫安似乎仍旧没有反应过来,便叹息了一声道:“你还不明白吗?上头或许会为了更加方便拉拢我跟沈琛,或许是很乐意这门亲事的。”

至于永和公主,跟这个比起来,又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卫安便反应过来父亲的意思,郑王原来是在担心她跟沈琛的事,她略微思索了一瞬便道:“当时的情况之下,这个说法是最合适最能说服人的说法,我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而现在若是圣上想利用这一点做文章…”

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郑王嗯了一声,紧跟着很是焦虑:“女孩子婚嫁乃是大事,绝不能轻易下决定。沈琛为人虽然不错,可是到底如今前程未卜。”

他看了卫安一眼,并不避讳的道:“而林三少是锦衣卫指挥使,同样经历坎坷,并不能算得良配。”

为人父母者,总希望子女能过的平安喜乐。

可惜这两位显然都不能满足这个条件。

若是当作朋友自然是好的,可是若是作为夫婿来说,都显得太过冒险了。